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里没有女孩,只有两个男孩。事情再简单不过。当然,时光流转,也曾有一两位美人出现在故事里,可三两个来回,便又消失不见。她们挽起一个男孩的胳膊,又吻上另一个的唇,但这依然是一段两个男孩间的故事。本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他们间没有过愚蠢的争斗。令他们决裂的是别的事情,某件一开始就存在却没有人能想象到的事情。 作者简介: 菲利普·格兰伯尔(PhilippeGrimbert),法国精神分析学家,曾发表三部专著《歌曲的精神分析疗法》、《没有弗洛伊德就没有烟》、《以精神分析的方式来欢唱》。二〇〇一年发表第一部小说《保罗的小礼服》引起法国文坛瞩目。二〇〇四年出版的自传体小说《秘密》先后获得中学生中学毕业后,我们第一次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法律与政治吸引着芒铎,而我在精神分析上的探索,引领我走上了人文科学之路。心怀对分离的不安,我们尽力继续分享彼此的一切:黄昏时陪伴我们的影碟,书架上我们高声朗读过重要段落的书籍。我们开心而又坚定地以为,我们从此会拥有两种互补的对世界的解释。因此我们总是保持协调一致。远离形而上学和通灵尝试的马克思与弗洛伊德,会从我们的先贤祠中赶走卡甸和鲍维尔,而我们的想法始终相伴相生。 正是在这一时期,芒铎遇到了那个,他自己说,他今生的女人。一连几周,他都热情地和我谈起她,最终还打算把她介绍给我。这是他有史以来最认真的一次经历,远远胜过先前成群结队穿过他人生路的女孩们。他认识她是一次在电影院排队等着看他最爱的《八部半》的时候。他向我夸耀她的身材,她的聪明,尤其是最终能够吸引住他的——她对费里尼电影的钟爱。 来到我家时,这个来自北欧的美人远远向我伸出一只手,而我则侧身预备拥吻,这当然没有逃过我朋友的目光。我们试图在我的房间里加深了解,我们抽了点烟,听了听音乐,各自交换着有关电影和文学的观点。但她好像拒人千里,我看不到她的眼神,便只好认为她的这种冷漠或许是因为腼腆。很快她就显得不耐烦起来,不停看表,要芒铎陪她回去。她不想误了回家的火车。在他们告辞的时候,我从朋友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绝望。我对这次期待异常的相会失望透顶,在床上坐了许久,心里想着,芒铎会在日记中如何记录这段经历。 一小时后,芒铎按响了我的门铃,这次只他一人。他解释说,自己已经打发大美人去逛街了,之前她向自己坦白说,赶火车不过是托辞,是想和他单独相处。这样的情况又一次令我在芒铎这份强大的友情面前感到害怕:这个姑娘对我的轻视让他毫不犹豫地和她断绝了关系。美貌、智慧、费里尼,这一切在他的天平上都无足轻重。这个可能令他生活天翻地覆的女人,在她疏远我的那一刻,就已经从他那里消失了。 学生委员会全体集合,全体大会也成了每天的惯例,一种感觉得到的紧张气氛在各学院的台阶上蔓延。芒铎一场集会都不落下,他散发传单,组织罢工纠察队。我坚持让我陪着他,但我只是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像往常那样远远地看着。我的朋友责备我表现得太冷漠了。狂热的他向我预言,我们国家的历史将会就此发生决定性的转折。 正是那时,我第一次参加了一位教授的讲座,在学院的走廊里,人们充满敬意地说着他的名字。我在那场风暴伊始来到了万塞讷市。在挤满人的大礼堂里,学生们不耐烦地等着那个他们以为来自中国大陆的人,以为不必将其放在眼里。 他最终现身了,浓密的灰发,戴着副金边眼镜,穿着件毛式衣领的衬衫,披着一件出众的外套,蓬松的羊毛在灯光下泛出一圈精美的绒毛光晕。略带嘲讽意味的是,指尖夹着根弯管雪茄,眼神从眼镜上方掠过,他长篇大论地审视了集会。熟悉的欢呼声向他投来敬意,而最激进的人中,有些则要他马上站稳政治立场。他对他们的激烈反应毫无所动,总是笑容满面,摇着头朝他们喊道:“你们在找一个导师,你们会找到的!”我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清楚这样的一场集会充满了怎样的火药味,但这句话让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面对着这些惊呆的面孔,还有引起强烈关注的教授,我受到了一种启发,这或许是精神分析学家做出的真正阐释。作为一个大学一年级学生,这门科学对我来说还像是个谜。一个比其他人更大胆,抑或是更沉闷的健壮小伙,开始脱衣服以示抗议,但刚脱了套衫和衬衫就丧失了勇气。教授没有放过他:“说说看,年轻人,我昨晚去了生活剧场,他们可善始善终了,换句话说,他们,允许我这么说,可比您更称得上一丝不挂。”他赢了,全场爆发出笑声,掌声雷动,接着便安静下来,等着他开口。他打断了大家,开始在我们眼前即兴组织起一场全新的演讲,面对我们阐述起他此刻的想法。迄今从未有准的课程令我震撼到如此地步。我的信仰动摇了,我不过才领悟其中只言片语的这次演讲,给了我当头一棒。 P74-7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