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好的家庭,因第三者插足支离破碎。祸不单行,男主角陈家豪的大哥心肌猝死,年轻气盛的陈家豪干脆带着情人郝波下海,接管了大哥的公司。接父母来安度晚年,结果却背离初衷,父母和再婚妻子水火不容,家再无宁日。 离婚,使女主角张秀荷的世界完全坍塌,事业也因为离婚陷入了僵局。王惊涛的关爱,让张秀荷走出低谷,重拾信心。老房子拆迁,张秀荷天方夜谭似的获得一笔家传宝藏。有了钱,就有了和前夫陈家豪对抗的资本,借助永合地产这个平台,她和陈家豪一争高低。 商场如战场,陈家豪和再婚妻子郝波的战争成为他的软肋,被张秀荷加以利用形成致命的利器,而且屡试不爽。前妻和现妻,这两个女人,把陈家豪的生活和事业搅得天翻地覆。命运的死结终于用沉重的代价换取,再婚妻子郝波卷着还贷款与人私奔,公司濒临破产……张秀荷摒弃前怨,力挽狂澜,帮着病困缠身的前夫陈家豪重新站了起来。 作者简介: 雪娟,女,当过教师、宣传干部,曾经在乡镇工作过。现从事小说创作,相继发表短篇小说《牵挂》《二哥当村官》等小说二十多篇。 目录: 1.命中注定的劫难 2.不幸接踵而来 3.去意已决 4.姐弟情深 5.双赢 6.耻辱的施舍 7.“棘手”的一百万 8.婆媳矛盾 9.矛盾升级 10.老太太病逝 11.这种痛叫“失去老伴” 12.老房子的传说 13.探寻宝藏 14.心在滴血 15.爱的微澜1. 命中注定的劫难 2. 不幸接踵而来 3. 去意已决 4. 姐弟情深 5. 双赢 6. 耻辱的施舍 7. “棘手”的一百万 8. 婆媳矛盾 9. 矛盾升级 10. 老太太病逝 11. 这种痛叫“失去老伴” 12. 老房子的传说 13. 探寻宝藏 14. 心在滴血 15. 爱的微澜 16. 操作失误 17. 有了快感就大喊 18. 虎口夺食 19. 离家出走 20. 海南私会 21. 眼前的幸福 22. 绝境边缘 23. 年龄不是问题 24. 触犯了底线 25. 地产界的神话 26. 冰火两重天 27. 有女不愁嫁 28. 角色 29. 调研 30. 令人羡慕的生活 31. 亮丽的风景线 32.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33. 弄巧成拙 34. 装样子给别人看 35. 忍别人不能忍 36. 捉奸 37. 欢乐一家亲 38. 过招 39. 矛盾激化 40. 落寂 41. 软肋 42. 无法逃避 43. 敲诈 44. 身不由己 45. 大爱无私 46. 祸不单行 亲情呼唤01、命中注定的劫难 陈家豪在教体局干办公室主任,主管教体局的吃喝拉撒睡,天天泡在酒局里,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革命就是请客吃饭,吃饭以后做文章。就是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何况那些不如流的节目,他觉得特没劲。最近只要是没有应酬,他就清清净净在家上网聊天玩游戏。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陈家豪从办公室主任提拔为教体局副局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公示了,基本没有有什么差池了,上上下下都认为是瞎子抹鼻涕把攥着了。 可就在这当口,意外出现了。从此,也就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命运。 老婆张秀荷去了九寨沟旅游,女儿朵朵在她姥姥家。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陈家豪心里有说不出的孤单寂寞。打开电脑,边玩游戏边聊天,陈家豪玩游戏是高手,QQ聊天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和朋友们通通气。看见QQ上几位朋友都不在线,随意查了几个异性的名字,一边搭讪一边删除很久才晃动一下的头像,突然,电脑黑屏了。这年代离了电脑怎么活?还不得活活给急死憋死?陈家豪随手捞起电话打给文印室的郝波,让她来帮忙做做系统。 做系统对郝波来说超容易,简直是小菜一碟。 郝波坐在电脑旁,身子前倾,她本来就开胸很低的衣衫,那道粉粉的胸沟便不可阻挡地跃进了陈家豪的眼帘,陈家豪感到气短,胸也闷,心跳无端地加速。有人说,女人对男人的诱惑绝不是裸,而是极力遮掩起来的裸。陈家豪就被这种极力遮掩着的裸压迫着,发不出声音,一双眼却挣扎在窥与不窥的斗争中,整个身体就象通电了一样,他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发热,那种近距离的窥视实在让他有些冲动,他甚至意识到自己的手有种本能的企图。他大口呼吸着,压抑着这种本能。可是越压抑越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浑身燥热,心底压抑很久的东西开始蠢蠢蠕动起来。 陈家豪嗅到一股清淡的香水味,是那样的沁人心脾,分不清到底是郝波的体香还是香水味,怎么嗅也嗅不够。老婆张秀荷从来不用香水,所以他对香水有着一种特别的好奇心。他多次说服张秀荷用香水,张秀荷太传统,说老师用香水不好,这让陈家豪很失望。所以他特想和一个有香水味儿的女人在一起,他大口大口地吮吸着郝波的味道,觉得全身都要飘起来一般,那感觉爽极了!很久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几乎让他无法自持,总想和她发生点什么才过瘾…… 郝波是他的下属,他是人不是兽,不能做禽兽不如的事情。郝波好像觉察到什么,坐正了身子,一双玉笋似的小手在电脑上翻飞着,系统很快就做好了。 朦胧的灯光映射出一种暖暖的橙黄,似乎鼓胀着饱满的欲望,给陈家豪平添了几分突兀的亢奋。为了答谢,陈家豪倒了两杯拉菲酒,一人一杯,把玩着、品尝着,酒的热度迅速提升了他们的关系,立刻就从淡淡的羞怯转为浓烈。再次倒酒时,郝波坐着,陈家豪站着,他窥觑到的就不只是那道魅力四射的沟,而是极精致极能调动男人想象的蕾丝。郝波真是的,穿什么颜色的蕾丝不好啊,偏是在白生生的乳沟下显出黑色的蕾丝边,蕾丝下面,两团鼓鼓的欲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彻底击穿了陈家豪坚强的防线。 陈家豪没话找话,心虚请教着网络上的知识,郝波详细解答,她的声音甜美而温婉,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郝波是网络高手,她帮着陈家豪开通了微博。这一开通不要紧,留下无穷后患,以至于葬送了陈家豪的政治生命。 即将提升为副局长的陈家豪的关注,使郝波像一条被牢牢钓在钩上的鱼,欲摆脱不能。郝波加了陈家豪的QQ,那一晚带着些许不知名的甜蜜如梦。 没事时,俩人就在网上神聊,渐渐地,已经成了默契的约定,他们感觉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积攒这么多年的情感在这几天爆发出来,郝波忽然觉得生命这么精彩,她的心中充满甜蜜,她乐于和这个男人交往。晚上回家,陈家豪就盯着电脑,等待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郝波,这种感觉只是和张秀荷热恋时才有。 什么事的发生都有它独特的背景。郝波和陈家豪感情的升温以至越轨也是天造地设的。张秀荷的外出旅游,陈家豪感到不曾有过的孤独寂寞,想到郝波,他心里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孤独产生罪恶,陈家豪渐渐闻到了罪恶即将发生的味道。 这几天忙着录入中考成绩,郝波忙得头不抬眼不睁,两天没上网。白天上班忙忙碌碌倒没觉得什么,一到晚上,陈家豪就急手挠脚,不知是糊涂了,还是马虎了,误将微博当QQ,把对郝波的思念之情发在上面。网络是虚拟的,没人知道陈家豪的身份,思念之情,发就发了,没人在乎,也没人关注,就如同石沉大海,没泛起一丝波澜。 夜深了,空气中偶尔划过一些寂寞的音符……陈家豪咽了一口唾沫,是为那晚的回忆咽的,郝波那极精致极能调动男人想象的蕾丝像罂粟花一样美丽而不可抗拒,久长地弥漫在他寂寥甚至单调的日子里,成了他无聊中聊以自慰的一件武器。男人嘛,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陈家豪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得不到郝波的回应,陈家豪就给郝波打电话,发信息,像毛头小伙子那样有些不能自持了,俩人感情在火速升温。 郝波上线了,陈家豪欣喜若狂,又误把微博当成QQ传情,约会郝波说,去海上俱乐部。 海上俱乐部在津海市很有名气,原先是海军在海边的基地,还有一艘退役的航母,后来废弃不用了,被一退役的有钱的海军承包了,这是一个私人会所,是津海市顶级的私人会所,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能成为它的会员。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 郝波QQ没有反应,陈家豪又发信息给她,俩人踏着苍茫的夜色,去了海上俱乐部。他们并不觉得陌生,像是熟识已久的老友。郝波青春火爆的身材让陈家豪欲火难挨。她有些羞涩,但是她早就倾心于潇洒干练的陈家豪,所以并没有推辞,他们就抱在一起…… 一起就那么发生了,一切发生的那么水到渠成,那么势不可挡! 在郝波的叫喊声里,陈家豪成了火球,眉毛烧没了,头发烧没了,身体也烧没了,无数的火舌从火球中伸出来,舔吸着吞噬着。忽然间,火球坠入海水,海水滋滋作响。火球一弹一弹,一弹一坠。那感觉有说不出的爽! 郝波的热烈反应,强烈地刺激着他,得到他同样热烈的回应。他体验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鲜感,毫无顾忌地释放着自己的所有感情。在这火一般的燃烧中,他得到了彻底的放纵和放松。 “从来没这么疯狂过,真过瘾!”陈家豪回味无穷。 女人跟女人不一样,眩晕中的陈家豪感慨道。和中规中矩的张秀荷比起来,就是两样感觉:张秀荷像木头,做起爱来没有半点涟漪,没滋没味;郝波像火焰,那欢愉的叫喊声强烈刺激着男人的征服欲,让人燃烧让人流连忘返;张秀荷从来不叫床,而郝波却叫得震山响。 这种奇怪的关系像一块磁铁,抹不掉,甩不开,还让人无法自拔。陈家豪回想着郝波在他的强大攻势下浑身颤抖,周身痉挛的模样,那由迷离到灿烂的表情,内心自鸣得意。 张秀荷打回电话来说,他们转道去西藏了,半个月才能回来。这更给了陈家豪和郝波施展的空间,每个夜晚他们恨不得像不干胶一样天天黏在一起。天天去海上俱乐部,郝波嫌远,上下班不方便。陈家豪干脆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天天晚上珠联璧合。 这天在单位,陈家豪晚上有个应酬,打郝波电话,无法接通。他知道郝波在办公室总是挂着QQ,就想给她留言,说单位晚上来了重要客人,安排在海上俱乐部接待,希望她下班以后直接去俱乐部原来那个房间等他。末尾加了一句:“郝波,你的初夜在这里给了我,你是我生命中最难忘的女人,你开启了我性爱的情趣,我陈家豪永远爱你!”匆忙中,陈家豪又把微博当成QQ,就这样直播出去了。 陈家豪没想到微博会惹祸,他和郝波的私聊会遭围观。 陈家豪的山盟海誓,得到了微博上很多人的关注,一夜之间,陈家豪的粉丝激增,很多人转播了他的微博,陈家豪成了名人。看微博内容,此人还是个政府官员,这大大勾起了网友们的好奇心,到底何方神圣?网友们钻天拱地也要把他们给找出来了。通过人肉搜索,发现陈家豪是滨海教体局的办公室主任,郝波竟然是文印室的。陈家豪也太给力了,敢通过微博直播他们的爱情,勇者无惧!陈家豪“打情骂俏开房间”成为了网络谈资。 网络上炒的沸沸扬扬,陈家豪的粉丝剧增,网友们各种各样的评论铺天盖地,一不小心,他们俩成了网络红人。他们俩却蒙在鼓里,还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诚然,和郝波的幽会满足了陈家豪的性趣,抚慰了他空寂的心灵,也让他尝到了偷欢的欢愉和刺激。青春女人的皮肤,和三十多岁的女人就是不同,手指碰触处,光滑而有弹性,像睡莲一样水灵。和郝波这样的女人做爱,酣畅淋漓,有滋有味,陈家豪觉得做回了真正的男人,驾驭的欲望特别强烈。 最近朵朵姥姥家附近有几个小孩得了手足口病,这病传染得很厉害。得了这病,如果不及时救治,轻则留下大脑炎后遗症,重则危及生命。朵朵病了,发烧,一抽一抽的,症状很像手足口病,滨海医院说让带着去津海市儿童医院去检查。张秀荷的母亲害怕了,打电话让张秀荷立马赶回来,带朵朵去医院检查检查。 张秀荷立马飞回来,她卡上的钱不多了,带着朵朵回家拿钱,没想到会碰上陈家豪和一女的在家偷情。 张秀荷歇斯底里的和那女的撕扯在一起,朵朵扑过去帮妈妈,狠歹歹地朝着那女的手臂咬了一口,那女的尖叫着,躲到陈家豪的背后,手臂上的牙印清晰可见,冒出了鲜血。陈家豪的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朵朵的左脸上,又脆又响,朵朵“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张秀荷又急又心疼,将女儿揽在怀里,那女的急匆匆穿上衣服,在陈家豪的掩护下,想跑。张秀荷挣扎着再次扑了过去,陈家豪恼羞成怒,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狠狠一逮,用力过猛,她就摔倒在了地上。那女的一闪身到了门边,打开门狼狈而蹿。 陈家豪的这一耳光,让朵朵的左耳从此失聪,同时打碎了父亲在朵朵心目中的形象,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而打她,这让只有八岁的孩子怎么也想不通。 张秀荷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喜欢简单的感情,喜欢简单的人际关系,喜欢简单平静的生活。她并不奢望太多,只求一份心灵的安适。她和陈家豪是大学同学,俩人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恋爱了,可谓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对她满嘴恩呀爱呀的男人,会背着她干出那么恶心的事。她设想了很多理由,替他开脱,企图让自己相信,他是一时鬼迷心窍,或者是一时糊涂,管不住自己的鸡巴。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个噩梦,她只是太在乎他,所以才胡思乱想,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原来错怪了他。 可惜,生活就是生活,朵朵被掴红的脸庞在无声地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所有人眼中,陈家豪和张秀荷是幸福美满的一对,夫妻恩爱,丈夫事业有成,女的工作出色还把家庭打理得温馨可人。其实,鞋子合不合脚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捉奸在床,张秀荷打死也不会相信陈家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已经跟他结了婚、准备与他白头偕老的张秀荷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弄明白,陈家豪怎么会那么下流,那么无耻。她抱着茫然失措的朵朵放声大哭,娘俩哭成了泪人。 在这之前,张秀荷的幸福生活一直象鲜花一样绽放,没想到,天昏地暗的日子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她觉得自己很失败,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牢牢抓住这个身在咫尺的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夫妻之间的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对与错那么简单的,与其枉费囗舌争论是非,不如模糊概念求得相安无事。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为别的,就为朵朵,缺爹少娘,对孩子来说是最大的伤害。在陈家豪的一再保证下,张秀荷原谅了他。 “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张秀荷想。 事情就这么压挺下了,张秀荷本来就不想把事情闹大,她简单地收拾一下屋子,把他们用过的床单、被套统统扔到垃圾桶里去了;用冰水给朵朵敷了敷脸,安抚好朵朵,嘱咐她不要出去乱说。 “妈妈,跟姥姥也不说吗?”朵朵懂事地问。 “嗯,对谁也不准再提起,这件事到此为止。”张秀荷一再叮嘱。 “妈妈,爸爸不会不要咱们了吧?他对咱俩好凶啊!”朵朵心有余悸地问。 张秀荷不明白今天朵朵怎么这么多的废话,她不想让女儿揭自己的伤疤,表情很不自然,底气不足地说:“不是说不准再提这件事吗?爸爸只是一时糊涂,他是爱你的,爱咱们这个家的。” 朵朵撇撇嘴,再没有做声。 张秀荷带着朵朵去津海市儿童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不是手足口病,医生给开了针剂,打了吊瓶,朵朵不烧了,张秀荷惶恐不安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回到家,张秀荷把朵朵托付给母亲,她打算和陈家豪好好谈谈。她竟然听到了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陈家豪因为微博“直播”开房和大胆地表露性爱,被人举报,被停职检查。怎么会这样?张秀荷弄不明白陈家豪到底做了些什么? 陈家豪没在家,打他电话关机,她想去单位找他问问是怎么回事?做为妻子,她总不能连知情权都没有吧?她想知道事情到底到了何种程度?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来到陈家豪办公室,陈家豪不在,说是去了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刚调来一个男孩临时帮忙,看样子不知道陈家豪被停职的事情,看见张秀荷赞美说:“都说陈局家嫂子漂亮,此言不虚,确实是很有气质。” 只是公示了,还没正式公布,人们对陈家豪的称呼已经变了,不再是陈主任,而是陈局了。 张秀荷属于那样一种女人,长相一般,不能算漂亮,可也绝对不丑,怎么看怎么顺眼。脸圆圆的,下巴尖尖的,两只眼睛特别有神,眼神纯净如水。在家里随随便便穿着睡衣走来走去,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可只要穿上出门的衣服,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通身气质瞬间闪现,随手捞一件什么衣服都那么优雅,那么合身,长发在脑后那么随意一挽,更添了几分风韵。 张秀荷笑了笑,她没心思听这些恭维。她忐忑不安,直觉告诉她,也许,冥冥之中,要发生点儿什么,会发生什么呢?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个复杂而且令人讨厌的问题了。 没想到郝波也听说陈家豪被停职的事情了,她紧张地要命,想知道陈家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从二楼文印室也来到办公室。冤家路窄,看见张秀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脸色骤变。 郝波紧张的腿都打颤了,手心里满是汗,心里跟长了草一样惊慌。这可怎么办?她怎么来了?郝波一时六神无主。 一个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夸张,可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的,你越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它还偏偏就会发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纵使肚量再大的女人,看见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也不会无动于衷,就那么轻易放过。张秀荷脑海里闪过他们恣情放纵的声音,她连杀人的想法都有了,一股巨大的愤怒涌来,袭击着她,鞭挞着她,让她疯,让她狂。就是这臭婊子让陈家豪身败名裂,这口气孰能忍下去? 冲动是魔鬼,郝波只觉得左脸一麻。 “臭婊子!”张秀荷左右开弓,“啪啪啪”抡了郝波三个巴掌,然后挥舞着双手“哗啦”一声自上而下撕开了郝波的薄衬衣。郝波可是个没结婚的姑娘啊,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张秀荷失去了理智,根本没考虑后果。 事情发展得太快,办公室的那个男孩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看见郝波的衬衣生生被撕破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蕾丝文胸。蕾丝文胸里隐隐约约露出的洁白的乳沟,他的脸红了,赶紧低下头开溜。 “我以为是什么人间尤物,原来不过如此,呸!”张秀荷朝郝波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教体局的人大多认识张秀荷,她这么一打一闹,大家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纷纷把办公桌上的东西一卷,以光速消失于无形。这样的闲事少管为佳。 郝波泣不成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陈家豪原本没有离婚的打算,一般没有男人会愿意为了外面的女人放弃家庭。男人们都抱着“老婆是用来过日子的,是用来一起变老的;外遇是用来调节用来消遣的。”当两者起冲突的时候,男人们还是站在老婆这一边,没有爱情还有亲情,毕竟还有孩子牵着扯着。男人们都知道,半路夫妻怎么也跟不上原配。可是张秀荷闹得世人皆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没想到贤惠的妻子会这样胡搅乱缠,弄得陈家豪灰头灰脑,他和郝波的奸情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了。本来没什么大事,只要郝波坚决不承认,他自己顶多解释说微博是酒后胡言乱语,凭空想象,发着玩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上面有人帮衬,有人拉一把,下面有人托,有人抬,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事情闹到这一步,所有人都知道陈家豪有了外遇,他不得不提出离婚。 陈家豪坚决要离,张秀荷为了孩子不想离。上蹿下跳找到大学时的老师——现在的副市长李天翔当中间人来调节,既然撕破脸皮,事情越发变得不可收拾。不但脸面上过不去,连自尊心也毁了。家的温暖销声匿迹,张秀荷和陈家豪陷入了无休止的混战。他对她已经毫无顾忌,就是伤筋动骨也留不住他的心,这真让张秀荷感到心寒。 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感情上一旦有了裂痕,就认为不能再弥补了,多数为了面子自动放弃。而为了面子所做的一切,有可能正在狠狠地伤害着对方,这世界真有意思,所谓的爱情,绝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互相伤害,越是感情深,伤害就越严重。 人生真的好累!张秀荷一直想做一个简单的女人,过简单的生活。她以前认为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现实却恰恰相反。生活本来就千头万绪,十分复杂的,能化繁就简,简单就成了一种境界,能达到这个境界是需要修炼的。而她远远没有修炼到这个程度。当她被缠绕到这千头万绪里面,不知不觉就被纠缠住,而且越挣扎会被束缚得越紧,甚至无法脱身。张秀荷心里崩溃,几乎疯癫。 此时,祸不单行,陈家豪的大哥陈国辉心肌猝死,阴霾笼罩着整个家。爹娘老年丧子,整天哭天抹泪,好像天塌了一样。大嫂在机关单位上班,根本不会经商,大哥的女儿还小,只有十多岁。偌大的家族企业谁来接管? 陈家豪面临着人生的抉择。 三十出头的陈家豪年轻气盛,觉得再在机关呆下去可能永无出头之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带着郝波下海,接管了大哥的公司——国辉实业。 张秀荷没有料到,她的人生和世界,会变得这样快,变得这样突然,变得这样剧烈。几日之间,什么都不同了,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快乐、欢愉、喜悦……早已成为历史的陈迹。悲惨、沉痛、愤恨……竟取而代之,变成她刻不离身的伴侣。依稀仿佛,曾有那么一个“无忧无愁”的女人,守着一个安静而又和睦的家;而今,那家支离破碎了,不见了,无影无踪了!只有一个悲凉、寂寞、惨切、而心力交疲的怨妇带着一个饱受心灵创伤的女儿。家,不再是个家了。她的世界,突然灰暗倾斜,完全坍塌。 看着铁了心的陈家豪薄情寡义,整日以泪洗面的张秀荷绝望了,捆绑不是夫妻,一气之下就和陈家豪离了婚。女儿朵朵被陈家豪的一耳光打凉了心,义无反顾跟着妈妈离开了陈家豪。 看着陈家豪远去的背影,朵朵问:“妈妈,爸爸真的不要咱们了吗?”女儿的话无疑是在张秀荷的伤口上撒盐。张秀荷听得很清楚,但是她权当没听见,因为她不想回答。 房子判给了张秀荷,也许是心理障碍,张秀荷只要回到家,耳边总是响起陈家豪和郝波的纵情呻吟声,挥之不去。她觉得再住下去自己会发疯,干脆连家具也租了出去,和朵朵搬回了母亲的四合院。朵朵就喜欢姥姥住的那个四合院,去了就这个屋子钻,那个屋子蹿,没个闲时候。偌大的一个四合院,就李淑贤一个人住,很多人都想租赁,都被她拒绝了。李淑贤每天的事情就是打扫每一间屋子,开开窗透透气,说房子抗住不抗闲,有了人气就塌不了。张秀荷小时候听姥姥说,这个四合院历史悠久,建造于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那个年代。 02、祸不单行 张秀荷没想到自己的命运是和丈夫联系在一起的,自从嫁给了陈家豪以后,便是顺风顺水,一路平坦,一路微笑,她原以为人生就该如此,不会有什么阴云或狂风,更不会有冰霜雪雨。所以她能始终保持平易近人的和蔼和谦逊。现在她才明白,夫妻夫妻,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人的风光全部来源于丈夫。让张秀荷难受的是,同事们幸灾乐祸,大小领导不像以往那样巴结她,她像传染病患者一样被隔离着,生怕沾了霉气身上。 以前她是教体局办公室主任的老婆,老公即将升任副局长,和丈夫离婚后,学校领导对她的态度忽然发生了急遽的变化,领导们的目光变得挑剔了,冰冷了。以前没发觉,人的目光会这样复杂,以前在单位,她感受到的是春风,是阳光,所有的目光都灌了蜜似的,都围着她这个太阳转,不管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灿烂的笑脸。自离婚以后,仿佛一夜间,冬天便席卷了她的整个世界,所到之处,都是冷冰冰的声音。人们看她,不再是满含微笑,怀着敬意,更不再是“亲如一家”。一夜间,人们的目光放肆起来,大胆起来,就算客气一点儿,也是那种隔岸观火的暗含着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受不了,真是受不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冷遇。 昨晚女儿发烧,折腾了半宿,天亮的时候她才迷糊着,不料睡过了头儿,母亲看她睡得踏实,没舍得叫醒她。自从离婚以后,她就失眠,有时候整宿睡不着,人憔悴得不得了,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妈,我第二节有课,你怎么不叫醒我,这不耽误给学生上课了?”张秀荷埋怨说。她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老师。 张秀荷一脸倦意、神色沮丧地走进办公室,校长正坐在她的座位上等她,其他老师都在埋头各忙各的工作。要是在以前,像这种情况,有的老师会自动调课,替她上课,不会空堂。 “张老师,你已经迟到快两节课了?学生在课堂等你上课,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孙校长严厉地说。 “我女儿病了。”最近一段时间孙校长对张秀荷颇为苛责,再加上情绪不好,张秀荷就顶撞了一句。 “孩子病了是迟到的理由吗?谁家没有孩子?”孙校长反问,“身为一个教师,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为人师表,把学生把课堂摆在第一位,别分不清轻重缓急。” “我本来想打电话让别的老师替我,可是……”张秀荷还没有说完,就被孙校长打断了,“工作是你自己的,你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替你?别人愿意帮你,那是人家的一份好心,别人不愿意帮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一摊子事,谁都没有资格得到特殊照顾。” 办公室的同事没有一个人吭声,帮她说句话,反而有种暗地里看笑话的感觉,张秀荷不知道同事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所有人都变成了势利眼,幸灾乐祸地看着校长为难她。 “我没有要求你特殊照顾。你孩子有病,你不是也陪着去打过吊瓶?”张秀荷反讽。 “我没影响工作!”孙校长气恼,还没有哪个教师敢大庭广众之下揭他的短,何况是她张秀荷现在离婚了,没有了靠山,“我告诉你,别拿着自己当大牌,你已经过气了!没人买你的仗!” “我什么时候耍大牌来?我一向勤勤恳恳工作,诚诚实实做人,我就不知道最近是什么原因让你处处看我不顺眼。” “你说能有什么原因?”孙校长腆鼻子竖脸,“我身为一个校长,一个管理者,除了你不认真工作之外,还有什么会让我看不顺眼的?” “我怎么不认真工作了?”张秀荷争辩,“就算我今天是迟到了两节课,那也罪不至此吧?你也太抬举我了!” “啧啧啧,一口一个‘罪不至此’呀,谁定你的罪了?不要以为你离婚了,就可以破罐子破摔,就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个班爱上不上。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没人同情你。只要在我手下工作一天,就要守一天的纪律,就不能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校长的话直戳张秀荷的痛楚,离了婚就该遭人踩践吗?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我怎么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了?我上班跟我离婚有什么关系?”张秀荷质问道,声音不觉提高了八度。 “怎么没关系,你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工作中,你看看你这个学期的出勤,”孙校长拿出一叠记录表,“第一周,一周没上课,请假离婚;第二周又一天没上课,说是搬家;还迟到两次,第三周又缺勤半天,后面还有……” 张秀荷怎么也想不通孙校长为什么要这样挤兑她。她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啊,虽然离了婚,她还是以前那个认真工作、老实做人的张老师啊!张秀荷知道再努力也没有用了,这不是误会,是蓄谋已久的打击报复,可是自己也没得罪过他呀! 孙校长对张秀荷的敌意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实际上是陈家豪在工作中曾经得罪过他,有一次陈家豪到学校检查安全工作,发现教师单身宿舍大白天还插着电褥子,被褥已经开始冒烟,幸亏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火灾。陈家豪如实汇报给局长,孙校长差点儿被免职,局长做为典型大会点小会批,这让孙校长从此记恨不已。现在可找到机会了,小肚鸡肠的校长能不报复? 张秀荷冷漠地环顾着周围的同事,没有一个站出来安慰她,为她说话的,她知道,这些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张秀荷并不是一味委曲求全的人,有些不能退让的地方,她还是毫不含糊的。比如说刚刚孙校长说她“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她听着就有些不顺耳,谁家过日子都那么顺心如意?谁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她杀了个回马枪,“你也有有事请假的时候,今天孩子病了,我请假。”说完,也不管校长同意不同意,拎起包就走人。 离婚以后,张秀荷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现实,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以前有丈夫遮风挡雨,她没感觉出来。自从那个负心人离开自己以后,所有的不幸随之而来。 一阵空落落的伤感霎时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她觉得脑袋里空空的,心里空空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空空的,这种无着无落的感觉似曾相识,在父亲去世以后,她和母亲饱受别人的冷眼,她的内心常常充斥着这种无着无落所带来的恐惧,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要去往何处,没有生活的目标,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经过那么多那么多的努力,直到陈家豪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她才得以克服这种恐惧,可是如今,这种恐惧感又回到她的身上,并且在女儿身上得以轮回。朵朵在重复她所走的路,想到这里,她不敢想下去…… 丈夫说离就离,领导说挤兑就挤兑,这世界还有什么能够牢牢握在手里不会改变的东西吗?女人多么需要安全感,多么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始终有个人能够微笑地看着你,看着你,永远不会冷眼相对,永远不会调头而去。 张秀荷漫无目的地走着,两腿像灌了铅那样沉重,前路还那么漫长,而她已经浑身乏力。她将何去何从?她不知道,她的人生之路又何尝不是呢?三十二、三岁的年纪,后半生漫长得很,而她觉得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像一个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心中迷茫、苦闷…… 今后怎么办?她不想再回学校去看校长那张丑陋的嘴脸。她该怎么办?辞职?辞了职又能去干什么呢?百无一用是书生,她一个教书匠能干什么?张秀荷此时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这么没用的人,除了教书之外,她别无所能。 路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迷迷瞪瞪、失魂落魄的张秀荷,在他们的眼里,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一个长相平凡的、脾气暴躁的、被男人抛弃的女人?一个身无分文的、孤苦落魄的、被社会遗弃的女人?她看看自己的样子,脸色暗黄,无精打采,她陡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也很可悲。 实在走不动了,张秀荷在河岸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坐了一个世纪,直到手机响起,她才被拉回现实,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冰凉,用手一抹,竟是满脸的泪水。她机械地按了挂断键,烦的要命,哪有心思接电话? 电话又一次打过来,执着得让人愤怒,好像存心跟她过不去,她忍耐着接了,也没问是谁,她心里很烦,没心思跟任何人磨蹭,不耐烦地说:“别理我,烦着呢!” “姐,你怎么了?”听筒里传来王惊涛关切的声音。 “啊……是惊涛,对不起!” “你怎么了?姐!”惊涛急切地问,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没什么,没事。”张秀荷尽量让声调保持平和。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王惊涛追问。 一个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男人的关怀,特别是像王惊涛这样不屈不饶地追问,如果她不想说你就不问,她会认为你在敷衍了事,只有不断地追根究底才会让她感觉真正被爱护被关心,张秀荷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你在哪里?快说!”王惊涛还在执著地催促着,一副见不到她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在上班呢。”张秀荷撒谎说,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哽咽。 “你到底在哪里?我马上开车过去找你!”惊涛知道她在说谎,穷追不舍。 “我真的在上班。”她不想让惊涛看见自己垂头丧气的模样,还在圆谎。 “不可能,上班的地方怎么会有汽车开过的声音?姐,告诉我,你到底在哪?”惊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着急。 张秀荷无语。 “你在街上?” 张秀荷还是不吱声。 “在学校附近的路上?你倒是说话呀!” 张秀荷沉默了一下,还是说:“没有”。 “好,”惊涛说,“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记住我心事你,姐!” “知道。”张秀荷轻声答。 “人生没有过不去地坎儿,想开点,姐。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惊涛细心叮咛。 “好。” “姐,那我先挂了。” “好。” 惊涛挂了电话,手机里传出一片盲音,这种声音,更加让张秀荷觉得空虚而迷茫,她放下手机,难过得弯下腰去,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失败的婚姻让她失去了原有的生活轨道,夫离家散,尝尽痛苦,受尽折磨,不是为了女儿朵朵和母亲,她真想一死了之,把眼一闭,这些烦恼都将烟消云散。 张秀荷坐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被无边的空虚和寂寞所吞噬,她不知道何去何从。 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是惊涛!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有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张秀荷还是被那道目光尖利地刺痛了一下。那是一种怎样的光?明亮、锐利、敏感、细致、深入人心。 王惊涛用一种极其担忧的目光看着她,一直看进她的心里。 “惊涛,你怎么找来了?”张秀荷有点吃惊。 “我……不放心你,你还好吧?” “没事。还好。”张秀荷低头,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觉得眼泪像决堤的海一样纵横。她再也忍不住了,软弱地趴在惊涛的肩头上,眼泪没完没了地涌落。 惊涛也不去安慰他,他知道有些伤心是安慰不了的,张秀荷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那些毫无说服力的宽慰之词,她只是需要一个知疼知热的人静静陪她一程。看着张秀荷心碎的模样,王惊涛的心很疼,思维极度混乱,但他此时必须保持镇定,稳重,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现在必须支撑张秀荷度过这个难关。 落日的余辉在河面上撒下一片金光,看起来是那样绚丽多彩,满河的金光反射在惊涛的脸上,看上去很虚幻,张秀荷就这样依偎在惊涛的怀抱中不说也不道。 沉默了良久。 “发生什么事了?”惊涛揽着她的肩膀问。 张秀荷徒劳地张了张嘴,又颓然地闭上。她发现这一切竟是那么的无从说起。 “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你如此伤心?” “没什么。”哭出来了,张秀荷觉得心里亮堂多了,有些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何况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见她不愿意说,惊涛没有再勉强。她就是不说,惊涛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凝神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托人在医院帮你弄一张假条,你先请几个月的病假,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再上班。” “好吧!听你的!”张秀荷点头同意。她现在最怕见人,惊涛的建议正和她意。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慢慢舔干自己的伤痕。 惊涛轻拍着张秀荷的肩膀,轻轻地说:“离婚只是一张纸,锁在抽屉里就行了,用不着带在身上。工作只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大不了换个环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张秀荷听了,不仅怔住。 “那我送你回家,你这个样子在街上乱逛,我不放心!” “我不回家。”张秀荷神经质地抓住惊涛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不想让母亲看见她那双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光彩的、哀愁的眼睛。 “那去我公司好吗?”惊涛轻声商量说,他怕张秀荷一口拒绝,那只能陪她呆在河沿上了。 “好吧!”没想到张秀荷居然答应了。 惊涛的拍卖公司是和聂志远一起合伙办的,他们两人是律师,曾经跟拍卖公司打过交道,知道只要有了关系,搞拍卖能够赚大钱。这在大城市里屡见不鲜,可是在滨海,是新生事物。聂志远和惊涛都是老总,招聘的一个姑娘肖灵是副总,实际上公司的业务都是这个叫肖灵的副总在搭理。 这个拍卖公司是他们俩的副业,王惊涛和聂志远正式的职业是律师,大学毕业那年俩人都拿出了律师证,受聘于滨海市最有名气的英伦律师事务所。他们意识超前,看见滨海没有一家正经八两的拍卖公司,不谋而合,注册了志远拍卖公司。这两个职业都是和法院打交道,用惊涛的话说,是一个牛牵着,两个牛赶着,一当两。他们俩赶上了好时光,那时拍卖公司不是很多,又有律师这个职业做铺垫,没多久便做得风生水起。 肖灵的公公在滨海中院执行局当局长已经五六年了,根基很深,想做什么案子,基本上都能拿到。还好,肖灵不是那种显山露水的人物,有饭大家吃,有汤大家喝,跟同行也就没结什么冤。 “志远,我秀荷姐来了。”惊涛热情地介绍着。 “你好!我叫聂志远,我也跟着惊涛叫你姐姐吧!惊涛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聂志远伸出手轻握了一下张秀荷的手。 聂志远个子高高的,长得有点象男模胡兵,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象是那种阳光灿烂的男孩子。 惊涛要给张秀荷泡茶,聂志远说:“你陪咱姐坐坐,我来,为你们服务,是我的荣幸!” “志远,最近让姐来公司帮帮忙怎么样?别让她在家闲出风来,我得帮她找点儿事做。”惊涛和聂志远商量道。 “求之不得,公司正缺人手,肖灵忙不过来,咱俩有了案子,整日东跑西颠,顾头不顾尾,公司交给肖灵和姐,咱俩可以高枕无忧了。像姐这样气质高雅的女人在咱们公司干,买卖一定兴旺!” 张秀荷发现聂志远非常会溜须拍马,而且总是绝对到位,让人如沐春风。 “姐,欢迎你!我可有伴儿了,呵呵,这次比例平衡,2:2。”肖灵高兴地给了张秀荷一个热烈的拥抱。 03、去意已决 朵朵有点不舒服,张秀荷就没有让她上学校。朵朵说有点很累,左耳朵最近总是好闷,“轰隆、轰隆”的好像听不见声音,她想躺在床上睡一会儿。等姥姥亲自到厨房里做好了饭菜去叫她的时候,却发现朵朵的脸红红的,一摸额头,烧得烫手。姥姥连忙叫张秀荷准备一下,马上就赶往滨海医院。 一照片,说肺部已经感染。张秀荷一听,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段时间手足口病又闹得很厉害,张秀荷就怕这个。手足口病最可怕,得了还能重复得,如果治疗不及时还能危及生命。医生面对张秀荷的询问,说还得做进一步的检测,然后便开了一系例的单子。张秀荷知道现在医院和医生的形象不佳——没有病能看出病来,小病治成大病,就连普通感冒也恨不得让你把医院里所有的检测手段、仪器设备都过一遍,不让你花个千儿八百的,好象显示不了医院的医疗水平。可朵朵是自己的女儿,除了乖乖地掏腰包,还能有什么办法? “秀荷,给朵朵查查听力,怎么叫她有时候她说听不见?最近这孩子摇着头捂着耳朵总说闷死了。”姥姥建议说。 “左耳完全失聪,已经失去了最佳治疗时间。”医生说。 “怎么会这样呢?医生,她还小,往后的路还很长,你救救她。”张秀荷哭了,差点儿给医生跪下。女儿耳朵失聪她居然不知道,她这母亲当的一点儿也不合格。 “妈妈,自从爸爸打了那一耳光以后,耳朵就闷。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没说。”朵朵边给妈妈擦泪,边说原因。她的嘴唇一撇一撇的,使劲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珠子却没忍住,叭嗒叭嗒地往下滴。 “朵朵,是妈妈不好,以后妈妈一定快快乐乐和朵朵在一起,给朵朵一个快乐的童年。”张秀荷觉得因为离婚而冷落了孩子,懊悔断了肠子。 这样一折腾,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慢慢消停下来,张秀荷这才感到饥肠辘辘,连忙去弄点吃的,祖孙三人这才吃饭。 张秀荷情绪低落极了,勉强动了动筷子。没想到陈家豪的一巴掌,能让聪慧的女儿左耳永远失聪,新恨旧恨涌上心头,她把牙齿咬的“咯嘣”响。她在心底怒吼道:“陈家豪,我跟你没完!只要有机会,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母亲问要不要跟陈家豪打个电话,朵朵毕竟也是他的女儿,他有知情权。张秀荷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朵朵一边打吊针一边睡觉,已经安静下来了,叫他来干什么呢?如果他有责任心,怎么会狠心地抛弃她们娘俩不管不顾呢? 朵朵出院了。 惊涛怕秀荷闷在家里让母亲担心,天天来接她上班,惊涛的拍卖公司简直成了张秀荷的避难所。 张秀荷刚刚离婚,必然会碰到许许多多的问题,李淑贤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并没有急于与女儿沟通,为女儿疏导,她认为很多事情只有自己去面对、去消化、去处理,才能成长起来,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物。如果碰到事情就要寻求外援,那她以后怎么独立生活?现在,秀荷开朗多了,脸上也慢慢有了神采,角色也该转换过来了,该适应的都已经适应了,如果还有什么让她感到困扰的事情,那恐怕就真的需要借助于外力拉上一把了。李淑贤认为是时候该跟女儿好好谈谈了。 她拍了拍沙发,让女儿坐在身边,说:“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是啊。”秀荷说,“我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您经常让我坐在对面的椅子里背课文和英语单词给您听。有时候想胡弄您,总是逃不过您的耳朵。妈妈,我知道,凡事逃不过您的眼睛。” “当时我是咱们滨海的女秀才,想胡弄我,没那么容易!你姥姥省吃俭用供我读书。那时候,只有男孩子才能进学堂读书,我一个女孩子鹤立鸡群,一年下来,光石板就被那些调皮的男孩子打破十来块,可是我还是坚持念完高小。”李淑贤的眼睛闪着光亮,似乎望见了遥远的过去。 “妈妈,你最喜欢的文章是《与朱元思书》,你最喜欢的一句是:‘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您欣赏的是作者的心态:‘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我期望你拥有这样的修养和气度,不希望你哗众取宠。况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特别是对于女人,要学会隐忍。” 张秀荷笑了笑,不置可否。夫离家散,工作被人挤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疑无路的地步了,她心里有许多话想对母亲说,吐出来的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您放心,没有趟不过去的河。” 母亲静默了一会儿,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自小性格倔强,锋芒四射。” 张秀荷注视着母亲,等待她的下文。 “这件事可能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你那时候年纪太小,还不满五岁。”母亲说,“你爸爸刚刚牺牲,组织上安排我回家乡教书。在幼儿园里,小朋友欺负你,说你是没爹的野孩子,你说你爸爸是英雄,打隧道的时候派哑炮牺牲了。你和小朋友打起来了,以一敌十,被打得头破血流还不认输。小时候,只要谁欺负你,你就会还回来,姥姥都说你的性格不像女孩子,倒像个英勇无畏的男孩子。” 张秀荷对这件事情果然全无印象。 母亲说:“那时候你还不满五岁呀!你这倔脾气我是又高兴,又担心。” 张秀荷问:“我这不长成了一个温雅的淑女了嘛,你还担心什么?” 母亲说,“我怕你会自苦。有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太过激。” 张秀荷知道母亲指的自己是和陈家豪离婚的事情,心上一咯噔,说:“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男人。您不是从小教育我要不服输吗?妈妈,我决定了,要在事业上和陈家豪一决高下,我要他像狗一样败在我面前乞摇。”说到最后,张秀荷的牙咬的“咯嘣”响。 母亲说:“我高兴的是你的执著,你为了找回自己的尊严,可以付出血的代价,付出别人做不到的努力。我也担心你的执著,佛说,执著即苦。秀荷,在这件事上,你也有错,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过去的就过去吧,咱得往前看。任何人不能背负着你所有想要的东西走完人生的全程,总要有所取舍,放弃能寻获另一种释然的快乐。秀荷,放弃仇恨,做回你自己!” “妈妈,我主意已定,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要和陈家豪一决高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张秀荷咬牙切齿地说。 李淑贤哑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要被恨蒙蔽了心灵,是非成败转头空。我希望你成为一个优雅淡定的人,好好回学校教你的书。在商海里拼搏,那是男人做的事情,你是女人最好不要去涉足。” 张秀荷听母亲说出这种话,心里不禁微微一震,和校长闹得那么僵,教育上的人都知道是她毁了陈家豪的大好前程,还有什么脸面回学校为人师表? 张秀荷心下酸楚,母亲苦巴巴地熬了大半辈子,到老了还要为自己操心,真是不孝。不过她对母亲的生活哲学并不赞同,她是不愿再走母亲的老路,她要和陈家豪过过招,不信活不出个人样来。 张秀荷一向是锐利风行,向单位递交了辞职信。很多同事以为她离婚受了刺激,神经有些错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会不要这份稳定的工作?她靠什么养活自己? 舆论哗然,很多人认为张秀荷得了神经病。陈家豪亦愕然,没有经济基础,她能养活得了女儿吗? 张秀荷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招人口舌,在外人看来则是她不能忍。每个人的人生哲学不一样。张秀荷是一个不肯低头认输的人,特别是与母亲深谈之后,更加感觉到身上背负的重担。母亲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能给予她的照顾将会越来越少,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女儿还小,如果她垮了,女儿依靠谁呀?想和陈家豪过招,说话容易,可是做起来难,张秀荷没有资金,怎么和陈家豪斗?陈家豪现在可是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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