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皮埃尔·路易出版第一部小说《阿芙洛狄特》。这是一本曾创下35万册的销售纪录的畅销书,为其赢得最受欢迎的情色文学作家的声望。它被改编成戏剧、电影,迄今已被翻译成世界多种文字,不断再版,经久不衰。 书中写的是发生在古代埃及亚历山大城的一段凄绝的爱情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为青楼女子,作者实际上写的是那个时代的文化习俗,具有考古文献的价值。它所展现的并非赤裸裸的欲望,而是当时社会风貌以及青楼习俗,故本书原有副标题为:古代风俗。 作者简介: 皮埃尔·路易,法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象征主义唯美派作家。集小说家、诗人、编辑、藏书家于一身。与著名文人纪德、王尔德、瓦莱里友情甚笃。1894年,出版散文诗集《比利提斯之歌》,成为其传世名著,被译成多种语言广为流传。后又被著名作曲家德彪西谱成多首乐曲。另著有 目录: 历史帷幕与诗意轻纱中的性(代序) 原序 第一部 一、克莉西丝 二、在亚历山大的长堤上 三、德米特里奥斯 四、萍水相逢的女人 五、明镜、梳子和项链 六、处女们 七、克莉西丝的金发 第二部 一、女神的花园 二、梅莉达 三、爱情与死亡 四、月光历史帷幕与诗意轻纱中的性(代序) 原序 第一部 一、克莉西丝 二、在亚历山大的长堤上 三、德米特里奥斯 四、萍水相逢的女人 五、明镜、梳子和项链 六、处女们 七、克莉西丝的金发 第二部 一、女神的花园 二、梅莉达 三、爱情与死亡 四、月光 五、邀请 六、克莉西丝的玫瑰 七、魔琴的故事 第三部 一、抵达 二、晚宴 三、拉柯蒂斯区 四、芭奇丝家中的狂欢 五、被钉上十字架的女人 六、兴高采烈 七、克莉奥佩特拉 第四部 一、德米特里奥斯之梦 二、恐惧 三、人群 四、报答 五、赫尔马努比斯花园 六、紫红色的墙壁 第五部 一、最后之夜 二、灰烬重归故土 三、永生的克莉西丝 四、怜悯 五、一片虔诚 皮埃尔·路易生平 循着皮埃尔·路易的足迹 出版附记每每翻动书页,即如翼翅的震颤,带着轻微的眩目。您唤醒了一座过往的城市,于我们而言,它清晰可辨,发光的梦,颇具魅力。这极乐之颂歌有非凡的文学才智。……您的语言如此辉煌和纯净,其带来鲜有之欢愉,令我常怀钦佩之心。——法国象征主义诗人马拉英第一部 一、克莉西丝 那不是宫里叙利亚女子光滑的发丝,也不是别的亚洲妇女式的染发,更不是埃及姑娘的褐发青丝。那是某一类亚利安种族,即沙漠那一头、加利利地方女子的头发。 “克莉西丝”,她挺喜欢人家这么叫她。登门造访的青年男子像称阿芙洛狄特一样,昵称之谓“克莉赛”,将这写进情诗,早晨伴着玫瑰花环,一起送到她住所的门前。她呢,对阿芙洛狄特也并不信,不过人家把她比做了女神,心里自然乐滋滋的。偶尔她也到阿芙洛狄特神殿去一趟,供上几盒香粉、几面青纱巾之类,就像给一般女友送上点小礼物。 她出生在吉涅扎烈特湖畔。那是一个阳光灿烂、浓荫匝地、漫山遍野生长着夹竹桃的国度。她的母亲每到傍晚时刻,就来到往耶路撒冷的大路上,等待这过路客商,然后走进草丛,在田园似的静谧中以身相许。在加利利一带她很讨人喜欢。祭司们也很愿意光临她的寓所,因为她虔敬神明而又乐施好善?宰祭的羔羊常常算在她的户头上;天神的恩惠早已降临她的寓邸。于是,她身子有孕便成了远播四方而又耸人听闻的消息(因为她不是有夫之妇)。此时某一出名的预言者宣称:她将要问世的女儿总有一天将“肩负全民族的财产和信仰”。她不大明白怎么会有这等事,但还是给小宝宝取了“莎拉”这名字,照希伯来语的意思便是“公主”,这才刹住了飞短流长的种种闲言碎语。 关于这些,克莉西丝本人一无所知。预言者向母亲打过招呼:如果对预言当事人泄露天机,那将十分危险。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她不免常常有所思虑。 童年的种种情景她不大记得,也不很喜欢回首往事。在她心间留存下来的唯一感觉,是关于妈妈每天要上大路去的那个时分的事情。宝宝到时候就被孤苦伶仃地锁在小屋里,好像时光怎样也熬不完。这种严厉的管束令她既怕又恨。她清清楚楚记得那扇圆圆的小窗,她能瞥见窗外湖上泛起的涟漪、浓绿色的田野、一碧如洗的晴空,感受到加利利才有的新鲜空气。屋子的四周栽满了粉红色的亚麻和柽柳。带刺儿的山柑随处伸展它绿油油的枝头,衬映着木本科植物织成的淡淡雾幛。小姑娘常在一泓清溪里沐浴嬉戏,随手可以拾到红嫣嫣的贝壳,它们常常掩映在花朵儿怒放的夹竹桃之下。水面上是花朵,大草原上也是花朵,漫山遍野开绽的则是大朵大朵的百合花。 那年她才十二岁,便跟着一帮子年轻的骑手:他们是到提尔去,在那里好把象牙脱手;她是在一方水池旁跟他们搭讪上的。他们寻到一些五颜六色的缨子,拿来缀饰长尾骏马。他们随后将她抢到马背上便扬长而去,那光景就如历历在目。这使她惊喜交集,脸色吓得煞白煞白。她还记得他们第二次下马小憩的前前后后:那晚的夜色分外清朗,星星的亮光竟一点也不能显露。 在提尔入城的情景也是难以忘怀的:她坐在由一匹役马驮负的货篮里,排在队伍最前头,用一只手揪牢鬃毛,颇为得意地让赤裸的膝弯半悬着,好像故意向城里女人炫耀她初欢的红血,让红殷殷的细流沿小腿淌下。他们当晚就向埃及出发。跟随着这一帮象牙商贩,她一直来到了亚历山大城的集市上。 两个月之后,他们将她留在原地而去。她住上了一间小白房子,有平台,有小小的圆柱子。她得到一面铜镜、几幅地毯、一块崭新的坐垫,以及一位漂亮的印度女奴。这女奴擅长为名妓梳妆打扮。当天晚上便有另一些男子登门,次日又有别的一批汉子造访。 她的住所是在亚历山大的最东头,布鲁其昂的希腊小伙子们是不屑与之往来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她跟妈妈一样,只能跟旅客商贩交游。她同那些夜宿朝别的情人一般并不重逢。她善于跟这些男人恩爱一番,然后在堕入情网之后赶紧分手。不过她也燃起过缠绵的热恋,几个商队队长居然把货物甩卖个一干二净,在她的住所赖着不走。没过了几宿,他们便吃尽荡光,落得个不名分文。他们的全副家当变成了她的珠宝首饰,被褥细软,高级香水,绣花长裙,以及四位家奴。 她学会了好几种外国话,讲起的各国传统逸事来如数家珍。原来是阿叙利的男子向她叙述过杜之与伊希达尔的情史、腓尼基的壮汉对她谈起过阿什托烈同阿多尼的艳遇。希腊群岛上的女郎津津乐道于伊斐丝的传说,还教会她一些古怪的抚爱之道(她开头觉得非常新奇,后来却乐此不疲)。她明白阿塔兰代恋爱的办法,以及善吹短笛的处女如何将最壮实的大汉折腾得精疲力竭,一如阿塔兰代之所为。此外,她的女奴以七年的时间,不厌其详地向她传授了帕里勃特拉神女们肉感而繁复的技巧,包括富于变化的种种细节。 爱情如音乐,也是一门技艺,能产生同音乐一样的激情,一样细腻动人,有时还更为炽热。克莉西丝精于此道,谙熟这门技艺的变幻和诀窍,不无理由地自认胜过柏朗戈一筹。柏朗戈者,神殿圣乐之乐师也。 她这样度过了整整七年,并未梦想过更幸福、更富于变化的日子。待到她即将满二十周岁的时候,少女就要变为成熟的女子了,她发现一对乳房下面生出了第一道诱人的皱褶。这时,一种远大的抱负油然而生。 某日,她睡醒时已是下午二时,睡得过久了,浑身觉得分外慵懒,俯卧在眠床上,两腿向左右又开,一只手托着面颊,一只手以长长的金别针,在亚麻绿枕上东一下、西一下,戳出一个个相互对称的小洞洞。 她在凝思。 开头是四个点儿,组成一个方块,方块中央是一个点儿。然后又有四点,形成一个更大的方块。接着,她试着画成一个圆圈儿……可是不大容易。她便随手胡乱地点了一些点儿,叫唤道: “吉雅拉,吉雅拉!” 那是她的印度女奴,全名应当是“吉雅兰塔吉昌德拉查巴拉”意思是“如同水面上的月影儿一样流动”。克莉西丝太懒,不愿叫全名。 女奴走向屋内,却在门口伫立,未曾将门关紧。 “吉雅拉,昨天谁来过呀?”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注意是什么人。他长得好吗?我想我大概一直在睡。我太累了,现在是什么也记不得。他几点走的,是今儿清晨吗?” “太阳刚出就走啦。他留了个话……” “他留下什么东西?多不多?不,用不着对我讲这些。我不在乎这些。他怎么说来着?他走了之后就没有来过人吗?他还会再来吗?把我的手镯拿过来!” 女奴搬来一个珠宝盒子,但克莉西丝却连看也没看一眼,而将手臂高高举起: “啊,吉雅拉,吉雅拉……我想干一番不同凡俗的事情。” “都是不同凡俗呢,”吉雅拉说,“要不然就没什么不同凡俗。日复一日,都差不多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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