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来的某个年代里,人们开始通过一种高拟真度的专用装备从事上网活动,互联网中的虚拟世界于是变得如同现实一样真实。这种新奇的方式吸引了大批的年轻人经常流连于网络。然而,离奇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先是几个黑客高手在挑战一个站点的安全系统时,突然莫名其妙地遇袭丧命;随后一天,几个参加网上Party的高中生,也在探访另一诡异站点时失踪。一些专业技术高超的年轻人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一种黑客狂人通过拟真网络,以高科技手段犯下的罪案。但警方并不相信通过网络就可以直接杀人的说法,而是错误地认定那些命案只是意外。几个年轻人失望之余,决心独立反抗拟真网络的邪恶势力,并机缘巧合地发现网络狂人利用网络行凶的证据。但网络狂人技艺高超,几个年轻人正面迎战,屡屡受措。关键时刻,对手终于现出破绽,决斗局势顺时逆转…… 一 噩梦 太阳沉沉地跌进了山谷,云彩像是被一抹划过天际的火焰燃成彤红彤红的颜色。 珍珍靠坐在“梦幻广场”一侧的长椅里,仰起头,用一种惬意的眼神望着渐渐弥散的晚霞,任思绪随晚风一起飘飞。 她喜欢傍晚的“梦幻天地”,更喜欢这种一个人临风独坐的感觉。 空气里混和着浓郁的草香,日落西山后的“梦幻广场”,光线开始变得迷离而暗淡。 …… 没有人知道那辆小轮车是什么时间出现的,珍珍留意到的时候,它已经在广场上的人流中穿梭往来了几次。 骑小轮车的是个瘦弱的小孩子。 珍珍目光在天边。 小孩子的目光却一直在珍珍身上。 一个岁数很小的男孩,一辆已很旧了的小轮车。 …… 珍珍的视线原本是向着夕阳的,原本不该留意到广场上有这样一个小孩子。但那小孩子实在太古怪了…… 小轮车在动。 男孩的头半转着,他这样注视长椅中的珍珍,很久了。 他的目光很冷,冷得像冰。那目光虽然偶尔被路边的行人用身影打断,但断续透过来,还是很快就激起了珍珍身上一种异样的反应。 珍珍望向夕阳的视线收拢回来的,视线垂下,就已看到了远处那双不一样的眼睛。 瞳人中有光,灰色的光,是种死一样的灰色。一双灰灰的眼睛,仿佛空洞,仿佛深远。 珍珍就愣住。 ——那真的是小孩子的眼睛么?小孩子的眼睛里怎么可能是这样的颜色? 珍珍还从未见到过这样一双眼睛,这瞬间,她的心陡地一颤。 小轮车上的男孩一直慢慢踩动着踏板。目光始终凝视着她的脸。 车子愈骑愈远,穿过一道道匆匆的人流…… 小孩子在看她,她的视线也忍不住被小孩子的眼神牵动。对视中,两种目光缓缓交织,这时候小孩子的眼睛里似乎也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小轮车忽然在广场中斜斜地停下了。 小孩子侧跨在车座上,身子转过大半,仍朝向长椅这方。 也许是车子停得太远,也许是黄昏的光线正在变暗,小孩子的脸上像是隔着层轻雾,看上去有些朦朦胧胧的。只有那目光…… 没有人知道那男孩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看着一个人。连珍珍自己也不知道。 “珍珍!” 珍珍的脖子突然被人亲昵地搂住。她的头微侧过来,就看到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女孩子搂着她的时候,就好像是蜜蜂扑在了花蕊里。 ——女孩子的名字就叫蜜蜂。 蜜蜂在珍珍身边出现的时候,总是一种异常美艳性感的样子,今天也当然不会例外。她的头发高高地束起,脸上施了重重的脂粉。她穿的是那种很低胸的晚装裙,上半身被裙装紧紧裹着,纤细的身材玲珑凸现。 “梦幻天地”里的俊男靓女虽然很常见。不过通常很少有人会把自己打扮得这样招摇。 珍珍倒是一直很喜欢蜜蜂这种造型。她总觉得,人们在“梦幻天地”里的打扮多数是在反映一种心情上的期望,蜜蜂也许本就是个在期望飞扬跳脱的女孩子。 “嗨!我跟他们打了赌的,我猜你一定会在这里……”蜜蜂说话时的声音仿佛也特别的响,引来广场上不少人回眸。 “大小姐,下手轻一点行不行呵,快被你搞得喘不上气来了。”珍珍抱怨着。 “看什么么呢?好像很专心的样子。”蜜蜂的脸贴过来,笑问道。 “一个小孩子,广场上有个好怪的小孩子。” “小孩子?哪里呵?”蜜蜂扬起头,有些好奇。 “前面……咦?——”珍珍的视线引领着蜜蜂的目光游向广场深处。这一刻,她于是发现了一件极奇怪的事—— 对面的小孩子忽地不见了。 小轮车分明就停在那地方。她的视线只偏开了极短暂一瞬,为什么那地方现在却是一片空荡。没有小轮车,没有小孩子,什么也没有。 川流的行人走过广场边的甬路。 珍珍就愣住。 不知从哪里吹来阵轻风,凉凉地打在肌肤上。这刹那,心底陡地冲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寒意很快弥漫到四肢,她机凌凌地打了个冷战。 “哪里有呵?眼花了吧。”蜜蜂耸耸肩头,做了个很俏皮的鬼脸。 真的是眼花了? 当然不是真的,但—— “才不是呢。刚才明明……算了。”珍珍想辩驳,话到口边又收住。 蜜蜂搂在珍珍脖子上的胳膊在不停地晃动着:“嘻,神经兮兮的。飞猫他们说你早早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准又是要看那倒霉的太阳下山。” “你呢?那么清闲,不用去勾引帅哥了么?” “喂,别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堪好吧。”蜜蜂的胳膊一下松开了,伸手在珍珍的头顶心拍了一下,“还是好姐妹呢……” 她绕过长椅,挤坐在珍珍身边:“像你这样整天坐着看太阳,太阳很好看么?” “好看呵。” “嗤,才怪。”蜜蜂的嘴故意撇动了一下。 “你又没看过,怎么会知道。” “不和你说这个了。”蜜蜂忽又站起身,然后伸手去拉长椅中的珍珍,“珍珍,去跳舞啦。” “跳舞?怎么,我又不是男生,怎么作你的舞伴?” “不是啦。飞猫他们那边都是男生,一个女生也没有,好无聊呵。”蜜蜂的语气像在央告,也像在撒娇,“珍珍,走啦……” “不会是那几个男生不肯陪你玩,才想到来找我。” “算你猜到了好啦。”蜜蜂有些不好意思,“珍珍,走啦。” 对于蜜蜂的邀请,珍珍一向不太会真的拒绝。这也许因为和蜜蜂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总很容易排遣掉那些忧郁与落寞的心情。 珍珍被蜜蜂拖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然而这一刻,珍珍身子的侧后方恍惚间却又有了一种光芒。冰一样寒冷的光芒。光芒刺在身上,浑身就有说不出的不自在。她霍地回头—— ——不祥的感觉油然升起。 又有风吹过,更凉。 她又看到了那小轮车。 小孩子右手扶在车把上,面容板板的,似乎没有太多的表情。 珍珍便是一愣,她把手从蜜蜂的掌心里抽出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眼。 蜜蜂也仿佛愣了一下:“又看见什么了?珍珍。” “没什么。”珍珍冲蜜蜂摆摆手,“你先去,我有点事,马上就来。” “什么呀,你好烦呐。”蜜蜂的嘴噘起。 “我真的马上就来,你先过去。”珍珍推推她,安抚着。 “那你快点呵,别让我们等太久。”蜜蜂很不情愿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知道。马上就……”珍珍朝她摆摆手,视线再度转向身子侧后。 小轮车还在那里,这次并没有忽然消失。珍珍朝蜜蜂摆手,小孩子居然也朝珍珍摆手。 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 所以珍珍实在莫名其妙。从一开始,她就想不懂,自己到底让那小孩子觉出了怎样的不同?那种目光看的为什么一直是她? 她用右手的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投去一种狐疑的眼神: 珍珍,“我么?你在叫我?” 小孩子似乎是在点头,他抬起的手继而又招了三下。这种示意珍珍终究是能明白的,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转过身,脚步竟有些神差鬼使般往前…… “梦幻天地”这种地方,通常是很难见到小孩子的,但不知怎么,从留意到这孩子的一刻起,她的注意力似已被那怪怪的小孩子完全吸附住了。 珍珍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 广场尽头的角落,有条不起眼的夹道和一列高高的花墙。 夹道不是很宽,两侧墙面半腰间突出着一层架子,架顶和四周满都是茂盛的紫色藤萝花。 珍珍这才注意到,花枝掩映的墙角居然有一道门。一道很精致的月亮门。 她从来没有留心过角落里的那座月亮门。 怎么回事? ——那门?! 珍珍在“梦幻天地”中流连并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会从来没有留心过角落里的那座月亮门?她打破头也想不出其中的缘由。 车轮不紧不慢地轧过路面,样子甚至看上去有些蠢。小轮车好像并不快,但转眼间已到了月亮门的边上。 小孩子慢慢回头,幽深怪异的眼神斜斜地望向珍珍,仿佛是等着珍珍跟上前去。 天色显得更暗。一层黄昏的雾气慢慢荡起,很淡…… 珍珍皱了皱眉。 那小孩子是谁?那小孩打算带她到哪里? 珍珍猜不到答案。 小轮车又动了。只一拐把,已飘入门中。 雪白的照壁兀立着,轻巧地遮住了月亮门那一面的世界。 小孩子走,珍珍也只有走。一股很盛的好奇心冲上来,驱动了她的脚步。 …… 转过照壁后,月亮门里面居然是一个小花园似的世界。 ——娇嫩的花枝,茂密的矮树,翠绿的草坪,一条小径蜿蜒前行。 花园很陌生,这地方珍珍从未来过。这样曼妙的去处,为什么会从未来过? 这?是什么地方? 珍珍的脚步不自觉地放得很慢。踏上那小径,她的目光一直在四下打量。那个神秘的小孩子,这时竟又失去了踪迹。 ——这是一个恶作剧式的捉弄吗? 珍珍的心不知为什么开始“怦怦”在跳。她一步一步地往前,不远的距离外,越过一段低矮的树墙,她忽然看见了那男孩的小轮车。 花园的最里面是座小木楼,有些旧,但很别致。 正面的楼门外是四级木制的台阶,小轮车就靠倒在台阶旁。 没有那小孩子。 小孩子已在这木楼中? 可是这里又怎会有这样一座木楼? 小孩子显然就是要珍珍跟来这里。珍珍已经来了,她于是想要知道这木楼中是否真的有什么不同? 天色就快完全黑下来了。 木楼的窗紧闭着,却透出些昏黄的灯光。 珍珍慢慢走上去,轻轻拍打起门上的铜环: “喂!……小弟弟,你在么?” “喂!……这是哪里?” 没有人回应,一点声音都没有。珍珍用手试试转动门把,轻轻一推—— 厚实的木门居然“吱”地开了。 木门后面是宽敞的门厅,黯淡的灯火虽亮着,里面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整个门厅里空空荡荡,四壁光秃秃的,很多的地方都露着墙体的本色,那些地方看上去原本该是一些漂亮的装饰,不过显然很久以前就被人拆去了。 难道这里只是一个被废弃的布景?难道小孩子并没有真的待在这里? 珍珍的心在发紧,她忽然觉得这四周的墙缝里不知怎么,恍惚有种令人恐惧的压力。 但这里明明有灯火。没有人,又怎会有灯火? ——灯光是从里面的一间屋子透出的,那间屋子就在珍珍迎面的位置上。 珍珍一步步踏进门厅,脚踩在地板上,灰褐色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响。那声响让珍珍的发根有些发麻。 她轻咳了一声,壮壮胆色,又一次怯生生地呼唤: “有人吗?” 还是没有回应。 屋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屋里有人,真的有人。 就在屋门打开的一刹那,珍珍已经看到了门边的那个人。 人不是站在地上的,而是吊在房顶上。那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那不过是一具充满着恐怖的尸体。很粗很韧的带子,一头的圈套挂在房顶的钩子上,另一头却紧紧地套住了尸体的脖子,带子一直嵌进脖子下面的肉里,嵌得很深。 “啊!——” 珍珍失声惊叫,止不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倚住侧面的墙壁,才勉强站定。她的心,猛地弹起来,重重地撞上胸口,几乎要把胸口冲破。 她贴着墙,把身子努力向外移,身子已有些不听使唤。她散乱的视线无意中扫上吊尸的脸,那张脸已在挣扎中扭曲变形,瞳孔向上翻起,白多黑少的眼珠朝外努出来很多。嘴大张着,舌头长长地吐在外面,嘴唇已因为失去血色而变得惨白。 她忽然发现,那吊尸的脸竟和自己很像。 真的好像! 她强自抑制着惊魂窜动的心神,把散乱的视线收拢起来,定睛看过去。 “啊!——” 这一看,她再次忍不住失声惊叫。 那屋子里居然并不止这一具吊尸。 屋子好大,屋里的房顶上零乱地散布着许多的钩子,每一只钩子上都结着一条很粗很韧的带子,每一条带子下,都吊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吊尸。 之后珍珍就看到了一个更奇怪,更令她无比惊惧的现象。 ——这里每一具吊尸都很相似,每一具吊尸竟都和珍珍自己的形象如出一辙。 有谁见到过自己被吊起的惨状?有谁见到过这么多的自己一起被吊起的惨状? 如果有人见过,那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珍珍的头好晕,腿好软,眼前这意料不到的景象险些立刻让她摔倒。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谁?他究竟又要做什么? 珍珍重重地喘息,脸色已变的刹白。这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害怕了吗,小姐姐?” 声音很慢,也很温和,但钻进珍珍的耳朵,就是一种从未遭遇的狰狞。她终于又见到了那个迷一样的小孩子,又见到了那充满诡异的眼神。 珍珍的目光迎上那眼神的瞬间,她的发根忍不住竖直起来,她已经叫不出声了。 那真的是一个稚嫩孩子的眼神。 小孩子慢慢在往前走,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 珍珍终于很近地看到了那小孩子的脸。那张漠然的脸上现在终于绽出了几分笑容,却是一种被诡异恶毒笼罩得如此邪恶的笑容。 珍珍的身体此时已被这极度的恐惧压迫得快要虚脱:“你……你到底是……?” 小孩子一步一步地逼近,眼神更邪,“没关系,小姐姐,你很快就不会再害怕了。死人,是绝对不知道害怕的。”小孩子手中就拿着一条很粗很韧的带子, 珍珍心胆欲裂。这,绝不可能是一个稚嫩的孩子。 “不……不要!”猛然间,不知是从哪里冲出来的能量,飞速灌进她的四肢,她的身体陡地站直,转回头,发狂般奔向大门。 大门很近,而且并没有关严。 珍珍奔过去,门就被打开。她如同受足惊吓与伤害的小鸟脱出囚笼那样,一下就闯出去。 照壁与月亮门离这木楼并不很远,那距离只几步就可以跑得到。珍珍几乎是在发疯一般地跑,她知道,只有跑出那月亮门,跑回那边“梦幻广场”的人流中,恶魔才不会再威胁她的安全。 她终于跑到了。终于不顾一切地从那月亮门中冲了出来。就在这一瞬,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扑面而来一种连想也不曾想过的情景。 月亮门的那面并不是“梦幻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 月亮门那面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广场。眼前仍是一条在花丛矮树间蜿蜒向前的小径。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匆忙间跑错了方向? 小径虽曲折,但只有一个方向。怎么会错? 眼花了? 绝对没有。 珍珍的嘴张大,再张大。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见鬼了”。 她想转身往回,却已不可能。背后沉重而恐怖的压力正一点点迫近,她只有继续向前。 小径那一端的尽头也不远。那一端的尽头有一模一样的照壁和月亮门。 是不是前面才是真正的出路? 珍珍再狂奔,冲过第二道月亮门。 她马上知道自己又错了。第二道月亮门那面,其实仍是如出一辙的景象。 ——花丛、树墙、照壁、月亮门。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的腿一软,踉跄着又闯出几步,还是重重地仆倒在地。 背后有狞笑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珍珍的身体却如同被一团混沌粘稠的空气黏住了。任她怎样挣扎,也再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她终于已感到那条很粗很韧的带子缠上了自己的脖子。想再出声高喊,带子已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拼命挣扎,浑身的精力像决堤的水,沿着勒入肌肤的带子的倾泻而出。 珍珍的眼前一黑,她完全绝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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