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的葬礼结束时,恒彦这样问在身边的泽田。这种提问简直太过愚直,而且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问题。 “我心中还挂念着一个疑问。你说郁子真的跟楠一次也没做过错事吗?”于是他这位值得信赖的挚友令人信服地作答,宽慰着可怜的丈夫:“那是自然。郁子是不会做出那种傻事的。就这一点,我敢打保票。承蒙住在你的家中,连我都觉得对郁子多少有所了解了。”这本《纯白之夜》是三岛由纪夫法式心理小说代表之作,讲述缠绵浪漫与唯美诡谲的爱欲之舞。 《纯白之夜》适合小说爱好者阅读。 作者简介: 三岛由纪夫(1925—1970),本名平冈公威,被视为迄今为止日本文学成就最高的作家。他与普鲁斯特、乔伊斯、托马斯·曼并称为20世纪四大代表作家,也是著作被译成英文等外国语版本最多的当代日本作家。他曾两度入围诺贝尔文学奖,美国人誉称他为“日本的海明威”。其前期作品唯美主义色彩较浓,后期作品表现出一种可怕的艺术倾斜和颠倒,将浪漫、唯美与古典主义发挥到尽美之境。1970年11月,三岛由纪夫煽动军队组织武装政变失败,切腹自杀。他是一个在政治思想上谬误多端、在艺术上成就又不容抹杀的复杂人物。 世间一般人对村松夫人的看法是“她十分高傲”。在郁子身上,确实存在着就连长期跟她打交道的人都无法觉得很投缘的因子。在她的身上,还存在着冷淡地拒绝别人推心置腹地分享观察成果的因子,比方说“世人都认为他是个流氓无赖,从另一角度看上去他却是善良之辈”、“不赖是不赖,还是有相当怯懦怕事的一面嘛”,如此之类。 这到底是谁之过?如果不为这一先人为主式的见解所左右,客观地去看待郁子,就应该注意到在她的美丽中包蕴着一种亲切。她会不时讲讲开心的笑话,还会扯上一段马上就给人识破的天真无邪的谎言。对意欲离开的客人她会诚心挽留。要好的朋友染病患疾,她每回都前往探望、嘘寒问暖。她还相当留意所交往之人的吉凶祸福:喜结良缘、喜生贵子或荣迁高升时她会送去热情洋溢的贺辞,而对失恋之事则避而不问,对不幸之事会送去得体的悼词,总之是无一疏漏地善加对待……然而所有这一切,还是给人一种不知什么地方缺乏诚意的印象。最糟糕的是,就连谎话听起来都像是缺乏诚意似的.让人时常产生的这一普遍性的印象:“总觉得她傲气十足”,甚或她缺乏诚意,也许均是郁子精神上的某种微妙的怠惰所致。 丈夫村松恒彦对此类看法一概置之不理。昭和二十三年秋季的某一天,碰巧是星期天,且正值黄道吉日,东京会馆分馆举行了恒彦校友的结婚茶会,两人应邀出席。在那里碰见了恒彦银行的同事泽田。茶会结束后泽田也跟着出来,三个人就到有乐町去喝茶。街市已经暮色四合。恒彦提议去附近的s画廊看画,那里正展出德拉克洛瓦的精彩绘画。于是三人起身前往S画廊,它位于空空荡荡、满目疮痍的泰明小学前面。 “我不大懂画。不过我确实喜欢去看画。”泽田环抱双臂,仔细观察着马蒂斯的一幅像是场火灾一般的女子肖像。 为什么特意说出这种话?莫非他还以不懂绘画来自我夸耀,或许是对他出于寂寞跟着我们一同来的自我解嘲或解释?从罗丹的雕塑上郁子转过视线望着泽田的后背思忖。这位悠闲的独来独往者,时常到村松家来玩,可是在听郁子弹钢琴时竟然会打哈欠。这一点就连忙于弹琴的郁子都觉察得出来。 然而,泽田跟村松可谓臭味相投。在娇生惯养的人身上常见的、希求得到没有任何抵触的友情,也许村松的这一性格让他需要泽田这样的男人。 一言以蔽之,泽田身上有着不辨对象的和蔼魅力。人活一辈子若是都站在他的立场,谁都会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装扮成貌似洒脱的讽嘲者或无奈的滑稽演员。然而泽田并非尽然如此。他完全缺乏幽默的才能跟机智的才干。这个男子以合乎情理的方式对待工作跟友情,再说他还擅长修理收音机跟钟表,脸面够广能搞到戏院的包厢。从这些方面看来,他可谓世间应加以善待视为宝贝的那种人。 “德拉克洛瓦的画没有展出嘛!”恒彦在郁子的耳边这样悄声道。 “是没有展出啊!”郁子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 经营S画廊的画商从恒彦的父辈开始就跟村松家关系不错。战争期间在内阁担任商工贸大臣的村松则彦在战争中过世了,他对什么事都精明老到。 如果看到在银行工作的儿子将免于征收财产税的大观跟栖凤这两位画家的宽幅画,调换成法国近代的绘画作品,对他的这一目光短浅的做法,肯定会唏嘘不已。对村松则彦来说,只有大的东西才是尊贵的。这位靠头一次战争起家的海运暴发户,在死之前还一直用一只大海碗进餐。 在画廊一角边打瞌睡边监视客人的学生,想必是临时雇用的,连恒彦的面相都不认得。在恒彦的吩咐下,他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前去告秉少东家。 少东家迎出门来,把三人带进了小会客厅。恒彦问德拉克洛瓦是否已经卖掉。 “啊,过几天就要签买卖契约书了。正好是对客人胃口的东西嘛。”所谓对胃口,指的是符合要求这个程度。 “出价多少?”P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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