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西部的黄土塬上,有一个劳动教养所,关着三千余名劳教人员,其中有两百多名女性。这些人耕种着数千亩土地,通过劳动来强制改造他们的思想,洗刷昔日的罪恶。本书作者利用自己的省公安厅政策研究员的身份,经公安厅、司法厅、劳教局、劳教所的层层批准,获准独自一人深入到女劳教队对她们逐一进行访谈。起初,有女警陪着,后来,因为采访者本人是警察,又是来自上级机关,所以,就让他独自一人直接找女教养员谈话。作者利用这个极其难得的机会,深入采访半个月,成为自该所建所以来唯一进入劳教所直接采访的人,因此掌握了大量素材。这些女教养员中绝大多数是十七八岁至二十出头的女孩。她们中间有工人、农民、个体户、军人、大学生。虽然她们所犯的罪行迥异,但每个人都有一个凄婉感人,或者扭曲的故事。适逢国庆节,她们排节目,在全所演出;管教民警对她们做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对一些没有亲人的女教养员给予特殊的关爱……作者在采访中,被这些无数的故事感动得一次又一次流泪。 在此基础上,作者选取了八个命运最曲折,故事最感人的女教养员做进一步采访,挖掘她们的家庭、个人犯罪的心理轨迹,然后进行了再创作。这八个故事虽独立成篇,而又以作者的采访过程及女队管教民警的日常生活贯彻始终。选材独特,故事传奇,各不雷同。 作者简介: 高耀峰,陕西宝鸡人,1951年生,大学毕业;先从军,后入警,供职于甘肃省公安厅,三级警监;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理事,中国法学会法制文学研究会理事。从事公安侦查、宣传工作27年,业余从事文学创作。先后在全国各类文学、法制、生活类报刊发表 目录: 从野性谷走来的女淘金王 一个天涯浪迹女的心理轨迹 来自刘巧儿家乡的逃婚者 误入魔鬼全套的西域流浪姑娘 母女共囚 夫妻囚 魔鬼、神仙、人——我属于哪一类 精神女囚从野性谷走来的女淘金王 神秘的“台上” 深秋时节,西部高原上早已褪去了绿色。秋叶坠落了,秋草枯萎了,秋果落地了,黄土地露出赤裸裸的色泽,变得更加凄凉而蛮荒。 我奉了一项职业的使命,早上四点钟起床,乘一辆特殊的交通车去一个叫做台上的地方。我是第一次去这个地方,心里充满着完成任务的自信和迫切的心情,而更多的是被一种神秘的气氛所笼罩。那是一个极其特殊而又令人恐怖的地方,被称之为“台上”。 这个地名使我联想到青藏高原的天葬台。这里,似乎比天葬台更加可怕,更加荒凉。不过,据说这里没有成群结队、专吃剁成肉泥再拌着作料的人的尸体的神鹰,也没有天葬手。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和相似的地方,只是“台”字相同罢了。 “台上”指的是一个农场,也叫育红学校。 农场位于黄河西岸,离黄河有三十华里,黄河的支流通天河从台下的川里蜿蜒流过。川不大,有三四里宽,平平的,再往北是山,光秃秃的,山峰陡峭直立,几乎成九十度直角。一望无际的黄土地,难以忍耐的静谧,给人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 到达目的地后,出来迎接我的是劳教队的队长。 女劳教队是全劳教所十二个劳教中队其中的一个队。按序列,归属第一劳教大队,在所有的劳教中队中,人数是最少的。但是因为特殊,所以把它单独放在一个地方管理。 这是一座围着高墙的城堡。堡门是向南开的。门前,没有水泥路面,而是一片黄土,不过打扫得相当干净,艳艳的太阳一照,给人一种原始美的感觉。 女劳教队队长罗秀青是十几年前从帕米尔高原部队转业来的。年约三十七八岁。她上身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花衬衫,下身一条警裤,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由于常年要带女劳教队员下地干活,她的脸色黝黑,是一种健康的女性美。她脸上挂着姣美的笑容,十分生动,而且亲切和善。我很快就消除了因初次见面而产生的羞怯,以及可能给她添麻烦而产生的不安。 我已由场部领导和大队领导给她在电话里谈过,几句寒暄之后,她便麻利地给我做了安排。 “按我们这里规定,男同志和女劳教人员谈话,提审,不管是谁,不管谈啥问题,必须是两人以上,或者有我们女警陪同。这方面的教训太多了。劳教人员中有人本身品质就不好,圈在这里,平时又不和男人接触,所以见男人就不要命了。当然,有的是想利用女人本身的条件达到点什么目的。所以,她们见到一个男同志和她谈话时,有的故意拿脏话挑逗你,给你卖弄风情;甚至还有人当你面脱裤子、脱衣服。这还倒罢了,你不理也就完了。可有的女人又告状,说你在谈话时强奸她,摸了她,答应放她,搞得你非常狼狈。前年这里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一个县公安局的同志来取证,一个女流氓突然脱了裤子扑上来,这个同志给了她几耳光,这下可好,这个女流氓从屋里跑出来大喊大叫,到处告状,那位同志有嘴也说不清,最后因为打犯人受到了处分。” 我听得心里直冒凉气。我虽在省厅工作,但也下过基层,帮办过不少案子。在派出所审查女嫌疑人,我领教过几次。她要么哭,要么闹,要么寻死觅活,你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若是个小伙在胡搅蛮缠,你气极了,扇他俩耳光,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可对于女犯人你就不敢,怕背一个心术不正耍流氓的名声。所以,在派出所,在县公安局,警察们最怕办女人的案子。 有一次我在一个县局帮助办案。一天,看守所放风,这里放风因场地小,是男女犯分开放的。一个女流氓突然脱掉裤子一丝不挂地在院里跑,在院里看守的两个武警战士和一个年轻警察不知所措,竟不由自主地背过脸去。女流氓见无人敢管,更加得意地放肆起来,大喊大叫。一帮女犯人也呐喊助威。正在这时,五十多岁的看守所所长跑过来,从一把扫帚上抽出一根细竹棍,朝女流氓雪白的屁股上抽去。女流氓疼得惊叫起来,才乖乖地穿上了衣服。 “本来,我们应该派个民警陪你,公检法的同志来这儿调查一阵儿就完了,而且有个证明问题,所以我们都有人陪。可你不一样,是一个比较系统的调查,时间长,本该也陪着,可眼下你也看见了,管着一百五十多人,一共只有六个干部,要昼夜值班,恰好又正是秋收季节,分三个组干活就得三个干部跟着。我们把值班换休都取消了,人手还是不够。所以,只有让你一个人‘赴汤蹈火’了。” 她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怎么,真的怕了?其实没有那么玄乎,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她们告来了,我给你担着。再说,你是省厅的干部,水平高,见女人不会动心。” 我们谈笑一阵,她又说:“就在我的办公室谈话吧,钥匙给你。门口看门的是老庞和老张,他们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这几天不冷,太阳红红的,房子正好照上,你把门开大就行了,你坐在桌子那儿,让她们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万一有人朝你扑来,你快点跑就是了。” 她连唬带吓又安慰着,像一个精明的大姐姐,其实我们是同龄。 “好啦!等会儿你就可以开展工作了,我给你选的第一个人是个因流氓犯罪被判处三年劳教的。她经历复杂,富有传奇色彩,坏也够坏,可也让人同情。她的犯罪和她险恶的家庭环境有极大的关系。她的父亲是个流氓,她被这猪狗不如的老畜生强奸了三四年。”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叫什么名字?” “李兰香。” “好熟悉的名字。”我脱口而出。 “是的,她的名字曾经轰动过省城,市民和官员都对她的事十分感兴趣,但那些不安分的狗男人和女人可都怕她怕得要死呐。” 我的情绪极大地振奋起来。李兰香的名声一度曾比当时的市委书记和公安局局长的都大,人人都说着她的故事,甚至添油加醋,越传越离奇。后来只知道她被抓了,没想居然关在这里。 我迫不及待地要解开这个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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