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残疾人眼里的一段青春往事,通过当下的不断追求,反衬出过往岁月的悲剧是多么荒诞而真切。女知青最正常的爱情,在特定的年代被特殊的历史背景放大,成为一桩罪孽,并不可阻挡地滑向人生的深渊。小说并非只有满纸辛酸泪的“伤痕控诉”,也不同于痛定思痛的“历史批判”,它以当下追寻为出发点、以残疾人忆残疾时代的特殊书写方式,串连起历史和现实,深刻反思比肢体残疾更可怕的是心灵的残疾,比心灵残疾更可怕的是群体性精神残疾。 作者简介: 熊正良,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现任江西省作协副主席,国家文学创作一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红绣》、《谁在为我们祝福》、《我们卑微的灵魂》等中短篇小说集以及《闰年》、《死亡季节》、《别看我的脸》等著名长篇小说。其作品曾入选中国小说50强及2001年全国中篇小说排行榜,获1995年庄重文文学奖和《人民文学》2003年优秀作品首奖等。 目录: 第一章家庭简史或瑞士手表 第二章清凌凌的溪水 第三章上海牌人造革旅行袋 第四章蛔虫 第五章茅草蔸(1) 第六章茅草蔸(2) 第七章一把蒲扇 第八章公章 第九章你以为牢骚是好发的 第十章镜子里的阴翳 第十一章臭虫和跳蚤 第十二章奶腥味 第十三章詹少银同志 第十四章我姐姐在大玻璃上 第十五章肥胖第一章 家庭简史或瑞士手表 第二章 清凌凌的溪水 第三章 上海牌人造革旅行袋 第四章 蛔虫 第五章 茅草蔸(1) 第六章 茅草蔸(2) 第七章 一把蒲扇 第八章 公章 第九章 你以为牢骚是好发的 第十章 镜子里的阴翳 第十一章 臭虫和跳蚤 第十二章 奶腥味 第十三章 詹少银同志 第十四章 我姐姐在大玻璃上 第十五章 肥胖 第十六章 乡下驼背 第十七章 结婚是一定要行房的 第十八章 喊叫 第十九章 “扎包头”的李玖妍 第二十章 你们这一家人哪 第二十一章 你的河 第二十二章 瑞士手表 第二十三章 我就要苏晓晓纵观熊正良的小说,可以看出熊正良的叙事能力和艺术水准,在同代作家中所达到的高度。他对主题的处理,对结构的把握,对人性和命运的那种穿透性的表现……这些都显示出熊正良的非同凡响之处。 ——陈晓明 我没有见过第二个中国作家用他那种油画般的笔触、视角表现我们这个世界。在这一点上他跟克洛德?西蒙很相像,但这是他本人禀赋所致——实际上他原是个画家——而非由于对克洛德?西蒙加以模仿。这种从“眼睛”里产生出来的小说,及其可视化的叙述,是纯个人经验的产物,几乎不可能找到相似者。 ——李洁非 刚直、庄严地陈明人类生活的基本价值,这是熊正良在他的小说中坚持不懈的精神向度,他似乎在召唤我们:勇敢地面对我们的心、我们的血、我们的骨。 ——李敬泽 纵观熊正良的小说,可以看出熊正良的叙事能力和艺术水准,在同代作家中所达到的高度。他对主题的处理,对结构的把握,对人性和命运的那种穿透性的表现……这些都显示出熊正良的非同凡响之处。 ——陈晓明 我没有见过第二个中国作家用他那种油画般的笔触、视角表现我们这个世界。在这一点上他跟克洛德?西蒙很相像,但这是他本人禀赋所致——实际上他原是个画家——而非由于对克洛德?西蒙加以模仿。这种从“眼睛”里产生出来的小说,及其可视化的叙述,是纯个人经验的产物,几乎不可能找到相似者。 ——李洁非 刚直、庄严地陈明人类生活的基本价值,这是熊正良在他的小说中坚持不懈的精神向度,他似乎在召唤我们:勇敢地面对我们的心、我们的血、我们的骨。 ——李敬泽 第一章 家庭简史或瑞士手表 提起我们家的事,怕是够说一阵子的。 我们家跟别人家一样,有父母有孩子。我有个姐姐,叫李玖妍,李玖妍下边有两个弟弟,一个当然是我,另一个叫李文革,也是我的弟弟。说到我弟弟李文革,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爸妈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顺,两人又经常闹点别扭,怎么忽然有心思给我们弄出一个弟弟来?他们生孩子也不像别人那样,一鼓作气生完了事,他们是冷不丁地生一个,过好几年,又冷不丁地生一个,我姐姐李玖妍比我大了近七岁,李文革又比我小八岁,生得这么稀,生两个就算了,还要再生个李文革干什么?况且那时我爸已经不年轻了,他比我妈大了近十岁,从表面上看身体也不是很好,单薄干瘦,皮肤像死鱼肚子一样灰灰的白白的,缺少血色和水分,动不动就要抓痒。他抓痒时龇着牙,把动静弄得很大,似乎抓的不是身子,而是一块粗砂纸,嗞嗞喳喳地响个不停。抓完了前面,他就把衣服撩起来,将一个瘦骨嶙峋的脊背拱到我妈面前,要我妈帮他抓。我妈很潦草地敷衍他几下,就给他把衣服放下来,说:“好了。”我爸又把衣服撩起来,耸起瘦肩胛,还很笨拙地扭几下,要她再抓:“才抓了几下?你认真一点好不好?”我妈便找出一个老头乐扔给他,叫他自己抓,他不肯,说痒是要别人抓才过瘾的,你就再抓两下吧。我妈不理他。我爸等了半天,脊背都等凉了,只婷骂骂咧咧地抄起老头乐,赌气似的在自己脊背上乱捅乱刮,把脊背刮得红一道紫一道,直到渗出几粒血珠子,才恨恨地把老头乐扔掉。 他们经常为抓痒这样的小事吵架,有时甚至红脸,一连几天互不搭理,由此可见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所以我猜来猜去,觉得他们能在这时候生出一个弟弟主要还是因为我。我是个残疾,两条腿像蔫豆芽,他们大约怕我这辈子娶不到老婆,会断了他们李家的香火,同时也担心我将来无依无靠,李玖妍总是要嫁人的,作不得太大指望。若是有个弟弟就不一样了,不但能传宗接代,还能捎带着照应他的残疾哥哥。一个“弟弟”解决了两个问题,否则他们哪来的动力?尤其是我爸,食品供应那么紧张,一个月难得见到几次荤腥,白天要上班,晚上动不动就开会呀学习呀,还要不断地写体会写认识写检查,因此他的精力应该是很成问题的。如今我也算是中年人了,也有过夫妻生活,我知道琴瑟和谐是怎么回事,更知道食物对于一个中年男人的重要性。俗话说男要吃女要睡,光吃这一条,我爸就不行。 我这样猜测——尤其是后一个原因——多少有点自艾自怜的味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爸爱不爱我我不知道,我妈毫无疑问是爱我的,或者说多少有一些爱我的,这一点我可以拿红枣作证。我妈长年胃寒,经常用一个黑药罐子咕嘟咕嘟地炖中药,吃药前她先滗出药汤,再用筷子从药渣里把那几颗煮得胖胖的红枣搛出来,拿给我当零食吃。我小时候记得最多的零食就是这种稀烂肿胀的红枣,虽然有一股浓浓的怪怪的药味,但毕竟还是红枣,吃着吃着就会吃出一丝枣香和甜味来。 我爸妈的感情不好大约有两个原因,一是年龄相差较大,二是门户不相当。我妈嫁给我爸时才刚满十七岁,是洋布店唐家的大小姐,而我爸还差两个月就过二十七了,又是贫寒出身,按通俗的说法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我爸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是我爷爷中风后不久,他跟我奶奶到他姨妈家走亲戚,临行前我奶奶再三叮嘱他要有眼色,要嘴乖,要叫人。到了姨妈家,我奶奶又用指头戳他的脊背,他便叫了那个富态光滑的女人一声姨妈。姨妈给了他一块银元。中午在姨妈家吃的饭,姨妈一块又一块地给他夹肥腊肉,他的鼻尖都被腊肉碰得油乎乎的。我奶奶说妹子你别给他搛了,他吃了不少啦。姨妈说这孩子肚里没油水,让他多吃些。我奶奶便红了脸,却只好顺着姨妈说,你看你姨妈多疼你!当时是四月天,腊肉已经有些涩气,我爸开始还吃得香喷喷的,可吃了几块就吃不下了,又怕我奶奶说他不懂规矩,便硬着头皮吃。结果那些麻涩的东西全粘在喉咙里,弄得他像撕破布似的打油嗝,在回来的路上就开始拉稀。我奶奶便将一腔怨气泼给他,你看你,吃不得就莫吃,像前世没吃过似的。那时候我爸才六七岁,不会说委屈,他想起了兜里那块银元,把气撒在银元上。他掏出银元,用力把它扔进了油菜地里。 油菜正在开花,黄灿灿的一大片。我奶奶兜头给了我爸一巴掌,就追着那块银元钻进油菜地里去了。我奶奶是一双小脚,土地又松软,不落实,所以我奶奶像是飘过去的。油菜花眨眼问就把她淹没了,只见油菜花左摇右晃,不见她的人影,直到天都快黑了才见她从油菜花里拱出来,身上沾满了碎花瓣,一崴一崴的,边走边捏着衣角擦银元上的泥土,走到我爸跟前,又顺手给了他一下。我奶奶说,看不出来,你倒还有些志气。 我爸之所以要给我们讲这一段,不是要诉苦,而是得意,顺带对我们进行励志教育,因为我奶奶夸了他有志气。他说:“人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奶奶眼睛毒,我才刚刚七岁,她就看出了我有志气。” 他十五岁到一家米铺里当学徒,后来经亲戚介绍,又到盐务局下面的公司去学徒。他能娶到我妈也是因为他有志气。这回说他有志气的是我外公。他们经理爱打麻将,我外公也爱打麻将,我爸在一旁伺候茶水和点心。我爸年轻时大约长得还斯文,人也精明,又是学徒出身,懂规矩,站在那里看牌不声不响的。我外公便随口问他一些家长里短,又叫他上桌打几把:“你替我几把,换换手气嘛。”我爸连忙摇头说不会,连牌都看不懂。我外公打着哈哈说:“是志趣不在牌上头吧?”我爸说:“我哪里谈得上志趣,是真看不懂。”我爸回答得很聪明,经理在这儿,他一个伙计怎么能上桌呢?他说自己不懂,也等于表白自己不会暗中给经理透牌。 我外公认真看看他,点点头说:“好,年轻人有志气!”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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