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德加的小舞女


作者:拜拉莫尔,韩沪麟     整理日期:2014-08-26 10:54:09

玛丽·冯·哥泰姆出生在原籍比利时的一个贫苦家庭中,她的父亲是裁缝,母亲是洗衣妇。1861年,全家定居在巴黎。玛丽像她的两个姐妹一样进入了歌剧院,成了舞蹈班的年轻学员。她参加演出,又为艺术家摆造型,为家庭增添了不少收入。
  她与德加不期而遇,后来成了艺术家最富个性作品中的一个原型。她是如何成为艺术家的模特儿的呢?她与着迷于形体的德加之间究竟建立了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以致于使德加创造出世界上最著名的一件雕塑作品呢?
  这段佳话丰富多彩、悬念重重。作者米歇尔·拜拉莫尔在津津有味地讲述故事的同时,完美地再现出十九世纪下半叶的艺术天地,以及印象派艺术起源的背景。
  作者简介:
  米歇尔·拜拉莫尔属于著名的布里夫学派,在他的众多作品中,关于法国著名画家苏珊·瓦拉东的小说(罗贝尔·拉丰出版社出版)充分体现出他在艺术领域的品位和博学;他在巴尔迪拉出版社出版了《拯救世界》(1996)和《故乡观念》(1999)。
  目录:
  1.德加先生的热牛奶
  2.巨大的鸟笼
  3.《狗》和其他歌曲
  4.左拉笔下的一家
  5.夜曲
  6.“天衣”
  7.含而不露的激情
  8.一个“可怕的事实”
  9.布瓦雷先生的醉虾
  10.妓女
  11.坐轻便双轮马车去勃艮第
  12.灰鹦鹉酒吧
  13.清朗的黄昏1.德加先生的热牛奶
  德加先生在太阳露出笑脸时总要出门走走,这天也一样,他坐在巴蒂尼奥勒大街与特鲁西交界处的维克多咖啡馆的平台上。此处离格里歇广场很近,这条大动脉车水马龙,行人、马车、公共汽车顺着平行侧道纷纷朝蒙梭公园涌去。他几乎双目失明了;方才,他在拥挤的街道上用手杖尖开道,在行人的腿肚子上碰来碰去,一位少妇禁不住莞尔一笑;他不小心掀起了一个肥胖的英国女游客的裙裾,招来一顿臭骂,连一条打瞌睡的狗也向他提出了抗议。
  他也不道歉,继续探路前行,此时,一个侍仆搂起他的胳臂,并且不会让他误会别人在帮助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对他的顾客说:
  “德加先生,请坐在这颗月桂树后面吧,这里没有风,走路也不会碍着您。像平时那样要一杯热牛奶吗?”
  “热的,但不要烫。上次,我的舌头烫伤了,至今还有伤疤。”
  “我注意就是了,不会再发生了。”
  “您以为我坐的这个位置真的不影响望街吗?”
  侍仆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头苦笑了一下,翻转抹布擦桌子。德加先生不像一般客人,很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总是不满意;说到小费,他不知道有这个规矩,要不就是装聋作哑。然而,他确实是一位值得人们关注的伟大艺术家。当天上午,费加罗报还刊登了有关他的一篇文章,并且附上了他的一件作品的照片,画的是一个身穿短裙的黑女孩,丑得令人不敢目睹。
  眼下正是五月风和日丽的一天,有些诗人形容这样的天气散发出暖烘烘的热面包的香味;又有些诗人说是女人肉体的芬芳。晚风习习,从树间穿过,街上的集市乱哄哄的,圣心教堂传来了阵阵钟声,预示着城市的夜幕即将降临。
  侍仆托着一杯牛奶走来,德加先生问他平台上哪来那么多的白蝴蝶。
  “蝴蝶,先生?可我眼前尽是白瓣瓣。确实,这些白瓣瓣落得满处都是,我们不得不每天打扫街面三次,有的还落到酒杯里,讨厌死了。老板娘称它们为缎花,或是金钱草。也有人说是缎花的异种;好像是从阳台生落下的,年年如此。像您这样的老顾客大概还记得……”
  “记忆,我的朋友,记忆……滚蛋吧……”
  德加先生用指尖挑起一片落在餐桌上的像一只死蝴蝶般的白瓣瓣。白瓣圆圆的,非常透明,像一枚一百苏的钱币那般大小,细微的黑色小种子将会成长成一株植物。这种密密麻麻、长着白色翅膀的鞘翅目昆虫,在一阵暴风骤雨过后,覆盖了整个城市、国家和地球,德加在这片白色的大地上,梦想着鲜花盛开的春天。在这片由植物形成的“皑皑白雪”之下,人,以及他们的作品都不复存在。这是一个极地的天国,那里没有人类的踪迹,是另一类生命的福地。
  德加先生问牛奶的温度是否适中。
  “可以了,先生,我已经进去说过了。”
  “真的吗?您如此肯定,是否已经尝过了?”
  “先生,您在开玩笑吧?”
  “啊,是在开玩笑,开玩笑……请等等!请您告诉这些德国人——我的这些邻座,请他们说话小声些;他们烟斗喷出来的烟雾很呛人,好像夏伊奥宫里喷出来的烟火。”
  两个身材肥胖、头戴插羽绿帽的巴伐利亚人用德文表示歉意。
  德加先生用杖柄碰了碰毡帽帽檐,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目光又投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热牛奶稍稍加了一点香草香料,他心满意足地品尝了第一口。
  巴尔贝斯一蒙梭线的公共车沿着人行道行驶,基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车身吱吱嘎嘎的振动声;车顶下面,坐着一些与店或是与工场解除合同的女工。
  德加先生心想,从前散步心情愉快,只需公共马车慢无目的地从起点到终点来回走走就行了,眼下早已时过境迁了。那时,他的目光依然敏锐,眼睛睁得大大地注视着街景,认真倾听着邻座的议论,贪婪地闻着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他不分时间,在公共马车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从不感到厌倦,拒绝任何人陪同,这样他就可以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永远在变化着的城市风景,在他看来,一座新兴的城市正在逐渐兴起。
  就在此刻,他坐在平台上,在饮用一杯热牛奶的当儿,在貌似蝴蝶的白瓣瓣像雨点似的落下之际,他在注视着什么呢?他在关注什么细节呢?他看见了维克多大街上的行人和顾客没有看见或无法看见的东西吗?一片形态、色彩不断在变化的薄雾、一对对光与影的组合,还是酝酿中的一部杰作的构思和草图?
  他从未自怨自艾过。从医学上说,他的视力有限,但他胸
  有成竹,享用着这早有所料的、可怕的生理缺陷。如有人问他时间时,他从表袋里掏出他的怀表,看也不看就交给对方了。有一个传奇故事,叙述盲人老荷马向他的文书讲述《奥德赛》的故事,他似乎已经开始有这个体验了。
  丧失目力,这是所有艺术家的梦魇。
  他的眼疾在他1872年与他的家人在路易斯安那州小住时已经有了征兆,那是在法国巴黎公社的火焰熄灭之后的两年间。那时,他还不满四十岁,除了眼睛以外,其他器官均完好无损。在得眼疾的最初阶段,他已经像他的一个朋友那样,想象自己如同盲人画家欧也纳·加里埃尔那样,在朦胧的光线中,描绘自己看得见的东西了。
  附近圣一安德烈教堂钟楼上的大钟已报六点。平行侧道的集市上飘来的蜀葵的香味与邻座上散发出的苦艾酒的味道、一个戴着短面纱的矮个小资女人的手提包上溢出的茉莉花香混杂在一起。一排排树木的上空,在几团月色的絮状物之间,太阳仍在用彩笔描绘着姗姗来迟的云霓。《小报》的报贩大声吼叫着“美丽城地区发生凶杀案”。
  德加先生喝完了最后一口尚温的牛奶,在小圆桌上扔下了一枚钱币,在等找钱的当儿,已经在探索着在两张椅子中间如何插上他的手杖了。他倒不在意老太婆左爱为他准备的面糊,因为平时他回家晚了,她就一只眼睛瞄着挂钟,给他端上冷的吃。
  我没料到会在维克多咖啡馆的平台上遇见他,此刻,他正抖抖颤颤地摸索着离开他的座位。
  只要一眼看见他那身破旧的黑色套装、常年坐在公共车上穿越城市的饱经风霜的毡帽,以及他那老猎犬似的姿态,我毫不迟疑地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我暗自琢磨,这次见面真是个巧合。我的口袋里正揣着当天清晨出版的《费加罗》报,上面有我签署付印的有关德加和他的主要作品《十四岁的小舞女》的一篇文章,这件作品即将与几幅色粉画、素描和单板画一起展出。
  我走近他,扶帽向他致意。
  “非常荣幸能见到您,德加先生。倘若不妨碍您的话,我能对您说几句话吗?您好像准备离开了?”
  “是的,年轻人,我准备走了……”
  从盲人口中说出“年轻人”这句话让我吃惊,我不由得笑了。我再次提出我的请求,并补充道:
  “我名叫乔治·朗贝尔。我是记者,负责《费加罗》报的艺术专栏。”
  他叽咕了一句:
  “记者……您想要我干什么?我很忙的。”
  他说话还是很清晰的,不过多少带点支气管炎患者的嗓音。我向他解释说,我们不久前见过面,那是在艺术票友亨利·鲁阿尔去世后几个月,在她的作品拍卖会见面的。
  “请大点声说,年轻人,”他对我说道,“这里太嘈杂,听不见。”
  他又坐回自己的椅子。我发现,他除了所谓的失明而外。耳朵也不行,这对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来说似乎也很正常。我请他允许我坐在他的对面,他挥手以示同意。我叫侍仆上饮料。他本人或许再要其他东西吗?他哈哈大笑。
  “一杯牛奶对我足矣。他拿我当饭桶啦?”
  我要了一杯可乐。德加咕哝道:
  “朗贝尔……朗布雷西……对,我想起来了。您问我如何看毕加索。我想当时我是这样回答您的,他是能创造出优秀作品的,但他的《阿维尼翁的姑娘们》,简直是垃圾!先生,太不像话了……”
  他在椅子上气得摇头晃脑。
  “您考虑过我的看法吗?难道丝毫没有修正?”
  “是的,先生。几乎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某些言辞有些过激罢了……”
  “那好!您可以对我畅所欲言。我最喜欢说话直截了当了!说到《安达鲁西阿冒失的人》,我坚持我的意见。啊,您不会是为了同我谈他才来找我的吧?”
  “不是的,先生。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刚发表了一篇有关您和您的《小舞女》的文章。今天上午出版的,我想送您一份……”
  “我会让我的管家左爱念给我听的。我只能看见一大团黑墨。”
  “请多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希望能多了解一些给您当模特儿的那个十四岁姑娘。她似乎比您的雕塑上显得更加年轻。您还记得她的名字吗?我看到她有好几个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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