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肆爱


作者:米米七月     整理日期:2014-08-24 11:26:32

《肆爱》讲述了:湘西小城冲城,生活富庶而散漫。年轻富有的恩度负案潜逃,生死未卜,留给寒门出生的恋人小怎无尽的寂寞,还有肚内BABY。是向生活束手就擒、冒绝育的风险多堕一胎,还是奸诈些,假借网恋征婚闪婚之名沦为母亲?如何对抗这杂乱的生活和无稽的命运?
  作者用难以挑剔的想象力和叙述才华,讲述了小城里的疯狂爱情和迷乱生活,小怎与小宝、庄生、恩度、阿擂四段情缘,贞操、包养、热爱、婚姻四种情感,虽是极端,但所表达的悲伤与得意、恶习与善行都别有情趣和一番风貌。
  经历过过山车般的情感心路,小怎终于明白:谢谢我曾爱过你,就像爱过一些真知灼见,就像爱过一些歪理邪说。整个故事,人头攒动,生趣昂然。
  阅读这部小说,是对智力和情感的双重挑战,如果你跟不上作者的文字节奏,就会被活活拖死在草地上,死了还不知所以然;如果你跟上了,会让你笑到落落大哭,然后再破啼为笑。
  《肆爱》的精彩语句:
  成长的残酷在于,它拿一些臭袜子和屎盆子交换你的单纯、善良、刚烈、正直。你成为了你曾经最深恶痛绝的人,过着你曾经最嗤之以鼻的日子。它让你越来越象,一个败类。
  曾经你爱人,爱他擦亮眼的面孔如暗夜灯炽。如今你爱人,爱他虎头虎脑又恩威并施。曾经你离开,这城市貌不惊人,如今你归来,这城市貌若潘安。
  男人的头那么大,领口怎么老是开那么小。女人的头那么小,领口总是那么大。这个世界,彻底反了。
  作者简介:
  米米七月,原名黄菲,1986年生于湘西,土家族姑娘。做过野马导游、小报记者、酒吧歌手、人体模特。2008年毕业于鲁迅文学院第八届高级研讨班。已出版长篇小说《他们叫我小妖精》、《小手河》。米米七月出众的才华,被格非、虹影、王跃文、慕容雪村、孔庆东、白烨、张颐不管她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写出这样的东西,就配得上作者的傲气。——格非小说简洁透明,成长期的徘徊与烦恼,那种绝望和狂放如一头凶猛的野兽,这是我喜欢的那种小说。——虹影此书风趣而悲伤,粗暴而香艳,生活化又戏剧性,作者的情感一]
  “过不过来看死尸。”
  可能河风的缘故,阿擂的声音听起来排山倒海的,比麻将机还要轰隆。小怎的手机不久前摔成了外扩,一桌子人都听到了,笑得东倒西歪。
  “是那个阿拉蕾啊。”
  领子一边推牌,一边朝大家挤眉弄眼。
  “神不隆冬的,哪里有约会请人家女孩子看死尸的,哄人出来也不是这个哄法啊。看尸难道不要门票可以白看啊,看了不倒几天霉才怪。”
  “对了,今天晚上好像有个什么鬼演唱会,一百块钱一张票,叫他请我们看大变活人去。”
  佼佼姐就事论事,快人快嘴。
  她刚换了一辆紫色的沃尔沃小跑车,自己开得不多,经常三两天给新人借去当婚车,一天能挣个千儿八百,算是投资到极致了。大概是觉得车小而娇艳,自己老而憔悴,路上相识太多,不太好意思敞蓬,经常拉着她们几个兜上几圈。把车摆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像伺弄变形金刚似的起落。而她们碍于佼佼姐的淫威,只好在烈日里打的打伞戴的戴墨镜,丑态毕露,洋相百出,惹得路人频频回头,果然是一堆洋葱。
  “什么演唱会啊,男的女的啊,唱什么来着。”
  平时打的二五八将,偶尔也打长沙麻将,一百起底,可以冲。点一炮,最便宜的三百,最贵的七百,一场下来,也算不小的冒险。如果是打长沙麻将,算起来就更恐怖了。
  别人让的位,小怎一上来才一个多小时,输了六千多,自然是郁闷。赌运有时候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是一天一天的,但总的来说是扬恶惩善的,抚强不扶弱的。小怎的运气跟她的月经似的,稀稀拉拉的,从来没有规律,也没有规模,九赌十输。输能输上几万,赢却赢个好几百,不输钱的时候和牌友漫山遍野地侃,输了干着急直瞪眼。
  对家又自摸了,瞟了一眼,这回牌面有些不对劲。是诈和,发现了是要赔三家的。牌摆在那里,似乎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平日里的麻将搭子,每天都会报道见面的,大家出于信任,都扯别的话题去了,没人注意。
  想到自己出面指正,会使别人正负过大,由进三家变成出三家,由进几千变成出几千,太惨烈了。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啊,后果太可怕了。实在不忍心,也就混在里面给了钱,只盼再也不要有人诈和祸害自己。牌打那么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说这样一个人这样一颗心,为什么还要来打牌呢。也许是麻木,只想要自己按着麻将机的程序运转起来,在那些嘈杂轰鸣里,什么也不去想,包括代价的惨痛。
  终于鼓着胆子表示:“今天实在是不想打了,兆头不好,眼皮老跳,加上电话接得慌。”
  “那就关机啊,上了桌,天大的事情也关机。”
  电话就是这样凑热闹,有时候在家里一个人待着,静静的,一天到晚连个短信都没有。一上桌,短信就接踵而来。有时候久等一个人不来,等你一离开,他立刻就来了,还真邪门。而打牌呢,千万不能不信邪。你只能向麻将妥协,别妄想和一百零八将谈感情、讲道理。
  每次都是她随大流,打到赊借无门,打到日月无光,打到只剩她一个人。今天三两下,就成了眼下最大的输家,她都不愿意赶本,别的三家自然更没意见,一天的工钱到手了,巴不得换项目玩玩。
  想到阿擂,不免苦笑:亏他想得出来,连死人都抬出来了,在他心目中,自己大约是个怪异透顶的女人吧。实际上,她仅仅是个倒霉透顶的女人而已。
  虽然她不是那么好取悦的,也没必要用那么阴损的招啊。为了逗她,连这个也想得到。凭什么她要去呢,凭什么他知道她肯定会去呢。他是懂她呢,知道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还是误打误撞呢。
  “你真的要去啊,居然本都不赶了,是不是发神经了啦。本来运气就不好,看了死人回来,只有更背时的,你还指望负负得正啊。”
  “别去啊,我们去拍卖场整人去,那也好玩呢。”
  领子和佼佼都觉得不可理喻,不许她去。
  这样一来,小怎显得有些一意孤行了。
  “你真的过来啊,那太好了,带几瓶水好吗,好大的太阳啊,热死我了。”阿擂又来催。
  “去个人就够便宜你了,还要吃这喝那,要求真不少,想得美丽。”佼佼姐听不惯。
  “从此多了个叫阿擂的跟我们抢乖乖儿啦。”
  “乖乖儿”在冲城话里是玩具的意思,冲城夸一个女孩子生得美,也叫长得乖。
  领子家很深,有些阴冷,打牌的时候,要找件衣服盖在膝头。不过当街,一出门,就走到冲城最繁华的地段,车辆拥堵,竟然是硕大无朋的太阳,忽冷忽热,身上有些哆嗦,贫血似的眩晕,像电视里的吸血鬼见了天日的反应。
  附近有个盲人推拿馆,平时打累了几个人就去里面躺躺。盲人不见得全盲,为首的那个倒是真的盲,连眼球都没有。其余的就不那么了,还捉摸着影子,能嬉戏打闹。所以最盲的也是最忙的,客人都点他,觉得过瘾,那才叫盲人按摩。因为不受力,经常给小怎按的那个戴墨镜的,总是轻手轻脚似笑非笑的,感觉是躲在镜片背后戏弄她们,自己也忍不住笑出神色来。像一个屁没夹住似的那种坏笑。为什么要装,可能盲是个噱头,开店免税,价位也高些。
  记得第一次,他摸索到小怎的股沟附近:“小姐,不瞒您说,您的子宫不太好啊。”
  子宫不好居然可以按出来吗?总之,按得人挺燥热的。
  小怎一个表哥,也做推拿,不过是针灸推拿,大学学的这专业。表哥长得不错,挺像华仔的,只是削瘦。他们一大枝子人都不难看。常人装不出盲人的神情来,也不允许他装,所以工作强度大而工资不太高。不然就成了马戏团里的一个节目了,蒙眼飞针扎活人。
  小怎就这样浮现在了街头,而不是出现。
  “我既然像吸血鬼见不得光,为什么不像它那么白皙呢,真是冤枉啊。”不由地感叹一声。
  在旁边一个只容得人转身的小店买水,仔细观察,是条废弃的小巷子用木板夹成的,里面还有竖着摆放的床铺,人得爬进去睡,倒也节省了另外租房子的钱。可是去哪里上厕所呢?在小怎看来,不能松弛自在地上厕所,是人生最为艰辛的事情。店主是个老太太,系着一个脏兮兮的黑蓝色围裙,还兼顾着修鞋,人快栽进冰柜里去,慢条斯理地翻扒,找啊找的。矿泉水往往沉在冰柜底层,免得压伤雪糕和冰激凌。更好玩的是,还冰了一盒子一次性打火机,以防天热晒爆炸,最先被拿了出来。
  听阿擂说,冲城已经有好几例被打火机炸伤的了。有的是拿在手中点烟,忽然爆炸的,伤了眼睛。有的是在裤子口袋里颠簸,灼了股沟。都是高温作怪,打火机平日再劣质,也没那么容易爆炸,倒是容易打不上火。街上蒙纱布的,岔着腿走路的,莫非都被打火机所害?
  被炸了眼的也好,可以即兴送去盲人推拿讨生活。
  小店旁边还横着一个首饰加工改造的柜台,被佼佼姐戏称为小金行。
  “领子啊,搞得好啊,几天不见,门口又开金行了啊。”佼佼姐奚落的口气,像领子开了个值得劫匪来上几趟的金行似的。
  这柜台有四个小轮子,是流动的,都是些什么样的首饰送来改良呢,那些金属经得起煅烧么,就不怕一转眼的工夫就人去柜空么。不过小怎有次打牌,估计是手气太差,摔牌的同时把戒指也揍歪了,找到这里的师傅把戒指重新圈了圈,没要她钱。
  举手之劳嘛,是该不要钱的。
  小怎摸了一个打火机在手里,一个激灵,又还了回去。人对于冷和热的第一反应,挺相似的,都是先把手缩回来,然后才辨别出是冷还是热。有一点恐惧,那种恐惧,像徒手抓破气球那样。热过头了会爆炸,可是冷过头了同样会吧,它有爆炸的天赋,天生就这样。
  小怎很喜欢在公共场合人多的地方徒手抓破气球,比如那种精心布置过的庆典会场,布满了气球。并不是吸引人注意,她还不够吸引人么,犯得着么。而是心理强迫症,她觉得自己精神分裂了,必须随时保持和心里的那个自己做斗争。她睡着,那个自己就要醒着。她要吃最甜的东西,它就要吃最咸的。她有厌食症,它却越吃越多。她天真地思考一个事情,它就要恶毒地整理一遍。它完全把问候变成问题,把客观变成客套。渐渐地,她成为了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越是害怕,越是想破坏,刺激和惊吓到他人的那种突如其来,让她非常享受。女人们大多会抱怨,撒娇地哼上几下,男人眉头一紧,转身看到美女,很快又舒展了。恨不得去嘉奖一番,美女好胆色,倒是有了攀谈的由头了。
  实在是可怕,天知道,她要干些什么才好。
  突然想起恩度描述过的短暂求学生涯来。那些冰天雪地的小路上,要走那么远。同学们大可向他展示新裤子、新球鞋或者新文具,大多是家长出差从星城捎带回来的。那时候冲城很闭塞,去星城的道路没如今这么通达,和星城的关系也没如今这么熟稔。去趟星城,相当于去了趟首都,够大家艳羡的。
  没什么可以呈现给亲爱的同学,他就提着一挂精心挑选的冰凌去学校,上课前同他人攀比一番,他总是第一。那些冰凌呈剑状、刺状,若是看到路边的树木或者屋檐上有更大的冰凌,就会放弃手中的,前去攀折。像他们此时学的课本里猴子丢西瓜丢芝麻的故事那样。有时候会为此摔伤或滑倒,会被冰凌迷住了以至于迟到。那些执迷不悟的冬天,那些衣不遮体的冬天啊,竟然是他最迷恋的季节,最全部的骄傲。那么夏天呢,他泳技过人,门前河流是天然的训练场,得以展示。那么秋天呢,春天来临的时候,这些本不该黯淡的季节,他该展示些什么,如何是好。
  很快,他就失去那些同学了。读书已经不是出路,解决不了问题,除了钱,还是钱。
  修过的第一辆车,讨过的第一笔账,打过的第一次群架。原先讨账就相当难讨,到了金融风暴的今年,更加赊借无门,成了诸多死账。
  那个小干部模样的人,骑着自行车来去自如,惹得他火了,就朝你身上开,让你螳臂当车去,自行车不大不重,可好歹也是坨铁,拽住他不容易。瘦瘦小小的他一会儿骑在龙头上,一会儿坐在后座上,总算找上人了。怎么撒泼发狠,拖欠的酒账,小干部就是不给。他是有心计的,天生吃得这碗饭,想了阴软的办法,去哪里借了两个涂脂抹粉的小妞,天天往小干部的办公室跑,要么坐在办公桌上,要么拿电话一通乱拨,拨得滴溜溜地响,比勤杂工还来得早。小干部傻了眼,只好老老实实把前年的后年的账全结了。
  表现出众,很快成了老大的左右手,老大修公厕,他承包化粪池,老大修酒店,他就搞装修。那两个小花妞会不会把他当盖世豪侠?
  当年提冰凌的少年,亦是如今执炬伤手的人。
  现在,闲着没事,会和八次郎去飙冲城到星城的高速路。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稳稳当当开四个小时的路,他们两个小时就够了。小怎觉得他像报复那个童年似的,报复那条来历不明的路,因为身在冲城的他,从来没有收获来自星城的礼物吗?在网上看到那张用卫生巾挡住车牌号码的创举,始作俑者一定是八次郎,因为八次郎就问她借过卫生巾。开始小怎还以为他是给哪个女人借的。
  “怎么的,你作恶多端遭报应了,大小便失禁了啊?”
  看了此照片,恍然大悟。
  想起一首古老的歌曲,小时候她参加合唱团,那时候别人报考的曲目是小骆驼要过大沙漠,或者小猫把花瓶打碎了。堂姐给她抄了很多时髦的歌词,她选的曲目挺前卫的,是《摘下满天星》,记得当时音乐老师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简直是激赏。他是在想,胆子可真不小啊,竟然敢唱流行歌曲。
  结果被选上了,也不必拿什么重要的乐器,就三角铁,站在角落里,发不出什么声响。那时候,她不知道,得不到器重,并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势利。你得花很多年时间,感受和适应这种势利,包括做朋友做亲人。有利益,不是朋友也是朋友了,没利益,是朋友也不是朋友了。男人拿权钱与之抗衡,女人什么都拿不出来,就拿肉体抗衡,微薄的不堪一击的对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你,舔得你咸咸的湿湿的,时刻要把你吃掉,人间的最可怕之处。
  觉得恩度像极了这些歌词。
  “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雪里一片清净。可笑我在独行,要找天边的星。”
  “我要发誓把美丽拥抱……摘下梦中满天星,崎岖里的少年抬头来,向青天深处笑一声。”
  我们朝这个世界放声大笑,而这个世界,有没有朝我们微笑过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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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爱的作者是米米七月,全书语言优美,行文流畅,内容丰富生动引人入胜。为表示对作者的支持,建议在阅读电子书的同时,购买纸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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