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年荷兰文学图书畅销冠军,销量突破600000册。托尼欧是米莉安·罗腾史泰西和阿德里·范德海伊顿的独生子。2010年5月23日圣灵降临节周日,他骑着自行车在阿姆斯特丹大街上被撞倒,因伤势过重,不满22岁的他,当天不治身亡。他的双亲深受打击,伤心欲绝。 忍受着丧子之痛的阿德里·范德海伊顿写下了这部小说形式的安魂曲,成功地为儿子托尼欧竖立了一座永久的纪念碑。作品重构了托尼欧的一生,追溯了一系列偶然的无关联的事情如何使托尼欧一步步走向致死的车祸。这部书超越了个人情感,成为对人们遭遇不幸这一情形的真实见证,感人至深。它追问这种不堪设想的事件的不可理解性。作者也在书中勇敢面对自己的责任这一无可回避的问题,坦诚地反省自己的过失和过错。这是一部悲痛之书。如果说,面对死亡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情,有一种悲痛能给活着的人们打开未来之窗,唤起他们生活的信念和勇气,那它就应该像这部安魂曲这样,激发人的理性和情感。这部作品彻底反驳了面对死亡一切都将毫无意义这种论调。 作者简介: 阿德里·范德海伊顿,荷兰当代著名作家。1951年出生,1969年上大学读心理学专业,现居阿姆斯特丹。 阿德里·范德海伊顿是荷兰当代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的小说题材多样,结构精巧,引人入胜而又贴近现实生活,这使他成为战后荷兰的编年史作家。他的文学作品,生动鲜活地呈现了从1945年到20世纪末这段时间的时代风貌和社会生活。 他的作品包括《绅士运河上的贡多拉小划艇》、《蓝桥之战》、《倒下的双亲》、《鸡冠帮的律师》、《危险的三角地带》、《执拗的人》、《仁慈法庭》、《沼泽地的铺石路面下》、《人的双面性》、《贝壳放逐法——跨大西洋的悲剧》等。 在2010年的圣灵降临节周日,范德海伊顿和妻子米莉安的独子死于一起交通事故。范德海伊顿写作了《托尼欧安魂曲》,该书在2011年以荷兰文和德文出版发行。他以此为死去的儿子建立了一座悲伤感人的纪念碑——这部小说证明:为了对抗死亡,文学对人必不可少。 阿德里·范德海伊顿的这部作品获得了许多赞誉,并荣获2012年“利伯瑞斯文学奖”。这个奖项每年被授予评选出来的荷兰年度最佳小说。 范德海伊顿还因其全部创作获得了2013年的荷兰文学的终身成就奖“P.C.霍夫特奖”。 目录: 序曲没有中间名 上部黑色圣灵降临节周日 第一章一百天 第二章“那么谁是那第三个?” 第三章送错医院 第四章校舍 第五章“移情别恋” 第六章“我们的孩子” 间奏曲2010年9月15日 下部金链花 第一章白象 第二章背叛 第三章锣槌 第四章焦土 第五章“第二轮孵化”序曲没有中间名 上部黑色圣灵降临节周日 第一章一百天 第二章“那么谁是那第三个?” 第三章送错医院 第四章校舍 第五章“移情别恋” 第六章“我们的孩子” 间奏曲2010年9月15日 下部金链花 第一章白象 第二章背叛 第三章锣槌 第四章焦土 第五章“第二轮孵化” 第六章饥渴是精神食粮 第七章托尼欧无处不在 闭幕曲日食 后记 这部震撼人心的书,是由回忆、日记、自我观察以及几乎是破案式的追索调查构成的,它远不止是一种肖像描写或人物传记,因为它不仅追忆了死者的音容笑貌,而且还表明了,对他的双亲以及其他人来说,活着的托尼欧曾经意味着什么,现在还意味着什么。 ——乌尔里希·巴伦,德国《南德意志报》 这是我所读过的最悲伤的书。 ——斯特凡·维德勒,德国《法兰克福评论报》 很少有人能这样真切地描述出,接受亲人死亡这一事实是多么令人难以承受,内心的痛楚如何一波波地暗自袭来……阅读这本书是一种永远难忘的经历……会感到被一股强有力的漩涡卷进去。 ——克努特·科德森,德国文化电台这部震撼人心的书,是由回忆、日记、自我观察以及几乎是破案式的追索调查构成的,它远不止是一种肖像描写或人物传记,因为它不仅追忆了死者的音容笑貌,而且还表明了,对他的双亲以及其他人来说,活着的托尼欧曾经意味着什么,现在还意味着什么。 ——乌尔里希·巴伦,德国《南德意志报》 这是我所读过的最悲伤的书。 ——斯特凡·维德勒,德国《法兰克福评论报》 很少有人能这样真切地描述出,接受亲人死亡这一事实是多么令人难以承受,内心的痛楚如何一波波地暗自袭来……阅读这本书是一种永远难忘的经历……会感到被一股强有力的漩涡卷进去。 ——克努特·科德森,德国文化电台 这部书在情感强度和心灵袒露方面,让人想起琼·迪迪昂(JoanDidion)的悲痛之作《不可思议的一年》。它属于人类精神为与它的对立面——死亡和虚无对抗而创造的最有力最强大的成就……虽然这么说让人感到痛心,但确实正是死亡促成了这部书的写作。它是爱与悲痛之丰碑,是一部杰出的、不同凡响的艺术作品。 ——理查德·凯默灵斯,德国《世界报》 这本书表达了一种锲而不舍的追求,富有冲击力和极为详尽的细节描述体现出作者那种感人又绝望的努力:用写作延续他所深爱的儿子的生命。 ——圭多·格拉夫,《世界报》 很难用审美标准去判断这样一种为抚平丧子之痛写下的宏大篇章。但不管怎么说,阿德里·范德海伊顿是当代欧洲最值得关注的小说家之一。 ——迪尔克·舒默尔,德国《法兰克福汇报》 这是一部内涵丰富的书,情感表达真切坦诚,令人感动。书中没有喋喋不休的自我倾诉,没有自哀自怜,但却表露出作者对失去的儿子的深厚感情。 ——麦可·阿尔巴特,德国广播电台 闭幕曲日食 1 8月将尽。明天是9月的第一天,气象学意义上说的秋天。今天早晨《人民报》的哲人写了一篇关于希望的短文,我来引用几句:“希望已经走掉,恐惧还一直在家。希望跟恐惧是一对双胞兄弟,它们都生于对未来的无知。我们希望着最好的东西,害怕着最坏的东西。” 希望也可以是自欺的一种形式,如果我们时常在拼命地希望着,那么我们离了希望就过不下去。“希望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不过,如果濒临死亡的人还希望痊愈,被判死刑的罪犯还希望神恩,那对米莉安和我来说,除了偶尔这样或那样地做出一些反应,还剩下什么可希望呢?“人不可能摆脱他的恐惧,但也一样不可能摆脱他的希望。” 托尼欧会再次回到我们身边来这种希望,已被彻底摧毁。而我们的恐惧只会不断增加:这个残酷的真相将一次比一次更深重、一次比一次更肆无忌惮地袭击我们。我们还能希望些什么?丧子之痛迟早总会减轻?这样一种希望当不得真,因为丧失连带它的证据,都将一直存在。 不是我们摆脱了希望,而是希望摆脱了我们。 2 我们俩好像是掉进了现实的另一个空间,那里起作用的物理法则全不同于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如果我相信所有好心人的估计,大多数人都把发生灾难性事故的日子看做时间内的一个点,以月历为起始点我们会离它越来越远(现在过去了1个月,现在已经三个月,快要四个月了,不久后就会有半年),等等,那么实际上,失去亲人的痛苦却经历着一个器质性的磨损过程。 米莉安和我对这个处境的体验与别人完全不一样,虽然我们俩之间也小有区别。每当我们刚刚喘上一口气,回首往事,总是看见5月23日的事件以无法估量的时速向我们撞来。这一天不但没有凝固在时间中离我们越来越远,反而和它所代表的那种东西一起,越跑离我们越近,但却不来追上我们。我们象是两只困兽,被一只鬣狗或另一个什么食肉动物追咬着。每次回头一望,它都好象逼得更近,但还不打算出击,它在等待着时机,而它的阴影造成一种视觉错觉。 就这样,我们的余生都会被一幅骇人的景象追逐着,一幅已经具体化的景象,在痛苦悲伤中看到的托尼欧的尸身。痛苦和悲伤不会减弱。逐渐淡去的,不是我们抛在身后的东西,而是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正在萎缩的东西:余下的流年。 3 自圣灵降临节以来,我第一次,心不在焉地要做点儿身体锻炼,重新启用家庭健身机。我把这个东西从卧室的一个靠近阳台门的昏暗角落里拖出来,这样我在蹬轮子的时候能有足够的光线,好顺便看看报纸。这架机器被我调到了最高的阻力档。上一次我坐在上面的时候还是五月,那会儿我觉得蹬转它十分容易。现在,健身机的两个脚蹬都好象生了锈,蹬起来非常吃力。僵硬的关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危险声音,这就是几个月坐着不动冥思苦想的后果。 为了不必去看那些广告,我把报纸放在健身机的把手上。一心专注在我不情不愿的两条腿上。每蹬一圈都是走向恢复的一步。不久后,身体开始出汗。对我的大脑,酒精长久以来不再有止痛作用。它又成了它曾经是的东西:一种使人麻痹的发酵液体。区别只是,以酒浇愁有时候甚至让我更剧烈地感受损失的伤痛。这就是恶劣的酩酊大醉的苦恼之一。 从面积来看,禁酒令并不需要涉及多大的区域,在下面这个范围实施就足够:起居室里被坐得松松垮垮的长沙发上那两个大靠垫,一旁的边桌那个40X40公分的台面,这个小桌的结构特别,升起时可将台面延伸到沙发这里。如果我放弃饮酒,可以说,首先是不想以此把米莉安拖下水。现在,她享用心爱的药草伏特加之后,越来越经常诉苦说,食道有烧灼感。两杯酒,加橘汁稀释一下喝起来还可以,不过那以后,即使是最甜的橘汁尝起来也开始发苦,于是她又宁愿喝纯的,什么都不加,最多丢个冰块进去。 这个边桌买来以后,渐渐地不再讨我喜欢,虽然刚买到手时,看它是很实用的一件。这个外观象是全橡木的桌子,在我们经常放酒杯之后,桌面的橡木贴面便开始崩裂脱落。最糟糕的是,它由于这种特别功能成了米莉安的苦恼和我的安慰之间一个干扰性的缓冲器。在我们俩用一种无力的姿势向对方伸出手表示支持时,每次都有打翻一只酒瓶或酒杯的危险。 该把这个没轮子的服务车扔出去——这个吱嘎作响的东西见证着我们俩最深层的死亡厌恶,把所有的酒瓶也跟它一起扔出去。 在我的肌肉已有萎缩的腿上,不久就开始疼痛。一天之内,我只要走几个钟头的路,这种疼痛就会出现。除此之外,我还忍不住要想起托尼欧骑在这个健身车的样子。他在楼下放下一个装满脏衣服的洗衣袋,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洗个淋浴(内普弗街那边的淋浴器不行,“放出来的水不足”)。他在家中寻找我们俩,把所有的屋门都打开了。米莉安不在家。最后他总算在卧室找到了我,我正躺在床上看书。他进来的时候兴冲冲地,活力四射。 “嗨,歇工日?这会儿你要淋浴吗?” “马上去。” “如果我先洗,没问题吧?” “那你给我好好地记着,别把湿嗒嗒的毛巾挂在浴缸边上。我可没有兴趣去绞干你用过的湿毛巾。” 他咧嘴一笑,纵身蹬上健身机。我不知道,我们怎么聊起了美国导演科恩兄弟这个话题,那是他心爱的两个导演。不过,他轻松自在地蹬起健身车的时候,并没有做关于科恩兄弟的电影作品的报告。“简直开玩笑。”他刚刚看过科恩兄弟最新推出的影片《阅后即焚》,为皮特和克鲁尼在影片中的角色长吁短叹,“真正的倒霉鬼。这两个家伙。” 他告诉我说,布拉德·皮特出演一个健身房老板,而克鲁尼…不忍再说了,“演得什么呀。” “你指的是他们演的那角色,还是指演员自己?” “两者都指。这就是这科恩兄弟两人使坏的地方。他们给这两人这么个角色,让他们正好表现了他们各自在现实中的情况。超无聊。” “我说了你别见怪,托尼欧,你让我想起一个来自原始时代的戏院观众。这么一个人会在散戏后的剧组工作人员出口那里伏击剧中的那个坏蛋,给他一顿老拳,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买单。” 托尼欧停止蹬轮,摇着头瞪着我。我又误会了他的意思。“科恩兄弟为什么让这两个明星在他们的影片中扮演角色?你以为呢?” 他又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自己想想去吧”,从健身器上跨了下来。他从壁柜里抽出一条浴巾和一条毛巾,消失在浴室里。看着吧,我一会在那里不是在浴缸边上,而是在脸盆边上发现湿漉漉的毛巾,吸足了浴液的泡沫。我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以后我是不是必须把每一部科恩兄弟的电影,都看成对主流明星的声誉的垃圾粉碎器或碎纸机。 在这个早上,当米莉安进到卧室来的时候,我在健身机上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回忆托尼欧。看得出来她又哭过了。哭得不会很剧烈也不会很久,但已经可以明显地让人看出来。只不过我很难说出来这次又因为什么事由。我跟她结婚已经有整整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我们在家里哭的时候也不少。我比她少点,但我们俩还从来没有象过去这三个月里哭得这么多。我看我已经可以编写一部百科全书,关于各种形式的哭,包括因为一个孩子的死亡引起的那种痛哭及其强烈程度分级。就是我本人这种内心的哭泣也可以加以分类,至少能分为慢慢流泪的哭和泪如泉涌的哭。 “我刚刚不得不想到,我的父亲现在九十七岁了”,她说,眼睛里已经又闪现了泪花,“我五十岁了。我很象他。假定我也会活到九十七岁甚至于更老,那我不得不在四十七年里没有托尼欧而继续活着。半个世纪呀!这真是个令人难于承受的想法,是不是?” 我停止了蹬车,但还是坐在健身器上。我向一旁伸出手,去安抚她的面孔。“小米莉安,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不会去抵抗托尼欧的死带来的愁苦。还有,我们宁愿让神经保持敏感,让痛苦更深,因为痛苦就是我们与托尼欧的最后纽带。如果我们这样,借助于这些撕心裂肺的痛苦,能够把他留在生命中,我们就要作出一切努力,争取长寿。我们俩不可以早早地借助于死亡摆脱我们的痛苦,因为这样不利于托尼欧继续存活下去。你知道,我们要去战胜死亡,而且要一直这么做。就把痛苦看成托尼欧墓前的长明灯吧。某个时候它一定会熄灭。也许在半个世纪之后,我觉得这还太短呢。说好了吗?”米莉安点着头,露出微笑,擦干了脸庞。 “那我们俩必须赶快终止喝酒”,她说。“今晚我们正式干最后一杯,你认为怎么样?真的只是让我们在睡觉之前能够说,哎…结束了,够了,到此为止。再说,我现在也根本不觉得酒好喝。” “好吧,最后一杯…为我们的长寿干杯。” “为我们三个人的长寿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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