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校门,本该是灿烂人生的开始, 但对施安莉而言, 无疑是踏上了一条再也回不了头的路, 遇人不淑,未婚生子,甚至持刀致人死亡。 这一切的噩运, 就像潮水一波一波袭向毫无抵抗力的她, 一步一步度过苦难煎熬, 她奋力疾游, 并心中深信, 有一天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春天, 做一条真正自由的鱼。 作者简介: 玄小佛,女,小说家。原名何隆生,生于中国台湾。十七岁时发表处女作《自屋之恋》,一炮打响,当时她还在读高中。此后,她一发不可收,陆续出版了数十部长篇小说,成为与琼瑶、三毛等齐名的畅销书作家。坐落在台北近郊——内湖,一栋有车库、有草坪的两层别墅,外观砌着红色的意大利石砖,那大团般的艳丽色泽,不管由哪个角度玩赏,都十分醒目。 这是半年前,岳父、岳母不声不响之下,准备好的给柯怀恩的退伍与结婚礼物。 大学毕业后,立刻服兵役。 服兵役时间,柯怀恩的同学、袍泽,统统面临女友移情的“兵变”痛苦。 声声痛苦中,柯怀思侥幸得让大家妒忌。 他遇到了施安莉。在距离退伍的前八个月。 施安莉——成大即将步出校门的女孩。 成大在台南。 柯怀恩服兵役发落的地方,介于台南、高雄之间的左营。十分幸运,他家住在高雄。 施安莉念数学。 全校数学系,连教授包括在内,三百多人里,总共只有十二个女孩,刚好一打。 施安莉是班花。 因为,班上的女生,只有她一“枚”。 施安莉是系花。 因为,一年级到四年级,那一打女孩里,她是最明亮的星星。 上帝常有叫人费思的安排。 智商敏捷的女生,外貌就差了好几截。 难怪施安莉是班花、系花。 绣出来般的两道眉,溜溜亮。 双眼皮里的两颗眼瞳,晶晶闪闪。 鼻梁微翘,仿似永远在对四周打招呼。 小薄唇,秀气的像粒不成熟的小草莓。 月亮型的脸蛋,实在可爱。 她的头发不是黑色的。 深、浅的棕色,混杂在一块。 有阳光的日子,特别的发色,在成功大学的校园里,会令男生为她吟诗。 四年大学生活,施安莉并不活跃。 不参加社团。 不与同学共唱大学梦。 不涉及任何活动。 总之,施安莉除了有课的时间,没有谁能在学校,看到数学系的班花与系花。 “施安莉呀?我们数学系最漂亮的影子。” 最漂亮的影子,取代了施安莉的姓名。 最漂亮的影子,谁也追不到。 最漂亮的影子,是个谜。 最漂亮的影子,跟成大女生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骑摩托车。 施安莉有部颜色别致的摩托车——紫色的。 棕色长发。 紫色摩托车。 同学对施安莉的认识,最深莫过于此。 衣服扔进洗衣机。 做早餐。 擦亮地板。 当徐立德睁开眼睛,总是一室的清洁,与色香俱全的小菜跟麦片稀饭等着他。 除了上课。 施安莉简直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安莉,如果不是等你的毕业文凭,我一定请公司调我到台北。” 徐立德带点抱怨,带点怜疼。 是念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吧。 来收房租的,不再是高壮如体育健将的方姐。 “方姐回台北了,帮她爸爸管理公司,我租了楼下那间,我跟方姐是同事,她麻烦我,每个月代她收房租,我叫徐立德。” 极平凡的认识过程。 但,施安莉那夜有点失眠现象。 也许墙壁的隔间太单薄了。 徐立德搬进来的第一天,到了半夜,家具进出的摩擦,仍吵到施安莉。 也许少女的心弦,主动拨弄了。 徐立德的自我介绍,简单扼要,音质清晰、成熟。 不卑不亢的态度。 他穿了一身银行家的藏蓝色西装。 数学系的施安莉,对经济新闻特别留意。 电视新闻里,纽约华尔街的银行家,总是穿着笔挺、考究的藏蓝色西装。 徐立德相当高大。 五官的线条,冷峻、帅气,两眉间一颗绿豆般的痣,有股思想家的忧国情操。 外形上,徐立德捉住了施安莉。 行动上,徐立德刻意营造机会,施安莉一步步走进徐立德的生活。 校园里,更见不到施安莉了。 恋爱中的施安莉,神秘得没人知道。 他们是楼上、楼下的房客,一层地板的距离。 由羞涩脸红到自然无拘。 施安莉与徐立德的感情,迅速成长。 徐立德早就不再扮演替方姐收房租的角色了。 施安莉开始关心徐立德晚归。 施安莉开始担忧徐立德堆积成山的脏袜子。 施安莉开始扮起妻子的行为——做家事。 仍是隔着一层地板的距离。 但,他们是活生生的一对恋人。 看来各付各的房租费。 事实上,有着夫妻般的生活。 “等你毕业,我们立刻结婚,安莉,男人的事业,必须在大都会发展,台南只是个美丽的小城市,我从前的同学,不是出国念书,就是往台北跑,你呀,你把我绑在这里,动弹不得。” 安莉享受这番疼溺的抱怨。 大学四年级的时候,立德往台北的次数增加得令安莉孤独。 安莉不敢告诉家人,她有个男朋友。 社会再怎么变迁,身为父母的,绝不能容忍念大学的女儿,竟与一名男子“同居”。 尤其在施家,安莉是独生女。 从小学钢琴、练芭蕾,成绩优秀,进了极少女孩念得下去的数学系。 漂亮的脸孔。 身材玲珑如舞蹈家。 气质优雅。 施造祥、张翠盈夫妇,在亲友前,谈到女儿,神采的得意,几乎到了忘形。 他们甚为满足女儿在电话中的回答。 “爸、妈,寒假我不回家,我们班上只有我一个女生,毕业考我一定要考第一,我要充分利用寒假的时间,不要生我的气。” 挂完电话,安莉为自己的说谎流泪。 更为自己留在台南,立德去了台北流泪。 “乖乖等我,我到台北谈事情。” “我也去,反正放寒假我本来就该回家。” “你回家干什么?我想见你多不方便,除非你有勇气告诉你爸妈,我们住在一起。” “我当然不能讲,但我该回家的,见面怎么会不方便?我家在内湖,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台北市中心,立德,我真的想回家过寒假。” 立德的声音冷了。 “随你便,我没权力阻止,我们还没结婚,法律上,你不是我老婆,是你提出拿到文凭才能结婚的,我一直尊重这句话。” 安莉服从了立德。 这个大她五岁的男孩,在她眼中,如巨人般成熟,稳重。眉心中那颗痣,像她生活中不可缺席的一盏灯。 立德的每句话都是圣旨。 安莉习惯了不反抗。 安莉感激立德对她的尊重——大学毕业,拿到文凭,才可以结婚。 方曼琪如果专攻体育,绝对是高水平的女孩。 高壮的体态。 永远充沛的精力。 笑声爽朗如雷。 短削的头发下,覆盖了张充其量只能说五官端正的面孔。 她太忙。 忙得没机会谈恋爱。 台南有店面,有房子,有土地。 台北有事业。 全由她一手掌管,连收房租都是她。 富裕的家境,算是老天爷弥补了她欠缺女性柔美的地方。 方再培不得不把一切交由方曼琪。 没有儿子,太太过世十几年,年轻的妻子,不准他跟女儿多来往。 男孩性格的方曼琪,对专程约了见面、交送房租的徐立德,有点好笑。 “这么小的事,我忙的快忘了台南那栋公寓,来台北几天了?做什么?实在不该麻烦你这个大男人帮我收房租。” “你讲话速度能不能慢点?” 咖啡杯停在从未抹过口红的唇边,方曼琪愕了一下。 “速度太快是吗?从来没有人提醒过我,算不算是一种缺点?管他的,缺点我也认了,每天忙得连睡眠时间都不够,再慢吞吞的说话,什么事都别做了。” 徐立德饶有趣味地欣赏眼前这个男性化的女孩。 用力一擦,抹掉唇角的咖啡汁。 方曼琪被徐立德看得极不自在。 好像从来没有男孩这么瞧过她。 “喂!看什么?鉴赏古董啊!你的邻居好吗?” “我的邻居?谁呀?” “那个叫施安莉,成大数学系的女孩。” 徐立德声音表情自然浑圆。 “你说她叫施什么?说了你不相信,我只知道她姓施,她念数学系呀?有没有搞错?很少听女孩子念数学,除了每个月代你去收房租,从没见过面,白天工作,晚上应酬,外带混几个女朋友,除解寂寞,跟你一样忙,忙得没时问去认识邻居,你说那个姓施的,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方曼琪欣赏起徐立德的坦白、直率。 “混几个女朋友?没有一个认真的?” 徐立德帅气地喷了口烟。 “很想认真,但,找不到认真的对象,而且,不打算长留台南,玩起真感情,害了对方,不道德。” 坦白、直率的性格里,竟有美好的责任心,方曼琪对徐立德涌现一份好感。 “方曼琪,怎么突然安静了?” 一股女孩的羞涩,莫名其妙的展现在方曼琪眼角。 徐立德太懂得女性情怀了。 方曼琪的反应,逃不过他的掌心。 咖啡店的音乐极富浪漫。 午后的客人不多。 徐立德挑拣的话题,把男性化的方曼琪,逼迫出女人的情绪。 牛仔裤的两条腿,缩合起来。 不带任何首饰,指甲咬得光凸的一双手,逐渐握成一个掌心。 连睡前都不上保养品的脸,也有了几分娇态。 谈工作,谈家庭事业的压力,谈独生女的负担,谈母亲去世后,父亲续弦,娶了个比自己年轻的妻子,父爱从此分给了小妻子。 谈得方曼琪忘了自己是个忙碌的人。 谈到天黑,共用晚餐。 谈到方曼琪突然发现,自己从未在恋爱里,得到过一次愉快。 眼前这个徐立德,认识有两三年了吧。 怎么没把他当男性看待过?曾经还是同事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两眉间那颗痣,不时发出电波。 徐立德变成一个叫人怦然心动的男性。 幽幽的灯光,加上餐桌小小的烛光,方曼琪的心境,仿佛走进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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