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录了著名作家张洁的中篇小说代表作以及短篇小说等。《爱,是不能忘记的》描写了一位女作家与老干部的柏拉图之恋;《祖母绿》塑造了一位为爱情奉献和牺牲的痴心女子曾令儿。 本书则深入一个男子的灵魂,将传统观念中肉体出卖的主被动关系加以倒置。同时以维护女性人格的角度对传统性别意识进行了反拨和控诉。 短篇小说《一生太长了》描述了一只有情感、有思想的头狼走向死亡的悲壮情景。小说在《人民文学》杂志发表后,在读者中引起了热烈的反响,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等多家选刊转载,并被收入漓江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的年选。 作者简介: 张洁,女。1960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1978年开始文学创作。国家一级作家;国务院授于的有特殊贡献作家。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无字》分别获第二届、第六届茅盾文学奖,并创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三连冠”记录。作品被译为英、法、德、俄、丹麦、挪威、瑞典、芬兰、荷兰、意大利等十多种语言,三十余部译本。代表作有《爱,是不能忘记的》、《方舟》、《沉重的翅膀》、《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无字》等。获1989年度意大利马拉帕蒂(MALAPARTE)国际文学奖。现任美国文学艺术院荣誉院士、国际笔会北京中心会员。 目录: 爱,是不能忘记的祖母绿她吸的是带薄荷味儿的烟一生太长了答《收获》杂志钟红明女士答《南方日报》陈黎女士流浪的灵魂是高贵的背离与重返捕影而飞者张洁主要作品 黄昏,像一块硕大无朋的海绵,将白昼的炎光,慢慢地吮吸渐尽。喧嚣的市声,也渐渐低落下去,城市,像一锅晾凉了的稠粥。房间里已经暗得不辨东西,只有墙角那盘燃着的蚊香,信号灯似的亮着暗红的微光。 浅色的花布窗帘,在习习的晚风中轻拂,玻璃窗在轻风的摇曳中微微作响。就是不刮风的时候,每逢有人在地板上走过,这些窗子,也会咔啦、咔啦地震响。 这是栋老房子啦,灰黄色的墙壁古色古香;每条地板中间,早已磨出凹槽,却还是被路阿姨擦得一尘不染,油光锃亮;红木家具,以及家具上的棱棱角角,依旧硬得硌人;窗子也像教堂里的格式,又窄又长,顶部还是一块拱形……二楼朝南那一排窗前,有一棵叶子阔大的老核桃树,一棵海棠,还有两棵老也不见长的日本松。打从卢北河第一次迈进这个院子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它们还是那么高,不过看得出来,它们苍老了许多,人会苍老,树又何尝不会?夏天,核桃树和海棠树的浓荫,不但会滤去阳光的炎热,还遮挡着窗子里的人和窗子里的事。到了冬天,海棠树、核桃树的叶子虽然掉光了,可谁还会有那么大兴致,站在冷风地里,窥视别人的窗?屋外四周的青砖墙上,爬满了青藤。本就不敞亮的窗户,便深深地陷进厚密的藤叶里,像边沿铺满厚厚的青苔,极少有人汲水的二口古井——一如左家极少与人交往的家风。而在卢北河嫁给左葳之前,左家似乎还不这么冷森。 在待人接物方面,卢北河恪守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则,她在不大的年纪,便眼看着自己的家庭如何败落,以及那些和她的家庭、差不多的家庭如何败落。那早年的和旧有的时日,完全颠倒的记忆,像年轮长人树心一样,从未和她分离过。 因此,卢北河爱这老房子的幽暗。 这栋小楼,是左葳父亲名下的。“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期间,居然躲过了那场劫难,这是因为左葳的父亲,不但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国宝,在国际学术界也是一个有地位、有影响的人物,所以才被当作“标本”保存下来。 他们夫妇本有资格申请一套新房子,但卢北河不肯。钱是小事,自己出去顶门立户,他们就不得不被摆到第一线的位置上,纠缠到七七八八、琐琐碎碎的事情里,于是他们的头上,便会添出许多事来。 卢北河从沙发上站起来,拧开了一旁的落地灯。灯光透过绿色的纱罩,映出一片不大的光晕。她躲开这片光晕,重又捡个沙发角斜躺下去。 吃过晚饭后,卢北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斜躺在沙发上,盘算她的心思。 左葳上火车站送儿子去了。 就是左葳在,她也不会把自己没有考虑成熟的事情,讲给他听。他什么时候拿出过一个果断、切实可行的意见?想到这里,卢北河淡淡地笑了笑。 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成人,顶天立地地替她撑起这个家?他没有一点像她的地方,真是他们左家的骨血,而且比左葳年轻的时候还糟。卢北河和别的女人不大相同,还不至于因为对丈夫或儿子的爱,弄到睁眼瞎的地步。 她拿起一把葵扇,不紧不慢地摇着。一会儿想想丈夫,一会儿想想儿子,不知是苦、还是甜地咂摸着。 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年轻的时候,已大不相同,很少考虑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会给他人留下什么印象,或政治上带来什么影响。好像他们只打算活过今天,明天就不再活了。 向东在政治上很不开展,到现在连团员都不是,卢北河不知和他谈过多少次,就差没跪下来,求他写一份入团申请书了。 他答应得倒挺好。“哎,妈,我写。”“写完给妈看看。”“哎。”过了一个月,什么动静也没有。再催他,就该发脾气了。卢北河恨不得替他写一份,可是,那也得他自己愿意交出去才行。她总不能替他去交申请书,替他去接受组织考验,替他在团旗下宣誓吧。 他自己不肯入团倒也罢了,别人会怎么想呢?比方研究所的同志。他们会不会说,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好,还算什么党委副书记和副所长。 再说不入团、不入党,将来分配工作、出国留学都会受影响。这小毛头什么时候才能懂呢?她又不便把这些利害,大明大摆地对他说个清楚。 那他准会一蹦三丈高地跟她嚷嚷:“噢,敢情您让我入团是为了这个。”那她就会失去儿子的尊敬。 这次暑假,和同学们去云南旅游,左葳还偏偏给他买了一张卧铺。别的同学都能坐着去,干嘛他一个人非“卧”不可。如果不能坐,干脆别去。P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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