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柏拉图之恋


作者:刘宇     整理日期:2014-08-24 11:53:40

为了深沉而不羁的穆泽含,受到富家女张思的青睐,两人之间的关系保持在朋友与恋人之间的暧昧中。半年后张发现穆是早期妄想症的患者,于是催促他去就医。穆在心理咨询室认识了和自己一样一直受到心中完美恋人的困扰的女孩郎璐。于是,他们之间演绎了一段柏拉图式的聚首和别离……
  作者简介:
  刘宇,1987生于吉林长春。现就读于吉林大学光信息科学与技术(光通信)专业。曾获得第六届新概念作文赛一等奖,第七、八、九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青年文摘》二十五周年征文三等奖。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萌芽》、《青年文学》、《说事》、《格言》一
  站在被阳光照得暖烘烘的校园里,穆泽含闻到了久违的掺杂着芳香的绿色青草味。春天的午后,阳光慵懒又暧昧。穆泽含看着太阳,自觉不自觉地开始试图回望一些被阳光凝固的记忆,好像被雕刻在木板上的版画,棱角分明,内容却模糊不清。他赫然想起当年自己曾在这样的午后仰望着暖烘烘的天。那时候的天总是蓝得很清澈,很纯净,云彩总偷偷摸摸地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外星人,棉花糖,变形金刚或者超级赛亚人。岁月像撒旦一样将他的想像力一点点侵蚀,像在激流中的顽石,再怎么坚硬也熬不过日积月累的冲刷;像青春,再怎么绚烂也挨不过时间的洗涤。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就像被溺死在厕所的婴儿,绝望地散发出腐臭气。
  同样是在这样一个春天,在一个微微挂着寒风的傍晚,他曾经神秘兮兮地跟爸爸说,他听到有小孩在哭,为什么没人管?爸爸并没有在意他的话,思揣良久才轻描淡写地告诉他那不是小孩,是猫。穆泽含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问难道是猫把小孩抓哭了么?怎么是猫呢?他煞有介事地肯定自己不被肯定的结论。一直到很久以后,或者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春天的时候猫需要叫,就好像春天的时候太阳要谄媚,春天的时候人们要穿得少,春天的时候,年轻人幻想爱情。
  穆泽含在这里学习也有一年之久了。他坐在篮球场下,环抱着双腿,将下颚放在上面,嘴唇好像在略微亲吻一样。汗水干得差不多了,让他的皮肤感觉有些紧,像刚刚全身涂了香皂。他手里掐的烟快烧没了,就好像他对青春的幻想一样,正在一点点燃尽。一年的大学除了燃烧掉最放松的青春就只剩下几门考试需要的课程,高数,线数,工程图,英语……他回想着,感觉手指有微微的灼热感,他低头看看烟头,已经快燃到烟蒂下面的牌子了。松开双手,站起来,蜷缩的双腿伸展开,一点点向寝室移动。一会有一堂工程图,是大课,需要早点走占座。他边走边琢磨。穆泽含总会在大汗淋漓的院篮球队训练后失落,而面对这种无聊和无望的失落,他总是回想高三来寻找平衡。高三的学习压力像一层塑料布包裹住他,即便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呼吸急促。穆泽含记得,当时自己幻想着美好的大学生活,轻松,无拘无束。而如今,大学像一个追求了很久的爱慕者,当你把她拥在怀里,却发现她曾经无数次以同样的姿态进入别人的怀中,怅然若失和迷茫可想而知。
  不过他还是需要一个支撑点的,仿佛要将高三的压力分担过来一些,这样就能让自己游手好闲的生活找到一些归属感。他开始从篮球场慢慢悠悠地走向寝室,想象着当年是如何来到这所著名的理工科学校的。他记得报考前一个月,他经常会跟另一个人说,男人想的和你们女人不同,男人需要养家,男人需要有社会地位,男人需要用自己的能力孝敬父母。那时候天上的星星总是很闪亮,如一个硕大的头巾,兜在头顶。春风袭来,人微暖,心却寒。好似这寒冬还没能彻底从心田里驱散,好像高考的魔爪还时刻扼住命运的咽喉。要么成功,要么死亡。导致春天第一次让他感到如鲠在喉。
  在深夜里的话经常被吹散在深夜的春风里。好像被天地万物吸收走了,大地吸收去解开封冻了整整一冬的五脏六腑;草根将话吸收走,当作雨露消化掉,生长起来。等他说完,却找不到听这些话的人。印象里,当时她还在。但是他明白,他不得不选择一个工科来养活自己和她。
  报考前的那些晚上,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人拦住他的去路,劝服自己。
  “你喜欢哲学是吧!”那个人,嘴里衔着一支烟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除了哲学我不知道怎样存在。”穆泽含这样对付那个既熟悉又敬畏的人。穆泽含看着烟,闻到浓重的烟草的香气,但是他没权力抽,他在念高中,他还没考上大学,还没赚钱,他良心上过不去。
  “狗屁!人得现实点。”衔烟人没有停顿,只是从鼻子的两端喷射出袅袅的轻烟,“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父母得病了你连病都看不起,只能看着他们活生生被折磨死。更别说什么老婆。你就一辈子跟你的哲学过日子?你是个男人,不光为自己活着。”衔烟人飘然而去。穆泽含仿佛在空中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完全燃烧的烟草释放出的香料气息。
  对啊,不幸的是自己是个人,更不幸的是自己是个男人。穆泽含有一天终于明白这个看似简单却难如登天的道理。于是他放弃了一些没必要的,让外人看起来疯癫的想法填报了这所国内知名的大学。高考结束后的两个月,他只身一人,来到上海,为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目标读一个很前沿的工科学位——光信息科学与技术。
  站在闸北区火车站的时候,整个城市的灯火让穆泽含木讷了。火车站滞留着大量农民工。穿过站前厂场,他搭上了113路公交车。车像一只偷油吃的老鼠,在深夜繁华的上海里招摇过市。这里的繁华是穆泽含从来不敢想象的。霓虹灯有如学校头上的星星,而这五颜六色把整个天幕屏蔽掉了,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五颜六色的白昼。硕大的广告牌和高耸的建筑,就好似幽灵一般跟着你,只要你抬头,就会发现他们。那一盏盏亮着的霓虹灯和无比奢华的模特,就是那眨着眼睛的幽灵。街道风格,既有二十世纪初旧上海的味道,又有国际潮流都市的新鲜感,不拘泥,不做作。甚至还有哥特式风格的教堂。
  每条路都是那样狭窄,不像家里,自行车道都能并行两辆车。而这里,到处都是双排道的道路,自行车连提都别提。这让穆泽含感觉到局促,拥挤。但路面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不像家里,车后面都尾随着一缕灰尘,好似带尾巴的彗星。
  数不清的高架桥,数不清的娱乐场所,数不清的广场,数不清的购物中心。穆泽含甚至有些晕头转向。路过外滩。他看到东方明珠耸立着。穆泽含能感受到江上平静,却让人敬畏的清风。好像告诉你,虽然他微弱,但是决不可小瞧,随时都有将你翻入江中的可能。黄浦江上的外滩,有如一个霓虹世界。车行如梭。虽然接近半夜,外滩上依然车水马龙。一对对年轻情侣斜靠在江畔的扶手上,他们好像是这座时尚之城的控制者,只有他们才配拥有如此华美的音符。老年人都隐退了,看不到。偶尔能看到横冲直撞地小孩在江滩上哈哈地跑。另一侧的南京路,则有如夜幕下的一条巨龙,盘踞在外滩旁边,跟黄浦江交相辉映。穆泽含的眼睛有些花,他从未想像过能如此身临其境地在这纸醉金迷的城市里。他把目光转过去,到了江的另一侧。那里是浦东。
  穆泽含心想。这都是闻名遐迩的地方。
  从那以后,在上海无论走到哪,哪条路,哪条街,哪怕最不起眼,哪怕只有双排道,也不能小瞧。他们都有着古老的历史,也许几十年前几百年前发生过什么震惊中外的历史事件,他们也同样拥有着新鲜的元素。时尚像被注入血管的血液,无法分割。这每条路,每条街,穆泽含都在一系列的时尚杂志和小说中见到。而路旁那些看似平淡,但却深不可测曲径通幽的小咖啡馆,或者服装店,也许就是时尚的动脉。他们挨挨挤挤,店主都兢兢业业,惨淡经营。这就是上海。一个生活节奏像在短跑的城市,一个让人眼花缭乱却又在繁华的街灯下独自寂寞独自感伤的城市。
  站在城市中,人可以变成遗忘了时间,只有潮流和时尚的现代人。但一旦华灯初上,就万万不可独自一人在小巷中行走。走着走着就可能断肠。这又是个惆怅的城市。再绚丽的霓虹灯都无法掩饰内心的孤独,反而让内心更加恐惧,更加无助。这城市里流行的是西餐厅,流行的是久光百货,流行咖啡馆,流行茶楼。每天的夜里,都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城市中享受着小资情调的生活,喝着蓝山咖啡,三三两两地聊天或者打着桥牌,或者开着跑车在繁华的商店兜风。而又有多少人忙忙碌碌,不知所为,只是苟且地生活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城市里,而又有多少人,会徘徊在寂寞的小巷中,思念家里入,思念那不敢奢望的爱情。
  如果一个人行走其中,定会经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可的”,那他必然进去,买一些温暖的茶叶蛋或者热的零食,翻翻报纸,跟昼夜值班的营业员聊上两句。
  这就是上海。
  穆泽含曾记得高中的时候,自己满脑子就只有上海一个地方。好像中国只有上海可以读大学。当时的“上海”,就好像奢侈品,就好像小资的品位,别人一问要考哪,都拿上海说事,好像说出“上海”两字,人也跟着提高了层次,也显得小资,显得有情调。但后来对上海了解多了,就又把上海当成第二故乡,好像自己的一切都寄存在那里,等着去耕耘,去收获。再后来,上海就彻底成了梦。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梦。只要你花上几百块钱买张车票,第二天就可以到上海,所以上海可以很容易就被你摸到,踩到,接触到。但那里又那样浪漫,那样让人不可思议,好像上海就是被摆在那里的,不能去碰,才有味道,如果你一旦真正揭开上海的头盖,浪漫就都消失了。如今的穆泽含,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把头盖揭开来。
  穆泽含磨蹭着快进入寝室楼了。“穆泽含,今天晚上的课你去不?”穆泽含回头,看到了女寝阳台上的张思探出头来,显得小巧玲珑。
  “去,脚好了,得去听听。”穆泽含回头冲着她勉强地微笑着,尽管穆泽含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但是他也知道,很上海的表情加上淡淡的妩媚。他说不清上海人那种独特的表情该怎么表达,也不知道上海人身上那种独有的气质或者秉性怎么概括,于是干脆把“上海”意动,来形容上海人。张思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高个,苗条,脸白得像食堂卖的大馒头,充满光泽,体形匀称——该夸张的地方夸张,该收敛的地方收敛,让人无论从前面还是后面看都想犯罪,很女人,很上海。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也称得上花容月貌。上海这个地方,像一个高压锅,再难煮的骨头都能给你压得像蛋糕松软,更何况喝黄浦江水长大的上海人。张思家里是做企业的,不是富甲一方,但是也有点资产,毕竟广州本田在穆泽含家乡也算得上中上档车了。
  所以当张思要自己开车领着穆泽含到上海大世界去玩的时候,他是有种自卑和恐惧在里面的,于是婉言谢绝了。穆泽含是在大学QQ群里认识张思的。也算老熟人了。当初选课的时候,张思就坐在穆泽含旁边无所事事,仰着头,好像对选课这种行为极为不屑。于是等大家都选完要离开的时候,她才剥夺了穆泽含的键盘,登陆了自己的选课系统,甩下一句:“你帮我选吧,跟你一样。”然后翩然离去了。那股劲头还真是非上海人不能有。除了这句话还留下一股香气,后来穆泽含问她用的什么香水怎么那么难闻,张思才咧开小嘴,做嗤之以鼻状,说了两个英文字母:CD。穆泽含的脸腾地红了,好像CD两个字母被人用口红刷在左右脸颊上一样。从此,穆泽含就再不敢对张思有任何挑战性的想法了。张思坐在驾驶室的样子很阔气,像被包养的小妇人,风情万种。她开的是一辆八成新的广本2.8,自动挡。张思说家里就要买新车了,到时候这就是自己的坐驾。穆泽含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脸红,尤其在校园里,所以他一上车就立刻关闭了副驾车窗,生怕别人看到自己。好像自己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这种心理让他羞愧难当。
  他透过倒车镜,看看自己,透明无框眼镜,白面颊,一点点绯红。还好自己的长相不会让别人联想到有关白色脸的敏感词汇。但是羞赧还是像第一次撒谎的小朋友,恐慌不自觉地流露出来。这是很久以后的事,穆泽含大一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的坐到张思的副驾上。
  因为穆泽含学的是工科,唯一可选的就是应用心理学,还有一个必选的选修是大学生就业指导,听起来有些可笑。
  虽然穆泽含的大学在上海,而且全国名列前十,但是周围的同学还是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地傻里傻气。用东北话说,艮赳赳,让人看了就浑身冒火,东北有一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拥有这种特质的人——滚刀肉。
  还好穆泽含很早就认识了张思。一个时不时会喷CD或者Chanel5号的女人,据她说,都是从妈妈那里骗来的。当时她说这话表情很神气,而且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他家的Kenzo爸爸从来不用,都归她保管。穆泽含听到这里就赶紧打断话茬,一旦再进行,就会像卡在喉咙里的胶囊,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因为穆泽含估计再往下发展她就是用很叛逆和妩媚的眼光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拿点哦?显然他不能说不要,不能摔人家面子,这样会让张思感觉自作多情,横眉冷对,但是自己这个工人家庭子弟,就是借个胆也不会狂妄到把一个月的饭费喷在身上给别人闻,何况女人的东西,受之不起。
  穆泽含对这种暧昧并不感冒。上海是个千娇百媚的城市,暧昧像瘟疫一样散播在城市的空气中。或者说暧昧还不够贴切,是一种现代化和人文关怀都恰到好处和谐发展的浪漫。年轻男女之间的吸引都是明晃晃的。穆泽含是实实在在的东北小伙子,没谈过恋爱,没拉过女生手,刚开始还真招架不住这种风起云涌的攻势。但幸好他知道,张思手里的男人不比手里的钱少,指缝间随便掉出个票子就够穆泽含过一个星期的。所以对于张思的表现,穆泽含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一个风情万种的上海特产的漂亮女人,张嘴闭嘴都爱漏出“蛮”字的女大学生,就算感情再没着落也落不到他身上。她是个地地道道的人精,一颦一笑都散发出谄媚和诱惑。这是情不自禁,并不是刻意勾引。
  不过一年后,张思跟穆泽含说,当时自己的确是很喜欢他的,因为他东北人身上的豪爽透着一股小男生的害羞,加上穆泽含曾经是练街头篮球的,篮球打得棒,还懂得风花雪月,透着成熟男人的忧郁。当时说得穆泽含两眼眯成缝,嘴角快要扯到耳垂了。张思看着穆泽含,骂了句,德行,别笑得那么淫荡。
  说这话的时候,恰好那个女人出现了。让张思很尴尬。有时候感情这东西在大家心里,却不能说出来,虽然彼此了解,却必须装得浑然不知。一旦说出来,便都觉得没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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