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君按：年份戛然交接，世界变幻莫测，这一年，我们在人的脆弱中发现思想的韧性，在远处和近处的哭声中反思知行合一的实践，在区隔中尝试共同体的重建，在失落与破碎中探索沟通与联结的可能，而阅读仍然是一种重要的交流途径，一种古老的联结方式，也是生活中寻常感与永恒感的宝贵来源。
冬日严酷，但知识温热。2020年岁末，学人君继续邀请50余名不同领域以阅读、思考及写作为志业的“读书人”，挑选出本年私人书单，偏于学术但不废通俗，经汇编整理后分期推出，凡200余本。第三期私人书单汇编主题为“经济金融”，文中分“经济与社会”“经济史”“金融学”等三部分。图书分类、排序大体按内容所属主题、时间，但一些“模糊地带”只能“模糊处理”，还请读者理解。
本期荐书学人
（依照荐书顺序排列）
许成钢 刘业进 本 力
陈达飞 李红升 张智义
伍 国 唐德鑫
- 经济与社会
《社会主义：经济与社会学的分析》
作者: [奥地利] 路德维希·冯·米瑟斯
译者: 王建民/冯克利/崔树义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
《通往奴役之路》
作者: 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
译者: 王明毅 / 冯兴元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
许成钢长江商学院经济学教授
托克维尔在世时，没能见到继承巴贝夫的布朗基主义（巴黎公社领导人，列宁深受其影响），更没能见到巴贝夫对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影响。这个重大忽略，被米塞斯《社会主义 : 经济与社会学的分析》和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所填补。他们与孟德斯鸠-托克维尔的立场相近。继承洛克和孟德斯鸠的思想，米塞斯和哈耶克的分析指出，私有产权与人的自由与平等不可分。剥夺了私有产权的社会，权力一定高度集中。而高度集中的权力，一定不受制约，一定会侵犯人权，一定使人丧失自由。由高度集中的政治权力统治经济，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一定造成不平等。简而言之，为了自由和平等而消灭私有产权，一定适得其反。苏联东欧出现的问题见证了《社会主义 : 经济与社会学的分析》和《通往奴役之路》中的预言。经济学者们也许乐于了解到，米塞斯和哈耶克是最早提出激励机制问题和信息问题的经济学家。他们的思想为机制设计理论、激励机制理论、信息理论、契约理论等经济学前沿领域奠定了基础。而事实上，诺奖得主赫尔维兹本人早年是哈耶克的学生、助手。
延伸阅读：许成钢年度荐书：重读托克维尔、孟德斯鸠、米塞斯与哈耶克
《暴力的阴影：政治、经济与发展问题》
作者: [美]道格拉斯·诺思 等
译者: 刘波
中信出版社，2018年
刘业进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教授
眼下国内关于“垄断”的话题争论很大，从主流经济学到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各种理论视角出发的讨论，但，如果仅限于纯经济学的讨论并不足以洞察这一问题。道德拉斯·诺斯等人在2009年的《暴力与秩序》一书提出原始社会秩序、受限准入社会秩序和开放准入社会秩序的“新政治经济学框架”基础上，进一步深化了这一理论框架，对“受限准入社会秩序”进一步深化和细化，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迈向开放准入社会秩序的临界条件，并做了9个详实的实证（计量经济学、国际比较、案例）研究。如果将眼下国内热议的“垄断”问题置于《暴力的阴影》的新框架下来看，关于垄断的纯经济学分析是新框架内的一个特例。诺斯等发展的新政治经济学分析框架认为，所有社会都必须首先处理好“暴力问题”、“组织的性质”和“精英内部的组织结构问题”。
从一个相对较短的时间尺度（但比宏观经济学设置的时间尺度更长）和相对直接的因果机制来看，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成功主要取决于制度，但制度与经济发展之间不存在简单的线性关系。制度品质不同，经济发展情况不同，但发展中国家简单模仿或移植发达国家的制度经常并不成功。在人类进化和文明发展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以及当今全球人口的大多数，人们生活在“暴力的阴影”中。人是居于天使和魔鬼之间的存在物，潜在暴力潜能和暴力的使用是必要的，但暴力是一把双刃剑——就看暴力存在的方式和被如何使用。
延伸阅读：刘业进年度荐书：通往秩序下的自由
《市场本质》
作者：周洛华
上海财经大学，2020年
本力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主编
《市场本质》一书将进化过程中的生物本能看做是市场内在动力的源头。认为在“全雄群”中，不但个体敢于捍卫自己的权利和争取自己的自由，而且群体都能维护这种捍卫权利、争取自由的秩序。
比如，有些国家的人喜欢插队，从表面上看，问题在于某些人不爱排队，不遵守社会公德。但这其实不是个人素质问题，归根结底是因为这里的人比较懦弱，不敢公开对抗插队的人。但在另外一些插队绝迹的国家，根本原因不是因为道德素质高，而是人们一定不会对插队保持冷漠袖手旁观，插队必然会受到阻止甚至惩罚，插队的代价很高。后一种状态就类似“全雄群”。这种人类“全雄群”捍卫的秩序最终就进化为契约精神和市场机制。个体捍卫自由，个体之间形成行动默契，他们共同形成市场机制的同时也实现了社会秩序。而没有这种默契，社会一定是霸凌丛生、腐败横行、告密成风、关系密植。
确实，市场经济全面激发了中国人的创造力，让无数拥抱市场的人在竞争中不断创造财富和促进国家繁荣，成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迄今为止影响最大最成功的一场启蒙运动。但是，市场经济其实远远超越了经济和效率本身，而具有了伦理意义。周洛华先生在人类学视角下的市场本质研究，正是把握住了市场发展所带来的公正性。经济发展、社会繁荣最重要的动力是，个人所创造的价值可以在市场上得到相对公正的结果，且可以交换成满足自己需求的物品、服务。是因为公正而产生的效率，而不是相反。
培根提出“知识就是力量”，这是个划时代的启蒙思想。他告诉大家，个人可以通过科学实验的方式直接接触和发现真理，而不再需要通过教会这个中介。马丁·路德也提倡人们可以通过改进自己的人性，提升自我，直接向上帝靠拢。
个人认为，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人心和初具规模，以市场经济和经济学启蒙社会，进而推动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已经告一段落，下一个阶段将是一个“后经济启蒙”时代。
《美国真相》
作者: [美] 约瑟夫·斯蒂格利茨
译者: 刘斌夫/刘一鸣/刘嘉牧
机械工业出版社，2020年
陈达飞东方证券宏观研究员
斯蒂格利茨教授最初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理论物理学家，但他家乡制造业的衰退和同学的就业困境，及他对市场失灵的研究使其转而成为了一名经济学家，而萨缪尔森就是其博士论文指导老师之一（另一位是索洛）。
从读研究生的时起他就研究不平等问题，在认识到完全竞争市场和新古典模型的不足后，他开始探索市场不完善，特别是信息不完善和“非理性”行为破坏市场发挥理想作用的机制。他从各个角度研究不平等问题，早在上世纪70、80年代的时候就呼吁关注美式资本主义的各种问题，并提出了各种解决方案。上面两本书是斯蒂格利茨教授关于不平等问题的专著（还有一本中译本：《巨大的鸿沟》），其中《不平等的代价》是2012年（英文版，中文首次印刷是2013）的作品，《美国真相》是2019年（英文版，中文首版2020年）的最新作品。作者分别从金融、技术、全球化、市场势力和政治等多个方面阐述了美国不平等加剧的原因，并站在政府的角度，提出了解决方案。
笔者近期从“拜登新政”出发，也比较系统地梳理了美国政治、经济和社会的不平等，非常认同教授在本书中阐述的观点。但是，拜登作为的空间仍将掣肘于选民及国会两党政治-意识形态的分裂。
《叙事经济学》
作者: [美]罗伯特·希勒
译者: 陆殷莉
中信出版集团，2020年
李红升国家信息中心
叙事即故事。精彩的充满感染力的叙事不仅仅是小说家的专利，政治家、学者、企业家和记者们也是谙于此道，深知不胫而走、口口相传的故事比严肃刻板的说教和大道理更容易被人理解、接受和传播。由于人的行为不只是受自私的算计和利益的驱动，而且也在相当程度上受观念和认知的驱动，而叙事又会极大地影响人们的观念和认知，因而叙事也会极大地影响人们的行为。
作为行为主义经济学的大师，希勒一直在向理性经济人这一经济学的核心假设发起挑战，以揭示人的非理性甚至是愚昧和冲动的一面，从而使经济理论和政策建立在更逼近真实世界的假设的基础上。这本关于叙事或故事的经济学分析，即可以看成是其对非理性行为研究的最新成果，也可以看成是用经济学方法系统性研究叙事的开山之作。书中关于叙事的传播机制、叙事的经济学理论基础，尤其是对经济活动中最为流行和影响最大的一些叙事，如比特币、金融恐慌、炫耀性消费、房地产、股市、人工智能等的描述堪称精彩绝伦。通读全书，我们会发现叙事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完全可以比肩伟大思想的力量。
本力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主编
《叙事经济学》一书的一大贡献就在于，它除了梳理了经济学意义上的若干重要经典故事类叙事，还挖掘出更宽泛的流行叙事传统。用他的话说就是“一首歌、一则笑话、一个理论、一条注解或一项计划，他们能够激起情感共鸣，而且可以很轻松地在日常生活中得到传播。”在我看来，其中很重要的内容就是从中提炼出来的格言抑或口号、金句，这些流行语在传播上有无可比拟的“传染”力量。换言之，讲道理和讲故事在叙事影响力上同样有效，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枯燥的箴言或口号为什么也能得到病毒式的传播，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正如医院不太关注正常的健康状态，而以救治病者即身心失常者为天职，叙事经济学的关注点也着重在于顽疾和重大问题。我们可以发现，能够病毒式传播的叙事，包括故事和金句、口号，往往都是直指背后的深层次问题和困境，理直气壮的言语间，那种直戳痛处带来的不安、焦虑有更大的可能变成一种行动的责任和变革的力量。
故事和流行语这两种叙事背后都有一种决定性的力量在起作用，这就是道德激情。这正是休谟所说的“理性是激情的奴隶”。《叙事经济学》认为“叙事是一种人为建构”，但在我看来，这种人为建构的基础就是价值观——能够焕发出道德激情的价值观。叙事经济学确实是一种“知识融通之旅”，“有可能做到既不牺牲学术笃实和系统分析，又能更近距离地一窥经济事件背后的人文因素”。
- 经济史-
《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
作者: 郭建龙
鹭江出版社，2017年
张智义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宏大的书名会让人觉得夸张了，不过读下来还是很过瘾的，从秦到清，梳理了中国各个朝代的财政政策和时代成因。书中有两个印象深刻的点。其一是汉武帝开创了国家垄断的先河，把盐的经营权归为国有，目的是敛财，当然最开始的宣传是商人重利轻义，抬高物价，为了公平起见，不让商人牟利，把盐业经营权收归国有。而收归国有后盐的价格涨至几十最后到上百倍。其二是隋文帝开国不久就迎来盛世，收上来的财富国家的仓库都装不下。可是这么个盛世怎么到了隋炀帝那里就很快崩溃掉了呢？隋炀帝其实并没有做太多的动作，很多政策仍然是延续隋文帝时期的。这个答案在于隋文帝时期的税基查的太清楚了，不能逃税，无论灾年荒年都按实数交税，人民手里留不下油水。一般帝国建立要休养生息几十年才能迎来盛世，隋文帝十几年就国库充盈，其实是假的盛世，底层人民过不下去只好学习瓦岗寨精神，各地揭竿而起，不跟你杨家人玩了。这本书把历史加入了财政这一条线，给很多看似不可理解的现象赋予了财政的逻辑，知识性和趣味性很强。
《百年中国经济史笔记:从晚清到1949》
作者：杨小凯
John Wiley & Sons,2000年
伍国阿勒格尼自由文理学院副教授
杨小凯对晚清民国经济史的观照，一是基于自由主义经济学立场，二是基于20世纪八十年代已降美国历史学家对中国现代化的研究。
杨小凯区分“好资本主义”和“坏资本主义”。好的资本主义具有下列特征：大规模商业化生产，私产保护，完善的民法，公平的税制，国家不直接干预和介入经济活动，不任意处置和侵犯私产。坏的资本主义本质上是杨所称的“国家机会主义”，体现为国家追求特权阶级利益损害社会利益，利用特权与民争利，具体体现为官办，官商合办，官督商办，官商勾结，收入分配不公，即晚清政经模式。另一个概念是“原始资本主义”，其中有商业发展，商人也逐步发挥政治作用，有分工，行会，商会，金融汇兑机构如票号，但缺少全国统一的市场、保险和金融制度。
在现代政治方面，杨小凯认为，包括孙中山在内的政治人物都缺少公心（此点可以商榷但值得思考），所有的政治人物缺少政治共识，而参与政治游戏的各方应该有起码的公心。按照现代原则，不管一个人处在任何位置，都应当认为游戏规则本身是公平的，而非以自己的利益来选择游戏规则的标准。杨认为，不是自然演进和在自由主义政治经济原则下实施改良，而是人为地推进公有制和国家主导的工业化是完全错误而且长远损失巨大的。在维持土地私有、人口同样众多的日本模式下，最终的良性发展结果不是农民向地主租地，也不是农民向地主夺地，而是演进到企业家向农民租地实行现代化规模经营，而农民则发现出租土地的收益超过种地收入。当然，这一模式的前提是私有制，自由的土地市场，自由契约，另外我认为还有技术发达这一日本因素。
《启蒙经济:英国经济史新论》
作者:[美]乔尔 ·莫克尔
译者：曾鑫/熊跃根
中信出版集团，2020年
本力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主编
伟大的经济学家奈特说，变革通常不是自然发生的；相反，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类活动的结果。他把不确定性和社会进步之一，人类事业之间的内在联系结合在一起。他的结论是，不确定性取决于变革，事实上主要取决于进步的变革。进步本身会带来不确定性，以发明和创新为基础的进步，尤其是商业生活中出现不确定性的主要原因之一，就在于技术过程、组织方式，以及其他方面的改进。
罗默在20世纪90年代写的经典论文中，也对经济学界提醒道，在技术的支撑下，世界处在持续变化的过程中，随着生产力的提高，技术不断地解放着人们的思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最稀缺的东西就是人类智慧的力量。
乔尔·莫吉尔在其《启蒙经济》中提到各个时期的经济变革，都取决于人们信念，若没有认识到启蒙运动出现所代表的智识巨变的重要性，我们就无法理解工业革命。倘若没有人类的介入，经济上就不可能出现变革。信念决定人类的理性行为，作为一场颂扬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的运动，启蒙运动鼓励人们利用理性与洞察力来改善人类的处境，也包括改善其中的物质基础。
只不过是，正如启蒙思想的兴起，决定了工业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启蒙思想的衰落，也确定了资本主义的缓慢发展和“萧条经济学的回归”。
《第四次转折：世纪末的美国预言》
作者: 威廉·斯特劳斯/尼尔·豪
译者: 杨立平/刘亮/张建立
海潮摄影艺术出版社，1998年
陈达飞东方证券宏观研究员
本书可以被看作是特朗普总统前首席策略顾问史蒂夫·班农（Bannon）掀起意识形态战争——基督新教与伊斯兰教——的理论基础。根据历史演进的百年周期循环论（80-100年），作者认为，2000-2010年代中期，美国将面临第四次转折，社会将面临解体危机，这将是一个至暗时期，类似于上世纪的大萧条。这个预言是作者在上世纪末给出的（1997年）。结合2008年金融危机、后危机时代的经济停滞，和当下困扰美国的各类社会问题——不平等、种族歧视、精英政治等问题来看，作者的预言似乎正在成为现实。《历史动力学》的作者图尔钦也认为，美国将面临“动荡的二十年代”。
《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的冒险人生》
作者: [美] 阿什利·万斯
译者: 周恒星
中信出版集团，2016年
唐德鑫旅东南亚学者
恰碰网上最近流行很火热的一个段子：马斯克正在一步一步把未来世界的幻想变为现实，而中国的互联网巨头们忙着抢社区小贩的饭碗！我想《硅谷钢铁侠》这部传记，不但可以很好地了解马斯克，还可以解读很多关于未来社会趋势的多元信息。读这本书还有另一个建议，就是和马斯克的母亲梅耶·马斯克（Maye Musk）的传记《人生由我》（《a woman makes a plan》）一起结合读，可以看到自强不息的母性对亲子教育的重要性。
马斯克是个叛逆者、颠覆者和冒险家。先后建立了PayPal、特斯拉、Space X、Solar City等公司。做特斯拉的目的，他坦言就是要改变人类汽车史；做Space x，他誓言要“让人类成为跨星球的物种”。
《硅谷钢铁侠》这部传记诱发了我很多的思考，在马斯克的大脑里，不仅仅有科技、创业、工作、团队，还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梦想、超越和对人类未来命运的思索、改造。
在书中，马斯克也提及另一个未来话题：对人工智能的未来感到忧虑，他认为AI最终会毁灭人类。他希望解决再生能源问题，把人类打造成跨星球的种族，在新星球上开始自给自足的新文明。
全球化、后工业化、AI智能、大数据、云计算、5G、物联网······人类过去30年所创造的物资文化和科技文明，远远超越了之前的300年工业革命，人类正处于一个颠覆传统思想，“重估一切价值”的历史转捩点。冒险家、梦想家马斯克的传记，能够诱发我们更多深邃的思考。
- 金融学-
《现代金融创新史》
作者: 辛乔利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
陈达飞东方证券宏观研究员
本书为2020年第八届“中国金融图书金羊奖”作品。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金融和金融创新似乎成了贬义词。然而，金融创新与技术创新密切相关。技术变革带来的“连续的工业革命”是经济社会向前发展的第一推动力，但在推动技术变革和创新的扩散中，信用制度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商业周期》这本奠基性的作品中，熊彼特将资本主义定义为“通过借贷而实现创新的私有制经济形式”。他强调，重大创新的集聚依赖于资本的力量，“信用制度以这样活那样的形式发挥了关键作用”。实际上，在这本谈商业周期的作品中，谈论金融资本的篇幅甚至超过了前者。
《数学规划与经济分析》
作者: 周小川
中国金融出版社，2019年
陈达飞东方证券宏观研究员
202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罗杰·彭罗斯（Roger Penrose）引发广泛关注，部分原因是他的数学背景。类似情形也经常出现在诺贝尔经济学奖上，如约翰·纳什凭借其在博弈论的开创性贡献获得了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这足以说明，数学作为基础性学科，以及跨学科思维方式的重要性。
善用物理学、工程学、电子学原理，或生活常识来理解和解释经济问题是本书的一个特点。在9月27日“2020上海货币论坛”上，小川行长做主旨演讲时就用到了温度和温度计的比喻，来阐述通货膨胀率和通胀测度指标不匹配可能带来的失真问题。至少近10年来，货币购买力的下降是人们真实感受到的，但通胀率却维持低位，可能的一个解释是，测度指标（即温度计）不好使了。曾听说过，小川行长精通音律，尤其是古典音乐，自然少不了对播放设备的研究，这在本书中都有体现。例如，在谈到金融资本市场高频交易和频率错配问题时，小川行长就将其与CD的技术参数联系起来了。
这本书是第八届中国金融图书“金羊奖”获奖图书。仅从书名来看，可能会认为书中有非常多的数学方程式，然并非如此。数学规划的思维方式才是本书的精髓，只有在有助于表达的地方，才保留了数学方程式。即使没有学过高等数学（或数学分析），也不妨碍理解。
选书方面，我有个习惯。对于想要深究的问题，我喜欢从该问题背后的关键人物（和制度）开始了解。那么，要研究中国货币政策，自然需要研读小川行长的作品，这会让自己对货币政策的分析更加接近权威——“authority in，authority out.”
数学思维是逻辑思维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经济解释和理解宏观政策的逻辑上，不可或缺。小川行长的这本新书（虽然收录的文章并不新），对于如何把数学规划与经济分析结合起来，是很好的指南。对于宏观研究者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权威读物。
《大衰退：宏观经济学的圣杯》
《复盘：一个经济学家对宏观经济的另类解读》
《大衰退年代：宏观经济学的另一半与全球化的宿命》
陈达飞东方证券宏观研究员
据笔者所知，辜朝明共出版了4本书，第一本叫《Balance Sheet Recession: Japan's Struggle with Uncharted Economics and Its Global Implications》，英文版于2003年出版，应是作者首次以专著的形式完整表达“资产负债表衰退”理论。可惜的是，未被翻译成中文，且至今一直未能下载到电子版。所以，我最先读到的就是《大衰退：宏观经济学的圣杯》（英文版2008年，中文版2016年）。《复盘》和《大衰退年代》先读的英文版（2014和2018），后来出了中文（2020和2019），又重读了一遍。虽然中文版不影响阅读，但还是建议英文较好的读者读原版，因为这些书都是图文并茂、偏市场化的表达方式。作者辜朝明先是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任职，而后担任野村综合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所以这些书也绝不是纯理论的作品。
这四本书所用的理论框架和分析方法是一样的，只是分析的问题与写作期间有关。作者利用“阴阳周期”论，将不同学术派别对于经济的诊断纳入到同一个框架下，很有启发，例如凯恩斯方案适用于“阴”周期，弗里德曼方案适用于阳周期，任何阴阳的失调都是一种灾难，例如在阴周期采取扩张的货币政策对经济并没有什么明显效果，只会陷入流动性陷阱。
作者反复阐述的一个观点是，企业或个人在经济的上升周期和下降周期的目标函数是不一样的。在上升周期中，如主流经济学所描述的，企业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个人以效用最大化为目标。但在资产泡沫破裂后的下降周期中，企业和个人的资产负债表出现了净资产为负的情况，此时目标函数就变为债务最小化。此时，企业家和居民心里唯一想的就是还债、还债、还债，哪里还想着赚钱啊！即使有了一些盈余，也赶紧存在银行，哪里还想着投资或者消费啊！流动性的问题并非出现在供给侧，而是需求侧，所以货币政策失效，财政政策应该担起复苏经济的重任，政府作为“最后借款人”要扛起大旗。这个观点对于经济建模和政策分析都非常有启发。
《资产管理实务方法与理论》
作者: 段国圣
社科文献出版社，2018年
陈达飞东方证券宏观研究员
这套书由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主编，泰康资管CEO兼武大教授段国圣先生主笔，实务性强，对投资实战有较强的指导意义。好处在于，能够用统一的叙事，阐述不同的大类资产管理方法，阅读体验较好。
具体而言，本套书细致分析了七大类资产管理具体领域的实务操作和管理方法，包括：资产配置、固定收益投资、权益投资、另类投资、销售管理、风险管理、运营管理。
资产配置以寿险资金的资产配置为分析对象，围绕资产配置的核心工作环节展开讨论；固定收益投资站在资产管理机构的角度分析了固定收益投资管理中的主要内容；权益投资围绕权益投资研究、投资组合管理、投研日常管理管理来展开论述；另类投资分析了国内另类投资的发展趋势，围绕保险资产管理机构常见的另类投资形式来分析另类投资管理的主要内容；销售管理聚焦资产管理机构的销售管理，从对市场环境分析入手，判断中国资产管理机构获取资金需要聚焦的关键客户，进而围绕上述主要客户开展需求分析；风险管理围绕资产管理机构自身的风险和受托管理的资产承担的风险来阐述风险管理的实务中的主要工作流程和工作方法；运营管理介绍了运营管理部门在资产管理机构中的重要作用，并以BP制为中心阐述了对中后台的管理思路。
《Capital and Ideology》
Author：Thomas Piketty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20
陈达飞东方证券宏观研究员
托马斯·皮凯蒂(Thomas Piketty)在《21世纪的资本》中表明，任由资本主义自己发展，会加剧不平等。《资本与意识形态》可谓续集，作者从政治-意识形态的角度，揭露自前现代时代以来持续存在不平等的根源。
皮凯蒂开宗明义：“每个社会都必须论证其不平等的合法性：除非找到不平等的原因，否则整个政治和社会大厦就有崩溃的危险。因此，每个时代都会发展出一系列相互矛盾的话语和意识形态，目的是使已经存在的或人们认为应该存在的不平等合法化。从这些话语中产生了某些经济、社会和政治规则，然后人们用这些规则来理解周围的社会结构。话语的冲突——既是经济、社会和政治的冲突——产生了一种或多种主导性的叙事，这些叙事强化了现有的不平等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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