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女性相继被勒死虐尸,舌头被连根切断。在每名受害女性的手中都有一张“变态杀手”留下的地图碎片。 第四名无辜女性被勒毙倒下,口腔空荡荡的。地图碎片再现,上面却标明了下次作案的时间和地点。在警方严格布控的情况下,第五名少女仍然在凶手预告的作案地点死于非命。地图碎片再次向警方传递了“割舌杀手”血淋淋的凶恶意图。 地图碎片式的预言神奇应验——第六个,第七个…… “割舌杀手”躲开警方的天罗地网,在危险之地来去自如;一再挑衅警察,一再逃脱追捕。警察被“割舌杀手”戏弄于以地图碎片所营造的邪恶玩笑中。 “割舌杀手”让这座八百万人口的城市为之震惊和战栗。警方与媒体的博弈与暗战使“割舌杀手”成为沸腾于街头巷尾的黑色热点。 随着“割舌杀手”再度现身,谋杀计划步步升级,刑警队长赫起与心理专家沈忱通过破解凶犯的心灵密码,渐渐揭开了一个与想象中迥然不同的连环杀手之谜…… 作者简介: 燕历,原名鄢莉,1976年出生,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文学硕士,现供职于湖北省作家协会长江文艺杂志社。已出版小说《撒旦之血》(群众出版社2007年)。上篇 第一章 一件咖啡色“狼”牌夹克,经过多次洗涤,颜色有些暗淡。 一件深蓝色的JACK牌休闲西装上衣,保持着良好的形状,袖口有污点。 一件没有任何商标的黑色风衣,掉了一粒纽扣,在几处不显眼的地方绽了线。 它们中的每一件都适合赫起身体的尺码,既不过分宽大,也不像看守所的束缚衣一样紧紧地绑在身上。它们中的每一件也都适合这个季节的天气,既不会使他感到闷热,也不会让他在w市早春的寒意中冻得打哆嗦。 站在仅有十平方米却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卧室中间,赫起紧紧地抿着双唇,盯着平摊在床上的三件衣服。此时,它们对于他来说好像三道难题,或者说,是一道难题的三个相近的选择项。 他应该从这三件平平常常的外衣中选出一件来穿在身上,然后走出门去工作,可是,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他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地作出决定。谁会相信呢?他在心中自言自语,谁会相信一名老练的刑警会每天被这样微不足道的问题困扰? 当然,他完全可以闭上眼睛,信手拿起一件披挂在身上,套上左边袖子,然相反的顺序脱下来。自下而上扣上纽扣,再由上往下一一解开。或者“哗”地拉上拉链,再“哗”地把拉链拉开。总有些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到自己的选择不是那么满意,应该再重新选择一次。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他迅速地把上衣安排妥当,可是接下来,他又会在黑、白、灰三双袜子之间犹豫不决,直至浪费更多的时间。 每个清晨,当赫起这么折磨着自己的时候,他会意识到,充满挑战和磨难的新的一天开始了,就从他这个不可理解的小习惯里开始了。每当这时,他就会变得恼怒,恼怒里还带着一点悲愤和委屈。现在,他每天花费在挑选服装上的时间已经发展到了半个小时,为此,他不得不把闹钟时间向前调整,使得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又少了一大截。 赫起已经不能确切记起这种症状最初开始的时间了,也许是半年前,也许还要更早一些。等他发现自己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无意义行为,等他发现自己把太多的时间消耗在无关紧要的琐细小事上,他已经彻底地陷进去了。还有,连他自己也观察得出,他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出神,无论是在刷牙还是吃饭,突然之间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就好像从这个世界里抽离出去一样。有时,甚至和同事谈话也会思绪飞散,对方在说些什么根本无法理解。 一定是内心的某个地方失控了,就好像汽车的刹车失灵了一样,他只能这样形容他的状态。 赫起一直谨慎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只是有几次,他吞吞吐吐地向他的知己、刑事侦查局唯一的一名心理专家沈忱询问,说他在日常生活中有时会有一些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举动,比如——在该作出选择时产生莫名其妙的障碍。 “可能是职业疲劳。”沈忱用安慰的眼光看着他说,“你已经进入职业疲劳期了。所谓的职业疲劳就是bumout,不堪忍受工作的负荷,燃烧殆尽了,精疲力竭了,快要虚脱了,明白吗?” “哦,有点儿明白了。”他回答说,可是心里总有一点儿将信将疑。虽然他承认半年以来对工作的激情确实有点变了味,可是,那种时常从心里冒出的疲惫感和无助感好像不是职业疲劳能完全解释的。 “那么我能怎么解决掉它呢?”他又小心翼翼地问。 “放松。放松。放松是最好的缓解办法。”沈忱说。 放松?这个答案让他感觉有些失望。 算起来,赫起已经在W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局那座灰色的大楼里工作九年了,自打他以优等生的身份从全国最好的一所警察学院毕业,他就一直待在那儿,最开始的时候是一名普通的探员,如今变成了一大队的大队长。像他这样一个刑警怎么能够从繁重压抑的工作中寻觅到放松的机会呢?除非永远不会出现那些十万火急的现场任务,那些耗费心血的调查、取证和讯问。就在一个星期以前,他还在为一桩惊动市局最高层的外资代表宾馆暴毙案忙碌,为了应付上级的诘问,在滥用药物的尸检报告出来之前,他不得不一项一项地把调查程序执行下去…… 就在赫起盯住三件衣服盯得眼睛要冒火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让他暂时从恼人的强迫症状中挣脱出来。 不过,当那阵悦耳动听的歌曲传进他的耳膜里,又激起了一种仓促的恐怖感,他的心脏竟然猛烈地收缩了几下。 见鬼,还有害怕在休息时间听到电话铃声的恐惧情绪,难道这也算是职业疲劳症的一种表现吗……赫起在心里嘀咕着,然后垂头丧气地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一个曾经的同事打来的,通话很短暂,不超过十五秒钟。 听完电话,赫起愣怔了一会儿,好像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一样,直到电话那头传来连续的“嘟嘟”声,他才如梦初醒地按下了挂机键。 他退回到床边,注视着平摊在床上的三件服装,现在它们已经不再能为难他了,和他刚刚听说的消息相比,这三道难题已经瞬间失去了意义。他没再犹豫,抓起离他最近的那件JACK西装披上,像一阵猛烈的旋风向大门卷去。 在临出门前,他像往常一样顺手将一个银色的打火机揣进了口袋。 南樱坐在方向盘的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下一个路口的计数式红绿灯标志,口中喃喃地随着跳跃的数字倒数着。 她把手心冒出的细汗顺手在大腿上擦了擦,暗绿色ONLY牌麂皮长裤立即沾上了汗渍的斑点。 南樱驾驶的是一辆宝蓝色的标致206型汽车,一年多以前才刚刚面市。和同一座城市里的其他车友一样,她昵称它为“小狮子”。作为福利政策之一,报社常常会联系汽车经销商,组织一批新车以优惠的价格向全体记者发售,并且大方地给予买车者每月几百元的汽油补贴。“小狮子”就是在去年那次团购活动中购买的。南樱挑中这一款车,考虑的主要是它的节油水平,至于外观和性能则被她放在了次要的地位。对于一名工作繁忙的一线记者而言,汽车的油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每月的补贴根本不够,何况汽油价格还在节节攀升。 指示灯上的数字终于艰难地倒减为零,绿灯亮起。 南樱手忙脚乱地换挡,踩油门,标致206亦步亦趋地裹胁在车流里向前驶去。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南樱还在名为“城市蓝调”的酒店式公寓23楼B座的家中,一边从床上懒洋洋地爬起,一面透过落地窗观看着太阳在城市的高楼间爬出的景象。 和她一样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灰缎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这只体重4公斤的阿尔波尼亚纯种雌猫纵身一跃,落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在凌乱的丝织物中间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 南樱的这套房间十分凌乱,完全迎合了时下流行的混搭风格,并且充斥着一堆纯粹是一时冲动而购买的无用物品。沙发上的五个手工刺绣的靠垫是她在步行街的尼泊尔饰品店里采购的,这五个靠垫的总价已经与放置它们的沙发不相上下;床头上会说话的绒布玫瑰花则是从网上淘来的,她一口气就买了不同颜色的三个;放在冰箱上的那台迷你饮料售卖机则是去年去香港扫货时的成果,花费了她整整一千五百港币外加三百运货费。 南樱赶开灰缎,从床上跳下来。她走到迷你售卖机的前面,向投币口投下一枚特制的硬币,然后按下按钮。只听“哐当”一声,一罐冰镇可乐从机器里掉了出来。 正当她拉开拉环,把第一口泡沫咂进嘴里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你知道第二人民医院在哪里吗?”南樱的顶头上司、W市晚报政法部主任“海狼”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问。 “知道,就在……”南樱没有缓过神来,茫然地应答。 “马上去那里。” “好的。”南樱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干脆利落,不带一点儿怨气,尽管现在是星期天的早晨八点半。 “啊,真见鬼。”电话的那头,“海狼”嘟囔了一句,一首时下流行的爱情歌曲在电话里唱响。南樱知道,这是他的另一部手机。“——你务必赶到第二人民医院,我会再联系你的。”伴随着“海狼”没来得及说出的半句话,通话中断了。 下一个路口一转弯就到第二人民医院了。 主任的电话还没有来,南樱猜测“海狼”可能已经把她忘了,或者,他搞错了,第二人民医院根本什么新闻也没有发生。 正在她琢磨的时候,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越过两个车道,将她的标致206挤到路边,然后在红绿灯变换的一瞬间,驶出已经乖乖地减速停下的车阵,旁若无人地冲了出去,一个右转弯,不见了。 南樱恐慌地惊呼了一声。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捕捉到了黑色越野车的车牌,她发现它竟然悬挂的是警车牌号。 路口站立的交警抑制不住满脸的愠色,黑色越野车这样在交警的眼皮底下闯红灯,让他的面子受到了伤害。“活该,你们这些没有礼貌的警察!”南樱暗暗骂道,交警的表情让她的心中获得了些许的快慰。 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终于响了。南樱操起手机,凭手感按下接听键,将机身贴近耳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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