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是詹姆斯·M·凯恩的作品。
约翰·霍华德·夏普原是个著名歌唱家,可出于神秘的原因,他猝然失声,流落到墨西哥。他在酒馆里对胡安娜一见倾心,可跟她回家后才发现自己的心上人竟是个“三比索一晚的妓女”。这并没有破坏夏普对她的好感,他为她唱小夜曲,胡安娜从歌声里听出了一些夏普不愿面对的东西。历经几次绝处逢生,夏普终于带着他奇迹般恢复的声带和胡安娜回到美国,在电影与歌剧上都大获成功。然而,聚光灯在这对曾经患难与共的爱侣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夏普浑然不觉,他与胡安娜正行驶在一条单行道上,错过转弯口,等待他们的只有万丈深渊。
作者简介:
詹姆斯.M.凯恩,1892年出生于美国马里兰州的一个爱尔兰天主教家庭,写作生涯从记者开始,历任《巴尔的摩太阳报》的报道记者,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驻法国的战地记者,《纽约世界报》编辑,以及《纽约客》执行主编,此后一度在好莱坞担任编剧。在编剧合同到期,开车逛遍了南加州,并写了几个引人注目的惊悚短篇之后,在著名出版人诺普夫的鼓励下,他开始写那本即将改变他一生的小说。无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邮差总按两遍铃》在当时获得的成功以及此后长销不衰的状况,都不算过分。文学史家认为它“或许是美国出版史上第一部超级畅销书”,而且是当之无愧的“黑色文学/电影”的开山鼻祖——而在这种类型中,也很难找到真正超越《邮差》的作品。这部短短的小说位列二十世纪百部最佳英语小说之一,曾被四次搬上银幕。《邮差》之后,凯恩又创作了两部风格相近的黑色小说《双重赔偿》和《幻世浮生》(又译作《欲海情魔》),根据这两部小说的电影都成为影史经典。1977年,凯恩以85岁高龄逝世。当时我正在图皮南巴,吃一份烤饼配咖啡,这妞进来了。她浑身透着印第安味儿:上从褐红色大披巾,下至紫花点缀的黑套裙,再到扭摆的步态,除非打刚会爬就头顶壶罐、包袱、篮子,否则哪个女人也学不来。她的肤色却跟印第安人都不一样。几乎是白皮肤,牛奶就兑了一小勺咖啡。
有着印第安人的身材,但不丑。多数印第安女人臀部以上长了股肌肉,显得腰过高,身材走样,瘦削的腿像被捆着,胸前的料又太多。不少特征她也有,但她屁股浑圆,双腿轮廓柔和。挺苗条,但又带几分肉感,只怕三四年内会发福。不过所有这些,只有一半是我眼见。我注意到她的脸。扁平,印第安特色,鼻子倒很挺拔,同她抬头的样子蛮配;眸子亮闪闪,像两颗鞋扣,却不呆滞。她的眼睛很大、很黑,线条平直,带着几分倦怠与傲慢。厚嘴唇,却艳得很,当然涂了不少口红。
大概是晚上九点,这地方满满当当,有斗牛经理人、代理商、办报的、做“鸭”的、警察局的,基本上,你能想到的都有,就是没一个你愿花费时间应付的。她走向吧台,点好饮料,到桌前坐下。我又有了那种窒息的感觉,之前是因为空气稀薄,这次不是。生活里有好一阵没个女人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饮料来了,是可口可乐兑苏格兰威士忌。我想了想。或许表示她的夜晚刚刚开始,或许表示她才吊起胃口,若真是这样,那有我好受了。图皮南巴大体上是个咖啡馆,而非饭店,但许多人在此吃饭。如果她是要吃饭,我最后的三比索可撑不了多久。
我刚下定决心,想上前试试运气,她却动了。她悄然移步,停在两张桌子开外,随后又迈开了。我知道她要去谁那儿。她正在靠近叫特里艾斯卡的斗牛士,这小子我在竞技场见过几回。一次有他的节目单里也有索罗拉诺,似乎是当时的王牌选手。另一次是主赛季结束后的一个礼拜天,他在练习赛中冒雨杀了两头牛。在斗牛界他声名鹊起,快要发迹。他穿那种墨西哥人认为相当时髦的条纹衣服,帽子是米色的。
他独自待着,但那些个经理人、代理商、撰稿人不停上去搭讪。她机会不大,但一看他们三五离开,就会接近几步。很快她就到他边上了。他没摘下帽子。这本该叫我明白点什么的,却没有。我只看到一个呆子,过分自恋而不知如何是好。她说话,他点头,他们谈了几句,不像之前见过面。她饮料喝光了他也不管不顾,一分钟后才又点单。
看清了她在那儿的目的,我试图不去想她,可眼睛总要瞟回她身上。过了几分钟,我发现她感觉到了我,而且别桌的人也已明白怎么回事儿。她一直在拉披巾,裹裹好,好像觉得冷,耸起一边肩膀,背半对着我。这下她的头昂得更高,我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当然,斗牛士跟其他蹩脚演员一个样,光留意别人的桌子,能看到的不过是周围的那些神情。
你明白的,这地方面无表情,偌大的咖啡馆里坐满一副副嘴脸,后脑勺上扣着帽子,吃饭、喝酒、抽烟、读书,还有叽叽喳喳的西班牙语。没有推搡,没有指点,也没有“嗨,瞧瞧这个”。他们只管自己的事。同样,报纸后面会有双眼睛,看的不是报纸。或者女招待会停在某人边上,说几句,引发一阵笑声;响得有点过头,按说她的笑话没那么好笑。他坐着,一脸愚蠢,指甲抠住玻璃杯。我感到脊椎在被针扎似的。他起身了,他过来了。
口袋里只有三比索的人可不想惹麻烦。一屋子都僵住了,画面仿佛被定格。我努力告诉自己要友好点,得在事情不可收拾前脱身。但他站到我面前时,还戴着帽子。
“我那桌,你感兴趣,啊?”“你——啥?”“我那桌。你看,好像有兴趣,先生。”“噢,那我就懂了。”我的手段并不友好,我是在耍阴招。我站起来,脸上贴着最灿烂的笑容,朝椅子摆摆手。“当然哕。听我解释。我很乐意解释。”你得说得简单点,墨西哥佬听英语吃力,“请坐。”他瞧瞧我,又瞧瞧椅子。看上去我是被赶开的,所以他坐了下来。我坐下。随后我干了一桩十五分钟前就想干的事。
尽心讨好人似的,我摘下他那顶米色的帽子,拿菜单一垫,放在椅子上。要是他动,我势必不会胡来,他们一块上就难办了。他没有。他吃了一惊。屋里响起一片叽喳声。我拿下了第一局。
“要给您点杯什么吗,先生?”……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