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白领赵蔓蔓和刘波相爱并面临结婚,于是丈母娘来了,丈母娘刚需来了,房子来了……婚姻面临一场阻击战。 有情人排除万难终成眷属后,婆婆来了,孩子来了,丈母娘又来了……婚姻如战场,你来我往。在丈母娘和婆婆争相影响儿女婚姻的大战中,这对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料夫妻如何应对双方“断奶期”老妈的事事干涉?如何化解婚姻初期错综复杂的关系纠葛,实现完美磨合? 作者简介: 阑珊:畅销作家,编剧。作品:《婆婆来了》,《小三来了》,《丈母娘来了》,《剩女时代,一个人的精彩》,《姐妹》等长篇小说和电视剧剧本。钟情于现代家庭情感和伦理题材。家庭伦理话题女王阑珊继《婆婆来了》之后最新畅销力作 八月上旬,中央八套、东方卫视等卫星频道黄金档同名电视剧强力热播一.丈母娘刚需 丈母娘刚需的本质不一定是房,是女儿未来生活的安全感 1. 岳母赵秀英56岁,是个皱巴巴的老太太,满脸刀刻出来的核桃纹,让人情不自禁意识到她唯一宝贝女儿的未来,不寒而栗。很早以前刘波胖乎乎一脸弥勒佛相的妈妈王福兰就告诫儿子:找媳妇,先看丈母娘,这闺女什么德性,基本上都是丈母娘模子里刻出来的,上行下效,就是瓢好点,也离葫芦不远。人生一辈子,结婚是头等大事,找不对人,要么中途换人折腾,有点钱也无福消受,要是再拖个孩子,孩子也跟着受苦。 “可您.....勤快是勤快了,我姐还不是懒得要命?” “你姐懒是懒了点,但她工作好挣钱多呀。家里家外,抓着一头就行了。噢,她养家挣大头再像老妈子一样手勤脚利把家里也弄得利利索索,那还指望大伟什么?他光凭张嘴吃饭了?” 大伟是刘波的姐夫,一个在老婆伟岸身影下越看越猥琐的男人。自己的母亲不待见他,因为明里暗里皆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让女儿活的憋屈。刘波看不上他,是因为家里的人都看不上他,他也不是凭空觉得这个人窝囊。 现在同样女婿上门,他自己一边打鼓,一边和自己的姐夫无形中做了对比:姐姐和姐夫,他俩一开起就是男弱女强的势头,姐姐刘静人漂亮性情泼辣,敢做敢为,表现在工作上,里外一肩挑,现在在一家不错的合资公司里做财务总监。大伟由于老婆把大把精力都贡献给工作了,他就情不自禁把精力向家里倾斜一下,这一倾不要紧,形成了惯性,从最初结婚时接管了几星期的厨房,后来索性慢慢形成了制度,这家的厨房就由男人做主了;挨着厨房的客厅、卫生间和卧室也顺便该抹的抹,该擦的擦,顺理成章都成了他要负责的地盘;有了孩子肖豆豆,也是女人负责生下来,他负责后续工作。孩子的小嘴一张四五年,所有吃喝拉撒都是一双男人粗糙的手在忙活……好在他以前在工作上也没啥起色,不继续挖掘也不觉得可惜,只要老婆与岳母不拿话刺激他,倒也觉得这是一种不错的活法。这年头,女人男性化,男人中性化,中性化就很好了,又没女性化。从姐姐的家庭结构看出门道的刘波,坚决反对找泼辣的女强人,宁愿自己累点撑家也不想让女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自己强了,可以给女人宠爱和平等,但不能女人强了,让她给自己宠爱和平等,要是人家不给呢?自己的姐姐就多少有点不愿意给。这得看人家的心情。和强势的男人相反,强势的女人不愿意迁就势弱的男人。再说了,就是自己愿意,自己老妈还看不得宝贝儿子受气被排挤呢。 好在自己找的这丫头是乖巧温顺型的,大道理人家都懂,小道理你一说她也能懂。不犯掘,不顽固,不拒绝干活,高兴时笑嘻嘻的一脸天真,不高兴时朝你吐吐闷气,一哄保准好。说白了就是那种天生温顺的贤妻良母。关键是刘波爱她,这种第二眼美女,越接触越想和她过日子,所谓幸福,所谓平静甜蜜的生活就是从这种女人开始的。 去丈母娘家不能空手呀,自己的老母老早交代,多买点老年保健品,买点实惠的,最好让人家闺女指点给你买,买不好,是她闺女不会挑;买的好,是你的功劳,咱出的钱呀。不过别当冤大头呀儿子,你挣点钱也不容易,买不到,嘴巴就甜点,她家生的也不是七仙女! 刘波也是个实在人,也是真心实意讨好未来丈母娘,让女友蔓蔓拉单子,总价控制在2000元范围。但女友不知是单纯谦虚,还是真不识货,就写了些核桃粉、理疗用的足浴盆什么的。他不过瘾,就去大商场买了两套羊绒衫,未来岳父岳母各一套,可以内穿外搭的那种,好看又时髦,关键是价钱提神;另外两盒高级茶叶,一盒东北切参,再把蔓蔓单子上的做齐了,两人才一个笑逐颜开一个蛮有底气地提满两手登门。 人老了,容易跟东西亲。蔓蔓妈果然很高兴,眉开眼笑地把所有礼物堆成一堆放在桌子上,客气着:“费这钱干嘛,我都老太太了,你们过好比什么强。哎哟,这得花多少钱呀,你们有点钱还得攒着还银行呢......” 不巧岳父又回班上了。老人家在郊区上班,挺远,本来是请了假的,后来一个电话又收回去了。好在这家男主人是二把手,只要一把手同意了,没意见,基本上二把手是没有异议的。刘波也没把重点放在未来岳父上。 然后一表人才的姑爷很规矩地坐在旧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未来老婆和未来岳母忙乎着为自己找茶叶、倒水、端果盘什么的。心里也不是很紧张,觉得女友的五官和身材不随她妈,而随了她爸,这种选择性的遗传真是妙。若不然,自己可不会花这么多钱还心情良好地端坐在这儿。 忙乎完了,老太太坐在他斜对面,核桃纹全面展开,笑眯眯地把糖果盘往他面前推,“你家里人都好吧?” 刘波清了清喉咙,这是人家要了解自家家庭人员状况了,正襟危坐,简单明了:“我妈几年前就退休了,当了一辈子小学老师。我爸也退了,以前是机械厂的工程师,现在唯一的爱好是遛狗。我还有个姐,目前在一家外企财务部门工作。” “嗯,真不错,你妈真有福气,两个孩子都工作这么好,还能熬到退休,不像我,11年前就内退了,现在每个月就500块,不过怎么都能过日子。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普通家庭,她爸在昌平有份工作,给人当厨师,掌大勺的,钱不多挺劳神,不常在家,平时就我们娘儿俩。我这辈子最出息的事就是把蔓蔓养大并送进了大学,然后她毕业,找到了工作。我这辈子的任务也差不多了。” 当母亲的一抬眼看着女儿,一脸的骄傲。长得更多像父亲的蔓蔓也咧了咧嘴,蹭着母亲,有点撒娇的意味。刘波也知道,人家之所以有底气这么谦虚,这么敢自揭家丑,实在红花太盛遮绿叶,蔓蔓综合实力上看还是比较出色的,1.67的身高,五官端庄,身材凸凹有致,尤其是一对忽闪忽闪的水波眼,笑起来如一轮弯月。一般说条件好的女孩子容易在脾气上有缺陷,但蔓蔓还真不是这样,她是属于性子慢的人,动不动就抿嘴一乐,连架也不会吵。没脾气。这样的姑娘抢手,就是她爹妈是乞丐,人家也照样有资格摆。而不是像自家,明明家庭条件比较好,不用摆,但母亲见了未来媳妇,多少有点底气不足,就情不自禁把稍有点宽裕的家底再吹大一些,这样才感觉平稳。嫁闺女和娶媳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低头娶媳妇抬头嫁闺女不是。 刘波知道未来岳母大人期待他说出:“您放心,我们现在都上班了,收入还可以,以后我和蔓蔓会孝顺您的,以后的日子会变好的”或“您辛苦操劳一辈子,该享福了。”等等。但他臊得慌,说不出口,这样活生生的用语言贿赂人家与他的性情格格不入,快成一家人了,没必要这么虚情假意。就凭他和蔓蔓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想必这婚事也跑不了。蔓蔓虽乖,但也不是她妈的提线木偶啊。 于是他就只是微微笑着,一直把嘴巴两角挑着,点头不止,偶尔嗯嗯地应着,很温顺老实,就不接话。 老太太继续笑嘻嘻地,“听说你买房了?” 刘波看了女朋友一眼,知道是她汇报的。“买了,在四环边上,90平,二居。” “多少钱啊?” “一百万多一点。买的早点,去年初,当时只一万二一平。” “首付不少钱吧?” “30万,大部分是我家人垫的,也跟我姐借了些。”刘波盯着另一个盘子里的苹果,觉得实话实话最好,并不见的老太太不知道,她愿意再提,自己不防说一下,好象自己空手套白狼似的。 “你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存点,都让家里帮?” 他毕业六七年了,现在在在一家国企房地产公司做建筑工程师,工作很辛苦,薪水也不低,七八千块。老太太在亲自摸底考试呢。 “我个人存了有十多万,我父母给垫了八万,跟我姐借了十万。” “小刘,喝茶呀,这还是上次你让蔓蔓带来的好龙井,我和她爸偶尔喝点,不舍的,留着招待客人。”老太太依旧笑嘻嘻地与未来女婿客气,回头又招呼女儿,“你去厨房把土豆洗了,皮削了,切成丝,一会儿我去炒,今天素的是醋溜土豆丝。”然后又似自言自语地,“我在门口早市买的,便宜还新鲜,就是个头小点。” 未来女婿迟疑了一下,不确定是不是考验自己厨艺的机会到了?小心地说,并且要跃跃欲试站了起来,“阿姨,我去做吧,我也会做。” “不用,你坐着,我们说会儿话。”把闺女支走了,老太太又继续笑吟吟的,“她也什么都会,就是做活慢点,忒精细,以后你们不为这个争吵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买的房子,写谁的名?” “写的我的。”他脱口而出,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自己出钱,自己还贷款,写自己的名,不是很自然吗? 老太太的脸稍微暗淡了一下,让他恍然觉得连阳光照耀的客厅也没那么明媚了。也就是一错眼吧,看到明亮的阳台上有个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一些字:冬补羊肉夏喝绿豆汤之类的,还有“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幸福、快乐”这样的字样。最妙的是最下面一行,有被擦过的痕迹,依稀能辨出来:女人一生两大赌博:1.投胎,投胎天注定;2.嫁人,嫁人是个技术活。 “这可永久成了你个人的婚前财产。” 刘波脑子轰了一下,这终于成个事了。记得去年自己一家人在客厅聚齐讨论这事时,母亲和姐姐都一致要求只写自家人的名字,姐姐甚至还提议如果能再加上母亲的名字,她的钱不用还了,算提前给母亲养老金了。母亲也挺高兴,只是他怕蔓蔓有想法才没答应。蔓蔓一直说要买自己的房子住,让她一辈子住在写着老公和婆婆名字的房子里,还不气死她。说不定就掰了,别看她平时笑模笑样,性子是有点蔫,这事绝对能让她性子大燥。 “也不是,结婚后还款的那部分就是共同财产了,法律也规定这一大部分是共同财产。” 这话并不能安慰到老太太。她核桃纹的脸一皱,喉咙里哼了声,“08年颁布的《物权法》上说,房子写谁的名,房子就是谁的,房子产生的收益也是谁的。哪一天过不下去了,共同还款的那一方反正分不到房子。电视上法制节目都讲了多少案例了,男方拿走房子,顶多法官判时能给点女方一点小补偿,这能弥补女方在婚姻中遭受的损失?连人家律师都这么说,房本上写谁的名谁沾光,不写名的那基本上都没啥保障。法律规定了有什么用?钻空子呗,现在的人精得很。” 刘波硬着头皮听,脊上汗津津的,还以为自己是客人,老太太能不说这么明白,给自己留点面子。 未来丈母娘却是铁了心算明帐:“你姐的那十万得要还吧?” 刘波点点头。这还用说吗?也就是自己的姐姐,能借给,还不要利息。 “你父母的那八万呢?” 年轻人有点恼,有这么财迷嫁闺女的吗?我父母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一分一分攒下来的,不还白给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但老太太的脸比他的还不屑:“你和你家人在买房这事上都忒精了!”随手从茶机的茶叶盒后面拿出一个小计算器,叭叭地按起来,“这套房一共是:90平米乘以12000,等于一百零捌万。你首付30万,借了你妈八万,借你姐十万,也就是你自己有个12万,就把这房子先写在你名下了。现在你每月还多少?” 刘波拉个脸,“我的公积金还了一部分了,只贷了70万,每月四千多。” “现在你每月还款四千多,你那些工资看似不少,但去掉房贷......”又叭叭地按了几下小计算器,“剩下的还不如我家蔓蔓多,都不一定够生活的,那还不花蔓蔓的呀,蔓蔓一月也五千多呢。你的钱还房贷,她的钱管生活,日子还得紧巴巴,挤出钱来还得还你家人。这不是苦日子吗?按说年轻人苦点也不要紧,过日子有先苦后甜也有先甜后苦的,只要公平但现在我觉得对我家姑娘不公平,这房子这么一个大开销,写你的名,这就算你婚前财产了,我家姑娘跟着你以后一起还你家人债,还银行债,她最后可能连房子的家都当不了,都给你做贡献了。你里外合适了,我姑娘合适吗?现在这房子又涨价了吧?涨来涨去还是男人---写名的那方沾光大,说个不好听的,万一将来那个什么,你工作好,有前途,还是个男人,你还能落下一套房子,说不定都400万了,我家姑娘能剩下什么?好了能分点钱,还得看男人的良心,不好就不好说了——好好的一个姑娘,跟你几年十几年,最后只能落到一脸皱纹,说不定还朝不保夕带个孩子。过这样的日子我家姑娘也太没安全感了。” 刘波张口结舌,婚还没结,人家就盘算着在婚姻中盈利甚至拆桩散伙分家产了。其实他本人也不清楚这里面有这么多道理,只是觉得自家出了首付,30万+自己的几万公积金,对一个普遍家庭,算一笔巨款,写自己的名字理所当然而且他本人从内心里就想那房子只写自己的名,自己是一家之主,这是男人该有的气势和.......安全感。 结果他红着脸笨嘴拙舌地说:“将来真这样,我什么都不要,都给蔓蔓!” 老太太不信,只是脸色缓和了,“我也是替闺女操心,你也知道,我家姑娘心眼少,单纯的很,还不知道居家过日子是个什么概念。我不是怕将来你们过不好吗?你想,蔓蔓现在单纯,还能永远单纯不知道算账啊?到那时候再算,你们不是天天吵架吗!我年纪大了,想的多,有事就想算在前头,先小人后君子。你也别多想,我就这么一个姑娘,我心疼她,怕她将来受委屈。” “不会的阿姨,我保证将来对蔓蔓好.......” 老太太拿白眼翻他,毫不留情的那种,“现在都不能保证,将来怎么能保证?这世道,别说我姑娘没有安全感,连我这个未来丈母娘也没安全感!” 刘波没撤了,“那您的意思是......” 老太太一本正经,“本来我的意思是,按公平公正的做法,你家出个首付,我家负责装修带上家电,名字写你们俩的。装修和家电的费用,你是做这个的,也该知道,不少用钱,可能少于首付,也可能多点,都不用计较这么细,大家有诚心过日不是。如果你家呢,觉得吃亏,不想这样,那我们可以详细点,就说你这房子吧,你有12万,我家姑娘上班晚,自己也存了有个五六万。她自从上班,大部分工资基本上都存起来,我只让她交个生活费,自己就一个孩子,不想花她的钱。我是想,我家能帮衬个六七万,我们家不富裕,你也看见了,但疼闺女,想闺女过得好,手里有俩钱也舍得拿出来;让你父母也拿出个六七万来,这样算算也有小30万了吧?写你俩的名,贷款你俩慢慢还。先还银行的,手里有余钱时再还给我们和你父母。这样谁也不沾谁的光,你们的小日子你们自己过。万一,说个不好听的,将来真过不好,这房子一分为二,一人一半,你要有点良心呢,觉得她一个女人跟着你生活这么多年不容易,可以多给她点,也不枉夫妻一场。万一她要是再带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能多让点就多让点呗,反正离婚的女人比离婚的男人难找多了。我说这话你也别不爱听,在婚姻大事上,我们不能光说好听的,光想好的一面,也得防着点不好的,你想现在离婚的这么多,恨不得打个电话就能把婚离了,二婚女人又比二婚男人掉价。我这当妈的,不能不提前防备啊。” 刘波听的牙碜,几乎要夺门而出。不过他强忍未发,脸也下来了,“阿姨,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父母和你姐的钱都要还的话,这房得加上我姑娘的名。如果不用还,那就去做一个公证,只有首付是你付的,其他部分有我姑娘一半,升值部分也有她一半!这就是我的态度,小伙子,我们可没沾你多少光!” 刘波几乎气晕了,还不叫沾光,自己那12万都扔进去了,你和蔓蔓又付了多少?现在谁的钱好挣?谁不是省钱省出来的?而且现在房子都升值这么多了,你才这么算计的吧。他当场几乎鄙视她,五官长那么刻薄,没想到心更甚!幸亏这时蔓蔓出来了,说土豆切好了,他看着一抿嘴两边旋起两个梨窝的女友,觉得也没那么漂亮了,说不定和她妈同谋一唱一和呢。只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提,让她妈唱黑脸。没错,自己那套房半年后就上涨了40%,现在转手卖就能稳赚50万。真金白银的东西,割肉也没这个割法的,真要是结婚了,都是一家人了,说个软乎话,真加上老婆的名字,也不是一定不同意。 老太太大概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没事似的起身到厨房炒菜去了。蔓蔓留在客厅里,见刘波耷拉着眉眼,完全没了刚进门的神采,很关切,“我妈说什么了?” “房子的事,你妈不满意。”刘波对蔓蔓也小有意见了,要是在自己家,要是自己妈敢对蔓蔓如此背后上眼药,自己非蹦起来不可!早把老妈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了,自己的女友自己管,不用家里人指手划脚,她是跟我过日子还是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手伸那么长干嘛?先管好自己再说。但在她家里,她没给自己当好防火墙,还真有点委屈,不过看看蔓蔓清纯透亮的大眼睛和慢慢撅起来的小嘴巴,也叹口气,不能难为她,她当不了她妈的家。能当她妈的家,能有主意,也不是现在的她了。 “那怎么办?” 刘波同乎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怎么办?” 蔓蔓可没想好怎么办,就说这房子吧,当刘波第一次告诉她时,她还挺高兴,房子是多大的一件事啊,上百万,人家就提前准备好了,不用自己操心,一嫁过去就有地方住,蛮得意。但说给老妈听,老妈没那么兴奋,琢磨了一阵子,指示她: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这里面有道道,房证上加上你就好了。加上自己的名当然好,凭空拥有半套房子了,虽还有很多贷款要还,还就还呗,不加也得还嘛,又不是还不起。但总归脸皮薄,没好意思向刘波提。刘波说首付是借一圈债借来的,他需要还,用他自己的工资还,不用她的钱,自己还这样提要求,是不是太明目张胆揩油?女人揩未来老公的油,按说也没错,一般男人也都有这肚量,问题是要是刘波自己提出来让她揩,主动加上她名字,才叫完美!感觉上完美,他在乎她,什么都想到她,大家都打算携手过一辈子,在开始做个良好姿态,良好的开端不是胜利的一半吗?所以她一直隐隐约约藏着,可说可不说的那种,现在看来是老妈厚着老脸先提出来了,在关键场合,只要她一表态,两边肯定会得罪一个,得罪刘波吧,当然对自己有利,只怕他不同意;得罪老妈吧,老妈肯定白眼翻她:不仅不会保护自己,胳膊还朝外拐! 既然两边都想拿主意,自己就不用表态了。因此她选择低调地沉默。 2 其实这还不是刘波第一次去赵家登门拜访。第一次是去年买房前,那时他觉得买不买需要再等等看,当时高房价正调控,大家都在骂骂咧咧观望,买也就买个小的,当投资。现在钱搁银行里,每年跑不过CPI,白白贬值,倒是藏富于房是个不错的方式。现在北京老百姓,10年间能积聚百万家财的,你以为是纯挣工资挣来的?基本上是房产升值升来的。就说自家在方庄的三居室,挨着南三环的边,1999年才三四千一平,也是父母英明,狠了狠心掏空了积蓄四处举债,现在,每平两万多也打不住了。 当时父母买那么大,也是考虑了将来儿子结婚用。父母就两个孩子,老大是闺女,早出嫁,过得不错,在老人眼里,再亲近,也是外人,是人家的人,只有儿子才能明正言顺地结婚住进来,让老两口晚年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起码他们买房时就有这想法,也怪当时经济水平低,谁能想到10年后年轻的人薪水也大幅上涨,虽远没涨过房价,但99年两三千块就让人屁颠颠的薪水到2009年七八千只算中等以上的水平,的确在预料之外。更没法预料的是,一直很乖的儿子受了未来丈母娘的刺激,非到处借钱再买套房子。买就买吧,别人买自己也买,人是群居动物,跟风向来旺盛,七看八看,把所有周末都用上了,终于订了一套丰台四环边的二居。 这房子就是这样逼来的。所谓丈母娘刚需,并不是捕风捉影,人家不是说当丈母娘都缺乏安全感吗?刘爸刘妈一开始都反对呢,觉得娶儿媳妇太费钱,原本不必这么浪费的。当然这是后话。 刘波当时交这个女朋友,就掏心掏肺啊,觉得自己马上三张了,成家的欲望每当夜晚来临后着火似的从头烧到脚后跟。也真心实意去讨好女友爸妈,就说那个还没露面的未来岳父吧,可能其语言系统有点毛病,轻易不说话,见人就点头笑,这一点和蔓蔓很像,当然脾气也像,都是轻声轻语和颜悦色的老好人形象。其实北京男人越老越刻薄,长了一张什么话都说的闲嘴;女人也是越来越尖牙利齿,一幅谁也不服更不扶墙的二百五傻大姐劲头。但这家人全不合传统模式,未来岳父属春蚕和老黄牛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耕田拉车方显其英雄气概。其一生的光辉业绩是年轻时好不容易傍上一中不留的国企,又赶上国家需要国企破产,补偿极少,把他和一帮人又拎了出来。当工人不行,来个时髦的,捣腾轻工业吧,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小家电、女人服饰什么的,那年头在路边支个摊就有灵活钱,当时工人工资才一二百块,比上班挣钱多了,就是面子上不好看。北京人很在意脸面的,很多人一辈子就活一张脸。人真穷极了有时也没那么多讲究了,好好干,总得有几个露头的干出来吧。但那时北方人脑筋普通不行,觉悟慢,跟不对风,当广东人第一次北上寻找第一桶金时顺便也让人见识了一把坑蒙拐骗、倒空买空的第一次商业负面风潮后,紧接着是浙江那帮同样具有商业嗅觉的人扫荡了第二遍,假冒劣质货横行,十块一双的皮鞋都穿不到家,骗的就是你的笑脸和真诚。北方人这才转过弯来,哦,原来可以这样发财致富啊,也有样学样地综合模仿了当年广东和浙江人的伎俩,哪知被人骗了两轮的大头百姓恰好生成了免疫力,再一再二不再三了,死活不再上当受骗;更重要的是当广东浙江人在取得第一桶金完成原始积累后要洗心革面反而想找回当年丢失的真货和诚信了。北方人想骗都没赶上趟。就这样在当年热火朝天见风就是雨的大变革浪潮里可是晕乎了好几年。未来岳父也四十多了,上有老,下有上高中的孩子,中间无贤妻(可能冤枉了岳母),得,来个稳当的技术学学吧,于是转行学厨师去了。一直到现在57岁,还在昌平某个宾馆当厨师二把手,人过分老实,升迁就慢,收入两三千吧,管吃住,有时一月回家一趟或两趟,不回家时蔓蔓妈就打扮一新,提个小包包,带上干净衣服,去老伴那里探望。 估计长久与油盐较劲,不太与人交流沟通,老头显得越来越木讷,越来越孤单少语,语言系统快退化殆尽了。于是所有的灵性都跑到岳母身上了。岳母为人行事那叫一个入木三分,特点是执着,一根筋,可能大半辈子跟着岳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性情慢慢变异,最爱挑剔女儿的男朋友。这种在底层社会混久了的人,能找上门求她高抬贵手的,也就是未来的女婿,一辈子好不容易得来一次高高在上的权力,还不好好利用一下?要是生的是儿子,这辈子简直所有事都在求人,打光棍算了。唉,刘波觉得这样恶意揣测一下未来丈母娘,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但实在是蔓蔓入了他的心,所有有关未来、家庭和梦想基本上都与这个女人有关,要是平常的感情,没到这个要死要活的程度,就是看在她有这样母亲的份上,也得掰了,惹那麻烦,不值当的。就因为爱她,不得已才受这份委屈。甘心吗?当然不甘心。想想将来是和人家女儿过,和丈母娘扯不着,才忍忍算了。 去年以随意的方式拜访了赵妈,也是认认门,让女朋友父母先给自己相相面。当时他和蔓蔓认识仅三个月,情投意合,深爱了,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不想慢炖轻煨了。而且蔓蔓也25岁了,她表面不急,内心也向往自己的吧,年轻的男人与女人长时间地一起厮磨,不急火攻心都难。男人是性发起者,这种情绪极具传染性,而她又是个传统的女孩子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不是叛逆者而是传统者,也真不容易。 而且那次上门,心里是有底气的,觉得自己怎么也是贵客吧,工作也可以,工资比她闺女高,自己长得也拿得出手,自己家庭条件比她家强不少,她家才是一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种单位旧楼房,红砖的,房型巨差,自己家都改良换代的三居了,就凭一般老百姓认为的婚配老理儿,基本上也是门当户对了,还不赶紧好茶好酒招待自己呀。而且自己当时也没空手,给未来岳父拎了两瓶好酒,又顺手了几斤水果就颠儿颠儿上门了。关键是人家姑娘也是颠儿颠儿的在前面领着。第一次见面,不当正式的,只让对方父母心里有个回数。如果家长也觉得有谱,哪天想正式见面,打个电话,想说正题还不简单? 也怪当时头脑发热,这刘波心里小鹿撞了几撞跟在蔓蔓身后,几许害羞,几许腼腆,还不时多说一句:“妹妹,你回一下头,我还有形吗?” 蔓蔓回头取笑他:“行了,头发没吹乱,还像你家贝贝舔过似的。” 贝贝是他家的杂毛京八,自从长成成年公狗后,见人都火急火燎的,尤其是女人,直往人腿上扑。两人刚到一层门洞,就听楼上传来哗哗的洗麻将声。刘波当时还寻思,这小区是老家属楼了,老头老太太们没事干,就有玩这个当日子过的,以前自己父亲也热衷这个,连轴转不带吃饭睡觉的,也能理解。但走到三楼,蔓蔓停住了,不能相信的样子,老楼是那种对门两户的老板楼,就见左边这家防盗门大开着,没人,右边这家也是防盗门大开着,一张桌子撑满了一个不大的厅,几个老太太砌长城正热火朝天,不像有未来姑爷到访的样子......他当时还以为玩麻将的右边是蔓蔓家,其实是邻居鲁大妈家。 当时背对着门坐在外边的正是赵妈,玩得眼都直了。其他人也不当回事似的,慢条斯理地摸牌。蔓蔓也尴尬吧,站在母亲身后说了句:“妈,刘波来看您来了......” 老太太头都没回,“不是明天吗?” “周六啊,今天是周六......” 当时他脚底冒酸水,尴尬得不行,在女友身后只能看到未来丈母娘半个后脑勺。老太太还挺时髦,稀疏的头发烫了,还染得漆黑,所有小发卷服贴地笼在周围,卷毛狗似的,自以为挺美。丈母娘右首是个福态的老太太,积郁还是什么,脸色有些紫,就是这家的主人鲁大妈。对面的是垂目耷拉眼的黑脸女人,另一个看不到,却仿佛配合她的冷漠般,继续不动声色地摸牌,丢牌。还真让他震惊,没想到自己也是一表人才,抱着一腔真诚的热血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竟受如此冷遇,当时还在台阶上站着呢,都没好意思再上去。整个就是意外。 “什么单位来着?” “妈,是城建地产啊,早告诉你了。”女友转身捏了捏他手心,安慰他吧。这情谊他领。他无条件地爱这个女人。 “哪个大学毕业的?” 女孩子在母亲身后嗫嚅了一下。他毕业的大学不太好,没她的好,但没必要以这种方式守着这么多人公示。更绝的是,未来岳母声音淡定地追问:“反正大学毕业,是吧?” “是啊,土木工程系。” 他还以为人家想在邻居面前显摆,后面一句是:“不是硕士吧?” 愣了一下,女孩小声说:“学士。”还自作主张地加了一句,“硕士以后有时间再读吧。” 刘波头嗡嗡的,他可没打算再接再厉读什么硕士,由其浪费那时间,不如找个兼职挣点钱呢。 “他家人干嘛的?有房吗?” 蔓蔓回头抱歉地看了亲爱的男友一眼,硬着头皮,“他家人挺好的......妈,回家吧,还玩呀?” 老太太不为所动,倒是上下头的邻居说:“蔓妈,你有事,今天就到这里吧?” “玩咱的,又不是天天玩,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小孩子的事,她说说,咱听听,你们也帮我长点耳朵。” 于是其他人便没有动,麻局继续运转。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人家根本就不屑他,只是听听,站在眼前也不屑扭头看一眼,是听ta在说,应该是她而不是他吧。 “买房了没有?没房可不行,一辈子的穷日子过不完。” 上下头的不知哪个跟着嘀咕了一声,“这年头,没房没钱可娶不着好媳妇,现实的社会,谁愿意跟你受那罪呀。” “唉,什么时候都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的小孩,没经过事,什么也不知道,对上眼了就什么也不管了,以为天上能自动掉肉包子面条呢,只需到时张一下嘴。” “那是,不过日子不知道油米贵,这世道,穷男人能要女人的命呢” 不紧不慢的,话说了一圈了。刘波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分明听见女友妥协的声音:“以后会买吧......他家挺大的。” “挺大的,那是人家父母的,又不是你们的,百年之后能给你们才是你们的,不给就不是。再说,现在结婚了小两口还与父母挤在一起啊?挤在一起还能少了矛盾?不能这样,人多嘴就杂,嘴杂就有说不到一块儿的地方,再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还少得了牙齿咬腮?一辈一辈的镜子全在眼前呢。”“唉,这年头,老的看不上小的,小的也不想受约束,单过最合适。” “哼,要是中大奖找个孝顺男人,自己没主意,什么事都顺着爹妈,这男人能为他妈把女人的骨头榨干!” 女友在沉默中尴尬。然后是丈母娘一边摸牌一边慢条斯理地总结了,像说给邻居听,更像说给女儿和女儿的新男友听:“我家找姑爷,不攀富,不求贵,只要合适,就这条件:1.这男方家爹妈齐全,但不能兄弟姐妹多,不能负担太重;2.未来婆婆不能太厉害,不能事儿妈,惹不起;3.男孩子不能太孝顺,不能唯爹妈是从,一辈子和这样没主见的男的生活在一起,老不死也得气死;4.男孩子要念过正规大学,不能说每月工资能买起一个平米的房子,起码你在女方怀孕生孩子时你能暂时养活老婆孩子;5.男方家庭不能有遗传病,肾病,肝病,心脏病等,糟心不说,谁家也养不起一个药罐子;6.这男方家里没有赌博、吸毒、偷鸡摸狗这些恶习。恶习有遗传的。” “行了,蔓蔓,你就照你妈画的圈圈去找吧,圈外的别往家带,浪费时间。你还别不信老人言,亏吃到头上就晚了!” 刘波就给七嘴八舌说的面红耳赤,而人家只是聊天,没当事似的。他气鼓鼓的扭头就走要不是给女友面子,早扭头走了。走到小区外,蔓蔓气喘吁吁追上来,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啊刘波,我没想到我妈会这样,真是,气死我了!” 他停下来发脾气,“你妈什么意思啊,一点面子不给!有这样为人父母的吗?说话那个难听!”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神经......以前不这样啊。”女友可怜巴巴地讨饶。 “我好心好意来看望她老人家,提着东西,连面也不看,还说那话,给谁听呢?” 蔓蔓突然就眨了下眼睛,不知是聪明了还是糊涂了,“估摸着我妈听错了,她以为还是以前的朋友呢,我以前在学校里交了一个朋友也不是我愿意的,是他非追着我。我妈挺烦他,嫌他长得不好看,在大学里非让我跟他断,当时我有点犹豫,断得不那么利索,我妈估计这次以为那个谁又登门了吧,估计说给他听的。” 刘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行啊,你还有一个前男友也没告诉我!” “那是认识你以前的事,你以前就没有吗?” “真是,我来你没给你妈说明白吗?”小伙子也疑虑重重,看女友这样,也不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人。 蔓蔓恨不得把所有误解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就原谅我吧,也许我真的没说清楚,这些天工作忙,上周我恨不得天天加班,每次回来我妈都睡了,我也就匆匆说两句,我是自以为说清楚了。” 每当女友赔小心认错求饶时,刘波就心软,不舍得对她发那么大脾气。虽然还继续生了一阵子气,还是慢慢原谅了未来丈母娘,按说也是人之常情,爱人家闺女,就对人家闺女的妈心生敬畏,下意识地讨好。有时宽慰地想,要是蔓蔓的前男友真的再次上门,这厉害的岳母说不定是在帮助自己。 事后,蔓蔓抱怨母亲说:“刘波真心实意来看您,何必让人家这么难堪呢?” 当时老太太正坐在客厅里旧沙发上给老头织毛衣,五十多平的小二居给收拾的桌明几净,地板都拖得照出人影来。“我是特意给他个下马威,要他知道咱家也不是好糊弄的人,省得将来不重视咱。” 蔓蔓哭笑不得,“想受重视不是这个法的,好像咱家挺缺规矩的.......” “你懂什么,女方家门槛高,可不是说闺女高,是闺女的妈难伺候!将来人家对你怎么样时,也不至于不在心里掂量掂量。” “好好说好好讲不好吗?何必要这个难伺候?” “这话可不对,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不知道护着自己点,对谁都巴心巴肺的,我再不知道中间伸手抻着点,人家看轻咱!没架子,没一点脾气,人家也不拿咱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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