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房间。是外省一家还算舒适的旅馆里的一个房间,或是一个未曾翻新的医院中的一个房间?柔和的光线从右面墙上的一扇小格玻璃窗穿透进来,窗子的两旁吊着两块褪了色的帘子。一只灯泡在圆形的昏暗的、玻璃灯罩下被一根电线吊到天花板上,它把从窗口挤进来的阳光碎片染得发黄。墙壁是白色的;这既不是一种刺眼的洁白,也不是那种肮脏发黄的白色,而是一种看不出来的白色。房间里很整洁。家具很少:舞台前方有两把木椅,一张矮桌和一把便宜的扶手长椅;还有一个床头柜,上边摆着一个床头灯,一张盖着鸭绒被的暄软的床。床上挂着一个涂了清漆的木质相框,相框中的照片是二战时期的一架英国战斗机。左边拐角处有个屏风,挡住了卫生间。舞台深处是房间大门内的小小的门厅。正对大门放着一个衣橱。走廊的灯光穿过门框上和天花板之间的毛玻璃,将小门厅照亮。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房间,所有的物件都摆在那儿,平平的没有什么阴影,也没有任何起伏的立体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房间,不曾呈现出丝毫确切的东西,也不会唤起任何清晰的记忆。片刻之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屏风后面的卫生间传出来。这声音机械地哼唱着,几乎听不出什么曲调来)豆豆的帽子不漂亮琦琦的帽子很小巧罗兰的那顶又太大贝雷帽万岁 鸭舌帽万岁(稍停)豆豆的帽子不算大琦琦的帽子很可爱卡斯通的那顶特别圆贝雷帽万岁鸭舌帽……(传来两下敲门声。不等答应,门外的人就把钥匙插进了锁孔,一旋转,门开了,进来一个女人。她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镀银的暖瓶,还有一只杯子,两片吐司面包片和一小瓶果酱。护士?女佣?她有前者准确的姿势与动作,又有后者的礼貌和殷勤)玛德莲娜:是我,夫人。女人的声音:(从屏风后)几点了?……玛德莲娜?到时间了吗?玛德莲娜:是的,夫人……十一点差一刻。女人的声音:啊?!我还以为我起得很早呢,特别早……我睡了……十三个小时,这不可能……十三个小时!玛德莲娜:这个地方的气候是特别的……尤其是到了七月份……女人的声音:不。玛德莲娜:您肯定是因为昨天白天太累了。女人的声音:不会吧。昨天?为什么?没有。玛德莲娜:有的时候……女人的声音:我睡觉时不再做梦了,玛德莲娜。我不再做梦了,这才是原因!以前总是那些梦把我从睡眠中拉醒过来;而没有梦的夜晚就永远没有尽头!……(不安地)玛德莲娜,您在那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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