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不过如此:曾梦菲著


作者:曾梦菲     整理日期:2014-08-24 11:38:55

真相是赤裸裸的,让人无法接受的。因为它太直白,太耀眼。人类需要一些粉饰,让真相变得柔和,像女人一样柔和。于是,越接近女人,也就越接近了真相。可越接近,就越有一种强烈的分子间的互斥力,让你永远都抵达不了真相。
  真相是炎夏里过于刺眼的阳光,刺得人头昏目眩的,无法睁开眼,只能半眯着,以一种坐井观天的视觉角度来观看这个荒诞丑陋的世界。
  更多的真相是被黑洞吞噬的光线。永远湮灭在黑洞里。绝无逃逸的可能。真相是赤裸裸的,让人无法接受的。因为它太直白,太耀眼。人类需要一些粉饰,让真相变得柔和,像女人一样柔和。于是,越接近女人,也就越接近了真相。可越接近,就越有一种强烈的分子间的互斥力,让你永远都抵达不了真相。真相是炎夏里过于刺眼的阳光,刺得人头昏目一
  青石从一条狭长的小巷子里走出来。太阳发出稀淡的光芒。她视野里的一切——行人、树木、汽车、公路、房屋、悬浮在空中的细微尘埃……都在这稀淡的阳光下,各行其是。唯独她无所事事。隐约感到一丝的荒芜笼罩着她的世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荒芜,让她微微地感到无所适从。
  继续往前走。这是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出口的左侧是一个十字路口。走到出口处时,一辆汽车从身后缓慢地行驶而来。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是一辆保时捷。在这个繁华躁动的城市里,高级汽车如同作家一样繁多,不足为奇。不经意间,她瞥见了它的车牌号——060606,独特的奢华的车牌号令人惊叹,如同一道匕首般锋利的闪电,在她极易健忘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惊羡地抬起头,透过特制的反光玻璃,隐约地看到一张成熟稳重的脸,弥漫着冷峻的气息。
  傅文博十分傲慢地将头扭向右边——目中无人的一边,并微微上扬,对于青石的惊羡彻底地不屑一顾,是如此的骄傲,如同光芒四射,依旧需要被仰慕的太阳。
  青石对于傅文博的傲慢不以为然——这只是他个人舞台的自我展现,如同一名舞蹈演员,纵然他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美妙绝伦,若没有台下的观众,也只是曲高和寡的独角戏。只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不可思议地闪现出一个极为亲近的意念,与他的傲慢气质完全不符的亲近意念。她知道她会爱上这个人。但她不愿一厢情愿——他不可一世的优越。女人一旦陷入一厢情愿的感情里,就仿佛被卷进了爱情的疯狂漩涡,歇斯底里而又无力自拔,继而变得愚不可及。她停在原地让出道以便他的前行。对于任何人或事,她都只是退让。她不想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烦乱。退是出路的萌芽。
  傅文博的车顺着停车场的狭长过道缓慢地行驶而出。这时,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原先停在十字路口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车辆,立即迫不及待地飞速行驶开来,接连不断的车流立刻堵塞了拐弯出口。傅文博只能无奈地将车停在路边。就这样,傅文博的车久久地横亘在青石的面前,横亘在她的命运之路上。两个人的相遇就某种意义而言,是缘分。缘分的另一种说法是命运。是的,是命运。他的车就横亘在她的命运之路上,让她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青石莫名地到一阵不屑,想,不过是有钱人,凭什么挡我的路。若是平时有车辆阻碍她的前行,她只会漠然地在原地,面无表情,毫无想法,直至汽车离去,不再阻碍她的前行。而这一刻,她却感到一阵异常莫名的不屑。心有不甘地从车后绕道而出,气势极为傲然自我地走向十字路口。
  傅文博不经意间注意到青石极为傲然自我的走路姿势,如同孔雀在某一瞬间的骄傲开屏,令人惊讶,无法忘怀。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她: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背着一个略为破旧的双肩包,穿着一条黑亮顺直的运动裤,个子微略有些矮小。
  青石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注意她。她想应该是他,将车横亘在她前行之路上的他,让她莫名地到不屑的他。他的注意让她慌乱了脚步,微微有着惊慌失措。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继续保持自己的骄傲自我,不能让他看轻。于是,青石这一瞬间,这一极为短暂的瞬间,不可思议地恢复了原有的镇定,继续极为傲然自我的前行。
  傅文博对她瞬间的镇定自若感到一丝难以形容的惊讶,虽然,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清高自傲。
  绿灯再次亮起,青石随着人流走向对面,离开了傅文博的视野范围。而傅文博的车也顺畅地拐了弯,离开了青石能感应到自己对他的感觉的范围。
  二
  青石走在天桥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流转,捕捉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突然,她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弯下腰,将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一对乞丐父子。青石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在孤儿院里,在摄影机下,一群人提着大堆的体面的捐助物,向一群神情羞涩、不安、无知的孤儿,奉献他们的爱心。他们亲切地拉着孤儿的手,站在摄影机下,笑得灿烂自然。他们的心里却在担心捐助不够多,多到无法忽视,忽视周边的一切,因而会招来一片谩骂;他们担心孤儿的笑容不够幸福、纯真、自然,因而显得虚假:他们担心明天的报纸上的标题不够显著,因而不能突显他们的无私奉献。而眼前的这名中年男子就在他臆想中的摄影机的照耀下,对着一对衣食无着落的乞丐父子,伸出了他的援助之手。
  可真正善良的人,是不屑于去表现的,因为他有足够的善良来忽视、漠视、蔑视一切的肮脏。
  突然,她看到他手的意识形态的世界里没有不屑、轻蔑,更没有同情、怜悯,只是淡定自然地将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乞丐父子,然后悄然离开。青石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景,忽然觉得感动,旋即拿出手机拍下来。
  这只是一个毫无摄影技巧可言的模糊背影;因生活的艰辛压迫而佝偻的背影;却真实自我没有半点矫饰之情的背影。
  三
  那是一个暮色沉醉的傍晚。人们都沉醉在暮色朦胧的世界里。卓飞和樱木走在校园的小道上。突然,樱木问她:“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和一贫如洗的穷小子,你会选择谁?”
  樱木为人简单、热忱、随和。但众所周知,为人太随和,人际关系是不会太好的。所以她是一个有着不安的人,需要被人肯定。卓飞清楚这时候什么样的回答能让所有的人满意,并带来让人安心的他者的肯定。她也注意到有人在密切地关注她们的谈话——是一贫如洗的校园保安。他的关注,让卓飞感到一丝挑衅的胁迫的牵引,仿佛在告诫卓飞,她需要谨慎地审时度势地回答。这让她感到不舒服,仿佛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在代表着别人的想法和意见,而与她自己毫无关系。虽然她只是在做一件只与自己相关的事。
  她故意不假思索掷地有声地说:”当然是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保安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以示轻蔑。卓飞不屑一顾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她不清楚他到底在她的言语里失去了什么——-尊严、权势、地位、金钱……绝没有的,他却油然而生了一股鄙夷。
  若从个人的主观角度来思考,或许可以理解——他失去了支持者。更确切的说,是失去了自我的支持者。任何人的自我观念都渴望被认同,无论好坏。他们习惯于把别人的迎合认定为理所当然,甚或是趋势必然。若得不到必然的迎合,他们则会轻率地表示出不满,甚至轻蔑。
  这时樱木说:“可是富家公子的人品,你是知道的……”话语耐人寻味地适可而止。卓飞不耐烦地甩出一句话:“谁说找有钱人就是虚荣,找穷人就是志气。”仿佛穷是志气的表现、标志。不可或缺。
  卓飞从来不考虑这样的问题,乏味而无聊,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关注的倾向与谈论的主题都不是爱情,而只是世俗的金钱与地位,并且明显地与爱情划清了界限。仿佛爱情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朦胧世界,可以被共识所忽略。
  四
  卓飞是漂亮的。是的,是漂亮的。漂亮的女子,总是可以轻易地得到一切,包括她不想要的。
  打桌球时,总会有人围观,女孩子打桌球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卓飞不仅打得好,还漂亮。一进入桌球厅,就引起一阵微微的骚动。球杆停止了撞击,桌球台也停止了发出它工作时所必须负担的响应之声。只有墙壁上的钟表还在滴答滴答地转动·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时间依旧在无情地飞速流逝。卓飞习以为常的淡漠,挑选了一根沉重的球杆。她喜欢沉重的,有质感的球杆。它能让自己感觉到自己的用力,自己的真实存在。
  干脆利落地开了局。漂亮的一记。
  旁人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卓飞的沉着果断。他们锐利的目光让卓飞微微有些急促不安。如同原本还在人海中享受旁人仰慕眼光的美女,突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在人群中心,被观赏,被愚弄。
  又—记漂亮的进球。卓飞冲着同伴兴奋雀跃地弯曲着双腿,跳了起来。动作乖张自我,忘乎所以,完全沉浸在一个臆想中的充满胜利光环的世界里。
  这时旁人一轮又一轮,不乏恶言恶语的肆意评论席卷而来。卓飞无动于衷地听着,仿佛体内已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坚不可摧的抗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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