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东学潮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教师,,默默无闻,被身为银行主任的妻子抛弃后,发愤图强改变自己的生活,他千方百计以自己的研究成果为礼物,攀附上了校长,成为校长的科研打工仔和忠实的追随者,因此得到了校长的提携重用,官位职称权势节节攀升,爱情和事业也获得了大丰收,他本人也沉浸在这种成功和权势的喜悦之中不能自拔,因而更加刻苦努力信心实足,权力越大,学术越得心应手,名利也越大,如同被绑上了一辆名利战车,他一刻不能停止,只能奋不顾身一心一意以学术为幌子追求挣扎下去,如同上瘾,他贪得无厌什么都要,什么都不放弃,得到的越多,反而包袱越沉重。官场的争斗,学术的困惑,和几个女人的周旋,让他心力交瘁备受煎熬,以至于积劳成疾,在争夺副校长职位的煎熬和两人女人的压迫下,突发疾病死在了组织部的门口。小说并没有图解主题,而是以日常的生活,鲜活的人物,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幽默生动的语言,描绘了一幅当前大学知识分子的生活画卷,读来耐人思考叹息。 作者简介: 史生荣,男,祖籍甘肃武威,生长于内蒙古临河,现在某大学人文学院任教。已发表长篇小说《所谓教授》、《县领导》、《所谓商人》、《所谓大学》、《大学潜规则》五部;中篇小说《空缺》、《副县长》、《教授不教书》、《日子如波》、《真的好郁闷》等六十余部;短篇小说二十余篇,共计四百多万字。作品多次获多种奖励或被转载。《所谓教授》、《县领导》和《大学潜规则》出版后引起文坛的关注和媒体的热评;教育子女经验专著《培养女儿上北大》出版后,以实用的道理获《光明日报》等媒体的好评推荐并在台湾出版。获“首届甘肃省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作家协会理事。那次听一个学者讲职业规划,他认为一个人的成功,首要的是选好边站好队跟准人,按他的说法,要成功,必须要满足这样几个条件:一是你自己要行,自己不行,一切无从谈起;二是领导要说你行,领导说你不行,行也不行;三是说你行的领导要行,领导本身说了不算数,或者领导本身再不能进步,你也不行;四是你自己的运气命运要行,运气命运不行,好事给你,却总有什么原因让你做不成功。对照这四条,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行,这些年不懈学习,已经算学问水平都不错的,其它三条,其实可以归结为一条,那就是跟准领导,有一个靠山。现在看来,这一条确实重要。可这最重要的一条,自己却完全忽略了,或者说没有去追求,所以才落在了人家的后面。其实自己也是有条件拜师找靠山的,中增长校长研究的,就是生态环境这个方向。一把手就是自己的同行前辈,这应该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如果是别的专业,还真找不到这么大的靠山。但他对中校长了解的太少了,也从没关注过,总觉得人家高高在上,和自己隔着什么,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也高攀不到人家。现在想来也未必,越是地位高的人,越需要人给他帮忙,越有能力使用更多的人。东学潮决定查查有关中增长的资料,了解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机会。中增长本科是学气象的,后来搞植物对气候的影响,再后来扩大到生态环境,随着职务的升高,研究领域也在不断拓展,现在的研究项目很多,有气象方面的,有环境治理的,有植物动物和环境的,已经拥有三四个研究团队,研究成果也常在报纸电视里出现。但在一篇文章里中增长说,他最想搞也最有实际意义的,是种草种树改造荒漠改造气候。东学潮的心禁不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前一段自费搞的荒漠治理实验,就是通过种植耐旱植物来治理荒漠,从而改变生态环境和气候。这个研究虽然半途而废,但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拿着这个研究去晋见中校长,去投靠中校长,说不定能敲开中校长这扇大门,收下他这个拜师的徒弟。如果真的进入中校长的研究团队,成为中校长的弟子,或者进一步读中校长的博士研究生,成为他的嫡亲弟子,那么,就等于一步站在了巨人的肩上,不仅登上了很高的平台,也等于一下长上了翅膀,登高望远,插翅飞翔,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东学潮眼里放出了光芒,但心却跳得很是慌乱。他离中校长太远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过实际的接触,碰面时他叫声校长好,人家也只是点点头,人家当然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他每次见到校长,心里都有点胆怯,现在突然去找人家,见了人家又怎么开口。但纵使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闯了,而且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闯过刀山火海,从中学到大学到留校,一次次都是闯过来的,一次次都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和心血,只是这一次,感觉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甚至有点鬼鬼祟祟猥琐下贱。但反过来想,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也不能说没骨气丢面子,尊敬师长,也是传统,只当是敬业敬长辈,然后努力把事情干好。拜师入门,最关键的,还应该是见面礼。最好的礼物,当然是真才实学:你不能为人家干事,你没本事为人家干事,人家当然不会要你。登门毛遂自荐,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高棋妙招,就像诸葛亮,如果没有隆中对,刘备也不会要他当军师。再想一遍,自费在白沙滩搞的那个沙棘种植研究,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见面礼,而且他现在也认为,这个研究项目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研究,当时选题时,他就充分考虑了研究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而且紧密结合当地的实际条件和需要,而且经过大半年的努力,研究已经铺开,只是自费的研究得不到上面的承认,也没更多的钱请权威专家鉴定推荐,只能放弃作废。如果能得到中校长的支持,拜中校长为师,把研究纳入到中校长的研究中去,把项目复活,再做一些进一步的研究,有可能能研究出一个有实际应用价值的大成果,即使研究没有成果,能得到中校长的支持,本身就是成果,以后的一切,就都好办的多。当年研究的那些资料就放在柜子里,也发表了两篇论文,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拿着去请教中校长,让中校长指导,让中校长评价,中校长认为行,一切就好办得多,如果中校长认为不行,也要努力阐明研究下去的重大意义,肯求中校长支持研究下去。如果中校长支持,这个项目就能成为中校长的一个子项目,他也可以顺理成章成为中校长科研团队的人。东学潮急忙起身,将房间里的大灯开到最亮,打开抽屉,拿出那两大袋资料。两大袋资料已经有点泛黄,但每一张纸的内容他都依然熟悉。将每一份材料和图表翻一遍,万千情感涌上心头,这些纸,确实凝结了他的心血,也寄托了他的希望,也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最终又让他彻底的失望,失望得心都枯萎成了干肉。感觉只献上这些原始材料还不够,还应该到图书馆查点资料,在理论方面也提出一些见解,没有一定的理论,也反映不出水平,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让中校长觉得有一定的研究价值。掂掂两袋资料,确实很是沉重。又突然担心中校长没时间细看。他觉得还应该写一个简要的汇报提纲,简明扼要写清研究的原理和意义,然后说清能够产生的科研成果和社会价值,让中校长用最短的时间,对研究有一个尽量全面的了解,如果他需要细看,再去看详细的资料。女儿平日基本在外婆家,妻子不回来,女儿当然更不会回来。一个人倒清静。东学潮和学生一样,准时到食堂吃点饭,然后泡在图书馆查找资料。几天的查找资料,几天的精心思考,东学潮又有了不少新的发现和见解,将这些发现和见解补充到材料中,东学潮对这个研究不仅更有信心,时时还不免有点激动,感觉这一研究不仅现实意义很大,而且还有很深远的研究前景,如果搞清楚植物耐干旱的机理,从而攻克干旱对植物的束缚,那将是一场植物科学的革命,这样一个有广阔前景的研究,中校长看了,即使不能惊叹,也会暗暗佩服,至少不会轻易否定放弃。 中校长的家在哪里他不知道,也感到那么神秘而遥远,只能到中校长的办公室和中校长谈。东学潮反复思考,觉得中校长很忙,一上班,中校长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最好是九点去,那时也许正好有时间来接待他。去了,才知道见中校长要由校长办公室来安排。东学潮向主任说明理由和事项,主任起身出去又很快回来,说现在就可以去见。东学潮走到中校长办公桌前,突然又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东学潮只好递上材料,气短气急地开始介绍自己。中校长打断他的话,说:“你有什么事吗?”要说的开场白是早就想好的,而且演练了无数遍。中校长静静地听完,然后要他坐下,说:“你的研究资料我慢慢看,你能不能简要说一下你的研究结果。”研究结果还没有结果。东学潮只能说研究的意义和前景。中校长起身给东学潮倒杯水,东学潮急忙上前接过水杯,放到桌上。突然看到中校长的茶杯空了,东学潮灵机一动,给中校长的茶杯续满水,恭恭敬敬放到中校长面前。东学潮一下不再紧张,感觉刚才的话由于紧张没说清楚,说的也很凌乱,东学潮进一步说:“我这些年一直研究荒漠治理,治理荒漠的主要困难是缺水植物无法存活,但我发现了一种沙棘,根扎得特别的深,能深入地下四五米,而许多荒漠三四米深处是湿润的,这就说明许多荒漠是能被绿化的,更可喜的是这种沙棘的根系能在地下纵横交错生长,而且直径能达到三四公分,而且这些根裸露后,能发芽长出沙棘苗,我已经在一个叫白沙滩的地方做了实验种植,方法是挖三四米的深坑,挖出湿土时,把沙棘幼苗栽种下去,用沙埋到只露一点头,生长几厘米,再埋一层沙,一层层埋下去,甚至完全埋没,沙棘苗也能够从沙里钻出来生长,说明这种沙棘不怕风沙填埋,因此,我觉得这个发现对沙漠治理意义很大,应该有很好的研究和发展前景。”东学潮站起身,从材料袋里找出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指了给中校长看,说:“这是我挖掘的当地的一个沙棘堆横断面,有四米深,您看,四米深处根系仍然生长旺盛。”中增长很有兴趣地看一遍,问是偶然现象还是普遍存在。东学潮说:“应该不是偶然现象,为证明沙棘根在地下四五米仍然能存活,我挖了三百个四五米深的坑,种了三百株沙棘,将沙棘苗栽下去,我就让风沙自然填埋,一次大风填埋了十几公分,完全把沙棘苗埋掉了,但过了几天,沙棘又顽强地长出来了。这个实验我做了一个生长季节,效果很好,靠风沙自然填埋,大半年填埋了一米多,沙棘生长了一米多,根本不用浇水。然后挖开看根系,根系生长良好。这个实验说明,这种沙棘是一个特别适合在干旱沙漠生长的品种,有了它,许多沙漠就可以治理。”中增长再看一遍照片,问东学潮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支持。东学潮说:“我这个项目是自费设立的,除了上面不能批准立项,经济上和技术方面也出现了问题,主要的是我的水平有限,我想请中校长指导带领帮助一下,更希望能把这个项目加入到您的研究中,让这个项目成为您的一个子项目,在您的指导下把研究搞下去,搞出一些成果来。”中增长笑了,然后将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说:“年轻人肯钻研肯进步,这是好事,不管怎么样,我作为校长,扶持你们搞研究理所当然,这些材料,我抽空细看看,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再看看你的实验现场,然后咱们再商量怎么搞。”感觉是同意了,又感觉没完全决定。看材料他不怕,材料已经很成熟了。看现场他有点担心,白沙滩那个实验已经一年多,一年多他再没管过看过,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东学潮心虚了说:“我那个实验点离这里很远,有时路会被洪水冲断,我先去看一下路,如果路能通车,然后我带你去看。”中增长说:“那就按你说的,哪天你认为可以去,就和我联系,咱们一起去看看。”出了行政办公大楼,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浑身也暖暖的,东学潮感觉今天的太阳要比平日的明亮一些,空气也好像格外清新一些,吸入胸膛,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东学潮愉快地仰望天空,天真的格外要蓝一些。这是个好兆头,有了今天这个好的开端,今后,阳光肯定要比现在更加灿烂,前途也肯定一片光明。东学潮决定明天就去白沙滩,看看那些实验究竟怎么样了,然后把需要弥补的弥补一下,然后请中校长去看,想法让中校长把这个研究接纳下来,最好能出一笔钱,让他继续研究下去。白沙滩实验点离省城四百多公里,坐汽车到县城,然后再换汽车到一个小镇,然后走十几公里的戈壁沙滩,才算到了。试验点有一个村庄,据说原来有几百户人,沙进人退,村庄现在只有四户人家,基本都是老弱病残,过着半农半牧的日子。在那里搞实验时,他住在了一个老汉家。老汉死了老伴,儿女也迁到了外地,只一个人死守着三间破房子一小群羊,整天说死了要埋进祖坟,要和老伴合葬。他虽然单独住了一间屋,却只能共用一个伙房和锅碗。老汉人很随和,也很大气豪爽,有肉有酒,不管他付不付钱,总要一起来吃喝。只是那里的蔬菜太少了,东学潮决定这次去给老汉带点菜,也带点茶叶和治咳嗽的药。东学潮本来想买点山药萝卜白菜,但小镇下车还得步行十几公里,这些东西太沉重,只买了几斤山药蛋,一棵白菜,然后买了十几斤粉条黄花等干菜,装了满满一袋子,才满意地上路。到了实验点,天已经黑尽。东学潮扔下行李就急忙去看实验,让他兴奋的是实验并没被破坏,经过一年的风沙,那些坑基本被沙埋平,而坑里种下的沙棘,绝大多数仍然在顽强地生长,有的已经高出地面十几公分。略显遗憾的是他花大力气在一簇古老的沙棘下挖出的那个横断面,也差不多被沙掩埋,基本看不到那些纵横交错的沙棘根系。东学潮决定重新挖掘,只有让中校长看到那么深那么多纵横交错的沙棘根,才能相信沙棘旺盛的生命力,才可能觉得这一研究会有价值,也可能研究出一个惊人的成果。但真正开始挖掘,东学潮才感觉有点麻烦。掩埋的流沙看起来不多,但原来挖掘出来的断面也风化垮塌,实际差不多是重新挖一个断面,而且原来挖的断面也太短太小,太短了就有可能是一个特例,不能说明普遍的问题,而且太短了根的走向也不清楚,最长的根究竟有多长也不清楚。东学潮决定住下来,将断面的长度挖到十米,深度也挖到根系结束处为止。从老汉处借来的铁锹把子有点粗糙,半天不到,就磨破了双手,几个水泡疼得钻心。仔细打量估算,照这个速度,要挖好断面,至少也得十多天。但不挖绝对不行,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如果中校长看了不满意,一切的一切,就等于归零,他又得回到原点,别说光明前程,副教授仍然是一座可望不可及的山峰。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况且这点苦,和父辈们比,那就是一次锻炼身体。再摸摸满手的水泡,他禁不住想起了和父亲的一件往事。那年他大概十一二岁,突然要学大寨建设梯田,因爷爷是地主成分,全家就多分了一片山头,而且是最陡的一段。全家只能披星戴月地干。那天晚上他坐在父亲身边喘息,父亲摸着他满手的水泡,眼含泪水,望着当头的明月,父亲突然说月亮每天从东奔走到西,一天不停,肯定是追赶着什么好东西,盼望着什么好事情。既然月亮不死心在天天追赶,人也就不能心灰意冷没有盼头,老天天天在变,世道也不能不变。他当时很害怕,课本上广播里天天都说地修反要变天,要打倒再踏上一只脚,父亲果然想着变天,他急忙惊恐地离开父亲。父亲还真的等来了世道的变化,现在想来,父亲还真有点哲学家的头脑。今天,他好像又处在了父亲的位置,但他的处境要好许多,他只要自己努力,不需要等待什么,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东学潮更加坚定了决心。他低头狠心将血泡咬破,将血水很响亮地唾到地上,扯掉那些包扎的布条,凶狠地站起来,更加有力地挥起了铁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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