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日本的虚拟偶像作家文野初首次与中国作家合作!每十年,大师国的领袖“大师”会创造一件“大师作品”,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少年明珠便是新的“大师作品”。 作者简介: 明珠,作家,设计师。九零后,天秤座。曾主编电子杂志《太空舱》。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大师的实验作品Ⅰ阿道夫•希特勒 大师的实验作品Ⅱ莱昂纳多•达•芬奇 大师的实验作品Ⅲ大久保松惠 大师的文字游戏列车驶进月台,没有扬起半片尘埃,像一艘巨轮优雅泊岸,未惹起港湾上一朵水花。 极慢号列车驶进大师国首都。 至于为何将列车命名为“极慢号”,缘由不得而知。 天际中烟雾弥漫,可以想象得到的痕迹都不存在,似乎只要不小心发出声响就将被处决。 月台静得出奇。如同缺少尸体的午夜殡仪馆。可以想象得到的气氛阴森。 列车似棺木游动,乘着灵魂进入天堂与地狱的中转站。 人间。 我随其他客人走下车。每个人都黑衣紧裹,以墨镜遮面。 天空中扬扬飘起雪花,像上帝结霜的睫毛脱离了他的视线,纷纷舞落,曼舞在脑海中的冬天。(什么舞蹈不需要音乐?也不一定需要舞者吧?若舞蹈独立存在。如果你在四维世界中,你就无法想象舞蹈独立存在。) 身体因寒冷而颤抖,我将拉链拉至下颏,只露出可透气的范围,是为妥当的高度。风衣很保暖,但脚踝处仍不禁在瑟瑟发抖。 人流移动得无声无息。如此无声无息的新世界。 视线掠过列车尽头,铁轨延伸直至浓雾笼罩的远方。城市影像如同九月份傍晚时分的森林,成为空穹下的布景。 我的意识为全盘清空,至少我认为是暂时被清空。我的短暂历史升华为空虚白烟,虽然尚留哀伤气息,可其真实容貌己再难经辨。就像连续花费上几十个日夜废寝忘食地翻阅黄页电话簿,却不能清晰地记住其中任何一条号码。 (当身体变成数据。) 我跟随着秩序流动,秩序在跟随规律进化,规律伴随宇宙的生长而变化。 车厢中走下更多的人,我没回头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黑色的人流在我身后源源不断涌出。 极慢号列车原来因其无声而得名,其无声犹如冬夜里迷路的龟在雪地上悄然前行。可真相却是:这辆连系着我现阶段意识和记忆源头的列车,速度快得惊人。至少在其行驶的过程中,风景在窗外一片模糊地反方向倒退,像是近距离观察正在播放的电影胶片,一场逆转时光的旅程。以至于让人不敢再想象两个目的地之间竟然存在着距离,似乎无论长短,都能在人下意识感悟到的时间内圆满完成任务。极慢号列车的信仰只是迅速前进,抵达终点,完成任务。 (你是一辆列车,别动歪脑子,你只能沿着轨道驶向目的地,难道你渴望与另一辆列车之间产生爱情么?) 前进、前进,前进。 有如铿锵的交响乐进行曲。 (指挥家忘我地在空气中挥舞指挥棒,如同画家灵感爆发,用画笔对着墙壁泄愤。) 列车是带着速度的迷幻物中最令我着迷的。 我搭乘着列车,犹如在寒冷而失重的月球上享受一场畅快淋漓的做爱。 (月球在召唤你,它的背面向你打开,听见了么?) 人流开始转弯,进入地道,脚步声啪嗒啪嗒逐渐响亮。 地下甬道极深,经过曲折而宽大的台阶,才抵达平整地面。下潜过程至少花费四分半钟。空间内回荡着音乐轻慢如缓流。我开始逐渐享受这行进如散文。进入地道,温度有些许回升。这里一片昏暗,灰白。我的意识突然警觉起来,因为发现地道除了地面,任何支于地面的墙体均由镜子进行整版修饰。黑暗人流的倒影一层一层,令人眩目,又突然恶心。我们简直像一群被迫迁徙的巨大的拥有人类意识的蚂蚁在粘巴巴的土地里穿梭。 但我们仍以赤诚之心,依赖,信仰于秩序。 (一切行进都依赖于冥冥之中被制定的秩序。请在行进时,勿忘真理包裹着你的灵与肉。) 我挤在人流中,勿敢东张西望,亦不用担心误入歧途。 脚步声啪嗒啪嗒过分响亮。产生耳鸣还是我太过用神倾听。领头者已经开始带领我们走上阶梯。绵长的镜面在地道连接着阶梯处的转角消失。眩晕意味深藏。 接下来又是四分半钟的上升过程。集体的身躯上升,而非灵魂的集体升华。这样的盲目上升却令我觉得妙不可言,仿佛将一直这么走下去。而我知道终点始终会到达,我便沿着每一级台阶踏下结实的步伐。不妨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享受身躯随秩序的指引,集体上升的过程。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右脸颊上,犹如羽毛抚面。上帝的睫毛迅即被我的体温融化。 我重新看到了天光。耳蜗里充蚀着城市喧杂,音色平凡,跟随意在哪个城市的街道上能听到的声音都一样。意识逐渐恢复,寒冷再度袭来。 原来,我从站台走向城市的过程,即是我从耳盲走向听觉恢复的过程。而意识的巨大冰块迟迟不肯融化,真相仍如死灰,似乎不可再复燃。我需要重生,而我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听觉的恢复。恢复即重生,因为我已没有什么可再失去。 (勿忘真理,我的孩子。虽然我知道,你容易心碎。) 孤身_人我伫立在地下通道的出口,黑暗的人流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车水马龙人流行色匆慌。摩天楼如巨大墓碑屏息在道路两侧。我凝神,闭上眼睛。雪势如初,缓慢而寒冷。我的心脏仍在跳动,生命还在,我只是需要重生。 (别总渴望着重生,你得先平静呼吸,适应气味。你得先学会自我保护。) 而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我该左转,右转,前进,还是回到那以镜面修饰的诡异地道呢。惟恐列车已经开走。列车就像时光,从来缺乏耐心。 (但列车也会晚点。) 一只鹿从我身后走来,滞足在我身边。 鹿美丽至极,那斑纹犹似什么形而上精神介质的轮廓,新生黑洞的轮廓。 鹿并不魁梧,微微仰头便能与我视线持平。 鹿未望我一眼。我愣在原地,余光跟随它的移动而移动。 鹿从右手边走向我的跟前,侧对着我。 雪落在它的犄角上,像是最精华的白质落在最美的树干上。 我屏息,看着眼前这只在薄雪中美得惊人的鹿。 城市的声音又突然被关闭,时光似乎停滞于我的凝视。我的凝视难道具有令时光停止流动的巨大魅力么? 一辆加长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走下两个身着西装的男士,他们扛下一面长椭圆形高大镜子,足足高于身长。像要搬运道具开始布置舞会。 男子们将镜竖放在车门旁。镜子里正好倒影出我和鹿,此外别无他物。 一名男子冷静地抽出枪,对着我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枪声清晰动人。雪依然如诗一句一句优美地落下。 我朝前直直地倒下,倒在鹿的身上。 鹿驮着我,似乎没有背负任何重量,其步伐像是在跳圆舞。亦未做多余的动作,未打哈欠,未向四周张望,似乎连思考都没思考。 我们消失在镜中。 两名男子将镜子收回车内,警惕而事务性地朝四周望了望,关上门。 轿车掉头离去。城市的声音再次恢复。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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