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王国》作品写得从容有致,以反讽的叙述语调展示了由槐树湾剧团组建、排练与汇演所引发的荒诞与滑稽,将德国童话与中国豫剧相比照,把传统的话本叙事、原汁原味的方言描写与现代意识融为一体,为讲述特殊年代的中国故事创造了新的尝试。树上讲述着纯真的童话,树下演绎着热闹的大戏,一棵洋槐树,阅尽世事沧桑,见证人间真情,最后凝练成世上一场最凄美的爱情!一部似真似梦、大喜大悲的小说,荡气回肠,令人泪奔。 作者简介: 张新科,1966年9月出生,河南上蔡人,留德博士,教授,著名作家。现任徐州工程学院院长。 在《当代》、《十月》、《钟山》、《中国作家》、《莽原》、《散文》等著名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两百余万字,代表作有长篇小说《远东来信》、《鲽鱼计划》,中篇小说《天长夜短》、《偃旗息鼓》,短篇小说《信人》、《大喷》和散文《面道》、《说书先生》等。 作品具有国际情怀,崇尚实地采风,关注人性悲悯,讴歌平凡劳作,多次被《小说月报》、《长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海外文摘》选载;《名作欣赏》、《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当代小说》等文学评论报刊对其作品多次刊发推荐和评论。 39万字的长篇小说《远东来信》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015年获得第五届紫金山文学奖长篇小说奖(第一名),并获得2013年度《海外文摘》长篇小说奖;长篇小说《鲽鱼计划》正在被拍摄成电视连续剧;短篇小说《信人》入围《小说月报》百花奖,由此改编成的广播剧获得第13届中国广播剧金奖。 目录: 引 子/001 序 幕/002 第一场/007“人生活得太安逸了,总忍不住要搞出点儿新花样”《 耗子、小鸟和香肠 》“忽听得帐中一声将令,天波府里来了杨排风”《 杨门女将 》 第二场/027“白雪公主漂亮善良。小鹿、兔子、松鼠都喜欢她”《 白雪公主 》“高山上拜名师传授武艺,早练武夜攻读昼夜不闲”《 双锁山 》 第三场/053“山和谷不会相遇,人跟人却会碰在一起”《 两个漫游者 》“众武将跨战马各执兵刃,个个到校场比武夺帅印”《 穆桂英挂帅 》 第四场/076“谁套上了笼头,就得老老实实拉车”《 亨塞尔与格莱特 》“周文选不愧是学识广,一杆笔胜过百杆枪”《 卖苗郎 》 第五场/103“春天来了,命运安排他俩越走越近”《 池中水妖 》“我听罢言来气破胆,果然是小奴才闯下祸端”《 投衙 》 第六场/127“他俩为了倾诉知心话,就一同散步在森林里”《 约林德和约林格 》“今夜晚到此间真如梦境,又是惊又是喜五内不宁”《 桃花扇 》 第七场/157“就是树叶全变成舌头,也难以诉说我的爱恋”《 忠实的约翰 》“闲来共舞鸳鸯剑,上阵齐立伉俪功”《 樊梨花 》 第八场/183“在希望还有用处的时代,王子被一位巫婆施了法”《 铁炉 》“闻此事不由人气炸肝胆,平地里起风波蒙受屈冤”《 莲花庵 》 第九场/202“无处可托相思,无处可托牵挂”《 池中水妖 》“横行的是肮脏猪狗辈,残暴总是把善良欺凌”《 程婴救孤 》 第十场/233“公主美丽且自命不凡,没有一个求婚者中她的意”《 画眉嘴国王 》“秋江河下水悠悠,飘萍落叶有谁收”《 陈妙常 》 尾 声/258 “这故事听起来像虚构,孩子,可它呀却是真的” 格林童话 《 兔子和刺猬 》 “这书内现有几辈贤古,众兄弟席地坐听兄来读”豫剧 《 白莲花 》序 幕“什么巢穴窝什么鸟,什么磨盘出什么料。”当我穿开裆裤被大人戏谑地称作光肚孩儿时,姥姥经常用这句话忽悠着教育我。我问:“说啥哩?”“噫!这都不懂,俺闺女咋生了个笨蛋!”姥姥面露不屑。母亲替她娘打圆场,向我做进一步解释:“意思很简单,就是什么季节挂什么朵,什么树上摘什么果。”我愈加迷茫,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说啥哩?”“看来恁还真是个笨蛋!”母亲一脸无奈。我老家上蔡那块地方不知咋地,大人在光肚孩儿面前说话,总是喜欢用比喻作为引子,次次都把一个个生瓜蛋子耍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时候,我们问过大人为什么要这样拐弯抹角说话,大人们的答案五花八门,最令人信服的解释来自于一位城南姓李的老先生。李姓老先生说,蔡地这个习俗发端于他的老祖先,也就是秦始皇的丞相李斯。解释前,他先摇头晃脑背诵一遍李斯的《 谏逐客书 》:“……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先生酣畅淋漓地背完全文,方才娓娓道出本意:先哲李斯明理言志,都是借物喻人,既深入浅出,又高屋建瓴,不但说服秦始皇打消了驱逐异国人的狭隘思想,还创小篆、建法律、修驰道、统货币,辅助始皇最终成就了一代霸业!他还说,李斯说话之技巧本来只传李姓族人,可惜李姓的女娃们真成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到了婆家就忘了祖训,传给了她们外姓的儿子孙子。所以上蔡的张王赵孙遍地刘都掌握了这门艺术,两千年来老李家可是亏大了。小时候,我对李老先生的解释深信无疑,但我对姥姥和母亲所说的那两句比喻的彻底领悟,已经是几年后不再穿开裆裤的年龄了。这还得感谢到我们槐树湾集放露天电影的老侯,每次放映之前,满脸通红、嘴鼻喷着酒气的他都要举个洋铁皮卷成的破喇叭筒吆喝半天。那次老侯放的是仲星火和张瑞芳主演的新影片《 李双双 》。“什么鸟儿筑什么窝,什么媳妇养什么货!”老侯也来这一套。“啥话?”听不懂老侯嘴里比喻的生瓜蛋子们一起喊。老侯讲不下去了。平常在家,大人可以说脏话,却不让我们说,坐在放电影的晒谷场上,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头,黑乎乎的谁也看不清谁,我们从大人那里学来的脏话派上了用场。老侯不得不解释。他不解释,我们还会一起吼叫“啥话?”在往日的放映场上,我们和老侯较量过很多次,彼此熟悉对方的做派。“这句话的意思嘛,就是不同的年代会发生不同的事,不同的年代时兴不同的风气,比如俺马上要放的电影,过去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现在是人民公社新时代,汉子喜旺做孬事,媳妇李双双照样检举揭发……”上了年纪以后,我和年轻人喷空聊天,不知不觉也要来一句比喻做开篇引子。我下面要讲的故事开始于上个世纪的1963年,按姥姥、母亲以及放电影老侯说话的套路讲,那可是“什么时辰刮什么风,什么响器发什么声”!这一年,集上四街密布的广播喇叭整天震耳欲聋地吆喝着北京城传来的一句响亮口号,叫作“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用当时流行的话讲叫“地富反坏右”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可是不到半年,槐树湾的贫下中农也变得忧心忡忡,因为喇叭里突然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老大哥”苏联变修了,过去的“同志加兄弟”变成了横鼻子竖眼的“北极熊”。我们生活的平原上见不到虎狼熊豹,但那时人人都害怕“北极熊”。“北极熊”吃人时先掏心,接着吸血,最后才从骨头上撕下一块一块的肉吃,这句话不是广播里说的,是集上人暗地里传的。也在这一年,我老家上蔡县发生的两件事让有点儿年纪的人至今记忆犹新,一是黑河和杨岗河决口,七十多万亩农田顷刻间变成了一片汪洋。那时的农村不像现在“家有余粮,心中不慌”,粮食没了,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男女老少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悲天怨地。二是县里隆重、热烈、胜利地召开了一千三百多人的三级干部大会,明确了当前阶级斗争尖锐化的严峻形势。会议结束时,来接乡村干部回家的几百辆毛驴车挤满了四条街,男男女女比肩接踵,头头牲畜撒欢尥蹶,小小县城一时乾坤大乱。有幸亲眼目睹那场景的老人们后来回忆说,老天爷,那场面,真叫个热闹!那天十里八村背着箩筐来县城拾粪的,比街上滚落的驴屎蛋子还多。对我们小小的槐树湾集来说,别指望这一年也像国家和县里一样发生轰轰烈烈、载入史册的大事。如果有的话,槐树湾就不是现在的槐树湾,肯定会像豫东的兰考县、豫西的回郭镇、豫南的嵖岈山、豫北的七里营一样闻名中原,也就用不着我这样煞费苦心地介绍了。但如果认为槐树湾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发生,用上蔡当地一句歇后语“四两棉花——免谈”来堵我的嘴,那就有点儿小瞧我们槐树湾了。我们槐树湾这一年不大不小也发生了两件事:一是闻名全县的“老戏子”张福景下放来到了这里,二是槐树湾成立了个业余豫剧团。国家与县里发生的事情,我既没资格也没水准加以评说,那都是白纸黑字历史书和侃侃而谈大人物的事。还是喷喷我们槐树湾的两件事情吧。槐树湾人做事讲究先割大麦再割小麦,所以,两件事我得一件一件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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