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描写海外华人生活的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郝忻是个具有浮士德精神的旅居华人,小说以他的海外日常生活为主线,穿插其情绪感受,把华人海外生活的心酸苦恼、人生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小说充满哲思,让人欲罢不能!这是一部描写海外华人生活的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郝忻是个具有浮士德精神的旅居华人,小说以他的海外日常生活为主线,穿插其情绪感受,把华人海外生活的心酸苦恼、人生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小说充满哲思,让人欲罢不能! 作者简介: 林湄,曾任比利时根特国立汉学院特约研究员、欧华学者协会理事、荷兰作家协会会员、欧洲纯文学杂志《荷露》主编。1995年于荷兰埃德芬召开个人作品国际研讨会。1999年往耶鲁大学访问研究。现为专业作家。 著有长篇小说《泪洒苦行路》、《漂泊》、《浮生外记》、《天望》等纯文学作品15部。 小说从天外的视角和哲思看到人类生命的深度和被现实扭曲心灵的实象,以跨文化、跨学科、跨时空的创作手法,含泪地关注现代文明中的社会、民族、婚姻家庭在欲望、财色、无常与恐惧生存中的劳苦愁烦和无奈处境,呼唤建造与现代化协同进展的人性、智识、道德和思想,是华文文学不可多得的一部著作。 ——叶廷芳(中国德语文学研究会会长) 一部融汇中西人文探索的力作。《天外》通过华裔新移民在欧洲的生活和社会交往,展示了中西文化的巨大差异,但作品的核心是探讨人类的共同人文追求,在作者笔下的主要人物身上更容易看出这种共性。 小说从天外的视角和哲思看到人类生命的深度和被现实扭曲心灵的实象,以跨文化、跨学科、跨时空的创作手法,含泪地关注现代文明中的社会、民族、婚姻家庭在欲望、财色、无常与恐惧生存中的劳苦愁烦和无奈处境,呼唤建造与现代化协同进展的人性、智识、道德和思想,是华文文学不可多得的一部著作。 ——叶廷芳(中国德语文学研究会会长) 一部融汇中西人文探索的力作。《天外》通过华裔新移民在欧洲的生活和社会交往,展示了中西文化的巨大差异,但作品的核心是探讨人类的共同人文追求,在作者笔下的主要人物身上更容易看出这种共性。 ——杨恒达(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 第一篇欲——生命的本质、存活的动力女娲说,男人是由她引绳于泥举成的,故男人必须受制于女人。亚当说,女人是他的肋骨变成的,所以男人操外,女人事内。/00//00/一希望是生命的花朵生命是一道河,数不清流不尽;人生是一场戏,真是假,假是真;爱情是一朵花,甜如蜜,苦似药;婚姻是一座房屋,建筑难,拆之易。家是婚姻的具象,人是具象的形影。时光在流逝,形体在传承,存活的方式方法千差万别、丰富多彩。只是,本书内的华人居住于异国他乡。大自然的山水花鸟、时序冷暖和故国家园大同小异,生命同样在日出日落里一面消融一面再现,唯其希望、迷茫,成功、失败,执着、无奈,无论形式和内容,均有别样的风情。郝忻每天早出晚归,像旋转的车轮般千篇一律地工作,好在社会稳定,假期多,福利好,与同事相处和睦,加之夫妻恩爱,又能在业余时间从事自己的爱好,夫复何求。妻吴一念能干、顾家,里里外外一把手,妇唱夫随敬畏有加。可旁人却不这么想,觉得怕老婆的男人没出息,同类人则说:“怕是爱,爱才会听话,听话是维持稳定的最好办法,也是高素质男人的体现……”只有熟人,偶尔当着郝忻面开开玩笑,“脚板平的男人,怕痒!”民间传说腋窝和脚底怕人抓的男性怕老婆。或云:“能干的女人旺夫,有福气!”郝忻听了笑而不答,心想世上没有绝对的标准,每个人的生存社会、历史、文化不同,自有不同的活法。他经历过社会动荡、逃离、漂泊、异乡拼搏的日子,此去只望不穷也不富,平安、宁静、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若遇上“吹鼓手赶集”——没话找话说,便点点头,默然离去,心底里还为妻辩护呢,觉得别人不了解她——为了这个家,妻活得又忙又累,还常常刻薄自己,何况自己是镂刻着历史“印章”出生的,因而,旁人的调侃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容易激发他的记忆,于往事的回忆感受冷冷的痛、淡淡的酸,以及承受岁月流洒后留下的沉重。这或许叫命运——母亲说她结婚后的第三天,时任国民党陆军营长的父亲接到上级通知:立即归队。临别前,父亲对女人说:“此去生死未卜,希望有个孩子陪伴你。”从此,杳无音信。1948年一个严冬的风雨夜,母亲因胎位不正难产,幸亏接生婆经验丰富,几经推转,我才带着委屈的“烙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的降生给母亲带来希望,却留给自己挥不尽的霉气和艰难。因出身不好,自幼年起看到的眼神、听到的啐语、觉察到的奇异表情均与周围的孩子不同,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为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向母亲求解,她就默默地将我抱在怀里,抚摸我的头,说:“妈在这,别怕!别怕!”待我上学后,又觉得自己害怕人多声闹,更怕雷电,好像是冲着我发怒似的……母亲说或许与她怀孕时期听到太多的炮响和轰炸声有关……那时啊,每声枪响、每阵轰鸣均让她想起丈夫,“也许完了,也许会回来……”多少思念多少牵挂,在肚里在肠里,无人知晓和过问。有了记忆后,我如同生活在栏栅外的小羊,受人欺负鄙视,诚惶诚恐过日子……岁月留给我最佳的生存方法不是离群就是沉默,在离群中自乐,在沉默里咀草,在成长路途中不知所措……好在叔叔是抗美援朝的英雄,教诲我“划清界限”“重在表现”才是唯一的出路,并于复员后将我带到城里上学。16岁,中学没毕业与同学一起参加“大串联”,数月后回城不久,“烙印”就被亮出来,随之没完没了地“谈思想”,终究因对父亲问题一问三不知遭打挨骂,当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开展时,为表“红心”主动报名回老家务农。经叔叔指点资助,一面务农一面自学。两年后,一念也随队下乡了,她与其他四人分配到我的家乡。我因台属关系受人歧视摆布,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一念比我小几岁,常常私下向我问长问短,我不是躲避就是低着头东张西望不敢多说。渐渐地,我开始暗中帮她修整农具,为表谢意,她经常将家里寄来的食品或文具分送我,久而久之,就对我流露想家和没有未来的苦恼,没有旁人的时候我就用叔叔劝导我的话安慰她,只在私底下发几句牢骚。一念渴望能继续上学。无奈希望如泡影,娇滴滴的脸,变成汗淋淋的农家姑娘。数年后,一念获得乡村幼儿园教工职位,同年秋季我被调到镇图书馆,我爱书如命自然推荐给她看。当我们已习惯无奈、谈不上理想梦想的时候,听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那一刻不知该笑还是哭,只有木然和沉思。次年,我和一念分别考入大学中文系。从抱冰握火的贫困乡村到城里求学,无论谈情说爱或毕业后成家立业,心越贴越近,思想田园越开垦越宽阔。不久,竟然发觉知识越丰富越对现实不满足,终于,趁新鲜而无处不钻营的“西风”渐渐东来时,借一念侨眷关系我们先后到达了香港。没想到十里洋场的香港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物质生活和自由度宽松了,梦想和纯情却随之消逝,代之而起的是求生的艰难和激烈的竞争。尽管夫妻相濡以沫、互相鼓励,学习品尝芦苇的品性、蜜蜂的勤奋和山溪的勇气,但命运依然多舛。幸好世界在变化,80年代末,随着香港的移民潮我俩移居到欧陆。不料世上根本没有理想的栖身地,新环境新语言开创了新烦恼新茫然,经“想象”和“现实”的碰撞后,“前者”终于让位了“后者”。为了生存,不得不到糖果厂工作。无奈的决定竟然像旱地逢上春雨,滴滴入土。糖果厂收入稳定、工作顺心外,尚有几位贴心的同事,他们均为学历非浅的移民,有毕业于东南亚神学院的师母,有来自世界各地专制国度或战乱国的各式各样难民:工程师、记者、医生……移民心里清楚,若想在异国他乡继续原有的职务就得学习该国语言并继续深造,糖果厂不过是过渡时期的“跳板”。郝忻则不同,过去的日子让他觉得身不累,心累!身处言论自由、无人监管、秉法行事、全民福利的国土,夫复何求?偶尔一念看到待遇更好的工作招聘往往来不及思考就被同事打住了,“广告信不得,除非遇到你的专业。”师母更是劝导:“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凡事虚空,虚空的虚空。”一念想站稳脚再说,只能边听边罢了。夫妇上班下班,生活无忧日子平静安稳,不觉数年过去了。每念于此,郝忻对妻除了感激尚存敬意。没有她的谋略和决意,何有今日?更遑论业余时间的书趣与独趣。唯年来情况有所不同,妻一旦谈论工作或家庭大事时有所唠叨了……“唠叨”是女人的难免,关键是郝忻去年秋天无意间经过唐人街看到华人海鲜店门旁摆着来自中国的大闸蟹时,竟然触景生情想起杨老师,并发生一系列的心理变化。杨敬书是他高二时期的语文老师,出身书香门第,学识渊博,教学认真,讲究生存素质、情趣和嗜好。每年秋风乍起,逢周末杨老师就去菜市场买几只大闸蟹,约三两好友上座,以酒、醋、蒜泥为作料,经剔、挑、吸将蟹肉吃得一丝不留且能保持蟹骼的原状。杨老师自封是吃蟹专家。文友起兴便即时作诗或酬答对联。印象最深的是有天晚上,杨老师夜归时在家附近垃圾筒旁看到一纸盒内有几只即将断气的大闸蟹,取回家美美一食,然而下肚不久就呼吸困难、脸色发紫,经送医院抢救捡回一命。事后,杨老师对郝忻笑道:“这就是明知故犯的后果。”论学识,杨老师对《浮士德》《堂吉诃德》和《红楼梦》《鲁迅小说集》尤为痴迷并有所研究,业余时间竟然对爱好文学的学生说:“浮士德和堂吉诃德名垂千古的最大原因是因为这两人均具有共同的‘纯性’和‘傻性’,但,‘纯性’不是‘无性’,‘傻性’也不等于‘无知’,浮士德和堂吉诃德集‘糊涂’‘智慧’于一身,成功时认同有限,荒唐里流溢无畏,失败中隐藏着斗志……可笑又可爱,但,贾宝玉想‘纯’不能纯,想‘傻’却不傻,装不像、也学不了,至于鲁迅笔下的阿Q和孔乙己,是地道的低能和愚昧还是傻纯的另类?有意思有意思,得好好思考思考,比较比较。”郝忻是杨老师的得意门生,老师还时常推荐他看中外名著。然而,面对杨老师的论述,只能洗耳恭听没有异议。移居欧洲后看法有所不同,就浮士德和堂吉诃德而言,郝忻更崇拜浮士德,因他虽荒唐却博学,糊涂时能克制,享乐中有追求。杨老师曾说:“《浮士德》和《红楼梦》里的主角均由原型塑造而成。《堂吉诃德》《阿Q正传》和《孔乙己》则代表着一个民族的灵魂。”由大闸蟹想起杨老师,由杨老师想起生存与命运,因生存与命运又想起了为何中西方艺术家的视角、发觉、构思、书写如此的不一样,差异在哪里?……就这样,郝忻由“思”生“念”,由“念”生“定”,因“定”引发出新志向,加之异乡生活清静无喧,人际关系单纯少虑,何不利用业余时间继续探究杨老师遗留下的“问题”:浮士德既是民间传说中的人物,那么,真的原型如何?个体的“傻性”“纯性”与“民族性”有什么不同,距离在哪里,为什么呢?有了这个新意向,郝忻渐渐淡忘了“爱妻、尊妻、顺妻”的自训,此后,一有时间就往图书馆找资料、做笔记,还抽空到浮士德原居地参观、走访和拍照片。假日和几位同事游览德国时,趁最后一下午,自行独往参观魏玛区的浮士德生前居所和他平日喜欢去的咖啡馆和酒窑等地……面对酒馆内墙上的浮士德浮雕,郝忻自言自语道:“你精通哲学、法学和医学,怎么相信起魔鬼的妖言还被其引诱?最终……要不是天使相救……你的结局,堪何设想……”如此呆立一会儿,又想起了杨老师:他真不幸啊,“文革”时期,杨老师的“比较论”被同事上了大字报,造翻派说他崇洋媚外,是彻头彻尾的卖国思想和行为,其后又在他名字上大做文章,将“敬书”与“看不起工农兵”的“读书论”相提并论,受批判外自然少不了斗、批、挨打和受罚。杨老师不堪红卫兵折磨,“文革”早期就服毒自杀了。家人一听是“畏罪自杀”,便草草火化,连骨灰都不敢要。想到此,离开浮士德浮雕后,郝忻边走边喃喃自语:“杨老师啊,要是你还健在多好!愿和你一起研究,完成《傻性和奴性》的巨作。”“我正想咨询呢,你呀,出国后,怎变得无所事事?哎呀,‘只患立志不坚,只会听人言语’……”郝忻似乎听到了杨老师的埋怨声。“只患立志不坚,只听人言语”,出于宋·朱熹《性理精义》卷七。句意:只怕志向不坚定,只听别人的讲论。他怔了一会儿,自觉自己窝囊、没出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安逸舒适中度日,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正如刘过诗云:‘男儿无英标,焉用读书博。’”宋·刘过《怀古四首》诗之三,意为男子汉如果没有远大的志向,那还用得着读许许多多的书吗?从魏玛区回来,郝忻决意钻研比较浮士德和阿Q精神,视《傻性和奴性》为回馈社会、报答杨老师在天之灵的礼品。因而一有时间就到各地旧书店采购有关浮士德的生平传记,周六特地到跳蚤市场寻找旧物上的浮士德塑像,拍摄浮士德穿戴的服装、领带等式样,并关注其“长大胡子,颈围绉领,穿戴大和线帽……”的音容笑貌与走路行态等。郝忻终于找到了自己在异乡的心灵落脚点,有盼望有方向并于自我天地里忘其所有,不亦乐乎。奇怪的是,他越了解浮士德就越喜欢他的傻气、单纯和认真,后悔当初没有将学习笔记收藏好。久而久之,回到家里不由得暗自模仿起浮士德的言行举止,“坐在桌头,手持镂花酒杯”……若在书堆里琢磨就不敢太声张,怕被妻取笑。平日边看外文书边查字典,或将一些费解的词句带到工厂向当地人请教,逢上兴来,稍稍在卧室里学步,将挂在墙上的非洲木刻头像假设为梅菲斯特,学着浮士德的口吻对他说:“我不知道怎么适应这个世界。在人面前,我觉得自己十分渺小,我总是非常尴尬。”有一天,郝忻在小报上看到一则消息后便背着妻儿跟随两个洋人学者再次前往考察“传说中的浮士德博士陵园”。那是隐于一片四季常青针叶林内的几处废墓,在一潮润阴湿的残缺偏斜的长形墓碑上,隐约可见经风雨浸湿后的一些模糊拉丁字母,读起来好像是“浮”什么“德”博士,洋人细细观察着死者的名字和家族姓氏,触摸了半晌,才半信半疑道“有待探究”。只有郝忻在心里打鼓,“可能是假的吧?”离开墓园后,郝忻的灵魂有所“升华”了,对于西方优雅丰富的物质生活、安于清静自在闲暇的活法渐渐不感兴趣了,开始追求心灵的富有和满足。于是,原先进入眼帘飞驰的列车、高居海面的河水、浮动的房舍、游走的风力发电站等新鲜图景,视同故国家园中不曾去过的无数名胜古迹和现代化景点,觉得有志者应该在这些表象里挖掘出真正的具象和真相,即中西文化、民俗习惯有哪些方面堪称不朽?对社会和民心是否有影响?一念看出他的变化,深感惊奇和困惑却不知所措,只好一面耐心咨询男人变化的原因,一面用女人的温柔关爱感化之。可惜郝忻不但没有听入耳,反而更加痴迷浮士德,坦言准备继续穷究杨老师的未竟之业:研究傻性和奴性的实相与原因。不料这份乐趣很快遭到妻的嘲弄:“两边不到岸的边缘文化人,谈得上这么复杂又不容易的研究吗?谁将你放在眼里?”见他不理不睬的样子,妻的话越说越多,进而批评责怪他衣食无忧才会想入非非,准是得了哪一类的幻觉症。此后数月,郝忻越来越发觉妻的唠叨一点不逊人,偶尔反驳她一句,就像海潮似的汹涌而至——“麻袋里的钉子还个个想出头……大丈夫本该有志!我高兴都来不及!可你不切实际,说重些,不是时候……”妻说多了,郝忻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悄走开,到图书馆去。在那里待上几小时,除看书、找资料、租借世界著名影片外,还可以就地看电视或到咖啡厅消遣消遣……事后妻知道了更加生气,觉得他成心和自己过不去,自此,凡是见他想溜的样子,女人的神经即像旋转中的轴上弦,越转弦越绷得紧……但最终,他还是走了。几次下来,女人见他回家就心火飞扬,一面唠叨一面不由得神经质似的挥动起手指,有时冲进书房,站在书架前看到什么抓什么,丢呀摔呀扔呀挥呀……发泄一番情绪再“叭”地往客厅椅上一坐,泪水潺潺而下,心火随着流畅的泪水慢慢降温后才暗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能解决问题吗?我真是个没有教养的啰唆婆?”自我反省一会儿,这才回到书房将散落在地上的书捡拾起来,看看摸摸,见到封面破损或纸页开裂处又心痛起来,连忙找胶纸修补,抹尘擦桌,将歪歪斜斜的书籍摆正。一天傍晚,郝忻背着装满图书馆租借的书籍回家时,妻全然地明白了,不但没发火,反而心静而无言。就这样,她在埋怨和无奈中沉静了数天,不说、不理、不按时回家,只给他封了个外号——“文呆呆”,并调侃自己道:“唠叨婆”遇上个“文呆呆”,没人关注,没有评委,没了胜负。何况儿子像一根绳子拴住两只蚂蚱,谁也跑不了。夫妻只能在不同的观念里发怨、憋气,自起、自落。幸好妻压根儿没有轻视他,不是有人说找书呆子的老公可靠吗?于是,“文呆呆”叫多了,倒成了丈夫的爱称,可惜,一旦遇到具体家事,彼此想法看法不同时,“文呆呆”就成了她口中的贬义词,因为它总与责怪和怨气联系在一起。尽管如此,白天黑夜,春夏秋冬,月月年年,夫妇间不同意见也好,牵强附会也罢,但,饭照吃,日子照过,转眼,数年过去了。二家是真性情的舞台春潮乍起的时候,时势变化和躁动随着大自然的苏醒跃然于世界舞台上。“美国对南欧开战啦……”电视报道、报刊文章、耳闻目睹等消息,像数条红娃鱼游入一念的心湖,新鲜活泼,欢跃欲飞。红娃鱼的特点是朝风浪的方向游去。此时洋人关注的是南欧战争,外侨则顾虑局势是否波及切身的生存问题,自然而然将目光朝向东方,哗,风水轮流转,那里正瞬息万变、经济腾飞!处于千载难逢的好形势。一念不由得将目光望向丈夫,暗中关注他的言行举止,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可他依然故我,找不出什么异样,工作,读书,学外文、查资料、做笔记,宁静安详。然而,阵阵东风徐徐西进,吹得一念闷闷不乐,深感若有所失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苦思默想,自我探究,最终发觉“家”竟然是没有逻辑的符号,不过是“肉身”的蜗居所。/0//0/身处“物”与“情”的时空,一念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园丁,常年辛勤耕耘、灌溉守护,得到的却是花不艳、果不实。为了获得种子、蔬果和花朵,她决定来个改变!对于丈夫的生存态度和言行举止越看越不顺眼,越想越不开心,觉得他没有责任心。可难就难在:“左看右看”不顺心,又没有什么理由责怪他,“不管怎么说,他还有份工作”。正不知所措时,女友舒棋的来电触动着她心湖的红娃鱼,“听说当年上我家求助的那个难民乡亲,获得居住权两年后就开了个杂货店,今天开张呢。还有原先被上海人看不起的那位‘小瘪三’也置业买房了。同样出国,人家风风火火过日子,我们是教条加油条……难怪同人不同命……”舒棋神情激动又羡慕,但,话还没说完,一念就听得不耐烦插道:“有啥可比?不想听!”借口有事想中断电话,不料舒棋好心多问了句:“你妹妹一靳有主了吗?有人要我介绍华人女子呢……”“你就别管这事了。她知道后会不高兴的。谢谢,再见!”一念关上手机后闷闷不乐,一方面觉得舒棋能交到什么像样的朋友,另一方面舒棋的余音像一团乱丝在脑海中织起一张新网,原想扼杀的“小虫子”重新在网上爬来爬去,加之隐藏心底那些不时地飞跃躁动的红娃鱼的冲刺,让她烦躁不安、百感交集,不由自问:“我们俩,怎么像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总走不到一起?”耐不住情绪的压抑,老脾气又来了,对丈夫埋怨道:“房子太挤,儿子的开销越来越大,每次购物均得精打细算……”自觉言之有理,便趁傍晚餐后突然扬起眉毛,侧过身子好声好气问男人:“家庭重要还是爱好重要?”男人说:“都重要。”女人掠了他一眼,见他眉头紧皱、左右为难的样子,竭力克制自己情绪:“谁不想无忧无虑?只是,潇洒也得有时有候……”过一会儿,突然压低声调翕动着嘴唇道,“又不是老到不能溜湫了,中年正是办大事的时候。眼下日子不就像当年牛车盘里的路线,走来走去,还是老样子。”一面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一面等待他的回话。哪知郝忻早在中国就磨炼出一副好脾气,同事形容他像铁路上的枕木,经得住压力,亲人视其如一块海石,风吹浪打不反抗也没有表情。她急了,“哼”一声气呼呼转头离去,刚走几步又回过身,“老公,别太过分了……我没吃白饭,身兼两职啊。”男人没将她话听入耳,起身往客厅近窗处的台桌前一坐,慢慢地挪动着电脑,按上开关。她嘘了口气道“凡事得有轻重缓急”,说完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柔和问道:“你不想有间属于自己的书房吗?你不想培养儿子成才吗?这些要求,不过分吧?所以——还得加油,奋斗!努力奋斗!……”她说啊说,有逗号,有句号,更有破折号,又劝导,又埋怨,中间还掺加些可以接受的揶揄。郝忻依然不顶、不说、不气、不闹,处处随和,事事顺从。女人终于火了!脱口而出一串长长的铮铮铛铛的“文呆呆!文呆呆!傻呆呆!笨呆呆……”如火如荼的声调撩过男人的心坎,又热又火,触动了他的神经,突然转过头,弯着腰,不痛不痒道:“老婆,够了,别再唠叨了!”老婆倏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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