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海风一样清澈、纠结终生、百转千回的爱恋 克罗地亚海滨小城马卡斯卡。两岁的朵拉和五岁的卢卡在幼儿园里相遇了。勇敢活泼的公主用一个吻唤醒了昏倒的王子。自此以后,两个性格迥异的小人儿形影不离。六岁的朵拉跟随父母去了巴黎,成长为耀眼的舞台剧明星。留在小城的卢卡也一天天长大,父亲离家出走,母亲自杀,和妹妹相依为命,成了放荡的著名青年画家。在卢卡的巴黎画展上,公主和她的“睡美人”王子重逢了…… 作者简介: 娜塔莎·德拉克尼奇(1965-),生于克罗地亚港口城市斯普利特,十八岁时,前往首都萨格勒布攻读日耳曼语和罗马语语言文学,之后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外交事务培训,但很快意识到政治与自己气场不和,随后回到家乡。自一九九四年起居住在德国拜恩州,从事德语、法语、英语和克罗地亚语教学工作。《每一天,每一小时》是她的处女作。“你看到了吗?那个小小的、像冰球一样的东西。” 朵拉伸出胳膊指着高而远的天空,胳膊尽头是一支夹在粘乎乎的手指间的圆圆的棒棒糖。虽然他俩的头靠得很近,卢卡还是看不见那团冰球状的云。 他们躺在舱顶上,这会儿正在观察天上的云。被一阵轻微的夏风驱赶着,云彩飘动起来。现在刚过正午,周围非常安静,偶尔有游客经过。太阳在燃烧,所有的本地人都躲了起来,所有的百叶窗都关着,人们寻找最浓的树阴,并尽量不动:天气这样热,有时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做,除了这些游客。他们一整天连帽子都不戴,不知疲倦地到处跑,最后终于被晒坏了。卢卡对此非常了解。每天早上,当他在海滩上出租遮阳伞的黄色小房子旁边挣他的零花钱时,他会观察这些游客。他九岁了,长得很漂亮,朵拉也这样说。卢卡任由自己的头发生长。头发在太阳下闪着光,就像上面撒满了闪光的粉末。他一向很白的皮肤上现在附着了一层巧克力色。在家里,卢卡常常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他并不是非常喜欢它,它太瘦了。但是这种情况不久以后会变的,因为从五月起卢卡开始练习水球了。卢卡每天早晨七点起床,快速吞下一片面包就跑去训练了。这个俱乐部的名字叫“嘉乐部”。他爸爸就在那里打水球。当然,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卢卡出世之前。那时候妈妈看到了爸爸并且爱上了他。所有的女孩都爱水球运动员,那当然!他们又高大又强壮,简直棒极了。比足球运动员棒,这是很明显的。他感到很高兴,对于水和朋友以及肌肉。要是这一切不是到九月份就结束该多好啊!讨厌的九月!还有朵拉。他不允许自己想,想九月和朵拉。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每天早晨朵拉都会和他差不多同时来到海滩上——因为朵拉经常在一旁看他训练——,在他的折叠椅旁边展开她的浴巾,看他画画,在他休息的时候去游泳,一直待到午饭时间。然后他们一起回家,其中一个人有钱时,他们有时会去奶品店——马卡斯卡惟一有冰的地方——买一杯冰淇淋。朵拉当然要巧克力口味的,对她来说,世界上除了巧克力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卢卡则是买柠檬口味的,他喜欢这种酸酸苦苦的味道,很清凉,而且可以长时间留在舌头上,有时甚至吃过午饭还可以感觉到!在这家店里总是要排很长的队。他们在最后一个小十字路口分开,之后朵拉径直沿着小山坡往上走,卢卡则向右拐,然后再左拐两次。他们待在一起,直到肚子饿了才分开。他们怏怏不乐地拨弄盘子里的食物,嚼也不嚼就一口吞掉整块点心。妈妈们生气,惊奇,担心,打趣他们,朝他们大叫,威胁,把手放在他们的额头上,认真地观察,做他们最喜欢吃的饭菜,绝望,询问,耸耸肩膀。然后收拾饭桌,各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度过这个热得让人无法忍受的下午,休息,孩子们也应该这样做。 今天,像今天之前的这个夏天的每一天一样,朵拉和卢卡趁他们的父母在房间里睡午觉时溜出了家门。朵拉和卢卡觉得,在家里睡午觉,像其他任何一段他们没有共同经历的时间一样,是对他们可以在一起度过的珍贵时光的最大浪费。 “你看见它们了还是没看见?”朵拉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没看见的时候不可以说看见了。”她玩着头发,像往常一样。 卢卡仍然什么也没说。他没法不想到九月,因此他宁愿什么也不说。他转向朵拉,看她那么专心地观察着云彩。几个月来一直如此。几年以来。如果他失明了,那也无所谓,因为他已经完全记住了朵拉的脸。“这个不算数,你确实看到的云彩才算数,”朵拉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皮也开始眨动,“那么,现在怎么样?如果你没看到它们,我就赢了!因为即使它们这么清楚你还是没看到。不可能是别的,就是一辆飞奔着的马车,车顶上有一只鸽子。很清楚。但是你没有看到……”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停了一会儿,她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跟我一起玩了?” 小船出港了,发动机发出很响的轰鸣声。海水的波动几乎难以察觉,但是足够轻柔地晃动朵拉和卢卡了。他们的身体轻轻地碰到一起,接着又分开,接着又碰到一起,接着又分开,接着…… “我什么都看到了,我还看到了鸽子,我只是想让你赢。否则你会很伤心,我不喜欢你伤心。” “根本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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