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惧》,是铃木大拙的代表作之一。在本书中,铃木大拙从佛教的源流、禅门公案等着眼,使读者领悟:禅自生活中来,它不是神秘主义,也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相反,它是最实在、最贴近生活和人的生命体验。了解禅,是为了解决每个人在生活中遇到的问题,解决偏离自己的内心带来的痛苦,化解最 深层的心理困境,理解人之所以为人的终极意义。
作者简介 铃木大拙(1870-1966),日本著名佛教学者、思想家,被公认是向西方传播禅佛教的第一人。他所弘传的禅被称为“铃木禅”,标志着西方现代禅学的开端。 他出生于日本石川县金泽市本多町,曾任帝国大学讲师、大谷大学教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客座教授等职,一生多次到欧美各国教学、演讲,晚年曾赴中国,与胡适、钱穆等人相交甚笃。 由于他对禅学不遗余力的弘扬,使得西方世界对东方佛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刺激了东方人对佛教的再度关注。
目录: 【目录】 说 禅 禅与艺术 禅与武士道 禅和剑术 禅与儒学 禅与茶道 禅与俳句 附:武士塚原卜传故事二则 跋 在禅中生活 【内文试读】 禅与艺术 (一) 在前面我们已经概要描述了禅的情况,接下来,就要进一步考察一下禅在日本文化的形成过程中所产生的具体作用。 禅之外的佛教其他各派对日本文化的影响,一般仅仅限于日本人的宗教生活方面,只有禅超越了这个范围,它深深地影响着日本文化生活的各个方面,这可以说是影响深远的事实。 在中国,情况或许略有不同。道教和禅的教义和践行,和儒家的道德虽广泛地联系在一起,但对其人民的思想文化生活的作用,却并不如日本那样大(日本人之所以热衷禅,并且使它渗透到自己思想文化生活的深处,也许应归因于民族文化性格)。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在中国,禅对于宋代理学的产生和南宋某派绘画的发展,都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刺激。这些绘画在镰仓时代初期,被经常来往于中日两国之间的禅师们带到日本,并在东瀛国土上获得了热情的赞美。现在这些作品已变成日本的瑰宝,而在它的故乡中国,却已经非常少见了。 在进一步展开论述之前,我们需要对日本艺术的一些特征有些了解,因为它们和禅的世界观关系密切,可以说最初都是从禅中推导而来的。 关于日本人艺术才能的一个显著特征,我们可以以发源于南宋大画家马远的"一角"式样为例来加以说明。在心理上,这"一角",就如同日本画家的"减笔体",也就是在绢本和纸本上用少量线条和笔触描绘物象。 这两者都跟禅的精神一般无二。微微泛着涟漪的水面上,一叶渔舟独自漂荡,它完全可以唤起禅的"孤绝感":像大海一样茫茫无际,同时,又像涓涓小溪一样怡然自得。 从画面上看,那一叶渔舟正在那里形单影只地漂浮,它的构造极为原始,没有保持稳定的机械装置,没有破浪前行的强有力的船桨,也没有战胜一切恶劣天气的先进机械。 概而言之,它和现代化的万吨客轮对照鲜明。然而,正是这达到极点的茕茕孑立,才体现出一叶渔舟的美。以其为参照,我们感到有一种无限的"绝对之物"包围着小舟和所有的一切。 我们再来看这样一幅图:一只鸟在枯枝上孑然而立,画面极为简练,在这里,一条线、一抹影、一滴墨都恰到好处。它好像在向我们喟叹:天变得越来越短,自然界花团锦簇、枝叶飘拂的夏天即将过去,荒凉孤寂的秋日将再次来临。 这画中的意境或许略带感伤,可它却可以让我们去审视自己的内心。在我们有能力观察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世界所蕴藏的无尽的宝藏就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在这里,在这多样化的精神世界中,超越的孤绝是我们最为推崇的。在日本的文化用语辞典上,被称之为"闲寂",其真正意义是"贫苦",负面地说便是生在社会的潮流中而又"不随社会时尚"。因为它不执着于一切世俗的事物,比如财富、权力、名声,等等,所以称其为"贫苦"。 而且,这种"贫苦"人,能够感受到一种因超越时代、地位而具有最高价值的存在--这便是"闲寂"的根本构成。 用我们日常生活的图景来表示就是:一个人幽居在酷似梭罗式的木质小屋,只有两三个榻榻米的茅舍中,饿了就在屋后田里拔些蔬菜,闲时就去聆听春雨潇潇。这就是"闲寂",对此以后还会进一步论述,而在此,我仅仅想提一下"闲寂"观是怎样嵌入进日本人文化生活中的。 因为实际上,对于"贫困"的信奉是极其适合日本这样资源匮乏的弹丸小国的。虽然近代欧洲的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大量涌入日本,但我们对闲寂之道的向往之情却绝对不会因此而断绝。在理智方面亦是如此,丰富的观念我们不追求,辉煌、庄严的思想条理或哲学理论我们也不想去建立。 在幽居中,安心地静静思索那神秘的"自然",而且融入整个环境,并且求得最终的满足,对于我们或者至少是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来说,是最赏心悦目的。 我认为:虽然我们现在生活在"文明化"的人工环境中,但在我们的心里,都对那原始而纯朴的、近乎自然的生活状态有一种向往之情,这似乎是我们的一种本性。 所以,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在夏天去森林里露营,到沙漠去旅行,去开拓那人迹罕至的道路。即使时间有限,我们也依旧希望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中去,去感受那大地的脉动。 破除所有人工形式,真正把握住隐藏于形式之后的精髓,这就是禅的心性。这一心性,使日本人牢记大地,推动着他们频繁地去亲近自然,去体味那没有任何矫饰的浑朴。 对于在生活表面存在的各种繁杂,禅并不感兴趣。生命本身是极其纯净的,然而如果用理智去观察,那么,在剖析的目光里,它将会变得无比的错综复杂。 现在,即使使用了控制科学的一切手段,我们也仍然无法了悟生命的奥秘。但是,一旦我们将自身寄托在生命的波涛之中,就能透过种种错综复杂的表象而理解生命的内涵。 这是东方人的禀性--从内部,而不是从外部去掌控生命--禅的作用,就在于它将这种禀性发掘了出来。 对精神的重要性过分注意或者强调,一定会导致对形式的漠视。"一角"式也好,"减笔体"也罢,都是从平常的法则中产生出来的"孤绝"效果。 在你平常希望有一条线、一个色块或平衡翼的地方,你失去了它,然而,在我们心中,这一事实却唤起一种突如其来的快感。尽管这明明是一种缺陷和不足,但却不会让人察觉。实际上,这种不完美本身就变成了一种美的形式。 自然,美不一定是指形式上的完美。在这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丑的形式中寻求美的表现,恰恰是日本艺术家最擅长的技法之一。 如果在这不完美中伴随着古雅和原始的粗犷,就会出现日本鉴赏家所赞美的"闲寂"。古雅和原始或许不是一种现实,但如果一件艺术品在它的表面存在着某一时代的历史感,那么"闲寂"就在其中。 "闲寂"存在于纯朴的自然与古朴的不完美之中,存在于丰富的历史想象(虽然它可能并不总是现存的)之中。总之,闲寂包含着各种难以说明的要素,它们让看上去平凡的东西变成杰出的艺术品。 一般来说,这些要素是来源于对禅的鉴赏。在茶室里使用的工具,许多都具有这样的特性。 从字面上来看,构成"闲寂"的艺术要素意味着"孤绝"或是"寂寥"。对此,茶道大师们用下面一首诗来做譬喻: 极目远眺处, 花落叶已无, 海滨小茅屋, 笼罩在秋暮。 --藤原定家 将真正的"孤绝"诉诸于实际上的思索,而并非让自己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冷眼一看,觉得它特别凄楚、无意义又让人怜悯,尤其是它同西方现代化的设施相对抗时,此感觉十分强烈。 它既没有风幡的飘动,也没有焰火的飞升,只有一个孤寂的事物,凝望着眼前五彩缤纷、变化无穷的大千世界。在这形单影只中你会感到无言的寂寞。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把寒山、拾得等人的水墨肖像画放在欧美的各大美术馆里,那将会在观众的心里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 "孤绝"的观念是属于东方的,也只有把它放在孕育出它的环境之中,才能使人体会到,它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熟悉和亲切。 生发"孤绝"的地方不只局限在秋日傍晚的渔村,也存在于早春的那一抹嫩绿之中。或许,早春的嫩绿能更好地表现"空寂"和"闲寂"的观念,正像以下这首诗所表现的那样,这嫩绿在荒凉的冬日中显示了最强烈的生命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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