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历元年》是王跃文继《国画》《大清相国》之后叙写世情百态的最新作品。爱历,指小说主人公孙离和喜子为了爱情而定的属于两个人的年历。但动荡的生活遭逢,使他们一度离开了自己的爱历,喜子有了自己的情感秘密,而孙离与新晚报社长李樵从相识到难舍难分,干柴烈火,看似平静的家庭濒临崩溃。侄子大山的到来,朋友马波的家庭闹剧,尼姑妙觉的大情怀,亲子错抱的打击,小英在城中村的出现……家庭、道德、爱与宽容的力量,终于使孙离与喜子获得以涅槃,两颗倍感伤痛和孤独的心得到救赎。最终,他们重启爱历元年。 作品对中国人过去二三十年的精神走向、灵魂沉浮、情感形态等进行回望,同时作者采用草蛇灰线的手法对过去二三十年中国社会世相的种种变迁也作了生动勾勒。 作者简介: 王跃文,湖南溆浦人,当代作家。出版有长篇小说《国画》《梅次故事》《大清相国》《苍黄》《朝夕之间》《亡魂鸟》及小说集《漫水》《无雪之冬》,杂文集《幽默的代价》等。曾获湖南青年文学奖、湖南省文艺奖。湖南省文联副主席、湖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跳出官场写当代生活,王跃文开始“手下留情”。王跃文总是在写“迷失”的主题,过去写官场,是对人性迷失的痛心、伤悼。《爱历元年》有对人性迷失的描摹、纠结,还有温暖回归——婚姻回归,部分是由亲情回归而实现的。 ——《潇湘晨报》 孙离放心不下妙觉和马波的事,一连打了几个同学的电话,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担心马波可能会出事。又说这世上,谁出事都不会奇怪。 第二天下午,孙离打开电脑,看见网上有条标红帖子: 美女尼姑非法敛财上千万被立案侦查 孙离心想:不会吧? 他想到的是周美尼。点开一看,原来链接到《新日早报》的论坛了。帖子说的居然正是周美尼。孙离惊得喉咙都干了,先草草看了个大概,再细细看了原委。说的是周美尼打着寺庙改造的幌子,向社会各界骗取钱财,又骗取政府支持,敛财千万落入私囊,最后金蝉脱壳还俗了,嫁给政府官员做起了阔太太。报纸配有曾为妙觉法师的大幅照片,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女尼姑。 孙离又打马波的电话,关着机。孙离急了,文章既然点到所谓政府官员,马波只怕难逃此劫。他马上打开相关链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消息。一看更是吓死人。网上虽然没有点名,却已报道美尼敛财案涉及官员已被调查。再翻下去,赫然跳出的是大量前妻反腐的帖子,叶子在网上被称为叶女士。 叶子说:“我承认,我做错了。有人给我提供了材料,我把那些材料捅出去了。可是,马波把周美尼写给他的情诗抄了,裱好了挂在家里书房里啊!” “什么情诗?我不相信马波荒唐到这个地步吧!”喜子说。 “黄莺隐深树,能拣一枝依!”叶子说起来有些愤然,“我承认自己只认得几个阿拉伯数字,可是这诗我读得懂啊!周美尼想攀高枝,这诗再含蓄我也看得明白,我不是傻子。” 喜子不停地起身倒茶,擦桌子,听叶子说了好大一堆话,才远远坐在她对面,说:“叶子,我听说妙觉师傅并没有像网上说的被立案调查,她还在苍莨寺里敲木鱼呢。” “她已经把我们夫妻拆散了,我难道还要感谢她?捉贼要拿赃,捉奸要拿双。她运气好,没有被人抓到现场。”叶子眼睛红红的,“不说她了!喜子,我求你们夫妻,你们同马波是好朋友,帮我说说,劝劝他,我想复婚。” “叶子,你们两个人的事,到底还是要你们自己做主。”喜子想了想说,“照理说,女儿这时候说话是最有用的,可是做大人的又不能用孩子的感情来要挟,这样做不好。” 叶子说:“他哪里还管孩子?超颖天天打他电话,他都关着机。他在里面待了几个月,人都变态了,变得六亲不认了。” 叶子反复都是这些话,缠到好晚才离开。喜子拉开书房门说:“她走了,你们出来吧。” 孙离闻得浓浓的香水味,就说:“一个单身女人,弄得这么香喷喷的什么意思嘛!” 喜子笑笑,只道:“叶子想让你找马波说情,她想同马波复婚。” “复婚?她自己把马波送进去的,如今还说复婚?”孙离怎么也没想到叶子是为这事上门来的。 喜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马波出来了。” “出来了?”孙离很惊喜,“他真的没事?谢天谢地,到底还有个干净人!” 孙离望着书房门关上了,才问马波:“你受了这么大委屈,到底怎么回事?” 马波笑笑,说:“我出来两个多月了,说了上百次了,早说烦了。孙离兄,你身体也不好,我现在也疲惫。细节今后有时间慢慢说吧。简要地说,有人见我要当宗教局长了,就造谣害我,他自己想上位。叶子相信人家的谣言,先是吵着离婚。离了婚她又后悔,找我复婚。我当时被谣言弄得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思谈复婚?她又信人家的话,同人家联手把我送进去了。调查了整整八个月,没查出我任何不干净的地方。当然,那个想当局长的人如愿以偿,当上了。” “你就这么白白让人整了?”孙离问。 马波说:“我不会以牙还牙,他有没有问题由人说去。前几天,上面有人找我谈了,考虑我去当文化局长。我有些懒心了,打算到高校去教书。” 喜子点头说:“我赞成你到高校去。虽然高校也早是名利场了,毕竟比别的地方好些。” 孙离说:“马波,这是个大事,你先不头脑发热,冷静想想再定吧。” 喜子不想提叶子昨夜上门的事,马波自己说到她了:“叶子这个人,我有些痛心。她年轻时并不是这样的,她的种种不好都是后来变的。我们都在同一个染缸里泡着,缸里的水越来越黑。我们是否经得住浸泡,全看自己的定力。叶子变得眼睛里只有钱,只有同人家没完没了的攀比,只有同人家的交换,只有无穷无尽的牢骚。她什么时候都在算账,同朋友往来,同家人相处,甚至夫妻之间,在她眼里都是加减乘除。我出来了,她又提出复婚。她并不是念旧情,只是觉得这样合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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