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亡的柳子琪被舅舅一家收养,吃得最少干活最多,然而及笄后依旧要被卖身为奴,终于忍无可忍而爆发恰好被经过的卫时瑜碰见带回去手把手教导,与另外两人竞争成为皇帝唯一的养女。柳子琪以为苦尽甘来,才发现这是一场预谋多年的惊天大局。在她成为公主的那一天,就是局中的一颗棋子,是卫时瑜手里那把复仇的刀,却也能决定谁才能成为自己的驸马,以及最后的赢家。 第1章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 “真是作孽啊……” 柳子琪的双臂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束缚,只能艰难抬头,眼神呆滞。 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她一大早做好全家的早饭,上山打了一筐猪草,给房里瘫着的外婆擦了身才去绣房做工。 前后不过半天的功夫,自己怎么就被卖了呢? 邻里看着柳子琪满是怜悯,屋门口舅娘正叉着腰大骂:“自这丧门星出生,姐姐和姐夫就给克死了,娘就瘫在榻上再也起不来,养了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如今去高门大户当丫鬟,怎么也是享福了……” 柳子琪嘴唇一动,很想开口。 既然是享福,怎么不让舅母的两个亲生女儿去呢? 什么高门大户,不过是镇上的乡绅,打杀丫鬟却是出了名的。 她没想到人在屋檐下兢兢战战过日子,家里头什么活都抢着做。 吃得最少,干活最多,最后还是这个下场。 柳子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看邻里,也没看舅母还在那呼天抢地说日子有多么不容易。 她只想着自己走后,外婆怕是没人乐意给擦身翻身,冬日还好,夏天后背就得生热疮,又疼又痒的要难受了。 屋里的粗活再没人做,不是舅母自个忙活,就得支使两个女儿去做。 不过得了乡绅那么多的卖身契钱,买个小点的丫鬟或是年迈些的婆子来做这些也是足够了。 舅母见柳子琪安安静静没闹,似是认命了,心下松口气,又不免得意,叨叨叮嘱道:“琪儿去了刘乡绅家里,乖巧懂事一些,指不定被看上了,还能当个享福的姨娘……” “真吵,能闭嘴吗?”柳子琪慢慢抬起头来,对上舅母惊诧的目光:“走也不让人走得安静些,若是真那么好,舅母怎的不让两个表妹去?” “既然收了银钱卖了人,一个铜板没到我手上,还要装出一副面慈心慈的模样,这不是恶心人吗?” “再就是什么丧门星,明明舅母刚入门外婆就瘫了,难不成还是舅母克着外婆?” 这些话柳子琪早就憋在心里面,之前寄人篱下不能说,如今倒是没了顾忌。 舅母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堵得不行,恨恨道:“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这白眼狼,我们给你吃的穿的,拉扯你长大,你居然这样对我……” 柳子琪噗嗤一声就笑了:“吃你们吃剩的,穿表妹们穿破的,几年做工的钱全部交上,家里的粗活全是我做的,这样还叫白眼狼,那翘着腿除了吃喝就是拉撒的舅舅舅母和两个表妹叫什么?” 围观的邻里不知道谁也跟着噗嗤偷笑,只是没想到这舅母如此不厚道,让自家外甥女忙里忙外的,累得瘦剩一把骨头,做工的银钱居然一文都不留下,也是心狠。 不过也有人劝道:“好歹舅舅一家收留了你,不然你就得去孤寡院,指不定没抢到个吃的饿死了。” 柳子琪看向那人笑了笑:“是啊,所以我努力做工,在家里抢着做粗活,如今不也要去死了吗?” 饿死还能体面些,卖身为奴,连自家姓氏都不能留下,跟畜生没什么两样。 说完,她忽然哀伤一叹:“来年清明,只盼着邻里乡亲帮我烧点纸钱了。” 之前柳子琪咄咄逼人,还是有几个邻里觉得不孝。 如今见她一副黯然等死的模样,又能体谅柳子琪刚才的话,怕是觉得再也没机会说了,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恨,看向舅母一家的眼神古怪起来。 收养外甥女原本是善事,好歹给一口饭吃给一件衣服蔽体,穷人家养孩子也不讲究。 只是没跟柳子琪商量就直接把人发卖为奴,又是乡绅那家子杀神,不是什么好地方,便有些过了,还要在大门口嚷嚷着说对柳子琪有养育之恩,生怕别人怪责。 要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就算了,瞧这舅母身上穿的布料不差,两个姑娘也穿着漂亮的新衣服。 反观柳子琪身上的粗布料子就连乡里的老婆子也不乐意穿,刮得人皮肤又痒又痛,更别提姑娘家细皮嫩肉,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柳子琪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抬头反驳舅母的人不是她一样。 舅母收了银钱,见邻里盯着自己浑身不对劲,恨不得在柳子琪身上看出个窟窿来。 果真是丧门星,就连卖掉都不让人安生! 她却不敢再叮嘱什么,免得又被柳子琪给怼回来! 舅母索性挥挥手,让两个婆子把人带走就是。 出了这个门,柳子琪就不再是她家的人了。 柳子琪心如死灰走在路上,邻里虽说对舅母一家有些不满,却丝毫没有阻拦她发卖自己。 到底是一乡的人,别人的家事素来不爱插手,再就是这里都姓李,柳子琪的娘亲外嫁后就是柳家人了,他们哪里会管一个外乡人的死活? 她抬起头,目光在熟悉的邻里身上掠过,只见他们或转身,或是撇开脸,每一个跟自己对视,心虚而冷漠。 “叮铃”“叮铃”的铃声由远至近,众人慌慌张张跪下。 铃车只有贵人能坐,远远有包含宝石的铃铛声传来就要行礼,不然被贵人视为无礼亵渎之辈,下场可想而知。 柳子琪被婆子押着跪下,不敢抬头,只看见没有丝毫瑕疵的雪白骏马在前面走过,却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甚是惶恐,却谁都不敢出声惊扰了贵人,到时候就不是丢命那么容易,还要连累整个乡里! 四周静悄悄的,只余下马蹄落地的声音和轻浅的呼吸声。 一个丫鬟先是下了来,脚上的绣花鞋不但绣有银线,绣工精湛,上面还镶嵌了拇指指甲大小的珍珠。 柳子琪在绣房做工好几年,知道这一只鞋的价钱就足够舅舅一家子舒舒服服过上半年是绰绰有余。 显然来的不但是贵人,还是贵人之中的贵人。 丫鬟恭谨地低头,抬手撩开帘子,露出里头的玄衣男子。 柳子琪想着自己去乡绅那里后终究不愿为奴,尤其舍弃这个爹娘唯一留给自己的姓氏,若是反抗不得只能咬舌自尽,于是大着胆子悄悄抬起头来。 若是能看一眼这贵人的面容,她也不算白白在世上走了一遭。 只一眼,柳子琪就愣在原地。 墨发星眸,俊美的年轻郎君嘴角微微含笑,眼底透着几分兴味。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贵人竟直直盯着自己,吓得立刻低下头不敢跟他的双眸对视。 贵人瞥了丫鬟一眼,那丫鬟便会意,上前一步道:“这是谁家的小娘?” 婆子结结巴巴道:“这是李家的外甥女,正要送去乡绅家做个丫头。” 她话音刚落,肥硕的乡绅坐着牛车赶来,一边用帕子擦着满头大汗,一边小跑过来在马车前跪下:“不知贵人前来,有失远迎。在下的女儿如今二八年华,甚是仰慕卫公子,愿意侍奉左右。这小娘上不得台面,实在是污了贵人的眼……” 舅母原本诚惶诚恐地跪在家门口,见自家巴结着的乡绅谄媚地笑着要把亲生女儿奉上,去贵人身边当个伺候人的丫鬟,不由目瞪口呆。 她眼珠子一转,也跟着搭腔:“民妇家里有两个年轻丫头,也愿意侍奉贵人。” 乡绅听得暗恨,这乡里的贱民居然跟自己抢这泼天富贵的机会,这是反了天了! 柳子琪麻木地听着两人吵了起来,刚才问话的丫鬟冷笑一声,乡绅连忙闭嘴,舅母也喃喃不敢再开口。 丫鬟看了两个婆子一眼,她们便急忙跳下牛车。 牛车被贵人身后的一个老仆接手,驱赶跟在马车后头。 柳子琪在颠簸中满脸茫然,她就这样从乡绅手里送给了贵人公子吗? 若是比较起来,自然跟着贵人比跟着乡绅要好,起码小命能保住,不至于被磋磨而死。 不过刚才舅母说什么,要让两个表妹卖身为奴跟着贵人当丫鬟? 她心下嗤笑,为了荣华富贵,舅母真是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贵人一直没开口,那丫鬟上了马车,看也没看乡绅和他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一眼。 乡绅见自己买下的柳子琪被带走,一句话不敢抱怨,舔着脸说着一箩筐的好话恭送马车离去。 乡里恍然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原本要送去乡绅家里的柳子琪,这就被贵人要了去? 那舅母一个劲叫什么丧门星,指不定这好运才要来,一家子却是双手推了出去。 柳子琪被带去了附近一处宽敞幽静的别庄,她小心翼翼生怕脏了这地方,就被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摁着洗刷了足足三桶热水。 洗完后又是梳头又是浑身擦了香膏,她穿上新净漂亮的衣裙,还没来得及在镜子前打量一眼,就香喷喷地被推到了在暖室里的贵人前面。 丫鬟在梳头的时候反复叮嘱了柳子琪要如何行礼,要怎么跪,她如今倒是跪得像模像样。 柳子琪跪在下头,上面一直沉默着,叫她越发忐忑,小腿渐渐还酥酥麻麻的。 她实在忍不住只好率先打破沉默:“民女谢贵人出手相救……” “救?”卫时瑜轻笑一声,打断了柳子琪想要感谢的话:“我可没想过要救你,不过是恰好碰见,觉得有点意思罢了。” 他换了一身轻薄宽大的锦衣,惬意地躺在软榻上,一头乌发散落在肩头,却更衬得容貌俊美如画。指尖却把玩着一把乌黑的匕首,一手用锦帕细细擦拭。 “你想得挺好,先是发火,有理有据,铺垫得差不多又开始装委屈。” 一个没见过世面又寄人篱下的孤女能有这番心思已是不容易,他才会留意到柳子琪。 “可惜,还是太天真心软了。” 卫时瑜坐直身,黑眸牢牢盯着底下的柳子琪微微一笑:“这样吧,就当是见面礼,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做事不能心慈手软,别给自己留下祸根。” 柳子琪听得迷迷糊糊的,等着下文,却是他挥手让丫鬟带着自己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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