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装工业领域里,有很多传奇故事,比如阿尔玛尼,夏奈尔。创业者的励志故事加上时尚行业的缤纷鲜亮,这一道风景足以吸引所有爱美而又不失品味追求及创业精神的时代青年。陈末的《布衣玫瑰》同样讲的是一个与服装有关的故事。在以往的创业传奇中,一个人打拼天下的故事,要么通常以赤裸裸的商界阴谋为主线,爱情常常在其中仅仅扮演了调味品的角色;要么相反,使创业沦落为浮华的言情。而《布衣玫瑰》尽管看上去仍然是爱情占了上风,但其中除了细腻的人物心理描写,在剖解爱情上运用诗性语言之外,现代服装行业语景的真实性贯穿,则体现了作者不仅长于向内书写,对人物的社会性建构也有着具体而本质的把握,反映了作者对个体心理审美图景和社会审美图景的双重追求。 目录: 第一章 初次相遇——在风信子湖畔的色浆里 第二章 再次相遇——在芒果树湾畔的浆果里 第三章 她的庄园和他的庄园 A面她的庄园 B面他的庄园 第四章 恶俗与禅身同居的岁月 第五章 守灵岁月 如果命运可以提前预测,童妮可以提前或者推后出现,她将选择在另一种场合与林之夜相遇。但,命运就是这样自然,容不得童妮提前或者推后,命运需要的,永远是牢牢捕食掉那些自行跌人它时间表中的“此时的一切”。而童妮,也恰是那极微弱的此时的闪现。 应广东诗坛“矮种马”,即主编西原的邀请,童妮前去参加深圳市宝安区《春海》杂志社的一次小型笔会。接到邀请函时,她正在双重失业的漩涡里徘徊,刚刚从一家外企公司离职,又不得不在新婚丈夫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辞去了深圳大家乐舞台的伴舞工作。所谓的伴舞,也是她在深圳的一份临时工,属于晚班制。在大型公益演出活动中,因为急需要增加群舞演员,一些接了演出任务的演出公司就从一些长期合作过的非职业演员中临时调遣一些舞蹈爱好者来充数,这些舞蹈爱好者,散落在深圳大大小小的公司或者企业里,白天,他们是打工仔,或者打工妹,晚上,他们被某个大型演出或者公益活动汇聚到大家乐舞台,为成千上万的外来工表演类似于“神州大舞台”式的集体歌舞。偶尔,会有较适当的收入,但大多数情况下,能上台就是一种荣幸,所以,在荣幸面前最好不要提“钱”这个字。当然,对演出公司来说,这些舞蹈表演者,必须在技巧与乐感上要有一定的基础和功底才可以,不要有摆不上台面的民间小作坊似的粗俗气息,也不能有抽离于城市文化符号的类似于宫殿般的富丽堂皇,中庸之道者,最佳。毕业于新疆某职业专科学校的童妮学的是幼师专业,所以,表面看来,童妮的舞蹈气质刚好与之吻合,常常,她的那张小脸总是被安排在中排靠左,最不容易令人记住的一种位置上,像道具一样在追光中忽明忽暗,这恰好符合了外来人流对故乡的某种怀旧情感,所以,童妮得以被不同的演出公司频频地借用。现在,有了婚姻的童妮,被丈夫秦勃将这种演出活动呵斥为“丢人现眼”后,失去固定职业的童妮不得不将自己伸人社会舞台的那只水袖用婚姻之剪齐肩剥离了,群舞所呈现出的排他性,如同她所表演过的那些节目被大家的集体笑声淹没了。在需要物质控制的家庭生活中,童妮身上那些零星的艺术细胞渐渐像章鱼一样收回了触角。 好在成了暂时的家庭主妇后,童妮又拾起了文字,开始试着在本子上写一些情绪散文,或者是零散的小诗,还幸运地发了一些,领取了一些稿费。大概,中国的年轻人都干过这种事,百无聊赖时,拨弄一些文字,以示青春的奶液没有在社会的染缸里变成黑灰色。正是这几首小诗,让西原发现了童妮。 虽然你是新手,但你的东西有一种潜在的质感。这是西原对童妮的评价。被四堵墙体包围了很久的童妮,被窗外伸来的一根爬山虎探出了一丝春意。她欣然接受了西原的邀请,但又有些突然受宠的迷失。 正是在这种迷失里,童妮与林之夜有了最初次的相见。原本,她可以选择不去,可是,事情往往是这样奇异,她不单是精心梳妆打扮之后前去参加了这次活动,而且,是在她自己也十分清楚,此时的她,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是一个身陷恶俗之身的情况下出发的,这样一来,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像所有女子一样的气息,正是带着一种提前死去的时间的印记,无可挽回地与她一起结伴经历着崭新的迷失。 童妮正好坐在西原的身边,而在他们的正对面,就坐着林之夜。 整夜里,她几乎没有办法去看任何人,还深陷在自己即将到来的又一个时刻,正在思考她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人生意义?同时,又深感自己在众人之中是如此地卑微,以至于在自己都还没有找到自己时,竟然自私地提前出现于众人面前,而在身体里充满了一种丰富的羞愧感。所以,她的脸,总是红着,一会儿浅,一会儿深。 可以说,今夜围坐在桌子一周的众人,代替了整个20世纪90年代初活跃在深圳文学界的先锋写作者,这对童妮来说,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折磨。相对于他们在公众视野中的光辉,她的提前泯灭让她倍加伤感。因为此时的她,毫无身份可言,仅仅只限于公开发表过几首小诗的家庭主妇。请注意,几首小诗,和一个家庭主妇之间真实存在的那根绳索。大家正在热烈的讨论将要在《春海》上开辟的一个新诗专栏,他们正在为这个新辟的专栏命名,他们的讨论涉及面很广,从创作到评论,从文学到绘画,从话剧到歌剧,从古代到当代,从流派到先锋,她简直无法开口说话,只觉得自己的两片嘴唇,正在他们的讨论中一道道裂着无知的缝隙。我简直就是白痴,她在心里诅咒着自己。这样,她的嘴唇上,又缀满了新的伤感,看上去,无助而失态。 后来,他们激烈的讨论慢慢地退后,而她的心中什么也没有留下,或者说,还不能允许自己从心里对这样的夜晚产生一点思想上的同步,有一种新的恐慌正从他们的话语间向她袭来:此刻有谁在鄙视我? 在一条看似幽暗的门洞里,她看到可能存在的集体的鄙视迫使她的脸上闪现出藐视外围的冷漠。她分不清这种鄙视从何而来?当她深夜归家之后,她的丈夫将率领生活的对立面一起先来鄙视今夜的她?今夜之后的她?还是被更多的人群加以客观的鄙视?或者,两者同时鄙视?童妮忽然看见了自己苍白的未来。 当童妮身处被艺术之布包裹的众人之躯中,她在他们狂放的个性和张嘴即逝的犀利言词之中看到了自己最为恶欲的人之厚度——在日常的生活面前,她比侏儒还要矮小三分。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她眼睁睁看见自己正在目睹这种厚度的同时,又从心灵的另一面看见了神灵已经开始为她准备未曾死亡的通向艺术地窑的虚土。这虚土,从新疆的戈壁滩上驰骋而来,如此亲切,如此私密,困顿在她的怀里,好像是为了帮助像她这样一些在不懂得生活的实质人群里埋下湿润的土壤,她的心又有些发热,并且挣扎了。为此,她显得心不在焉,不知该是继续扮演千万个妇人之道中的讣告者,还是应该拔开虚土看看那里究竟是否藏着被她埋于恶俗之下的正在保鲜柜中的她?然后,她就听到了西原对她发出的第二次邀请。 童妮,你也发表一下你的看法。西原兴致勃勃地说。西原的一头长发卷曲着,披在他的肩头,整个人显得探头探脑,又有些温顺的“野马人室”的抽象轮廓。 说什么呢?童妮显得自言自语。P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