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药+道


作者:骆平     整理日期:2014-08-24 11:54:24

庞大的费氏药业集团如日中天时,费氏公子从海外学成归国。时日渐长,父子原来药道不同,人道亦异。人命为何物?人情为何物?人心为何物?人性为何物?面对血色悬疑,父子间剑拔弩张。费氏药业何去何从?药道将走向何方?
  作者简介:
  骆平,女,1976年出生于四川成都,1998年毕业于西南亚师范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学士学位,现供职于四川师获大学。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自14岁开始写作,先后在国内各种报刊开设专栏,发表小说、散文、杂文逾百万字,多次获奖。已出版长篇小说《真的爱你》(花城出版社2002年重提医药企业的社会责任来源价值中国网蓝春锋作为一家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无可厚非,但君子爱财,必须取之有道。前几年,由于监管缺位,导致一些生产药品的企业疯狂包装批发新药,以高回扣打开医院大门,将药价大幅抬高,增加了第一章
  1
  大名鼎鼎的费氏家族,许知心第一次亲密接触到的,并不是费扬,而是他爹,本土富豪排行榜中的风云人物,费氏药业董事长兼法人代表,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费智信。
  费氏药业的总部位于城西,是高新科技园区最耀眼的建筑之一。三幢大厦组成的楼群一律采用银蓝发光的玻璃幕墙,主楼像一把拔地而起的匕首,两侧的裙楼犹如熠熠生辉的锋刃,整体造型令人叹为观止。
  那天的采访涉及到费氏品牌抗生素“息炎痛”,有观众向电视台举报,费氏为了占领市场份额,“息炎痛”的回扣高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直接导致零售药价的飙升,严重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
  知心和搭档KEN手持一份虚假的某医药公司的介绍信,穿越重重门岗,按图索骥找到了费智信的办公室,结果却被两位英姿飒爽的0ffceLady挡了驾。
  “对不起,费总今天的日程已经全部安排满,如果没有预约,请改天联络。”OffceLady态度生硬,语气轻慢,对知心奉上的伪介绍信根本不屑一顾。
  费氏药业戒备森严,到处是穿制服巡逻的保安,有点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意思。大厦内部的分布图还是由一位线人提供的,知心是决定要将这个题目做深做透,做出眉目来。医药回扣,多敏感多抢手的话题啊,那可不是每个媒体人都有勇气有运气沾染的。
  “真他妈腐败,连女秘书都用两个!”KEN发牢骚。
  “搂一个,啃一个呗。”知心轻描淡写。她忙着发短信给线人,求援。
  “丫头,婆家还没搞定呢吧?”KEN假意正色道,“哥哥我,可是要负责任地提醒你,电视台是一大染缸,甭成天跟着那帮小混混学,要不早晚得把男人们都吓跑了。”
  “没关系,不还有你垫底儿吗?”知心嬉皮笑脸。
  “别!”KEN作躲闪状,“我老家是断背山的,我对女人没兴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直到线人复信。线人说,让他们稍安勿躁,半个钟头以后,费智信依例会到员工食堂午餐,那儿有一个供他专用的雅问。
  “单独弄一餐厅得了,何必抢占劳苦大众的地盘,暴殄天物!”KEN愤愤不平。
  “你这是典型的仇富心态。”知心哧哧地笑。
  他们已经掩人耳目地避到了楼梯间,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张望。大厦前是白色的广场,宽大而又质朴,底层有西餐厅,有咖啡馆,有雪茄吧,有带雕塑的喷泉,有纷繁的花草,俨然一处安静的欧洲小镇。.
  “看不出来,费智信还挺有审美情趣。”知心夸赞一句。
  “有钱能使‘磨推鬼’,”KEN冷笑,“君不见,全世界还有多少平民寒士尚未满足基本温饱。”
  “KEN,你的调调,贴着下等阶层的标签。”知心仰面拍拍KEN的肩膀,一副老到的长者姿态,毫不避嫌。虽然KEN比她大了足足八岁,而且是一介生猛男生。
  “下等阶层的标签?何以见得?”KEN反问。
  “上等阶层的目标是保持他们的地位,中等阶层的目标是跟上等阶层调换地位,下等阶层的目标,就是要消灭所有差别,创造出一个人人公平的社会……”知心头头是道。她的手机滴滴响,一看,是线人发来短信,费智信此刻正在6楼会议室开会。
  费智信的办公室在第15层楼,知心不耐烦等电梯,领着KEN一路狂奔,下至6楼。手机又响,原来费智信刚散会,搭电梯到了18楼的财务室。
  知心噔噔噔地从6楼往上冲,跑到12楼,回头一看,KEN已经累得脸色发青。还好KEN没有扛那台硕重的摄像机,他用的是便携式的,藏在衣兜里。
  “你的线报到底准不准啊?小姐,俺们可是有心脏病的,你别这么穷凶极恶地折腾俺,成不?”KEN夸张地捂住胸口呻吟。
  “行了行了,别装了!”知心毫不手软。在电视台,她和KEN是一对搞笑版的搭档,一个是穷形尽相的女拼命三郎,一个是出了名的成年版蜡笔小新,既懒惰又爱发牢骚,还有脸美其名日,与世无争。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KEN立马直起身,屏息。片刻,一陌生女子悠闲地踱下楼来,熟女打扮,褐色宽身长衫,牛仔裤,敞开的领口露出性感的豹纹内衣,一只小小的浅褐色皮包随意地搭在肩上。此女深瞳长睫,眼神慵懒,略厚的小肿嘴用了晶莹闪亮的深色唇彩,头发染成纯金色,松松、散乱地堆砌肩头,身材纤瘦,但胸部却丰满密实,像是画报上那种性感惹火的封面女郎,极美,很风情但又很明亮,让人想到床头旖旎景致,却没有丝毫肮脏猥琐的意味,就连同样身为窈窕淑女的知心都不禁侧目。
  “原来不止咱们傻乎乎走楼梯的。”知心目送那尤物的背影,喃喃道。
  “上!”KEN一挥手,大踏步上楼去。
  “呵呵,美女的力量是无穷的。”知心调侃。
  2
  知心和KEN在财务室门口顺利截住费智信。之前知心做足了功课,线人给过她一张相片,因此她一眼就认出了人丛中的费智信,一秃头大脑门的壮汉,腹部如鼓,体形似青蛙。线人的描述是,公司的员工们背地里都叫他猪员外。无他,盖肥硕也。
  知心递过名片,简单地说明采访意图。费智信微笑静听,而后,十分礼貌地将他们请到办公室。起先那两位面若冰霜的女金刚起立迎接,一脸桃花灿烂的笑。不等费智信吩咐,已经殷殷勤勤地倒上茶来。KEN趁机瞪她们一眼,知心看在眼里,暗笑。
  “到钟点吃饭了,”费智信一边抬腕看表,一边交代秘书,“我就不去食堂了,请他们把午餐送上来,一共三份。”转过头来,对知心道,“咱们边吃边聊。”
  午餐在十分钟内送了上来,装在不锈钢餐盘里,一目了然。白米饭,红烧鸡块,苦瓜肉片,凉拌笋丝,一小碗冬瓜连锅汤,几片时令水果。知心和KEN同时交换一个不置信的眼神,难道这就是费智信的伙食标准?没有鲍鱼参翅白兰地那些?
  “两位,怠慢了。”费智信客气地欠欠身,然后开始大口吃饭,吃得又香又快,他的餐盘眨眼间就空了一大半。知心赶紧的,扒拉了几口。而KEN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别看他满口的阶级兄弟,这位少爷可不是吃萝卜白菜的主儿,他把自己的皮囊肉身侍弄得好着哪。
  “费总,我们接到热线电话,有观众报称,‘息炎痛’的回扣超越了药品行业的潜规则,有这么回事儿吗?”知心不敢懈怠,快速出击,生怕费智信饭后使什么金蝉脱壳之计。
  “所谓潜规则,其实是游离于行业之外的说法。抗生素的高额回扣,是行业内公开的秘密,费氏的药品回扣算是比较低的,”费智信居然没有否认,还旁征博引,“我给你算笔账,假如别家企业的某种处方药,定价是每盒100元,那么给医生的回扣大约40元,花在药品推销员身上的成本——包括底薪和提成,最低10元;作为中间商的医药公司要赚10元,医药招标中的花费约为l5元,75元就这样用掉了,而生产商——医药企业的纳税约为14元,原材料、生产成本、企业管理费用、销售成本、工人工资,加起来,一共才11块。”
  “100元的定价和11元的成本?”知心瞠目。费智信算的这笔账,大大超越了她的常识,她震撼了。
  “不过我能承诺的就是,费氏药业的药品,包括‘息炎痛’在内,回扣空间绝对小于这个数字。”费智信表情诚恳。他始终没有出言谨慎地强调“不许录音”、“不许记录”、“不许拍摄”什么的,显然不是出于无知,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配合。
  知心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盯了KEN一眼。KEN没有失职,他的袖管鼓鼓囊囊的,暗红的摄影灯透过薄薄的衣料,闪闪烁烁。知心有点后悔,早知道费智信如此合作,简直应该扛了那台笨重的大家伙过来,要不剪辑时还得在晃动的画面上打出“非正常拍摄”的字幕。真是可惜了如此顺溜精彩的采访。百年难遇,振聋发聩啊。
  一直到出了费氏药业的大厦,知心都沉浸在盲目的成就感中,絮絮叨叨地跟KEN发感叹,说这费智信算是有点良知的,没被几个臭钱熏晕了脑子。KEN心心念念只挂住吃,嚷嚷着饿,要去一家享有盛名的面馆吃清蒸牛肉面。KEN属于那种胸中自有丘壑的美食家,就连曲里拐弯的深巷中的小馆小摊都不放过。
  采访车泊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临上车时,知心笑吟吟地转过头去,想对紧跟在身后的KEN说句什么,就在这时,几名着保安制服的悍男神气活现地从天而降,背对着知心,一堵墙似的,结结实实拦住了KEN。
  “给老子交出摄像机!”一个凶悍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停车场粗暴地炸响。
  一瞬间,知心恍然大悟,费智信的不惊不诧,不是来源于对自己企业的信誉度底气十足,他的坦白与谦和,是因为笃定了知心访谈的内容,永远没可能见天日。
  费扬出了海关,一眼就见到莫仁希,戴一顶男款牛仔帽,神气活现地立在接机的人丛中,踮起脚尖,大力朝他挥手。费扬快步走过去,紧紧抱她一下,与她贴贴面孔。
  “这是西洋礼节,还是情人的见面礼?”仁希贪恋于他的怀抱。
  “你瘦多了,”费扬抽身,笑着揽一揽她的瘦肩膀,“是准备改行做芦柴棒超模,还是交了男朋友,不幸被人家虐待?”
  “怎么?你一回来就打算虐待我?”仁希顺势调戏他。
  “不会不会,我俩的关系多铁啊,”费扬拍拍她,“咱们是打虎不离亲兄弟。”
  “又来了!”仁希睨他一眼,“你就从来没把我当成女人!”
  “走吧,女人!”费扬顽皮地取过她的牛仔帽,胡乱戴在自己头上。
  “瞧你,还是这么没正经的!”仁希瞪眼,“你知道费总有多期待你?他每天眼睁睁等着你学成归来,替他分担公司的重任!”
  “仁希,你什么时候变作了女唐僧?”费扬抚额呻吟,“难道你分分秒秒都只记得工作?难不成你接机的目的,就是为了来给我念一堂紧箍咒?”
  “除了工作,我还能考虑什么?爱情?命运?只有不愁衣食的人才有资格浪掷时间来埋怨命运,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变成费氏大厦的一块钢筋,或是水泥,”仁希自嘲,“没办法,一经穿上了这双要命的白领红舞鞋,不得不一刻不停地跳到死为止。”
  “呵呵,别那么自轻自贱,此刻不知有多少苦苦挣扎的底层打工仔羡慕你那双红舞鞋,”费扬把帽子复归原主,“仁希,不妨稍许放慢节奏,或许会舞得从容和自如一些。”
  “你看过马戏团的表演?”仁希夸张道,“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大火圈,火圈里燃烧着机会,大多数人都会奋不顾身,不停地钻过去,每钻过一个,就会有掌声响起,如此钻啊钻啊,就把自己给套死了。”费扬听了,不禁仰头大笑,仁希不是美女,不过她的幽默与明彻,一直是他所叹赏的。
  仁希步行到停车场取了车,驶过来,响一响车号。费扬一见之下,失声发笑。仁希的座驾居然是一部新款的路虎自由人,且是最男性化的黑色!
  “老天,你用得着把自己弄得这么云山雾罩的吗?你只差没给自己戴上钢盔盾甲!”费扬促狭地笑,拿起车内的那些装备,逐一查看,“瞧瞧,瞧瞧,手机都是三部,还有这些,MP4、PAD、DC,笔记本电脑——女人哪,好不容易走出了旧时代的黄金桎梏,却又给自己戴上了现代科技的镣铐,仁希,说实话,我不相信有男人胆敢追求你!”
  “我压根儿就不需要男人的关注,”仁希掌着方向盘,突然问神色凄迷,低了嗓音,道,“除了你……”
  费扬立马闭嘴。
  他不是一根无知无觉的木头,仁希的默爱,他从来都是洞若观火的,只是,他不说,他不问,假装对于一切一无所察。
  半道仁希接到电话,被费智信火速召回,费智信特意嘱咐她携费扬一道。于是她临时改变行车路线,载着费扬,十万火急地驱车赶回公司。
  “妈,我已经下飞机,不过得去公司一趟。”费扬打电话给费太报平安。
  “我交代厨师做了好多菜呢,绣球银鳕鱼,咖喱蟹,还有羊肉泥鳅火锅,都是你最喜欢的,回家来,吃过饭再去公司吧。”费太在电话那端以美味诱惑他。
  “爹说了,要先去公司。”费扬无奈。
  “你爹真是不近人情。”沉默片刻,费太埋怨一句。
  “公司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仁希不断加速,不断超车,“费总似乎是在发火呢。”
  与通常的小女子不同,仁希的车技是一流的,她习惯了开快车,又快又稳,因此他们很快便急匆匆赶到费氏大厦,奔进了费智信的办公室。如仁希所料,进门的时候,费智信正在大发雷霆。
  “……你他妈的到底长没长脑子?得罪了媒体事小,败坏了声名事大,你赔得起吗,你!我就不明白了,咱费氏有啥需要藏着掖着的?是造了假药了,还是偷税漏税了?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地修理人家么……”
  费智信满嘴粗口,被骂的偏偏是纤细漂亮的女秘书,已经被费智信高八度的嗓音吼得七荤八素,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味呆视着他,硕大的泪珠挂在长睫毛上,将坠未坠。
  “爹……”费扬上前,轻声唤道。
  “你回来了?”费智信对着费扬一通抱怨,“你瞧瞧这帮蠢驴!居然自作聪明地找人把记者给打了!这下可好,不出十分钟,网站上就贴出新闻来了,今晚电视台的新闻是肯定免不了的,明天全城的大报小报绝对头版头条,他妈的,全世界都知道费氏行凶打人,打的还是新闻记者……”忍不住,转过身去,继续呵斥那可怜的女秘书,“我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低调!低调!低调!我老早就说过,产品宣传,要大张旗鼓、浓墨重彩,除此之外,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炒作!他妈的,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
  “爹,我看看网上是怎么写的……”费扬把费智信哄到电脑旁边,仁希乘机对挨训的女秘书递个眼色,那女孩子泪眼婆娑地夺门而去。
  网络上确实已经是骂声一片,有动机不纯者在BBS上借机拿费氏开刀,说费氏的某某药品质量有问题,说费氏的医药回扣位居全国榜首,有恶搞者竟然说费氏藏污纳垢父子二人都是大色狼,淫良家妇女无数,甚至有无名艳女现身说法,痛陈供职于费氏期间遭受到了老板的性骚扰,始乱终弃,惨绝人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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