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1世纪,生物科技、基因科技、纳米技术、原子能、航空航天、人工智能,甚至种种鲜为人知的科技正在迅速改变着我们的生活—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知识大爆炸,由量变到质变,人类科技可能很快会来到一个临界点。 然而,科学技术有时掌握在少数顶尖科学家手中,这种情况下,人类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就会交由少数科学家掌控。一些人既是科学家,也是罪犯。他们的存在,不但对世界各国警方提出了严峻挑战,同时对全人类的安全也造成了巨大威胁。 预防高科技犯罪,刻不容缓! 第一章 钢铁大乱斗 “胚种023,正在休息,功率下降到正常值15%。” “胚种0 0 8 ,正在以三米为半径做圆周运动,目的不明。” “胚种057,正在充电,能量恢复到67%。” 戴源穿着套头衫,行走在一片浅池里,像是站在巨型月饼模子中间。池壁高半米,内沿半径二十米。里面没有水,而是用有机玻璃制造出小丘、断桥、浅沟之类的复杂地形。实验室的光线不断变化,忽明忽暗,一会儿浅绿,一会儿深黄。不时还有几道光线从隐蔽处投射到池子里,扫过一只只胚种。 乍看上去,这里像是大号儿童游艺室。上百只“胚种”分散在池底,有的缓慢爬行,有的原地打转,有的停在那里思考人生。 身为实验组长,戴源本来不用踏进实验池,墙角和顶棚不同角度设有八个监控镜头,可以把实时画面传回监控室。但是他喜欢到现场观察这些闪着金属光泽的小萌宠。 它们都是直径几十厘米的机器人,当然,它们根本不像人,更像兼备蜘蛛与螃蟹特点的某个物种。 “和其他胚种相比,023休息时间明显过长。估计这是它发展出的生存策略,停止运动,减少能源消耗,类似乌龟……” 戴源并非自言自语,也不是对着录音机讲话。好半天,他才意识到耳机里没人回话。“大冯,你在听吗?” “没有,天天如此……”耳机里传来慵懒的回答,“老大不是说要挑个胚种参加机器人擂台赛吗?我正在网上看历届比赛录像。” “那个比赛水平怎么样?” “low得很……”监控室里,技术副组长冯锟不以为然地评价着,“第一代胚种里挑一个,随便装上什么武器,刀子、锤子、转轮,我估计都能打到决赛。” 一只胚种朝着戴源脚边爬过来,隔着半米远发现前面有障碍,知趣地绕道而行。是的,天天如此,实验很无聊。戴源忽然迈开长腿,故意站在它的前进线路上。胚种立刻刹车,然后改变方向。就这样,戴源连续挑逗了好几次,直到看见胚种后背上闪起能量枯竭的指示灯,才放过这只可怜虫,望着它跑向池边的电源插座。 “唉唉唉,你违规啦!”耳机里传来冯锟的责备声。 实验必须按照规划进行,实验员不能随意干扰胚种运行的环境。 “没有没有,光线太晃眼,这方面我可不如它们。” 戴源赶忙找了个借口。室内光线搞得像KTV包间,就是为了训练胚种的光学感受器,让它们能在干扰下辨认环境。 “你可小心,老大较真得很。” 戴源知道不好蒙混过去,连忙转移话题:“那些机器人真那么笨吗?” “至少两个代差!每届比赛片段我都看了,开始选手由比赛员遥控,那还有得看。改成自主控制后,比赛就像慢镜头,精彩程度下降一大块,选手笨得令人伤心。” 就在戴源的眼前,一只胚种先是闪开另一只行进中的胚种,接着又避开快要撞上的墙壁,再躲开他的脚。两秒钟内连续三次闪避动作,速度太快,终于让它失去平衡,底朝天翻过来,在原地转个不停。 怎么办?戴源只要脚尖轻轻一点就能帮它停下来,它就能重新寻找正确方向。不过这次他决定不犯规,就那么看着它原地打转,直到能源耗尽。老大平时话不多,遇到实验违规,比唐僧都唠叨。 池沿上每隔两米设置一个充电插座,还附设USB接口,胚种可以任选一种方式为自己续命。它们能侦察到附近环境中的电磁辐射,再与光学信号对比,准确判断出能量来源。眼前这只胚种离充电插座只有两米,然而,这是它生命中最后的两米。 生命?戴源为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词感到惊讶,但这并非只是修辞。胚种缓缓停下来,背上亮起能源耗尽的红灯。 “胚种004退出进化实验……对了,第一代剩下三个还是四个?”戴源问道。 “三个……”冯锟显得一点也不心疼,“……具体多少我得查查,不过,前浪肯定要死在沙滩上。对了,你和你老婆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她又把电话打到公司前台,问你在不在。” “她再敢来电话,你直接挂掉!”戴源顿时火冒三丈。 “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我哪知道啊……” “我和她没关系了,她如果有事,让她找律师和我谈。哼,也不看看是什么时代了。闷了我去找‘战姬社’,黄的白的随便挑……” 听到“战姬社”这个词,冯锟的声音立刻变得色情起来:“你可够……感觉怎么样?” “超棒!能做二十三个动作呢!”他们正在聊的这个“战姬社”,就是史青峰的所谓AI养生中心。老板造了十几个女性机器人放在那里,给男顾客提供着一些特殊服务。 “啊?”冯锟那边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想象到底能有哪二十三个动作,“这个……典型的冗余设计啊,你也就需要两三个动作吧?” “兄弟,你到底是不是学机器人专业的?二十三个动作,又不是二十三个姿势,摇头、伸手、飞媚眼都算一个动作。” 忽然,戴源被远处发生的事情吸引了。一只胚种翻倒在池沿边,几只金属脚不停地在空中划着,正在努力复位。紧挨在它身边,另一只胚种正在充电。附近几个充电位上都有胚种在充电。以它们现在运动频率之快,每隔半小时就得充一次电。 戴源直觉到什么,连忙跑过去察看那只翻倒的胚种。 果然,它身上有明显的划痕。“大冯,先别看比赛录像,把三区刚才的监控调出来,看看胚种012发生了什么。” 对讲机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发现没有回答,戴源刚想再问,忽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冯锟直接跑进实验区,来到戴源身边,盯着池子里面看。 “天啊,你知道吗,它是被104号推翻的!” 104号就是那只正在充电的胚种。刚才,周围充电插座都有胚种在使用,只剩这一个。012与104都爬向这里。稍后,104将012掀到一边,霸占了充电插座。等他们发现这个过程,104已经完成充电,若无其事地离开,留下戴源与冯锟面面相觑。 “这件事……要不要写入实验报告?”冯锟犹豫不决。 “肯定要写,时、分、秒都要写清楚。这可是全部胚种间第一次发生攻击行为。”戴源激动地说道。 “还有……要不要给江哥打个电话?他说过,一旦胚种间发生攻击行为,不管他在哪,都要和他说一下。” 戴源犹豫片刻,摆了摆手:“老江和老大一直为这件事闹矛盾,咱们别节外生枝。” 不允许回家,不让回原单位,杨真刚下飞机就被部里派人接走,安置在西部山区一个秘密所在。即使调查处的人也不能跟随,一名四十多岁的女警官全程监护。直到安排杨真住进宿舍后,女警官才在杨真对面的房间住下来,随时留意杨真的一举一动。杨真以前没见过这位女警官,但是警衔告诉她这是一名二级警督,和李汉云的级别一样高,现在却只负责监护她一个人! 女警官并没有难为杨真,甚至还给她送来妇女用品,但是却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现在已经不是调查处的事,你要接受上级的讯问。” 在寥寥无几的对话中,这句给杨真的印象最深刻。是的,这件事影响非常大,真正的国际影响,大到她想象不出全部影响最终能有多大,职位和保密级别限制着她的想象力。 这里不能上网,没有电视,只有一份《人民公安报》摆在桌上。杨真接触不到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信息。她知道,自己虽然不算犯罪嫌疑人,但也是讯问对象,她正在被信息隔离。人处在这种状态下,如果真是心怀鬼胎,就会在胡猜乱想中暴露出来。 接下来,不同的警官反复询问,她在被绑架的路上见过哪些犯罪嫌疑人。不管网上舆情如何发酵,那个自称“宇宙人”的跨国团伙已经涉嫌违反多国法律,包括谋杀、偷窃技术资料、无照运送危险品、进行危险发射、利用假护照偷越国境等。其中还包括绑架一名中国执法人员,是的,就是杨真本人。 所以,他们都是犯罪嫌疑人!即使很多人没亲自动手,因为知情,他们至少犯了包庇罪。 杨真受过专业训练,知道目击线索的重要性。“宇宙人”惹下这么多事,全球却只有她一个目击证人,脑子里记下的一切何其宝贵。杨真努力回忆自己见过的每个人——科恩、安德森,某个背景下的半张脸,或者一个穿着防化服的身影。甚至,她要回忆自己听到了哪些能分辨的语言。有没有听到一句韩语,或者几句西班牙语?她用过的东西上印着什么文字? 这些线索无比重要,它们都会被汇总起来,提供给各国高控专家,协同追捕。 警官们给杨真讲了她父亲最后的情形。他如愿地自爆在七十万千米远的深空,创下载人宇航的最远纪录,当年美国那些登月宇航员不过飞出三十八万千米。然而,这个成就也说明“宇宙人”随时能组装一枚洲际导弹,将核弹头打到世界上的任何角落。 杨真知道他们不会做这种事,但是这远不足以说服任何高控专家。一把重剑悬在他们头上,谁都不会自在。 终于,杨真再也想不出那艘船上更多的细节。陈启烨他们本来就安排得很周密,不曾让她看到过太多信息,为此对方事后还焚船沉海。于是,接下来的问讯内容转向她自己。 “杨真,这次失败给国家带来巨大损失,你明白吗?” 事情过了几天,杨真已经从由于震惊导致的心理麻木中恢复,深深的挫败感这时才翻涌上来:“是的,我知道……全是我的错!”她并不全知道后果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承认错误。 警官打开投影仪,画面亮起,室内回响着杨真热情洋溢的声音:“……唯一的出路就是太空,让人类进化为宇宙人。我们不能坐等狼烟四起的那一天,只有进入太空时代,才能获得永远的和平。” 画面中,杨真做着有力的手势,伴随激昂的语气,双目凝视着遥远的未来。杨真脸红起来,这很像传销商在给别人洗脑。 这是我吗?这真的是我吗? 这是穹宇科技招商会的画面。杨真早就知道这些视频在网络中流传,但她从来没看过。那不是她讲的,是李雯(杨真执行任务时的化名),是“华籍美人”讲的。 不,这不是表演,这是真正的自己,杨真如果坐在下面,也会被这番慷慨陈词所感染。 “卧底工作很不容易,长期待在某个团体里面,要保持言行一致,免不了受其价值观的影响。”一个警官表示着理解,“如果是去一般犯罪组织卧底,接触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事,脑子里还会有根弦。但是那些由理想主义分子形成的团伙,对卧底人员的迷惑性会更大。” 杨真不接茬,她知道这些话的意思。我是被迷惑的吗?如果不是,怎么才能把我的真实想法说清楚? “我们对照过穹宇公司公开赠送的宣传册,相比之下,你在讲话中添加了很多自己的东西,有充分的感情表达,让它更富于感染力。”高个子警官关上投影仪,“你这么做,纯粹是工作需要吗?” 忽然,杨真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上方,停在墙壁上。 那里有个路由器形状的小设备,嵌在墙体里面,朝外的一面乌黑发亮。杨真见过这东西,准确地说,是在计算机辅助设计图中见过它。 这是一台微表情监控摄影机! 一个人故作平静时,脸上会闪过某种非常快速的表情,最短的只有1/25秒。这么快的表情,自己无法察觉,更无法控制。当然,观察者凭借肉眼也无法感知。在普通摄影机里,它也只有一到几帧画面。直到1966年,心理学家才从仅仅两帧画面中发现它的存在。 不久前,安全技术研究院开始研发真实情境测谎技术。被测对象不需要被导线五花大绑。他们就待在正常的环境里,完全不知道隐蔽的高速摄像机会悄然记录下他们的微表情。作为犯罪心理学博士,杨真还被叫去参加了几次项目论证会。后来忙于其他事情,就没过问这个系统究竟造出来没有。 看来,不仅制造出了样品,杨真还成为第一批测试对象。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这不是微表情,她能感觉到它。 “不,那不是卧底的需要,那就是我当时的真情实感!” 两名警官互相看了一眼,又转过来看着杨真。她当然懂得反侦察,照理嘴巴不该这么容易就被撬开的。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计划,我以为他们就是单纯的理想主义者。并且,我也认同他们的理想。” 屋里的气氛窒息起来,好半天,矮个子警官才又开口问:“那么,对他们的理想,你认同到什么程度?是否因为这种认同,你深度卷入了他们的计划?” 呼吸、呼吸、再呼吸……杨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太正常了,哪个孩子不向往宇宙?你们这些男生上学时,不是比我们女生更喜欢太空旅行吗?人长大了,知道它有多难,我们藏起了儿时的梦。但这些人又告诉大家,不,它们不算难,问题出在人类丧失了雄心……所以,我当年的梦又被唤醒了。就这些,这就是我的心路历程。” “左面进场的就是大明星‘神奇战车’,瞧那一前一后两个铲斗,那是它的标志性武器。靠这对铲斗,‘神奇战车’扬威了三个赛季!” 主持人声调夸张,讲得唾沫乱飞,人却没站在赛场上。按照规则,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机器人大赛的场地,以免被格斗中迸出的碎片击伤。名叫“神奇战车”的机器斗士有一米多长,体型低矮,由履带驱动,体型类似铲车,区别是前后各有一个铲斗。 “右面进场的选手名叫‘魔盘’,不过我更想叫它钢蜘蛛或者铁螃蟹。‘魔盘’第一次参赛,它会是‘神奇战车’的对手吗?如果是人类的话,新手肯定打不过老将。 不过这可是机器人,它们行不行,全看背后的设计师。” 这就是著名的综艺节目——机器人擂台赛。该节目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出现在英国,参赛各方派出自己研制的机器人互相格斗,无论靠掀翻还是击打,只要对手一分钟内无法动弹就算胜利。到今天,擂台赛已经办到第二十届,选手来自世界各地,从最初一届几十台,发展到这届一千六百多台选手。即使用单场淘汰制,也要十轮才能进入决赛。 所有比赛都通过电视和网络向全球转播,观众人数年年暴涨,广告收入不断攀升。 那个报名为“魔盘”的机器杀手确实很像螃蟹,而且还多了两只钳子。它围着“神奇战车”兜圈子,后者则在原地转动,用铁铲迎着对手。这东西既是它取胜的工具,也是防御的盾牌。 “恕我直言,胜负的悬念不算大。论质量,‘神奇战车’超过对手几倍……” 主持人话音未落,“神奇战车”就发动攻势,挺起前铲斗凶猛地扑向对手,想把它一举推出擂台。铁铲刚到眼前,“魔盘”突然用五爪支撑,像轮子一样立起来,沿着铲斗滚到对手的正上方,另外几只钢钳朝着对手的护罩刺了进去! “啊……发生了什么?我没看清楚,怎么会这么快? 看来我们得求助于视频记录。”一片电光火石当中,观众全部安静下来,偌大现场只有解说员的声音。 在最初几届机器人擂台赛上,互相较量的其实不是机器人,它们都由真人在场外遥控。按照严格定义,机器人必须能够自主地依托感知信息改变行为,无奈二十年前机器人技术还达不到这个标准。如果勉为其难,那些机器人会比蠕虫还笨。为了让节目更刺激,只好采用真人遥控的方式。 直到三届以前,随着机器人自主行为能力飞速提升,入场格斗的选手才换成货真价实的机器人。它们的格斗能力正在追赶最初那些伪机器人——那些人控格斗器。 赢下第一关,“魔盘”要面对另一个明星“大块头”。它几乎没有破绽,对,就是一个半实心的铁疙瘩,除非把它掀翻,不过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两百千克重的对手,“魔盘”还是小了点。 然而,“大块头”仍然败下阵来。它被绕着圈子的“魔盘”吸引,不停地旋转,最终将自己绊倒。 “看样子,它能突破零力矩点?这和其他选手有一代差啊,这是怎么做到的?”解说员反复看过录像,惊叹不已。 一个有腿机器人在行走时,其质心的投影必须落在几只脚与地面接触点构成的多边形之内,这样才不会翻倒,这就叫零力矩点。有腿的人或者牛马都不在乎这个点,它们随时可以卧倒再爬起。有腿机器人可不行,必须时时保持自己的站姿。 准确地说,截止到“魔盘”之前的有腿机器人,都不能突破零力矩点。 接着又有“杀人魔王”“伐木工”“暴风男”出现在面前。“魔盘”一关关闯过去,身上连道伤疤都没留下。送它参赛的两个人带了配件箱,随时准备维修,却一直没用上。 “天啊,火龙也不是对手?这只铁螃蟹已经闯过七关。谁把它造出来的?这可是天生的机器杀手,也许扔到中东打巷战都行。” 七关过后,冯锟和戴源刚带着“魔盘”回到休息室,便收到老板的电话:“让它退赛,别再露面啦!” “为什么,这样打下去,胚种104肯定能拿冠军。”戴源正在兴头上,忽然被浇了一瓢冷水。 “它为什么能突破零力矩点?这件事搞清之前,别让它再露面。” 零力矩点的概念并不复杂,但要算清每款有腿机器人的零力矩点,就要消耗设计师很多脑细胞,更不用说搞出一台能突破它又不摔倒的新家伙。 “这也瞒不住什么,每场都有录像。”冯锟还是对比赛恋恋不舍。他实在不想日复一日观察胚种们去爬玩具山,这才是真刀真枪的检验。 “你告诉主办方,有人因为‘魔盘’找我们打知识产权官司。按他们的规则,产权不明晰的机器人不能参赛。 他们就会删掉它的一切参赛记录。” 除了询问杨真本人,案发后警方立刻查封了杨永泉的住处。无论公众如何评价他的行为,杨永泉首先是一名已经死亡的犯罪嫌疑人,警方要从他那里找到其他成员的线索。不过,杨永泉离开前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他扔掉了电脑、笔记本和全部纸质书信,甚至还认真地清扫了房屋。 警方甚至登门询问过卢红雅,请她描述杨永泉的行为举止:“这次事件造成了恶劣影响,我们迫切需要了解他的行为动机,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卢红雅克制着情绪,告诉警方,她已经多年没和前夫往来,对他的一切都不知情。等警方离开,卢红雅再也控制不住,扑到肖毅怀里哭起来。她并不关心杨永泉的死,只是担心女儿的处境,现在她根本联系不上杨真。 “这家伙居然坑害自己的女儿,天底下哪有这种父亲。” “也许他根本不知道利害关系吧!” 死在外太空时,杨永泉算是犯罪嫌疑人,这个身份对于从事司法工作的女儿会产生严重影响。但是以杨永泉的习惯,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这点。 肖毅安慰着妻子,帮她分析眼下的情况:“你对李汉云这人了解吗?” “不算了解,怎么了?” 李汉云做过几年杨真的老师,卢红雅早从女儿口中听过他的名字,但是要说见面的次数,还不如肖毅这位调查处的科学顾问多。肖毅讲出了自己的担心:“这起案件让调查处陷入被动,负面影响很大。这既是杨真的失误,也是调查处的失误。我担心他会舍车保帅,把杨真抛出去承担责任!” 卢红雅脸色惨白,她意识到会有这种可能:“那……这个责任能有多大?” 肖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事情很严重。所以,你是不是给李汉云单独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居然是李汉云亲自来访!他没带任何人,因为不是办案,也没穿警服。虽然肖毅是调查处的科学顾问,他们有工作关系,但是以前他也从未拜访过这家人。 坐在主人面前,李汉云并不知道他们才议论过自己。 他先是问过卢红雅,是否了解杨真最近与父亲接触的情况。卢红雅回答说,杨真为了请教航天知识,去看过几次父亲,她在手机里把这些接触告诉过母亲。 “莫非你们怀疑她和她爸串通?拜托,她根本是被骗的!”卢红雅本来一向如名字那样温文尔雅,现在因为担心女儿的前程,声调也激动起来。 “那些信息你还留着吗?我想看看。” 卢红雅把手机交给李汉云。杨真拜访生父是工作需要,那段时间她并没有和母亲见面,只是用手机偶尔交流,其中也提到她和父亲的交流。李汉云一一翻看着信息。 “真奇怪,现在我们能谈上几小时,他在我脑子里的形象都变了……” “他现在能讲人话了,不再是没人味的科学家,早这样该多好。” “妈妈,也许他说得有道理,太空开发并不那么遥远。” “……” “这些有用吗?”卢红雅满怀期待地望着李汉云。后者看着、想着,最后摇摇头,每条短信都对杨真不利!他把手机还给卢红雅。 “你们放心,杨真既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一定为她的前途负责!” 不停的讯问把杨真搞得精疲力竭,如果这就是人生的试炼,她确实有点吃不住了。回到房间,杨真倒头就睡了过去,直到天色放亮才起来。 杨真揉揉眼睛,发现女警官把她的警服放到床边沙发上。警服洗过,熨得笔挺。杨真“忽啦”一下跳到地上,望望警服,又望望女警官。 “你没事了,回原单位上班吧!”接触这么久,女警官头一次不再板着脸,审查结论就写在她的脸上。 “啊……” 杨真下意识地把警服穿好。一名年轻警员把早餐端进来,两个人一起吃着。“希望你别有怨气,这么严格的审查都能通过,以后上级会更信任你。”女警官说道。 “我理解……”杨真点点头。按照规程,这位女警官的任务就是监视她,防止她与外界联系,也防止她自残自杀。并且,女警官肯定会把她每天的表现汇报上去。 显然,这些汇报有利于问题的解决。更重要的是,她通过了高难度的测谎——她自己参与研发的技术测试。 “大姐,感谢你这几天照顾我。” 女警官笑了笑,忽然又问:“知道你父亲的结局,为什么不伤心?”这些天在她的眼皮下面,杨真有各种行为表现,哪条都与丧父的悲伤无关。 “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并没什么错,他是为他的理想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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