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增新、刘斯斯编著的本书写的是陕西省韩城市一个叫九牛村的村庄,自1946年夏至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40余年的变迁史。作品从两个方面叙述故事:一方面是农民杨槐娃与省委副书记苏雅40余年的真诚有谊,另一方面是40年来九牛村土地所有制形式的变化——农民与土地的关系的变迁。 本书分上、中、下三卷,上卷写九牛村的两次土改——1947年初的第一次土改只进行了六天,因西北战争形势变化而中断,反动地主“复仇”,贫下中农吃二遍苦受二茬罪;1948年春韩城彻底解放,贫下中农分得了土地,真正当家做了主人。中卷写解放后,经历过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后,九牛村进入人民公社时代,作品主要主人公杨槐娃、关金良、杨占运的子女都长大了,到了恋爱成家的时候,作品围绕三个家庭三男两女五个孩子的情感纠葛,展现了那个时代纷纭的农村生活。下卷写改革开放后,九牛村的传统特产花椒开始产业化发展,同时九牛村又发现了金矿,作品以杨槐娃父子进行花椒产品深加工开发与关金良父子、翁婿开采金矿展开故事,表现了改革开放初期韩城市农村多采的生活画卷。 作者简介: 刘斯斯,1983年出生于北京,2005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曾任某出版社编辑。现供职于某财经杂志。 1朱玉儿失踪了。 在那遥远的一九四六年麦收季节,韩城九牛村最美丽的女子朱玉儿突然失踪了。最初的传闻是她可能被黄龙山的土匪孙大脑袋抢走了,但这种说法很快便被否定了。因为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白天,而且也没听到枪声,不大符合孙大脑袋入村抢劫的程序。土匪孙大脑袋一般入村抢劫都是在晚上,而且入村前要在村口打三枪,表示“我来了”,就像现代社会的车匪路霸上车行抢亮出刀子或者枪械时,先要大喊一声“抢劫”一样。 另外孙大脑袋入村抢劫结束以后,出村时也要打三枪,表示“我走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切继续。这点现代的车匪路霸就不如孙大脑袋了,现代的车匪路霸往往是抢了钱就狼狈逃窜,只怕晚一步就会被接警后迅速赶来的警察活捉生擒。孙大脑袋不用担心这一点,那时日本人投降还不到一年,国民政府正忙着和共产党打仗,根本顾不上土匪抢钱抢人抢包袱这类小事。 朱玉儿是杨槐娃未圆房的“囚子”——在陕西韩城一带,人们普遍把未婚的姑娘叫女子,而把已婚的女人叫“囚子”,意思就是说,女人结婚后就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像囚犯一样待在家里过日子了,这反映了韩城人民对封建婚姻的本质认识。朱玉儿是九牛村一带最漂亮的女子,她有个外号叫“盖北塬”。“圆花大眼,白亲饱满”,“骒骡屁股马蜂腰”,这是村里年轻人评判朱玉儿时用的形容词。其实用时下的审美观点来看,朱玉儿并不完全符合美女的标准。但是她符合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九牛村农民的审美标准。“白亲饱满”说明她健康,“骒骡屁股”说明她能生育。再加上一双能劳动的大手和脚,这简直就是天下最理想的“农民小姐”了。 朱玉儿祖籍并不是韩城。朱玉儿祖籍陕北米脂。“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朱玉儿的美丽印证了这种传说。民国十八年陕西大旱,朱玉儿的父母随着逃难的人流到了关中。那时一场大旱就是一场劫难,据史料记载,民国十八年那场大旱,仅陕西一省饿死的人口就有二百万人!饥饿造成的灾难是现在的人们无法想象的。成千上万的饥民拥堵在寸草不生的土路上,沿途看不到一点绿色,树叶树皮,一切能咽下肚子的东西都被吃光了。整个关中大地看上去就像被亿万蝗虫扫荡过的原野。路上父亲走散了,母亲抱着未满周岁的朱玉儿,在刚刚能看见九牛村村口那棵大槐树时倒毙在路旁。是杨槐娃的母亲把朱玉儿拣回家的。大灾之年,家里添加一个人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情。这件事遭到了杨槐娃父亲杨顺民的坚决反对。“我的老天爷,现在是什么年景?你还敢给咱往屋里拣娃?而且还是个女子!”杨槐娃的父亲说。但是杨槐娃的母亲说:“是老天爷叫我遇上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叫这女娃活活饿死。”母亲说着就解开衣怀给已经饿得半死的朱玉儿喂奶。那时杨槐娃刚刚两岁,但仍然没有断奶。看到本来属于他的奶被别人吃了,两岁的杨槐娃居然没有反对。这为他们后来的爱情和婚姻奠定了基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二三岁以前,朱玉儿和杨槐娃还时常睡一个被窝。韩城一带不论县城农村,家家户户睡的都是土炕,而且子女婚前都和父母睡一条炕。土炕对韩城人来说,是另外一种土地,另外一种田野,生儿育女的田野。韩城人不论贫富,家家户户对土炕的要求都是一致的:大!一年后苏雅所在的解放军部队攻打韩城县城时,一个在村子号房子的后勤干部曾感慨说:我的天,这里老百姓的土炕可真大,一条炕睡一个班都不成问题。韩城人把炕盘这么大的原因只有一个:多生多育,最好能生一个班或者一个排。杨顺民和别的男人一样,本来也想生满满一炕孩子,但是杨槐娃的母亲生了杨槐娃之后大病一场,就再也没有开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九牛村一带有个习俗,想生孩子或者想多生孩子的女人要到九牛山上的九牛寺里去求子。九牛寺里有个观音堂,观音堂里有个送子观音,九牛寺观音堂的送子观音与别的地方的送子观音有所不同,九牛寺观音堂送子观音的怀里直接抱着一个小男孩——当然是泥塑的,据说前来求子的女人只要摸一摸男孩的小鸡鸡,回去后就等着生男孩了。 杨槐娃的母亲生杨槐娃前曾去过那里,而且像别的女人一样摸了男孩的小鸡鸡,回来后不久果然便身怀六甲。但是生完杨槐娃并大病一场之后,送子观音忽然不灵验了。杨槐娃的母亲此后去过多次,而且每次都很虔诚地摸过男孩的小鸡鸡,但是送子观音都没有显灵。杨槐娃母亲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发现送子观音怀里那个可怜的小男孩的鸡鸡已经被摸掉了,心里悲叹了一声:这都是命!随后便断了再生育的念想。 在混沌初开和懵懵懂懂中,几年又过去了。朱玉儿长成了九牛村最美丽的女子。美丽不胫而走,尤其是唱过几次韩城秧歌之后,朱玉儿的美丽更是名扬四海。也许是应了墙内开花墙外红这句话,杨槐娃似乎是最后一个意识到这种美丽的。那是一个深秋的晚上。深秋是收获的季节。 杨槐娃在那个深秋的晚上突然意识到这个与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妹子,原来是天下最亲最漂亮的女子。一直混沌未开的杨槐娃在那一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同时听到自己体内轰然一声巨响,这种感受是不是爱他不清楚,他十分清楚的是,他在那天晚上非常想把自己变成一条狗,以便一生一世守着朱玉儿,不让任何人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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