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情投意合,怎奈何情深缘浅,身患疾病的她终逝于美好的年纪。为了再续前缘,他们,世不过三,她坚信,总有一世能够圆满。可是无论怎样开始,怎样相爱,他总是先她而去。三百年的沧海桑田,她依然在坚持,坚持寻找那个手心有梅花图案的男人。“你可知道,我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 楔子 崇祯三年。 昏暗的闺阁内,罗帐曳地,炉香冉冉,一室杳然。 仿若红尘之外传来喧天的锣鼓声,由远及近,欢腾满天。只是在缠绵病榻的梅晗雪听来,它更像是诡谲的地府送嫁,声声催魂,绵绵不绝。 她勉强睁开眼睛,满目的萧条。与屋外想象得出的喧嚣不可同日而语。 好冷啊。 “咳咳……”不由将身子缩了缩。自她病后,惜梅园就鲜有人迹,任谁都怕沾染了秽气。住在一旁的一干奴仆也悄然迁走。原本清冷的院落,更冷寂了。 她边咳着边翻过身去,忍不住掀开了罗帐的一角。浅浅的光投射进来落在暗红的锦被上,添了抹暖色。 只有一扇窗微微开了一条缝,遥遥地,她望了又望,终别过头去。 还期许什么呢?这个时候,满园的梅树也早就凋零了吧。 咳声难止,她一只手掩着唇,忍受不住得蜷起身子,浑身震颤,另一只手无力地揪着罗帐,那纤雅的绣蕊被绞扭成断萼残花。 “小姐!”伴随着丫鬟秀儿的惊呼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是幻听吗?那声呼唤竟夹杂着喜极而泣的呜咽。 “小姐!你听!外面的锣鼓声,是展公子!展公子回来了!他高中回来了!还是这次的状元呀!”见梅晗雪这般模样,秀儿收敛激动,奔向榻旁,递出绢帕,抚着梅晗雪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小姐,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有展公子在,小姐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梅晗雪勉强压住咳意,搭上秀儿的手,“你确定吗?状元……是思风?” “嗯,嗯,展公子已派人快马来报,现在向我们府来啦。” 快马?从城门到此可不近哪,一个缓辔而行,一个快马疾鞭。如今声音已近在耳边,秀儿显然刚刚知道,爹娘更不曾来知会—— 一切了然。 梅晗雪摇头,苦笑满溢。痛,好痛,三分因身,七分自心。 思风啊…… 想到思风,梅晗雪的痛意才缓了缓。 “傻瓜,他既高中,即使不立刻回家向他叔嫂报喜,队伍也定先要巡城一周。一时半刻不会到府里面。”她勉力挪起身子,“倒是我这样子,怎能见得了他,幸好……你帮我梳洗下……”可说不了一整句又咳喘起来。 “小姐……”秀儿秀眉紧锁,为难不已,只是将梅晗雪扶起,便不再动作。 没了秀儿的搀扶,梅晗雪连床也下不去,正要嗔怼,抬起的手却顿在那里。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谁能相信就是这双手数月前还完成了绣架上一对灵动欲飞的比翼鸟呢? 一双手都如此不忍卒睹,遑论其他呢…… 她呆怔了好一会儿才将手缩进被里,抬眼触上秀儿的涟涟泪眼,她垂头忍住鼻酸,将身子掩进帐内,“咳咳……瞧我,我这身子……秀…儿又不是有鬼斧神工。” 秀儿将被褥拉高,“可是秀儿能让展公子来见小姐。” 梅晗雪拦阻她的力气也没有。连他高中的消息都不愿让她知晓,更何况是不合礼数的入阁私会? 她闭起眼来,太沉了,太沉了…… 不确定过了多久,仿佛很漫长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那心心念念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雪儿,雪儿,雪儿……” 她努力张开眼睛,还未拨开帐幕,就有人迫不及待将之撩开。梅晗雪眼前一亮,心心念念的人儿真的就出现在身畔。 在唤出郎君的名字前,恼人的咳声率先脱口,这一咳就停不下来。惊喜之情霎时消散,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下。被上的绣球花洇成一团妖娆的红色。 “我走的时候不都好转了吗?”展思风已顾不得世俗礼节,直接坐在床畔,为她细细抹泪。若不是当初确定梅晗雪病情无碍,他又岂会放心离开?欲拉起她的手,却被梅晗雪避开。 展思风喉头一紧,握紧那双枯槁的手,执意以他的热烫煨暖她的冰寒。 梅晗雪心头暖潮澎湃,可思及自己的身子,顿时悲凉漫心,又激烈地咳喘起来。 她拿开白绢,目光怔了怔,立刻将绢帕攥进手心,藏进被里。 展思风却一把拽住她的手,一个拉扯,将揉成一团的帕子抽了出来。 “雪儿!”展思风不禁失声。两滩暗沉的绛红衬在素净的白绢上,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梅晗雪将头别了过去,面色悲郁,却十分平静。 展思风激动地圈住她的肩膀,那硌手的触感比他想象的还羸弱瘦削,“多久了,有多久了!没让姚大夫好好看看吗?” “咳咳,有,还加了好几味药。”日日服食,从他离开后不曾停歇,到后来,她的味觉竟也对那深重的苦涩麻木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展思风面色凝重,目光闪烁。“我走后多久?” 梅晗雪避而不谈,只是喘息。 “姚大夫究竟怎么说的,怎么会变得那么严重呢?” “咳,他能怎么说呢……咳咳,即便说了什么实话,也不是……同我说啊咳……” “不要再说话了,你快躺下。你放心,这次我在京城结识了一位金大夫,我这就请他来为你治病,他医术高明,不用多久,必能妙手回春。我这就修书一封……”展思风还未起身,衣袖就被一只小手攀住,“别再走,我想你…咳,陪着……” 如抓住最后一棵一救命稻草,盈盈泪眼饱含祈求,直探进展思风的心坎。 他刚要硬下心肠,一颗泪珠顺颊而下,将他的心墙轰然穿塌。 “我不走。”展思风心抛一切,偎在她身旁,将她的手攥进怀里。 梅晗雪勉强撑着眼皮,细细浏览爱人的面容,有多久没见着他了啊,如今触手可及,这对缠绵病榻数月的她而言是最大的幸福。 “哎哟!这成何体统!”几道人影在这时闯了进来,原本萧索孤寒的屋子眨眼间变得喧闹无比。 “我说状元郎大人,这男女之防总是要避忌的,更何况晗雪这丫头这会儿病得正重,您更要回避了!”梅晗雪不用睁眼也知道,月余未闻,二夫人的嗓音还是这般酥软。 展思风嘴角下抿,正要驳斥,梅老爷威严道:“展公子,如今你贵为新科状元,老夫还是要提醒一句,展梅两家虽有婚约,可你与小女尚未文定,即使今天做足了三书六礼,这样也有失体统。何况公子现下是天子门生,回京述职不是翰林院修撰也是编修,若稍有差池,何人承担?老夫可承担不起。” 展思风心中怒火隐忍不发。若不是他百般借口阻挠,岂会到今时今日都尚未与梅晗雪正式文定?若不是他看重门当户对,他又岂会赴京赶考? 他就不该参加会试!展思风心中呐喊,将握紧的拳头隐在袖中。尽管知道仕途之道是让他能迎娶雪儿的唯一途径,可是他宁愿推迟三年,留在雪儿身边。即便不能参加科举,也有其他方法。即便老爷如何阻挠,他也要想尽办法照料雪儿。 见梅老爷光顾着训斥,奴仆随两位夫人皆远远立于门边,或淡漠或谄媚,心头之火烧得更旺。 “老爷,你做人啊就是太死板较真了。心里头关心思风,偏说得这般生硬。”梅夫人见展思风面色不郁,立刻圆场,“秀儿,二小姐的药呢?还不端来?” “夫人,今早小姐已经喝过了,中午的用了膳后就服用。” “安息香呢?怎么没闻到安息香?” 秀儿也闻着不对,慌忙打开香炉,“香尽了,估计就是刚才出去那会儿功夫,奴婢这就换上。” 梅夫人厉色道:“没听姚大夫说嘛,不可饿着,按时服药,香傍身边。” “呀,这安息香可是杀劳虫的,不能马虎,若不点上,咱们可不敢进来。”二夫人躲在袖后嚷嚷着,等香燃起了,方才放下手来。 梅晗雪却在这时咳得更疾,梅老爷见状长眉深锁,“用完膳后赶快服药。” “梅晗雪病成这样,哪还有什么胃口呢。干脆午膳也别上了,拿些点心来吧,梅晗雪向来喜欢韵姿的手艺。”梅夫人唇角泛笑,眼波由梅老爷转向展思风。 “是了,”梅老爷连连点头,转向身边的丫鬟,“到吟梅阁去端些梅花糕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二夫人的眼神频频往外探,“我说老爷,这外头的菜可都要凉了。我们不是来请展公子的吗?”她直接转向展思风,“思风啊,前厅的菜色俱齐,两个孩子也都在外面等着了。今儿个还特地备了上好的状元红,这回这酒喝起来一定别有味道,是不是?” 见展思风只顾着梅晗雪,岿然不动,又道:“展公子可真是的,秀儿跟着晗雪七年了,还担心她照料不好吗?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这饭总是……” 恼人的咳声恰在这时打断了她的话,二夫人的脸上现出不耐,“这饭……” 不想梅晗雪越咳越激烈,一声声盖过她的声音,二夫人张了张口,终是没把话说完,以袖掩面,疾退了几步,直退到了廊下。 “妾身还是去陪两个孩子,先失陪了。”语声恨恨,狼狈离去。 展思风再也忍不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晗雪怎么会病成这样?她有好好地被照顾吗?!” 梅老爷双眼一瞠,目光犀利,怒斥道:“你是在责怪老夫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吗?真是放肆!” “老爷啊,你这又是在气什么。展公子只是在奇怪嘛,瞧梅晗雪这丫头病成这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疼,何况思风呢,想着这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难免心急了些。”夫人安抚着,拍拍他的手,眼神向展思风一睨。 梅老爷兴许是想起展思风如今的身份,面色和缓了下来。 “思风啊,我们不是大夫,梅晗雪这病也着实闹不明白。你离开后不久,这病突地急转直下……”梅夫人哀叹一声,“我们也束手无策,还请过外来的大夫,可是开的药还不若姚大夫有起色。姚大夫说上次好转在表,这内里啊……你也知道梅晗雪向来体弱,日益沉疴着,难免……这病又不容易治,哎,这孩子年纪轻轻,怎的同她娘一样呢?” 梅晗雪只觉得吵闹无比,摇了摇展思风的手,示意他别再追究。追究又有何用? 她的病,原本还不愿面对,如今自己非得接受现实不可。这些天来,她咳着咳着醒来,每咳一记,便牵动全身,好不辛苦。喝完药又昏沉着睡去,再咳醒再睡去,如此反复,百般折磨,浑身疲软,恨不得将自己的胸肺掏出,绝了痛楚。也只有睡着了,磨人的咳意方能稍稍放过她这孱弱的身子,难熬的一天才能过去。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又不禁模糊起来,隐隐约约听到爹的声音,娘的声音,思风的声音……展思风的手始终不曾放开,他在她身边的信息让她安心不已,便放任自己昏沉不去面对,将所有的一切隔绝在尘世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上梅晗雪的鼻端,一波又一波,催动着梅晗雪醒来。 是做梦吗?这香味好似——梅花。 兴许是姓氏缘故,也承袭了娘亲的偏爱,她最是爱梅。爱它的姿态,爱它的颜色,爱它的香气,爱它的意蕴。更爱思风对她说的,“千好万好,独爱此梅。”柔情万千,缭绕心间。 重归静谧的闺房内响起一道温润的嗓音:“展大哥,你带回的梅枝我帮你插好了。”短短一句话,任谁听了都觉得春风拂耳,清泉漫心。 梅晗雪启开眼帘,只见一少女手捧春瓶,亭亭而立,与那横斜吐蕊的梅枝相得益彰。 是了,是她的妹妹,韵姿。 “谢谢。”展思风欲接过瓶身。韵姿看了一眼两人还交握着的双手,羞涩道:“还是我来放好吧。” 她盈盈转身,轻移莲步,要将那净瓶置于窗边的桌上,却被展思风唤住,抽出其中一株最好的白梅,置于梅晗雪枕边,却见她醒转过来,温柔一笑。 “园里还开着梅花?”梅晗雪的目不转睛看着梅枝,一双羽睫轻轻颤动,“竟还开得这般好。” 展思风尚未开口,韵姿便抢先说道:“园里的梅花早落了。吟梅阁里最后的一枝也败了半月了。这些是展大哥回程途中,特意为你折来的,别人可都没有呢。” 梅晗雪神色悄然转黯。思风走的时候,园里的梅花初绽娇姿,如今他夺魁而归,与春同盛,她却已随雪而消,随梅而谢。 展思风轻轻撩开她额前的发丝,“就是城外的珍珠泉啊,还记得吗?那里的梅花都要开过三月,尚有七八株‘四月雪’。今年冬天又来得迟。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说不定还赶得上。” “瞧,展大哥对你多好。姐姐,你可快要好起来。到时候韵姿也陪你们一道去。”说话时,韵姿仍倚在桌边,含笑而立。 对了,爹与大娘什么时候出去的? 韵姿不一同赴宴吗? 一片混沌迷茫中,一支利箭化作一道金光划过,照亮了大娘别有深意的笑容,照亮了爹那反复的态度,照亮了韵姿不胜娇羞的眸光。顿时心痛难忍,呼吸急促。 娘亲韶华之年撒手人寰的景象历历在目。外祖母曾宽慰她说,家族史中鲜有此疾,娘的病只是异例。不想她终是…… 她该庆幸自己与思风尚未成亲,未拖累于他,又尚无子嗣,不会再遗留病根。拖着这折磨人的身子,恨不能早日投胎。当年的婚约也并未指名,她不该自私地留思风孤身一人,只是,只是—— 思风,思风,思风啊…… 好恨啊,她好恨,好不甘心! 她揪紧丝被,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胸中的积郁、愤懑一并咳出。撕心裂肺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床沿与罗帐上,竟因此溅着了韵姿。 韵姿惊叫一声,面色可怖,一抹颊边的黏热,几乎摔跌下来。抹开的鲜血衬在惨白的脸上,几比厉鬼。 “怎么了?雪儿你怎么了?!”展思风胡乱抹去她嘴边的血渍,见她求助般地伸出一只手,嘶声道:“韵姿,快去请大夫!” 梅韵姿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思风,我知道我不行了……” “休得胡说!你好好的……你会好的……”展思风心如刀割,拼命压住浓重的鼻音,“我不是和你提过那位金大夫嘛?” 梅晗雪噙泪摇首,“我只恨……咳咳咳,今生无法与你结缘……啊咳咳……” “不要再说了。”思风眼见梅晗雪又咳出血丝来,忙用袖拭去。 梅晗雪交握住思风递来的手,“我…我眼下不说……还……能……等到何时呢……思风,思风……” 展思风不禁紧紧回握,她声声悲呼,真如万斤铜锤,狠狠砸上心头,又如锐利铁锥,字字刺入心坎,直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思风……既然今世有缘无分,只得祈求来生……你我…再续前缘,你……可愿意?” “傻瓜。”展思风动情地抵着她的额头,低哑地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转世多少回,我们都永生永世要在一起,这一世当然也一样,先好好地过好这一世……” 梅晗雪的脸上一亮,露出凄美的笑容,宛若海棠初绽刹那的绮丽,堪比牡丹落花前刻的绝艳。“我不贪心,也……经不起一再地绝望……三世,我只盼三世。”她知道她任性,仿佛一生的任性都在此刻放纵开,只给她最爱的男人。 她从枕下摸出一根梅花簪来,那是两人的定情之物。卧床的这段时日,她不能日日以梅簪发,只好夜夜抚簪寄思,想着过去种种,淡忘那胸中的痛意。 她握起发簪,手抖无力,遂又放下,“思风,你,你来帮我……在这……手上刺上一簪,以做记号,供你辨识……” 展思风接过梅花簪,只见银光闪闪,灿亮如新。他俯身吻吻她的掌心,“我岂会认不出你,不管轮回几世,我断然能认出你,即便认不出你,也定会身不由己地爱你不能自拔,非卿不娶。倒是你……” 感到手中湿溽,梅晗雪偏头一瞧,瞠目惊呼,“思风!” 吻她的时候,展思风悄然以簪抵手,拇指一推,深入掌心,顿时鲜血如流,曲折而出。接着又连扎了四下,刺成五瓣梅花状。 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很自然地接下刚才的话:“我倒怕你认不出我,非要留个记号不可。你瞧这簪心梅,不好把它印在心口,你也瞧不见,就刻在这掌中,一样连心,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印记。可好?” 梅晗雪痛彻心扉,目噙泪珠,唇漾凄笑:“好,好……簪心梅……”她捧起他的手,一个吻一个吻地印上,珍之重之,每吻一记,长长的睫毛便颤动一下。连吻五下,自己的血和掌上的血混于唇舌,却毫不在意。 “你怎可忘了这里?”展思风低下头去,吮吸舔舐,将血珠渡于口中。然后温柔而又深重地贴上她的唇,辗转纠缠。 血腥混着甘甜,幸福夹杂着绝望,由唇及心,弥漫而开。 三日后,梅府二小姐梅晗雪死于瘵疾的消息传了出来。梅二小姐工于刺绣,所绣的“喜上梅梢”堪称一绝。闻者皆叹红颜薄命,芳华早逝。 半月后,一则惊人的消息在京城官员和坊间百姓中相继传开——新科状元郎展思风自请外放为通判,上任七天后就破获了一起惊天玄案,乃其郡辖首富梅正明幺女梅韵姿合谋郎中以蛊毒谋害其姐。梅韵姿以香引蛊入其姐肺叶,日日侵蚀之下,昏然无力,喘息不止,毒遍肺系,久成瘵疾。经京城名医金史扬查明验证:劳虫致瘵疾者盗汗虚烦,夜不能寐;毒蛊成瘵疾者倦怠无力,嗜睡不已——此乃破案关键。 此案一并牵扯出十一年前,梅韵姿之母梅柳氏亦用同样手法毒杀梅晗雪之母江惜梅。判决梅夫人与梅韵姿秋后问斩。然在案发前,梅韵姿已状似疯癫。郎中姚汉明被判充军,终身不得行医。展思风次日自戕于府邸。此前已上书辞官,随附上呈帝王的谏议表一篇。 听闻,展思风死前面容祥和,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雪儿,抱歉,我已让你等得太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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