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上辈子得罪月下老人,所以情路坎坷,总是遇不上好男人……他人好成这样,她竟然视而不见,要不就抗拒他、逃离他!辛苦追了她这么久,招式用尽,她却说:“我喜欢上的,最后证明都是烂男人……你一定也靠不住。”啊……这女人真的很懂得怎么折磨一个男人,他离气死没几步了。没、关、系!他跟这女人耗定了,就不信她能撑多久!下午三点,出版社编辑部,编辑们或催稿,或写文案、校润稿件,正当大伙忙得不可开交时,砰!主编开门跑出来嚷—— “柴仲森正在接受电台专访!”主编冲去调电台频道,编辑们竖耳聆听。 他会接受采访?祖颖扔了笔,撇开写了一半的企划。与众编辑们凝神听着电台访谈,一把极富磁性的声音,衬着轻扬的背景音乐,缓缓地自音箱流泻出来。 祖颖正吸啜珍珠奶茶,呼噜噜的,立刻招来众同事的白眼。她讪讪地想:嗤!拜托喔——瞧瞧这些人,干吗一副听演讲的表情?柴仲森不过是拿过文学奖,得过几次年度最佳衣着男士奖,长得不错,不过尔尔啦,可是女人们迷得要命。 电台主持人问柴仲森的年度写作计划,柴仲森说他写稿从不计划。 祖颖“哼”的一声——编辑的职业病——最讨厌作者没计划。 电台主持人又问柴仲森的兴趣嗜好。祖颖靠着椅子,吸着奶茶低笑。这家伙的嗜好比太平洋还宽,他一会儿集邮一会儿集表,有时迷养兰有时迷养鱼,学过西画后来又玩国画,问他这问题简直是浪费时间。 果然,五分钟过去,大才子不疾不徐地还在细数他的兴趣。主持人呵呵笑着,搭不上话,转移话题,切入女读者们最想知道的—— “柴先生三度蝉联T市女人最受欢迎的优质单身汉,咳咳!”女主持人声音有点抖,想来是紧张或尴尬,“不知道可不可以冒昧问个问题?” 众编辑引颈谛听,祖颖冷笑,知道主持人想问什么。够胆你就问出来! 有勇气!主持人问了,声音抖抖抖,“谣传……嗯……文艺界谣传柴先生从不和女人交往,是、是因为……” “因为是GAY?” 柴仲森自己接话,祖颖噗地笑出来。她清楚他不是,这家伙暗地里追她追好久了。 主持人困惑地问:“但是柴先生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柴仲森帮她解惑,“我有很多同性恋朋友,不过我不是。事实上我有爱慕的女人。” 众编辑望向祖颖,柴先生常来找祖颖,大家合理怀疑。 祖颖瞪回去,大声撇清:“看什么看?不是我!” “原来柴先生已经有意中人哪……”主持人的声音好哀怨。“是,而且我们四月要结婚。” 女主持人“啊”了好大一声,编辑部众女也跟着“啊”好大声。祖颖哼哼哼地眯起眼,不爽地在心底咒骂:“已经有结婚对象,还死缠烂打地追我,不要脸!” 主持人又问:“虽然冒昧,但相信听众们也很想知道,能不能请你描述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赢得柴大作家的青睐?” 问得好! 有杀气,右边那位编辑折断铅笔,左边那位编辑咬断指甲,前头那位猛搔头发。谁?凶手是谁? 柴仲森说:“跟我交往的这个女孩,从事出版业。” 大家瞄向祖颖,祖颖再次举手否认:“不是我!”她又没跟柴仲森交往,更别提结婚。 柴仲森又说:“她是一位优秀的资深编辑。” “嗟!”祖颖冷笑,他认识的编辑也真多,死柴仲森,有恋编辑癖喔?祖颖发现大家又在看她了,再次举手自清:“不是我!” 柴仲森又说:“她气质好,很温柔,很有女人味……” 大家看向祖颖,有志一同地点头——果然不是祖颖。祖颖如果温柔,那大家就是木讷了。 “看吧,不是我。”祖颖耸耸肩,拿起她最爱的晶晶茶铺的奶茶继续吸啜。 柴仲森说:“对了,她喜欢喝奶茶。” 祖颖立刻放下奶茶,拉开抽屉找糖果吃。 柴仲森又说:“对了,她一感到有压力就爱吃糖。” 祖颖立刻把糖扔进垃圾桶,专注地整理抽屉。 柴仲森又说:“她在蓝鲸出版社工作。” 轰——编辑部自这秒起,陷入无政府状态,女性编辑们莫不摩拳擦掌,挽袖准备K人。 祖颖听见了,听见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和恨恨的喘息声,于是低着头,更专注地排列抽屉里的铅笔。死柴仲森在乱吠什么?祖颖不敢抬头,但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强烈的杀意。 “方便透露姓名吗?”主持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柴仲森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说:“不行,祖颖会生气。” 啪嚓!祖颖的理智崩溃了。 众亲友——冤枉啊——祖颖跳起,踩着椅子对同事嚷:“他乱讲!不是我!真的,大家要相信我!” 没人信,五位编辑、一位主编加上听见广播远远冲过来的总监,大家都听见了,团团将祖颖包围,编辑们车轮战地骂祖颖—— “还装?” “明明是你!” “干吗怕我们知道?” “又不会跟你抢!” 呜呜呜呜……祖颖欲哭无泪,百口莫辩。她的修养还没到唾面自干的境界,因此对众同事的指控感到好伤心。 柴仲森仿佛还闹不够,低笑道:“糟糕,不小心说出她的名字,晚上要挨骂了。” 主持人加深大家的印象,“所以要跟你结婚的,是蓝鲸出版社的编辑祖颖喽?” “是,薛祖颖,我的未婚妻。”柴仲森这次连女主角的姓都报出来了。 祖颖叉腰对音箱吼:“我什么时候变你未婚妻了?有没有搞错!Shit!” “对了,她生气时爱骂Shit。”柴仲森在那边低笑。 众编辑第二轮对着祖颖开骂—— “我就知道,你们关系暧昧!” “还不承认?明明是你!” “骗我们是普通朋友,有婚约了——普通个屁!” 主编最冷静,她双手环胸,福至心灵地说:“这可以刺激销量,这期《恋周刊》报道祖颖跟柴作家的恋爱故事。” 总监鼓鼓掌,“好主意,立刻开会!” 祖颖抱腹呻吟:“痛,好痛,我胃好痛。”事情闹大了,她的脑袋开始计划各种逃亡的方式,并且衡量广播的影响力,很诚心地向主祷告,其他人听见都没关系,只有一个人绝对不能听见,否则她就死定了! 薛祖颖的小弟,做快递,送货到电台,听见广播后便动身杀向出版社堵姐姐。他飞车一路冲,开到出版社前巷子口,就看见鬼鬼祟祟、闪闪躲躲、正要落跑的姐姐。 “姐!”唧——薛小弟煞住摩托车,单手拽住老姐,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把薛祖颖揪过来。 “怎么有空来?”薛祖颖抱住公文包,强作镇定地对着老弟笑。 “我听见了!”薛小弟脸色很难看。 “咦?听见什么?”祖颖装傻。 “别装了,柴仲森是你男朋友,你们四月要结婚!” 祖颖笑着说:“呵呵呵呵……纯属误会,老弟,姐姐请你吃饭,顺便跟你解释……” 薛小弟手机响,接电话,“嗯,爸……是,逮到她了,嗯……” 不妙!祖颖转身想溜,弟弟揪住她的领口,对着电话说:“我立刻带她回去,嗯。”薛小弟关了手机,瞪着姐姐,“爸要你回家报告。” “他很气吗?”一提起老父,祖颖怕得面色发白。 “听起来是不高兴。”薛小弟指着摩托车后座,“上车。”“真的是误会嘛……” “你自己跟爸说。” 柴仲森离开电台,在大楼前,取出手机关机。采访后,手机响个不停,全是记者打来追问他的婚事的。这是个和煦的午后,柴仲森步向花店,在花店前欣赏花儿。 “喜欢什么花呢?”店小姐过来服务。见柴仲森沉思不语,小姐又问:“送女朋友?还是老婆?或是要庆祝什么特别的节日?”男客英俊,店小姐的口气好温柔,服务特别亲切。 “我想买盆兰花。”柴仲森朝她微微一笑,笑得店小姐魂不守舍。 “有的,先生喜欢什么品种?”店小姐领他到后边花苑。那儿悬吊着各色兰花,柴仲森挑了株黄色的兰花,走出花店,打电话给老家仆人阿J。 阿J在电话那头吼:“少爷,我听说了,您四月要结婚,真的?” “婚姻大事,能开玩笑?” 阿J怀疑地问:“但是……那个薛小姐答应了?”怪哉,薛小姐很高傲,少爷追很久都没成功,怎么忽然又追到了?明明没交往,忽然就说要结婚? “她没答应的话,我能乱讲?”柴仲森气定神闲。 “那……老爷要是打电话回来,我能说吗?” “先别提。我晚上要庆祝,帮我送几样东西过来——”柴仲森吩咐阿J准备。 摩托车在马路上蛇行,祖颖单手抱着小弟,右手抓着手机,应付各路人马的追问。 “没、没这回事。”跟记者否认。 下一个,跟好奇的作者解释:“他乱讲,结婚这事我干吗骗人?你放心啦,我没离职的计划,你给我乖乖写稿。” 再下一个,朋友来电关切,“我发誓,如果是真的,我薛祖颖三个字倒过来念!”说着太激动,用力揪住小弟,小弟吃痛嚷着。 “真是,烦唉!可恶!”讲到嘴酸,祖颖干脆在手机预录一段话,应付大家的疑问。 摩托车驶入巷内,停在一栋老宅前。祖颖跳下车,交代:“喂,等一下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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