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丝山秋子2006年获得第134届芥川奖的中篇小说《在海上等你》和短篇小说《勤劳感谢日》。 《勤劳感谢日》活灵活现记述了大龄失业剩女鸟饲小姐的一天。鸟饲小姐因为不堪忍受上司性骚扰辞职,每个月要穿过繁华的涩谷领取失业救济金,邻居太太好心介绍的相亲对象却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无聊男子,不堪忍受污辱相亲中途开溜,去和前同事喝酒大吐苦水,在冷清的小酒馆和同样落魄的店主互相慰藉。 《在海上等你》中,“我”和同期入公司的小太,在从懵懂的新鲜人到社会人的磨难中,结下了同志情谊。两人相约在对方死后帮对方销毁自己电脑里的秘密。小太在意外中死亡,“我”只得拿着小太寄给“我”的钥匙潜入他家帮他销毁秘密…… 作者简介: 丝山秋子,1966年东京生。早稻田大学毕业。进入企业工作,至福冈、名古屋、高崎、大宫等地担任营业员。 1998年由于躁郁症病发,两度停职。 1999年入院治疗,开始动笔写小说。 2001年正式离职,写下“丝山秋子天才宣言”。她说因为没有自己想读的作品,所以就自己来写。 2003年5月以处女作《只是说说而已》夺得第96回文学界新人奖,并入围第129届芥川奖候补。同年再以《死胡同里的男人》获得第30届川端康成文学奖。 2004年以《海仙人》获得艺术选奖文部科学大臣新人奖。 2005年发表长篇小说《逃亡大胡闹》,入围第133届直木奖候补。年底推出杰作短篇集《NEET尼特族》》 2006年四度入围芥川奖之后以《在海上等你》,荣获第134届芥川奖。 上海译文出版社预计在今年7月出版《只是说说而已》和《在海上等你》,9月出版《死胡同里的男人》。她这样的经历,之前的日本女作家是没有过的。虽然有个别的女性在公司里待了一辈子,但是她们扮演的大多是秘书等整天留在办公室里帮助男上司的角色,女性色彩非常浓厚。那些早期的职业妇女,过了一定年龄而未婚,就自动被扣上「老处女」的帽子了。其它在社会上做事的,除了医生、药剂师、教师等少数专业人士以外,只有吧女、舞女等风化产业的。在职场上不被称为「小姐」的日本女性,丝山着实属于第一代。 ——新井一二三这部作品虽然采用容易絮絮叨叨的第一人称,但毫无废笔,天衣无缝,显得生气勃勃。能够如此自由地描写现代职业,富有新鲜的冲击力。 ——河野多惠子我读了两遍,第一次觉得“果然还是丝山的文学”,第二遍读完印象变了,“只有在社会上常年打拼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光”。 ——宫本辉什么是劳动节?对没有工作的人来说,这一天和平常的日子没有两样,仍然是平凡的一天。可是我很想说:我和一般的世间大众一样,应该也可以在这一天里,获得他人对我的感谢吧!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我也是一个曾经长期工作,缴了很多税金的人。虽然现在我失业了,正在接受失业保险的给付,但是,我能够得到这种给付的原因,无非是我在有工作的时候,乖乖地缴纳了不少保险金。可是,因为保险而得到的失业给付的金额不仅少得可怜,可以领钱的时间更是短得让人叹息。当然,在这样的节日里,我也应该感谢别人。第一个我要感谢的人,就是让我和她住在一起的母亲。当我有工作的时候,我每个月会给她五万圆日币——要维持一个单身者一个月吃、住的开销,这点钱还是有点嫌少的——,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给钱,老实说我的心里是很着急的。还有,我只能再领取两个月的失业给付金了,麻烦的是,我还不知道我未来的工作到底在哪里。下沼街的人行步道,其实是长谷川太太家从前的庭院。长谷川家的房子,原本是很普通的独门独院的建筑物,但自从长谷川太太的儿子和媳妇把房子改建成便利商店后,长谷川家的庭院就消失了。不过,我觉得长谷川太太待在便利商店前的人行步道的时间,好像比待在摆着已逝的长谷川先生牌位的佛堂前长。她总是在那里。我家的房子就在长谷川家房子的后面,就算不想注意长谷川太太的举动,也办不到。三个星期前的那一天也不例外。 沿着步道的防护栏有一排保丽龙盒子的盆栽。对长谷川太太那一代的人来说,身材算是高大的长谷川太太弯着腰,拿着已经有些历史的白铁皮浇水壶,把水浇在盆栽上。她一看到我,就放下浇水壶,笑瞇瞇地对我说: 「恭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明明每天都会见面的,还老是用这句话来打招呼。我的身体早就痊愈了呀! 「嗯。已经都好了。」 听到我和平常一样的回答,长谷川太太很满意地轻轻抚摸着围裙口袋的滚边。我正想表达告辞之意时,长谷川太太却拉住我的手说: 「对了,对了。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到府上拜访,和你妈妈说些话。不过,你先到我家里坐一会儿吧!」 妈妈和长谷川太太是同样失去丈夫的未亡人,她们最近常常往来,已经变成好朋友了。她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长谷川太太过着已经抱孙子的悠闲自在生活,而妈妈却除了有一个失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婚的女儿外,还持续着翻译的工作。 因为我只是要去书店逛逛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所以就听从长谷川太太说的,决定去她家坐坐。一楼是营业用的便利商店,所以我从屋外的楼梯上二楼。这里的二楼,就是长谷川家的居家部分。我经过玄关,往佛堂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感觉很好吧?」 经过厨房兼餐室时,一阵酱油加砂糖去卤煮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在长谷川太太送来红茶之前,我的眼睛一直看着贴在料理台上的老式磁砖;那是10×10大小的黄色方形磁砖。 长谷川太太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夸张,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两个月前我骑脚踏车经过长谷川家前面的步道上时,被马路上一辆无视暂停标志的车子撞倒了。当时那辆车子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我正好要过马路到对面的银行,所以加快了脚踏车的速度。根据目击者——长谷川太太的说法,当时我整个人飞到半空中,然后才坠落到马路上。而那辆车子的驾驶,是一位才十九岁,开着她父亲的奥迪A4车子的女孩。她看到被自己的车子撞到的人躺在地上流血时,吓得只会呆呆地站着,并且不停地啜泣、流泪。当时叫救护车、报警、通知我的家人的人,都是长谷川太太。送医之后的诊断结果是:我的肋骨裂了,眼睛周围的皮肉也有必须缝合七针的撕裂伤口。虽然这样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但是确实地在一个还没有嫁人的女性脸上,留下伤疤了。「美人受了伤之后仍然是美人」这样自以为是的话,虽然我说不出口;但我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不过,我虽然不是美人,也绝对不是丑女。总之,从那次的车祸后,长谷川太太就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这个,虽然是别人送的,但是非常好吃。」 长谷川太太拿出甜甜的千层糕对我说。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呢?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吗?我一边想着,一边把牛奶加入红茶里,其间还偶尔瞥一眼佛堂内的模样。不知道长谷川太太信奉的是什么宗派,她的佛堂打扫得很干净,佛龛上还有一些细心的装饰,看起来金光闪闪的。这么豪华的佛龛,是利用她已经死去好几年的丈夫的保险金打造出来的。不过,我已经不记得已逝的长谷川先生的长相了。 「恭子,你已经三十六岁了吧?」长谷川太太说。 「嗯,是呀!怎么了吗?」 「你不想结婚吗?」 每个人都会这样问我,但是,世事并非我想不想或我打什么主意,就可以做决定的事。 「没有。不过,这是缘分的问题吧!」 我没有工作,也没有情人,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份永远稳定的工作。长谷川太太搓着双手,提高一个音阶地说: 「是缘分的问题没错!现在缘分来了唷!」 什么!听到她这么说,我可吓了一大跳,可是又不能听到这样的话题,就起身掉头走人。 「有一个人还不错呢!」 长谷川太太以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表情说着。 「是一个孝顺又优秀的人,在日本东商务会社工作,好像和你差两岁,听说今年是三十八岁,而且还是你大学的学长。」 原来是长谷川太太想当媒人婆了。她说的那个人,好像是她开便利商店的儿子的朋友。我压抑住想问「那个人长得帅吗」的冲动,问道: 「叫什么名字?」 「叫野边山清。」 野边山吗?如果我和那个人结婚的话,名字就会变成野边山恭子吧?这个姓氏不好也不坏,和鸟饲这个姓氏一样,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一想到结婚蛋糕上写着kiyoshi&kyoko(译注:用罗马字母拼出来的清和恭子的日文发音)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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