本书是第一部以教育为人生存在境遇的长篇成长小说。她以一个单纯无知的青年教师艰辛的成长历程为线索,生动形象地谱写了在时代困境之下,一批中青年教师为了追求生命的尊严与价值,为了寻求人性化的理想的教育,而苦苦探索、追寻,并在此过程之中,迷惘、挣扎、沉沦、蜕变、超越的人生活剧。以此为依托,小说还以深沉的哲思与饱满的激情深切探讨了时代及人生的可能性,使这一大批当代中国前所未有的新型教师群像立体丰满地站立在艺术与现实的交结点上,见证了一个剧烈变动时代的污垢与光荣。其对现行中学教育弊端与现实阴暗面的剖析和批判使之具有与众不同的魅力。 作者简介: 梁卫星:20纪70年代初生人,中学教师。曾在《天涯》、《南方周末》等多家报纸杂志发表中篇小说、思想随笔多篇。《成人之美兮》是作者的长篇小说处女作。 目录: 中国教育的惨淡人生 成人之美兮 后记著名学者、作家钱理群先生在《成人之美兮》的序言中评价:…… 梁卫星小说里的每一个人物,在一开始,都戴着面具,穿着衣裳;但随着小说情节的推演,慢慢地,不知著名学者、作家钱理群先生在《成人之美兮》的序言中评价:……梁卫星小说里的每一个人物,在一开始,都戴着面具,穿着衣裳;但随着小说情节的推演,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放下面具,脱了衣服,揭开皮,就让我们读者赫然看见了每一个人的“血肉人生”:它是血淋淋的,同时又是具体的,有血有肉的。......这是一个逐层深入的过程:由教育者(小说里的每一位老师、组长,主任,校长,局长)的灰暗——内心的与人际关系的灰暗;到教育的灰暗——体制的,权力结构的灰暗;到社会的挥暗——社会关系与体制的灰暗,改革的灰暗;最后到存在的灰暗——人性的,教育与社会本体的灰暗。正是对这四大灰暗的追问与揭示,构成了这部“教育小说”的丰厚的内涵。它是文学的,是教育学的,社会学的,也力图达到哲学的深度。对这位年轻的中学老师,可以说是一个沉重的挑战和负担,不仅是学识、笔力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于是,作者写得大汗淋漓,我们读者也读得心惊肉跳。…….我读到梁老师这本《成人之美兮》,不仅在观察和认识当下中国教育问题上获得许多启示,而且还有一种文学史研究者的兴奋,因为它在文学上提供了新的东西:不仅是前面提到的对中国教育人生观察、剖析的锐利和深度,更创造了新的文学典型——在我看来,至少“海老师”、“贾老师”、“邹老师”与作为叙述者的“苏老师”,这四个典型是可以进入当代教育小说的人物画廊的,每一个人都足以写出有分量的“人物论”。因此,以自己的阅读经验和判断,我可以大胆地说一句:这本《成人之美兮》是具有文学史的意义和价值的。著名学者、作家丁东先生:本书语言流畅而有激情,主要人物性格鲜明,思想闪光触目可见,可谓近年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的空谷足音。当今中国教育积弊日深,校园少正气,教师无尊严,有识之士莫不痛心疾首。梁卫星身在其中,把亲身感受和各种矛盾冲突谱成一部心潮澎湃的乐章,令人怦然心动。著名学者、作家余世存先生:这是一部融教育、思辨、故事等多维一体的成长小说,通过我们久违的思辨之美、日常的却惊心动魄的生活悲剧、动人的个体抗争和妥协等生命情愫,我们能够理解当代社会的品质及其人的成长的可能性。作者的才情和抱负显而易见,他为我们提供了一份精神食粮,以推动我们中国人生命的自我完善。著名学者陈为人先生:这是一块“璞玉”,来自于生活的厚积薄发,其扑面而来的原汁原味的生存气息令人震惊。尤其是其中的几个人物具有强烈的时代印痕,极大地拓展了作品的历史厚度和哲学深度。当然,更为有价值的是,文中所描绘的我国教育现状,可能成为又一篇振聋发聩令人深思的《班主任》。著名学者傅国涌先生:在普遍原子化、平庸化的中学教育界,梁卫星是一个保持着理想主义情怀的语文教师,有个性,有才气,有勇气,他的首部长篇小说《成人之美兮》直面中学教育的困境,将这个时代的真问题袒露在我们的面前,站在文学角度或许有许多可议之处,然而其强烈的现实感和自由的批判精神,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这些不足和缺憾。资深教育媒体人李玉龙先生:当之无愧的当代中国第一篇现实主义教育长篇小说,是我迄今为止所读到的全部教育文字中,对于课堂最为前卫的描述,最为深刻的“班主任兵法”和最富于启迪价值的教师成长手记。•••••• 贾老师脸上显出很严峻的样子,这是我首次看到一个老师如此庄严的神情,就好像一个人要面对事关重大的演讲一样,不由对贾老师产生了敬畏,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以后一定要好好跟他学。他说得很慢,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激动?愤怒?又好像在字斟句酌,似乎要努力说出一番令人瞩目的话出来。组长认为要在语文教学中传播传统文化,刚才其他几位老师的意见也是这样,认为我们的现实有问题,需要传统文化补救,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他停顿了一下,环视了所有人一眼,我从他的眼神中居然看出了憎恨,不知是对我们的,还是对传统文化的,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我吃惊,我没想到有人对教学问题这么执着。他接着说,可是我们的现实为什么这么糟糕?传统文化不是应当承担很大的责任吗?想一想,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来,一路下坠,及至晚清,无论在哪方面都远远落后世界文明了,如果我们的传统文化真的优秀,我们还用得着去请什么德先生和赛先生吗?像蒋庆和季羡林这些人,要么不知死活地想做王者师,要么心甘情愿地满足于做花瓶,他们能不说国学好吗?这不过是投上所好而已。90年代之后,理想主义风流云散,启蒙大潮花果飘零,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一去不返了,这班老家伙跳出来了,然后是国学热,到现在是越演越烈,可正是在国学热兴起的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道德沦丧了,贪腐横行了,资源分光了,我们看不起病了,买不起房了。你们看看于丹,就是学校每人发了一本什么《于丹心得》的那个,她懂孔子庄子吗?她不懂,她讲的那些完全是胡扯,可有一点她懂,那就是她知道孔子们是权力的帮忙,可孔子们帮忙吧还有一份以道压势的梦想,她却是赤裸裸的帮忙了。你买不起房子,她让你看那些乞丐怎么生活的,然后心理就平衡了,这就是传统文化,它的作用就是让你被打了,还要谄媚地说打得好。我们上课怎么去处理传统文化?毫无疑问,是批判!把它往死里批。就冲学校人手发一本于丹的垃圾书,我们就应该批判!学校为什么要发这个垃圾书?不给我们提高待遇,却花钱买她的书,人手一本,为什么?不就是让我们做牛做马不吭声吗?他开始的时候说得很慢,到后来,越说越快,右手也挥动起来,整个过程犹如引信烧完的烟火一般,一下子炸开了,噼噼啪啪,一阵爆响。 于丹我当然知道,我听过她在百家讲坛上的“论语说”,我其实觉得她说得挺好的。季羡林我听说过,是什么国学大师,据说以前温家宝每年亲自看望的两个人,一个是钱学森,一个就是季羡林了。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但温家宝亲自看望,那自然是国宝级的人物了。那个蒋庆就从没听说过了,想来也是一个牛人吧。可我怎么觉得贾老师说得很有道理呢?我不知道怎么去给学生讲传统文化,但我觉得贾老师的逻辑不容反驳,就像板上钉钉子一样,没得怀疑的余地。很久以后,才明白我之所以在那一刻能没有任何挣扎地接受了贾老师的逻辑,只因为他的话建立在真实的生活之上。我不懂历史,前面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么回事,但他后面说的却是我真实的生活。我虽然一直在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其实内心一直都潜伏着对现状的不满,只是平时从来没有去想罢了。没想到第一次教研活动,会让我如此意外,又让我如此兴奋。田默一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他的脸也红红的,嘴巴张开,望着贾老师,一脸的崇拜。就像粉丝在一个意外的场合撞见了偶像,有些回不过神来。其他老师的表情很奇怪,贾老师说完了,他们都不说话,脸上也鱼不动水不调,看不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胡老师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闭上眼睛,面朝天花板,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常老师低着头在看书,他眼睛不好,却硬要取下眼镜,整个脸都快挨到书了。吴老师依旧是弥勒微笑,他手里也夹着一支烟。贾老师说完,胸脯不停地起伏,仿佛跑了万米一般,奇怪的是,他脸上一点汗都没有。好久,办公室里只能听到贾老师的喘气声。看样子,那些老一中恐怕也都没有遭遇过这样正式而又激烈的教研发言,或者他们根本上就对贾老师的这番话不以为然,大家的沉默是因为这些吗? 我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异样的分子在流动,随着人的呼吸进入人的体内,让人产生了一种异已感,但身体还不知道如何去适应。外面的樟树梢上,叶子们突然翻动起来,发出细碎的哗哗声。办公室里喘气声慢慢平息下来,还是没人说话,贾老师看看大家,干笑两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一听到传统文化四个字就有反应,就像嫖客看到妓女一样,大家原谅,大家原谅。他边说,边站起来,双手合十,弯着腰拱了一圈。他个子较高,站着时身子就有些微微弯曲,这一掬躬,身子就更是拱了起来,让人觉得甚是滑稽。这又让我大出意外,不仅因为他这人明显有着很强的表演性——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弄出这么个比喻来,实在太绝了。我笑出声来了,其实很多人都笑出声来了。连一直好像在睡觉的海老师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先前一脸莫测高深的邹哥也笑着说到,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愤青,暑假是不是吃六味地黄丸吃多了,这么亢奋。他边说边轻轻在贾老师身上打了一拳。古主任则放下指甲剪,很夸张地大声说道,贾秀才,说得好,现在你是我的偶像了,以后,你的六味地黄丸我包了。贾老师嘿嘿笑道,我可是纯爷们,六味地黄丸?还是给你自个留着吧,你们领导平时业务那么多。满堂大笑,办公室里又恢复了正常。邹哥等大家平息下来,才说道,好久没有听到贾秀才的宏论了,有六年了吧?对了,你以前好像对传统文化没有这么仇恨的,怎么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望了一下贾老师。 贾老师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说,我近来读书思考越觉得今是昨非,传统文化误人不浅啊!邹哥道,六年前我们在一个年级的时候,每天都被我们贾秀才免费洗脑,呵呵,想不到啊,六年后,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这么变来变去,真是烈士暮年,色心不已。以后,我们这么多小帅哥,小美女,够你忙的了。想不笑都不行,每个人说话说到后来都会让人喷饭。贾老师脸色居然涨红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很多年以后,我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教研活动,想起这些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事,才意识到,那时,邹哥和贾老师之间就已经有很深的矛盾了。 •••••• 2 •••••• 一天早读,邹哥跟我打电话说,苏笔啊,出来吧,到学校旁边的一品香来过早。几分钟后我就到了一品香,邹哥正坐着吃面哩,他已经给我叫好了面,就放在他对面。我坐下,嘻嘻笑道,邹哥,有什么好事?是不是昨天打牌赢了?臭小子,不赢钱就没请你吃饭啊?那是,邹哥好嘛。我在邹哥面前总是嬉皮笑脸的。要是所有的班主任都像邹哥这样就好了。邹哥看着我,脸色居然先进性起来,他说,你这小子,谁叫你把问题学生往班主任那里交的?贾老师啊,怎么了?你这小子,才没读书几天啊,忘性怎么这么大!你读书时喜欢你的科任老师老把你往班主任那里交吗?你谁的话不好听,怎么专听那人的?邹哥一脸不屑,说到“那人”时。我有些不知所措,口吃起来,可是贾老师也是为我好啊。傻小子,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你好,可这样行吗?邹哥口气缓和了一些,他说,我知道贾老师对你们年青人有蛊惑力,但我告诉你,他的有些关于课文的理解,你是可以借鉴的,但不能全盘接受,还三个毛泽东,那三个毛泽东加起来不就是神吗?一点常识都不懂,还民主平等哩!听听那些花里胡哨的话,什么至情至性,什么无与伦比,扯蛋!邹哥很少这样激动的,他扒了一口面,语气变轻浮了,他的为人之道,他的老师之道都是狗屁,你别看他今天一套说辞,明天又一套说词,变来变去,其实骨子里就一个字:俗!但他还觉得自己风骚得很,不像我们,知道自己俗!你要当真,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也不小了,该有判断力了。我被邹哥这句话给震住了,感觉他不是一般地了解贾老师,本来想问问的,但还是忍住了,点点头说,其实我也晓得,他给人的感觉有时像在演戏,当不得真,但他又好像真的是那个戏中的角色,他自己都那么投入,我就不自觉地认同他了。傻小子,说好听一点,他那是人格分裂,说不好听,他那是演戏演得出不来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是老几了,你能信吗?苏笔啊,教书很简单,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你要把学生搞定,如果你不能搞定学生,搞定班主任也行。你看,现在班主任都跑到年级主任那里说你的坏话了,这自然不会让你的饭碗怎么样,可这样教书有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你要知道,一中的大部分班主任是有告状的传统的,就是年青的班主任也会无师自通,你一定要搞定班主任。我说,他们到年级主任那告状了?那校长会不会知道?我声音都有些打颤了。我真的很害怕。张主任人不错,问我你的情况,我自然是初一十五,是不是?我也跟他说了,年青人,刚上岗,总得有个学习适应的过程。但苏笔啊,你要知道,你不能老是适应啊,你又不是初级阶段,没资格老是转型的。记住了,首先搞定学生,学生需要的不是一个老是把他们往班主任那里推的语文老师。再就是搞定班主任,平时多和班主任沟通一下,没事也向班主任请教一下,懂吗?这是做人,也是教书。我除了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邹哥说,臭小子,没事,以后就好了,快吃。我这才注意到,我的面还没动,邹哥的碗已经空了。我三两下就把面扒完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和我同病相怜的还有田默。他比我糟多了,他把贾老师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在学生们面前鹦鹉学舌,他上课比我还要怏,他声音细小,人又有些神经质,上课又完全没有基本的流程,东一下西一下,还不做练习,搞得班主任不满,家长也意见大,就告到学校了。那说法真够恐怖的,他们说,你们那个叫田默的老师是从那儿来的?他怎么上课的?好好的课文上得乱七八糟,一点章法都没有,还在教室里攻击社会和政府,我们把孩子交给你们学校是来受教育的,不是来吸毒的,你们要不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规规矩矩教书,要不就换一个老师,不换就给我孩子转班。这么大的意见自然是冲着校长来的了。管一年级的管校长把田默叫到他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怎么教书的?没有重难点,不讲基础知识,抓住一点就到处胡扯。还说什么社会黑暗——社会黑暗,你怎么有吃的有喝的?政府专制——没有政府你能读大学?连练习都不做——你以为教书是干什么?是逛商店?年青人不晓得天高地厚,你以为这碗饭很好端吗?你好好给我反省反省!一把手朱校长也找田默谈话了。朱校长比管校长客气,他说,田默啊,我知道,你年青,有想法,有激情,想做一点事,这都是好的,但我们的教育是人民办的,人民不满意,这种教育就要被淘汰,被淘汰,你明白吗?你要把你的理想、激情、冲劲全都用到正路上,你要知道,我们的学生是要参加高考的,你想一想,你教的那些东西能够应付高考吗?尽管我理解你的想法,其实我也有些想法和你一致,但我还是要说,不能应付高考的教育就是失败的教育,社会和家长是不答应的,我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从头再来,现在才刚开始,一切都不算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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