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深信,所有的不幸与痛苦,只是为了幸福而设置的障碍。最终,痛苦会消失,幸福会来临,只要他肯努力的话。 目前,帕特就遇到了麻烦,他深爱的妻子妮可跟他分居了。对于帕特来说,这当然是暂时的困难,妮可一定会回来的。 帕特尝试过无数种努力。他运动减肥,读妮可喜欢的书,吃妮可喜欢的食物,写关于妮可的日记,睡前吻妮可的照片……更复杂的是,另一个女人想闯进他和妮可的二人世界,她是蒂芬妮。 他一心一意向他的HappyEnding奋力跑去。 作者简介: 马修·奎克(MATTHEWQUICK) 六个月前,还是费城的高中教师。有一天突然觉得生活不能这样一成不变。于是,背上行囊沿着亚马逊河溯游而行,走过美国大峡谷,挑战自我极限。然后,回家开始另一项更为疯狂的举动,成为全职作家。“马修·奎克写了一部令人心碎的小说” ——《科克斯评论》 “让人着迷,真实感人。它将爱情、疯狂、家庭、忠诚、饱受折磨的希望,哦,还有费城橄榄球文化融合到一起,编织出一部极具迷惑性的小说。” ——马丁·克拉克(作家) “马修·奎克第一部小说的主人公帕特,一个失去记忆的乐观派,非常有原创性。” ——戴夫·金(作家) “一本会让你相信‘一线希望’的书。” ——亚马逊书评 “像加思·斯坦的《我在雨中等你》一样让人感动。” ——网络书评“马修·奎克写了一部令人心碎的小说” ——《科克斯评论》“让人着迷,真实感人。它将爱情、疯狂、家庭、忠诚、饱受折磨的希望,哦,还有费城橄榄球文化融合到一起,编织出一部极具迷惑性的小说。” ——马丁·克拉克(作家)“马修·奎克第一部小说的主人公帕特,一个失去记忆的乐观派,非常有原创性。” ——戴夫·金(作家)“一本会让你相信‘一线希望’的书。” ——亚马逊书评“像加思·斯坦的《我在雨中等你》一样让人感动。” ——网络书评何日再相逢 妈妈又突然造访了,我根本无需抬头就知道是她来了:她的脚指甲在夏季总是粉红色,我还一眼就认出了她皮凉鞋上的鲜花图案,那是我们俩一起去商场时买的,就是上次她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 妈妈是在院子里找到我的,当时我正一个人锻炼身体。我对妈妈笑了笑,我知道她又要冲廷伯斯医生嚷嚷了。她会抱怨说:既然一整天都没人管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给关起来? 我决定再做100个俯卧撑,所以并没有跟妈妈说话。“你还要做多少个俯卧撑,帕特?”妈妈发话了。 “妮——可——喜——欢——上——身——强——健——的——男——人——”我每做一个俯卧撑就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我能够感觉到嘴角渗进了略带咸味的汗水。 骄阳似火的八月正是燃烧脂肪的绝佳时机。 妈妈看了我一分钟左右,接着说出一句让我震惊的话,“你想今天跟我一块儿回家吗?”她的声音明显有些打颤。 我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妈妈。虽然正午的阳光非常晃眼,但我马上就知道了她是认真的。她看起来有点儿心神不宁,好像犯了错误似的。每当认真说某件事的时候她都是这个样子。她平时说话的方式跟现在可不一样,如果心情很好,她可能会喋喋不休地唠叨好几个钟头。 “只要你保证不再去找妮可,我就带你回家。你可以先跟我还有爸爸一块儿住,我们会帮你找份儿工作,然后再帮你找间公寓安顿下来。” 我开始继续做俯卧撑,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一只黑蚂蚁,当时这家伙正在我鼻子底下,试图用它那锋利的巨腭剪下一片树叶。透过眼角的余光,我分明看到一粒汗珠径直从我的鼻尖滑向了草地。 “帕特,告诉我你会跟我一块儿回家的,我会给你做饭,你可以去拜访那些老朋友,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求你了!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就算为了我,帕特,求你了!” 开始下一轮俯卧撑,那只蚂蚁的巨腭在树叶上继续挥舞着——痛苦、炎热、汗水、改变。 我可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这里没人相信光明,没人相信真爱,也没人相信幸福的结局。所有人都说妮可不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他们还说就算分居的时间结束了妮可也不想再见到我。我想离开这里,可又有点儿担心,我正在尝试快乐地生活,可以前的那些老朋友依然还那么热情吗? 不管了,我必须逃离这些死气沉沉的医生和难看的护士,除了让我无休止吃药外他们什么都不会。要骗过这些医疗专家并不太容易,相比之下妈妈肯定好骗多了。想到这里,我终于站起身来,对妈妈说:“我回家跟你一起住,一直住到我跟妮可重逢的那一天止。” 妈妈去签那些繁琐的法律文件了,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冲了个澡,随后把自己的衣服和裱有妮可照片的相框放进了帆布袋里。我跟自己的室友杰奇道别,他坐在床上直直地看着我,嘴边还流着口水,他总这样。可怜的杰奇!看看他那杂草丛生的头发、形状怪异的脑袋,还有松松垮垮的身体。唉,什么样的女人会爱上杰奇这种人啊! 他朝我挤了挤眼睛。这应该就是他的道别方式吧,应该还有祝我好运的意思。于是,我也朝他挤了挤眼睛,不过是用两只眼。我的意思是祝愿他好运加倍。我想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他开始用肩膀去撞耳朵了。每当听懂别人的话时他都会用肩膀撞耳朵。 我还有一些朋友,他们此刻正在接受音乐治疗。里面的某些歌曲有时会让我勃然大怒,所以我没有参加。在我被关禁闭的时候,他们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我想或许应该去跟他们也道个别。我从窗口朝音乐教室里面瞧了瞧。我的朋友们正在唱歌,他们把小手鼓固定在膝部,边唱歌边打鼓。虽然隔着玻璃听不太清,但我隐约听出是南希姐姐的歌,一首六七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我能看到他们的嘴在一张一合,头也随着鼓点不停地晃动——看起来他们玩得很开心。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他们了。说实话,我也讨厌道别。 我在走廊里看到了妈妈,廷伯斯医生也在那里。走廊里摆了一些躺椅和长椅,旁边还种了三棵棕榈树。这是院方玩的小把戏,他们想让这个鬼地方看起来就像是美丽宜人的奥兰多,而不是巴尔的摩。 廷伯斯医生穿着白大褂,脸上还是那幅冷峻的表情。“好好享受生活!”他一边说一边还跟我握了握手。 “只要分居时间一结束(我就能享受生活了)。”听到我这么说,廷伯斯医生的脸上马上就多云转阴了,好像我说要杀了他妻子娜塔莉和他们的三个金发小公主——克里斯汀、珍妮和贝琪似的。要知道,廷伯斯医生可不相信拨云见日,他认为自己就应该时刻抱着同情、沮丧和悲观的心态看待一切。 看来我让廷伯斯医生失望了,他那毫无生气的人生哲学并没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我确信分离的日子即将走到尽头,确信我跟妮可很快就能重逢。“看我摇滚吧。”我对廷伯斯医生说。丹尼是我在这个鬼地方唯一的黑人朋友,丹尼曾经对我说过,在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他就会这么跟廷伯斯医生告别。抱歉了丹尼,我把你的告别语给抢了,不过这句话的确很厉害。我看到廷伯斯医生皱了皱眉头,就好像我在他肚子上给了一记猛拳似的。 妈妈驾车驶出了马里兰州,然后开始在特拉华州穿行,车子两侧不断闪过快餐店和各种各样的商店。妈妈说廷伯斯医生并不想放我走,于是她就去找了几个律师,还找了她女伴的治疗师——这家伙也将成为我的新治疗师,在这些人的帮助下妈妈打了一场官司,她说自己能够在家里把我照顾好,看来她的确成功地说服了法官,我真的很感激她。 当车子在特拉华纪念大桥上飞驰时,妈妈回头看着我问道:“你肯定想要更好地生活,对吧,帕特?”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想。” 随后我们驶上了通往新泽西州的295号州际公路。 顺着哈顿大道一直往前开就到了科林斯伍德市中心,这里就是我的家乡。可是,眼前的一切为什么那么陌生呢?记忆中的街道不见了踪影,街道两旁遍布着精品店和高档餐馆,路上的行人都衣着考究。我在心里问自己:这的确是我的家乡吗?我开始感到紧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有时候我就会这样。 妈妈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说自己很紧张。她再一次向我保证说新的治疗师很快就会帮助我恢复正常的,她还说这位治疗师名叫帕特尔。 回到家里后,我立即冲进了地下室。妈妈为我准备了很多很多的礼物:她一直说要给我买的举重床、放杠铃片的支架、健身车、哑铃。哇,竟然还有健腹专家6000,我在晚间的电视节目上看到过这套器材,在那个鬼地方的时候我一直对它梦寐以求。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我兴奋地朝妈妈喊着,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当我把妈妈放下来的时候,她微笑着对我说:“欢迎回家,帕特。”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些器械上练练手。举杠铃,做仰卧起坐,压腿,深蹲,骑健身车,然后给自己补充水分(我每天都会喝四加仑水,不停地用一个大玻璃杯豪饮)。完成这一切之后,我就开始写日记了。日记的内容就跟刚才这些文字差不多,有些像流水账。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让妮可看到暂时分手后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要让妮可了解我的进步,我的一切。(在那个鬼地方待着的时候,由于吃了太多的药丸,我的记忆力开始下降了,于是我开始用笔记录生活,我要把想要告诉妮可的一切都写下来,我要让妮可在重逢的那一刻就重新融入我的生活。在我回家之前,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那些可恶的医生竟然把我所有的日记都给没收了。现在,我只能搜肠刮肚,从头写起。) 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我留意到我和妮可的合照已经从墙上消失了,壁炉台上摆放的照片也不见了。 我问妈妈那些照片都哪里去了。她说我们家几周前被盗了,窃贼偷走了那些照片。我问妈妈窃贼为什么要偷我和妮可的照片,她说是因为装裱那些照片的相框都非常昂贵。 “那窃贼为什么没有偷家里的其他照片呢?”我有些不明白了。妈妈说窃贼偷走了所有的相框,只不过我们家人的那些照片都有底片,所以妈妈又把它们重新冲洗、装裱好放回了原处。“那你怎么不把我和妮可的照片也重新洗一套出来?”我追问道。妈妈说她没有那些照片的底片,婚礼的照片都是妮可的父母出钱拍的,他们只是把妈妈喜欢的照片冲洗了一套给她。虽然妮可也给过妈妈其他的照片,可是我们跟妮可以及她的家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因为现在是分居时间。 我告诉妈妈说,如果那个窃贼胆敢回来,我一定会拧断他的脖子,要了他的小命儿。妈妈回答说:“我相信你会的。” 我回家已经一周了,可爸爸还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当然了,对于我来说这也并不奇怪,他总是忙于工作——他是大食代连锁店的区域经理,负责整个南新泽西州的业务。在工作之余,爸爸总爱关起门来研读历史小说,其中大部分小说都是关于美国内战的。 妈妈说我回家里后爸爸有些不适应,希望我能够给他一些时间。我当然很乐意,要知道,我挺怕跟他说话的。我在那个鬼地方待着的时候,他只去看过我一次,而且还对我大吼了一通,他对美好奇迹的出现根本不屑一顾,而且还说了很多对妮可不好的话。当然了,我和爸爸在家里的门厅里难免会相遇,但他从我身边经过时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妮可喜欢读书,她过去总想让我读文学作品。她的朋友都是英语老师,这些人在晚餐时总爱探讨“高深的”文学话题,而我通常会保持沉默。妮可的朋友特里个子很小,我总爱取笑他。可他每次都会反驳说:“至少我不是孤陋寡闻的小丑。”妮可的那些朋友们对“小丑”这个词心领神会,他们也都跟着特里叫我小丑。特里每次这么回敬我时妮可都会哈哈大笑。我决定从现在开始看小说,以便在重逢后的文学聚会上给自己找些谈资。 在那个鬼地方的时候,我看的书都必须经过廷伯斯医生允许,而他就像个法西斯分子似的严格限制我的阅读范围。现在我回家了,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妈妈有一张借书卡,可以帮我从图书馆借书。 我回家后看的第一本小说是《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本书我仅用了三个晚上就全部读完了。我最喜欢的是这本小说的序言。序言中说这是一本关于时间的小说,那些稍纵即逝、千金难买的时间。我自己的切身感受也是如此,我在强身健体的过程中总会想到时间的宝贵。不过,我还有另外一种感觉:我肯定会与妮可再度相逢,无论要等多久,我都有的是时间。 读完小说的正文部分后,我有一种把书撕个稀巴烂的冲动。在这个无比悲情的故事中,盖茨比深爱着黛西,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最终也未能与黛西走到一起。虽然我知道菲茨杰拉德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我真想立马给他打个电话,并大声地告诉他:你全部都搞错了!想想吧,在炎热的夏季,盖茨比第一次跳进自己的游泳池就被汤姆情妇的丈夫给当作凶手误杀了,而黛西竟然没有出席他的葬礼。尼克和乔丹分道扬镳,而黛西那纯洁无邪的青春则在种族主义者汤姆的欲望中被消磨殆尽。我告诉你们吧,菲茨杰拉德这本小说的结局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你们可以奉劝菲茨杰拉德永远都不要去看落日,因为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光明和希望! 我知道妮可为什么喜欢这部小说,因为它写得实在太好了。妮可曾经说过,《了不起的盖茨比》是美国人创作的最伟大的小说,这可让我有些担忧了。小说的结局如此凄惨,妮可却依然对其情有独钟,这是否意味着妮可并不相信“一线希望”呢?先不想这些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我告诉妮可我终于读完了她最喜欢的书,她肯定会为我自豪的。 我还会给妮可另外一个惊喜:我打算把妮可美国文学课程表上的所有小说都读一遍。我只想让她感到自豪,我只想让她知道我的确对她钟爱的东西感兴趣,我将会尽我所能拯救我们的婚姻。现在,我终于能够与她那些自负的文人朋友们谈天论地了。我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30岁了。如果再年轻5岁,我还可以正大光明地欺骗自己。”这是尼克在《了不起的盖茨比》最后一章里说过的话,不过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也恰如其分,因为我也到了而立之年。在我引经据典的时候,一定能够给人一种无比睿智的感觉。我们很可能会在餐桌上聊天,当妮可听到我引用小说中的原话时,她一定会又惊又喜,她肯定想不到我真的读完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这只是我全盘计划的一部分,用我朋友丹尼的话说,在她根本不指望我能“长点儿知识”的情况下,我要让小说中的话脱口而出,我相信这么做肯定能够重新虏获妮可的芳心。 上帝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并不悲观的医生 正午的时候,妈妈来到了地下室,她说我得去跟帕特尔医生见个面。可现在出门的话我今天的锻炼任务就泡汤了,于是我问她可不可以晚上去,可是妈妈说这次碰面没法拖延。如果我不按时去见帕特尔医生,就必须回到巴尔的摩的那个鬼地方去。妈妈还引用了法院判决书里的句子,她说,如果我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那份文件。 我当然相信妈妈。我先去冲了个澡,然后跟她去造访帕特尔医生。医生的办公室坐落在伍尔希斯镇一所大房子的一层,就在哈登菲尔德—柏林路的旁边。 到了诊所以后,我在候诊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妈妈又去填那些讨厌的表格了。到目前为止,为了记录我的心理健康状况,至少得砍了十棵大树来造纸了吧。妮可肯定不愿意听到这些事情,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环保主义者。以前过圣诞节的时候,她至少会送给我一棵长在雨林里的大树——事实上她给我的只是一张纸片,上面写着雨林里的某棵树是属于我的。每次我都会取笑她送给我的那些礼物,现在想起来我挺后悔的。妮可回到我身边后,我再也不会取笑说那些雨林总有一天会被她送完的。 我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体育画报》,候诊室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我甚至有些陶醉在优美的长笛声中了。突然之间,我就听到了那段我最最痛恨的旋律,就是那首歌,《我的爱人》。我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开始大声尖叫,我把椅子踢倒了,把咖啡桌掀翻了,我还使劲儿把一整摞杂志都扔到了墙上。我大声叫喊着:“这不公平!我决不容忍任何欺骗!我可不是试验室里的小白鼠!” 就在这时,候诊室里走进来一位小个子的印度人,他大概只有5英尺高,穿着编织的汗衫和合体的短裤,脚上是一双亮白无比的网球鞋。他问我哪里出问题了,语气非常平静。 “把音乐关掉!”我冲他喊道,“关掉它!快点儿!” 小个子男人把秘书叫了进来,关掉了收音机。我这才意识到他就是帕特尔医生。史蒂威?旺达从我的头脑中跑开了,我也停止了喊叫。 我把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之中,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流泪,过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妈妈开始轻轻地抚摸我的后背。 候诊室里一片沉寂,大家谁都没有说话。随后帕特尔医生把我带进了他的办公室。我极不情愿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妈妈和秘书开始收拾已经一片狼藉的房间。 帕特尔医生的办公室布局有些奇怪,但看着还挺舒服的。 房间里有两个相对摆放的真皮躺椅,形状宛如蜘蛛的藤蔓植物上长满了白色和绿色的叶子,从天花板上一直蔓延到窗台上,窗台下面是一个小花园,除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外,花园里还有一个供鸟儿嬉戏的石盆。两个躺椅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长,地板上放着一盒纸巾。除此之外在房间里就找不到其他东西了。实木地板是黄色的,表面很亮滑,天花板和墙壁都被涂成了天蓝色,上面“飘”着朵朵白云。在我看来,这可能是个好兆头,因为我非常喜欢云彩。天花板的正中央只有一盏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倒挂的香草糖屑蛋糕。天花板的整体设计就像是光芒万丈的太阳,金黄色的线条以顶灯为中心向四周散射。 我得承认,一走进帕特尔医生的办公室我的心就平静下来了,虽然刚刚听到了史蒂威?旺达的歌,但现在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帕特尔医生让我自己选择躺椅,我选了黑色的那一个,不过我很快就后悔了,其实应该选择棕色,因为选择黑色会让我看起来更加沮丧,可是,我的确一点儿都不感到沮丧。 帕特尔医生坐到了躺椅上,接着通过椅子一侧的操控杆把脚凳抬了起来。他慢慢地往后躺下去,把双手放在了脑袋的后面,好像他即将在办公室里看球赛似的。 “放松,”他对我说,“别叫我帕特尔医生,叫我克利夫。我喜欢在看病的时候不那么一本正经的。友好一点儿,好不好?” 他看起来是个好人,因此我也把脚凳抬了起来,往后躺好,并试着放松自己。 “好吧,”他说,“看来你的确不喜欢史蒂威?旺达的歌。我也并不是他的粉丝,不过——”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默默地从1数到10,尽量让脑海中变成一片空白。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对我说:“你想谈谈史蒂威?旺达吗?” 我再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默默地从1数到10,尽量让脑海中变成一片空白。 “好吧。那就给我说说妮可吧?” “你为什么想知道妮可的事儿?”我承认,我此时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要想帮助你,帕特,我必须得了解你,对吧?你妈妈告诉我说你希望能够与妮可重归于好,说这是你最大的生活目的,所以我想我们不妨从这里谈起。” 我开始感觉好点儿了,因为他并没有说重逢只不过是痴心妄想,这样看来,帕特尔医生感觉我和自己的妻子还有可能破镜重圆。 “妮可,她很不错,”我说,我笑了笑,每次提到妮可的名字,每当她的脸庞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都能感觉到胸口暖暖的,“她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非常爱她,她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我热切地盼望着分居时间能尽快结束,我早就等不及了。” “分居时间?” “对。分居时间。” “分居时间是指什么?” “几个月前,我同意给妮可一些私人空间,我们俩说好了,等她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好之后,她就回到我身边,那样我们就能继续在一起生活了。我们现在处于分居状态,不过只是暂时的。” “你们为什么要分居?” “主要是因为我当时不能够欣赏她,而且还是个工作狂——我是杰斐逊高中历史教研室的主任,还是三支球队的教练。我从来都不回家,妮可感觉很孤独。此外,我的体重也有点儿超标了,身上大概多了10磅到70磅的赘肉。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我正在努力改变,从前妮可想跟我一块儿去看心理医生,可我没答应,现在我很乐意去,因为我已经变了。” “你们说好一个日子没有?” “一个日子?” “分居时间结束的日子。” “没有。” “那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分居时间哪一天才能结束?” “从理论来说,我想——是这样。要知道,没有允许我不能联系妮可或她的家人。” “为什么不可以?” “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说——我也爱我的岳父岳母,就像我爱妮可一样。不过也没关系,我想妮可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了,到时候她肯定可以把她父母的事情解决好。” “你凭什么会这么想?”他这么问的时候并没有让我感觉不舒服,因为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很友好的那种微笑。 “我相信幸福的结局,”我告诉医生说,“我能够感觉到这部电影就要大结局了。” “电影?”帕特尔医生显得有些不解。我在想如果他把头给剃光了,再戴上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就跟圣雄甘地没什么区别了。我突然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我们俩舒服地躺在真皮椅子上,房间里开阔而明亮,可是,甘地却已经死了,这是不是有些怪异? “是的,”我说,“难道你没注意到生活就像是一系列的电影吗?” “没有啊,你能告诉我吗?” “好吧,生活就像是在冒险。开始的时候总会遇到很多麻烦,不过你会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通过努力奋斗,你会变成一个更优秀的人,这就为幸福的结局提供了养分,奠定了基础。我喜欢的很多电影都是这样的,比如《洛奇》系列,还有《追梦赤子心》《功夫梦》《星球大战》和《夺宝奇兵》探险三部曲。对了,在妮可回来之前我已经决定不看电影了,因为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一部电影,一部每天都在上演的电影。还有一点,我知道幸福大结局的时刻就要到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这都是锻炼身体、吃药和接受心理治疗的结果。” “哦,我明白了。”帕特尔医生微笑着说,“我也喜欢幸福的结局,帕特。” “那你是赞同我的想法了。你也认为我妻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的。”帕特尔医生说,就在这一刻,我意识到我和克利夫肯定能融洽相处,廷伯斯医生和精神病院的其他工作人员传达给我的向来都是悲观的情绪,克利夫跟他们不一样,他并没有告诉我去面对现实,虽然他内心深处可能也是那么想的。 “这太有趣了,我看过的所有治疗师都说妮可不会回来了。我告诉他们说我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我一直在努力完善自我,可他们一副‘令我厌恶’的表情,我的黑人朋友丹尼就是这么说的。” “人们有时候是很残酷的。”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同情,这让我更加信任他了。此时我还意识到他并没有把我说的话都记录归档,让我告诉你们吧,我很感激他那么做。 我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间办公室。我们谈论了我所钟爱的云彩,也谈到了很多人是如何失去了看到一线希望的能力。要知道,只要稍加留心,我们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环绕云彩四周的银色光环。 出于礼貌,我询问了他家里的情况。他说自己有个正在上高中的女儿,她们学校的草地曲棍球队在整个南新泽西州名列第二。他还有一个读小学的儿子,这小家伙想要成为一名口技表演艺术家,晚上的时候还弄了个木头人进行演练,他给木头人取了个名字叫格罗弗?克利夫兰,这跟美国第22任和第24任总统的名字完全相同,克利夫兰是唯一获得两个不连续任期的美国总统。我想不明白克利夫的儿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小木头人叫做克利夫兰,但我并没有去问医生。克利夫告诉我说他妻子名叫桑娅,这间漂亮的办公室就是桑娅设计的。由此我们谈到了女人是多么伟大,也谈道了当你拥有女人的时候一定要倍加珍惜,否则你很快就会失去她们——上帝的确希望我们能够很好地欣赏女人。我告诉克利夫说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经历痛苦的分居时间,他则希望我的分居时间能够早日结束,他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在离开诊所之前,克利夫说他要给我开些新的药物,这些药物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如果我感到不舒服或者有失眠、紧张以及其他的不良反应,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妈妈,他说可能需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最理想的处方,我向他保证说我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在驱车回家的路上,我对妈妈说我真的很喜欢克利夫?帕特尔医生,我感觉到他肯定能给我带来更佳的治疗效果。我感谢她帮我摆脱了那个鬼地方,与精神病院相比,妮可肯定更愿意到科林斯伍德与我见面。我这么说的时候妈妈哭了起来,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要流泪。她甚至把车停到了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哭了好大一会儿,她大声抽泣着,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妈妈的哭声跟发动机的轰鸣声混杂在了一起。我想起了妈妈在帕特尔医生的候诊室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我听到那首歌并突然发飙之后,于是我开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妈妈才停止了哭泣,然后就径直开车回家了。 为了找回我在克利夫那里花费的时间,我在地下室里一直待到很晚。我去上床睡觉的时候,爸爸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忙碌,办公室的门依然是紧闭的,又一天过去了,爸爸依然没有跟我说话的意思。在我看来,跟一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彼此沉默不语是很奇怪的事情,而且这个人还是你爸爸,想到这一点我突然有些难过了。 由于妈妈最近没去图书馆,所以我暂时没书可读了。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开始思念起妮可来,直到她在梦里回到了我的身边——就像平时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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