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成精了!操控武替与主演身体互换,捆绑成为命运共同体。为了自身安危,现实二人组协助剧本女主角踏上改命之路,誓将虐心苦情戏变成高甜暖宠剧。 被迫鸠占鹊巢 夜黑风高,月朗星稀,偶有几只乌鸦自院中光秃秃的枝上落下或飞起,发出几声啼叫,给夜色更添几分肃杀凛冽。 周星芒抬头望了望天际的一轮皎亮,拂开夜风吹乱的长发,拢一拢衣袖上的绒毛,翻手缓缓抽出腰际的短剑握住,轻手轻脚地在房上伏下身段,取开一片青瓦朝房间内探看去。 房内,香炉上薄烟袅袅,香气浮动,一片静谧详和。一个长袍逶地的男子衣襟浅开,正以指撑额,倚在旁边的榻上闭眸浅眠。男子剑眉斜飞,鼻梁挺直,薄唇浅抿成一线,俊美得有些过分。 周星芒看着这幅美男子入睡图,不禁心中暗叹可真是俊,不愧是以男模出道的唐泽,他要真是那个吴王,自己真要是那个狐媚儿,被迷住不能自拔四生四世纠缠不清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周青星芒想入非非走神时,忽然屋内的男子眉头轻蹙,似是觉察到屋顶的动静,迅速的翻身跃起,自榻侧案上抽出长剑,伴着剑花闪过,他纵身而起直朝屋顶的周星芒刺来。 随后,屋顶炸裂掀起,瓦片四飞,两人在屋上几个起跃交手,双剑相击叮叮作响,伴着大风鼓吹,两人长发飞舞纠缠,然后莫名的四周又飘起了粉色花瓣,一切唯美浪漫到不真实。 大战至高潮处,周星芒忽然对男子刺来的长剑放弃抵挡,以身体迎着剑锋直击而上,任由男子的长剑笔直刺进自己胸口,鲜红的液体喷出,周星芒看着对面帅得过分的男子,缓缓松开手里的短剑向后倒下。 “卡!” 在导演的一声令下后,四下灯光大亮,院子里的剧组成员纷纷走动起来,开始做自己的分内工作。 “你还好吗?”男主角唐泽收起姿势,礼貌性地向对面倒着的周星芒伸手。 被男主角关心,周星芒受宠若惊,却也没握他的手。周星芒笑着摇头表示一切都好,自己麻利地撑着屋顶站起来,唐泽点点头收回自己的手。 “导演,这心都扎穿了,怎么还能旋转?还有,这剧情不是冬天吗,哪来那么多花瓣?” 开口说话的是《狐仙》剧组的女主演,知名女星柳飞飞,她身上穿着和周星芒一样的戏服,胸口处已经洒好假血,站在下面的院子里边翻着剧本皱眉发问。 闻声,唐泽低头瞥向柳飞飞所在的位置,眉眼间透着些不喜欢,但他向来话少沉默不是个主动生事的人,便也就没任何的表示,冲周星芒礼貌地点头作别后被安排下去补妆,等会儿拍临死绝别的哭戏。 场务检查道具,助理们给各自的艺人送水披衣服,周星芒作为武替还要拍死亡前旋转坠落,就扶着扎在胸口的道具剑不掉下去,配合上来补妆的化妆师完成任务。 “飞飞姐,这都是为了观影效果,为了衬托您的盛世美颜,您相信我……” “那倒是,一定要把我拍得美美的。”柳飞飞抬指拂过自己引以为傲的脸。 院内,导演哄了柳飞这个女主角好一阵儿才算消停,然后示意屋顶上的周星芒系好威亚,各组准备开始拍旋转坠落的戏。 “小周,这是那种死亡前的旋转,要体现唯美,要唯美的那种。”导演一边叮嘱,一边做着旋转的示范。 “好的,我尽量。”周星芒其实不懂什么叫死的唯美,但为了工资还是百分百配合导演。她的信条就是:给工资的大佬,说的都是对的。 就这样,在那鼓风机的强风加持下,伴着长与花瓣发的掺杂飞舞,看着那根没有系住自己的威亚在风中摇晃,周星芒从房顶落下直朝着还一边翻剧本一边抱怨的主演柳飞飞身上去。 周星芒下坠时的惊讶,柳飞飞抬头时的诧异,四周工作人员的惶恐,以及那正掉落下的道具杯盏、翻飞的衣衫长裙、拂过长发的夜风薄露,不知从来漂浮来的些许香气都似瞬间静止到了那儿,像是被定格在琥珀里的蚊子,一动不动,安静无声。 柳飞飞与周星芒一上一下相互对望,一样的妆发,一样的衣饰,连身高体形都如此相像,诠释着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的模样。 在这样静止中,她们的旁边出现一团刺目的光亮,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广四散开来的光润中间有个人身影缓缓出现,依稀可以看见是个梳着高耸发髻,穿着广袖长裙的女子模样缓缓走出,可是因为那光太亮太闪导致根本看不清,这又让柳飞飞不禁怀疑对方根本不是人,而是鬼魂或神仙。 “我不是鬼,也不是神仙。”对方,好像听到了她头脑中思考的声音,悠然出声,声音清亮温柔中又带着妩媚。 “我可以让你们动,但不要尖叫。”光影中的人说。 柳飞飞眨眼表示同意,在定格被解除后她立即尖叫救命,然后被再度定格。 “人类果然是没有信誉,比我们这些妖还要善变。”光影中的身形感慨。 “妖……妖……”周星芒长久以来的无神科学理论受到重大冲击。 “我是狐媚儿,你们扮演的的那个角色。咱们需要谈谈。” 光影中的狐媚儿轻轻抚袖,四周的一切随即再度发生变化,夜空与刺目的光影都消失退去,再回过神来之际已在一方浮设于水上的的平台,四周雾气氤氲空无一物,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尽头,台上设茶案,案上设茶具与腾升着袅袅薄烟的香鼎,一只古朴的瓶中插着枝含苞待放的杏花成为桌上的唯一装饰,桌边相对坐着着同装扮的柳飞飞与周星芒,两人回过神皆是满目震惊,不由一起发出尖叫。 “真吵,你们这些人类真麻烦。” 狐媚儿不耐烦地出声,柳飞飞与周星芒立即像是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捂上了嘴,再发不出声音。随后,一团光影自水面浮现拟成人形,一个与她们衣着一样的古装女子自光影中踏雾而来,优雅地抚袖落坐,吓得周星芒与柳飞飞立即站起身后退到与她最远的位置,却奈何四周是深水她们根本没有逃离的余地。 “她是你。”周星芒颤颤巍巍地冲柳飞飞开口。 “不是,她是你。”柳飞飞指向周星芒。 “别争了,我的样子是所思即所见,我可以长成任何你们想看到的样子,这样……这样……这样……都行。” 狐媚儿说话间,她的面容迅速变幻了数个样子,从年迈的老婆婆到可爱的小萝莉,从一个年迈的男子甚至到唐泽的模样。这一遍变脸下来,吓得柳飞飞与周星芒都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发麻,在她重新变成正常的古装模样后,倒显得瞬一切正常多了。于是,在柳飞飞眼里她是周星芒,在周星芒眼里她是柳飞飞。 “我时间有限,坐下来直接进入重点吧。”狐媚儿边泡着茶边优雅地说着,以目光示意两人坐下。 “人类真是麻烦。”见二人并不听话,狐媚儿轻动手指,两人便瞬间失去了意识,再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端庄优雅地坐在了桌案前。 “很好,这样才听话。”狐媚儿微笑,一左一右给二人放下泛着热气的茶盏。 “所以,你是剧本里的那个恶毒狐狸精?”清楚已经逃无可逃,柳飞飞强作镇定的发问。 “对。注意用词,去掉恶毒。” “你……成精了?你要干什么?”周星芒小心询问。 “不干什么。就是想跟你们谈笔交易,帮我做点事。”狐媚儿媚眼一挑,满是心机模样地回答。 “什么事?” “我要改剧本。” “嗯?”柳飞飞与周星芒不约而同的皱眉。 看两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狐媚儿放下了故作妩媚风情的模样,手腕翻转间一套台本出现在手中,她翻动着纸张开始了义愤填膺的报怨。 “你们看,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恶毒给我安排这样的命运呢。我居然要四生四世都爱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像条追着骨头跑的小狗。天啊,每次都要哭哭哭,每次都要被各种人用各种方法打伤,我做什么都不会成功,最后还要被迫魂飞魄散,凭什么呀。我没尊严吗?我不要面子吗?” 狐媚儿拍动着纸张啪啪作响,显得十分气愤,柳飞飞与周星芒互看一眼觉得这个狐狸精好像脑子有问题,但眼下受制于她又不敢说话。好在狐媚儿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及时收住了愤慨的情绪轻咳两声后重新坐回优雅姿势。 “我呢,要求很简单。就是要逆天改命,我也要谈甜甜的恋爱,我也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遇事逢凶化吉,享受其他言情女主角的待遇。”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改呢。”周星芒指了指四周结界小声询问。 “在你们的这个世界里我没有实体,而且我活动范围有限,只能在剧组内。因为你们在这个世界扮演我,有某种共通处才能通过找准了机会和你们建立联系,别人没办法看见我。” “帮你有什么好处?能实现三个愿望吗?”柳飞飞反问。 “没有。我是妖,不是神灯,谢谢。” “那我凭什么帮你。”柳飞飞反问。 “我可是妖,你不怕我?” “你都说了能力只能这样,为什么还要怕你。”柳飞飞抬手指一指四周,在明白狐媚儿只能与自己和周星芒有关后她找到了突破点,早先的畏惧消失,恢复了平时的骄傲,随后甚至开始了对狐媚儿的思想教育。 “你是苦情女主就应该有苦情女主的样子,你处处都过得好了,这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再说,要知道这个剧本可是有原著IP,乱改剧情会被骂惨的。” “你真不怕我?”狐媚儿故作凶相。 “你现在是有求于我们,态度好点行吗。”柳飞飞抬起下巴傲慢地提醒。 “喵呜。”忽然,一声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猫叫打断众人,听到这猫叫,狐媚儿忽然面露惊恐。 “你是只妖精,居然怕猫?” 柳飞飞疑惑地嘲笑狐媚儿,直到周星芒拉动她的衣袖一角,示意她朝头顶上看去,她顺手抬头望去,手中正端起的茶碗叮当一声落到案上。只见天空之中一只巨大的猫咪正低头看向她们,那平时在人类世界里乖巧可爱的小家伙此时像只饕餮巨兽,胡须像是根根长矛,在它缓缓打起哈欠的时候,柳飞飞与周星芒都吓得僵止在那儿。 狐媚儿显然也是害怕这只大猫,退到岸边挥过长袖,柳飞飞与周星芒两人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香气袭来,在两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对方已经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水气中,但是在消失前却留下了一句话。 “给你们时间考虑,顺便送你们个惊喜。” 在狐媚儿消失的同时,头顶的猫咪张开大嘴,一只巨大的爪子在空中挥舞过后,滔天的洪水便自天际倾汇而下,周星芒与柳飞飞伴着惊恐尖叫被洪水冲击落进背后的水中。 “你又调皮,说过多少次别在画稿上睡觉。” 此时,在现实世界某大山深处的住宅内,漫画家宋书寅匆匆跑到到桌边将躺在画本上的黑色猫咪抱离,将它打翻的水杯扶起后忙擦着画纸上的水渍。那张画纸上,故事女主角正站坐在一处浮于水面的露台上煮茶,可因为打翻的水杯那张画稿已经全被毁掉不能再用。 “还有几张就结束,别担心,我会为你找好下一个主人的。”收拾完画本,宋书寅抱起猫咪在怀里边轻声安抚边转身走向落地窗户,望着对面山上的断崖若有所思。 屋内唯一与外界联通的座机电话响起,宋书寅抱着猫咪回头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听着对方说了些什么后宋书寅嗯了两声,告诉对方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周星芒做了个梦,梦里稀里糊涂的像是在剧组,她困到不行只想睡一睡,可导演还一直在向她讲戏强调死亡前的旋转,要体现唯美,又像是回到了家乡的古镇走在青石板古巷道上,耳边传来父母叮嘱的一定要争气,让周家长辈为她骄傲的提醒。又听到家族亲戚们招呼落座拍全家福的声音,她走到厅堂内站到长辈们前面,却又被移开到旁边告诉她不要捣乱…… 许多话语一遍一遍在周星芒的耳朵里回响,她最终被这声音烦到不行,向来好脾气的她忍不住埋怨着挥手挡开面前的人从这个梦中醒来。白墙,白桌,白床,还有刺目的白色阳光。 周星芒的眼睛有点不适应,下意识地眯了眼睛,抬手去挡开阳光,在适应之后发现自己是在一处病房,手背上还挂着针,旁边的桌上放着许多鲜花,上面挂着祝早日康复的小卡片。 “柳小姐,你醒啦,我去叫医生过来。”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走进来,看到自己坐起来的周星芒高兴的笑了,之后开门离去。 柳小姐?周星芒皱眉,目光落到面前陌生的手上,看到精心做的美甲她渐渐察觉不对,拉起袖口发现自己的胎记居然不见了,再抬手一摸自己的胸。 “C……不,D……不,应该还是C……C……” 摸着自己的胸口,周星芒渐渐睁大眼睛,她或许之前还有任何的怀疑,但此刻摸着良心清楚地明白这个身体不是她的。摒住呼吸望向旁边床头柜上的镜子,在看清那里面的脸时,她感觉心跳似是漏了两拍。 “原来……原来大胸的手感是这样的。” 周星芒捂着胸,带着诡异的微笑,冲推门进来的医生和护士缓缓吐出了这样一句感叹,然后又轰然昏睡过去。 三天后,柳家宅邸。 宽敞的客厅内周星芒坐在轮椅上,面前依次站着柳飞飞的母亲、父亲,以及哥哥柳书远。他们都弯着腰,心疼而担忧地打量她,再一次的尝试开口询问,而周星芒已经无数次回答过这几个问题了,所以她学会了抢答。 “我不是柳飞飞,我叫周星芒,我被一只狐狸精施法和柳飞飞换了身体。” “我没有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都很好,我不是因为脑袋摔坏了才认为自己不是自己。” 再次说完这一番标准的回答,先是柳妈妈受不了,捂着脸就开始轻轻抽泣,然后指着旁边的柳爸爸开始责怪。 “都怪你,要不是你同意她去拍什么戏,当什么演员,哪里会落得这样的毛病呢,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柳爸爸眉头紧皱,一边搀扶住柳妈妈让她靠在自己胸口站稳,一边就怒目一转看向了旁边的儿子柳书远。 “这都怪你。你妹妹要当什么演员拍戏,你也不拦着点,居然还给她投资,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柳书远觉得自己冤枉,明明那投资是柳爸爸自己经不住柳飞飞的缠而答应的,怎么这个锅丢到了自己头上。可是,柳书远刚想要辩解,就看到柳爸爸正盯着自己打眼色,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后压回去,即是不甘又是无奈地指着自己点头。 “是,都怪我。我这就去找那剧组撤资。” 听到要撤资,坐在旁边轮椅上正扣着指甲打发时间的周星芒立即抬起了头。她想到要是这剧组一垮,那自己在医院的治疗费岂不就没了着落,还有自己这辛辛苦苦做武替的工资还没结呢,血汗钱不就打水漂了?思及此处,她赶紧站了起来,叫住柳书远等一等。 “这是想起什么了吗,这是开始记得我们了吗?”听到周星芒说话,柳妈妈赶紧过来扶住了周星芒,满面关切的询问。 “书远你快回来,那剧组的事情先别管了。” 柳妈妈又张罗着叫回了正要出门的柳书远,随后柳爸爸,柳妈妈,柳书远三人又围住她,盯着她,期待等她说话。 周星芒苦着脸,有口难言,有理说不清。她心里明白,如果再说坚持说自己不是柳飞飞,那么就要面临剧组被撤资解散,可是要让她扯谎说自己是柳飞飞,又觉得这是不道德的事情,她左右为难,难于上青天。 最终,她试探性的憋出了一句话。 “我……饿了,先吃饭。可以吗?” 又三日后,周星芒躺在柳家别墅花园内的躺椅上,看到柳家人依次出门,就将目光落到没有锁上的花园后门,然后看向旁边不远处站着的护工。护工在发现她看向自己,便露出职业的微笑上前询问周星芒是不是需要什么,周星芒说想喝杯水,护工就暂时离开去取水。 周星芒见此立即起身,朝着花园后门快步过去,眼看着就要拉开门出去时,另外一位护工出现在花园,带着职业的微笑走近,拉过即将要被打开的后门关上,并用关爱病人的微笑搀扶周星芒返回躺椅。 “柳小姐,你现在不能随便出去,会不安全。” 又一次被抓住,周星芒长长叹息一声躺回到躺椅,盯着头顶的一方蓝天白云叹息,闭上眼睛回顾了这三天的过往经历。因为柳家人觉得她现在是病人,不能出去,她打电话给自己的室友林月将事情前后说一遍,林月听完沉默好久居然哭了。 “我原本特别讨厌你,一直是你的黑粉,劝星芒不要当你的武替。看你现在自责得都神智不清,我觉得从前真不应该黑你,你其实是个善良感性的人。对不起,柳小姐,原谅我吧。加油,祝你早康复。” 周星芒想解释,可林月在放声大哭中挂断了电话。 室友不行,周星芒决定报警称自己被扣押。果然,不久警察上门来,她激情澎湃,声情并茂地讲完自己的经历,当以为有离开的希望时,警察也看完一份“她”的病历,用关爱病人的目光打量她后提醒别再报假警,然后摇摇头走了。 警察不行,周星芒又心生一计,打算晚上偷偷溜走,但在她得意于轻手轻脚下了楼出门走进花园后,忽然四周全部的灯亮起来。柳家人整整齐齐站在院子里看着她,面带欣喜的微笑。 “你从小喜欢月亮,就爱十五的晚上叫大家陪你看月亮,今天又是十五,你就算不记得自己是谁,还记得这个习惯呢。”柳妈妈一脸慈爱的看着周星芒,转头又冲柳爸爸欣慰感慨,说:“这真是好事情呀,至少从小时候开始恢复记忆了呢。” “来来来,披上毯子,我们一起看月亮。一起,找回忆!” 柳妈妈说话间张开双臂,拥揽住震惊且茫然的的周星芒,坐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毯子上。然后,柳姓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看月亮! 之后又经历了各种解释无用,逃跑无用,她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摔坏了脑子的可怜病人的各种奇怪操作”后,她已经无计可施。 然而,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当天晚上周星芒再一次偷溜出门,意外的是这一次居然成功了。她穿着睡衣和拖鞋翻出柳家的院墙,连滚带爬地落到地上,听到了背后的房子居然一片安详,她几乎激动的要哭出来。重新感受自由,她高兴地扬起双臂在路上转圈跳跃,因为太过于专注高兴,以至于险些撞上前面开来的车子,这才收起那些情绪。 周星芒忙不喋地说着抱歉,同时目光扫过车里的人,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不由一滞,男子有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眼眸深邃宁静中温和,一幅无框眼镜恰到好处的增上几分儒雅气质与几分疏离。第一眼看去没有极具侵略性的瞬间惊艳,仅有一种沉寂丝丝入扣,像是初冬时的薄雪,不太会冷,但总透着清寒。 “要帮忙吗?”车里的人颔首微笑询问。 “很需要,我要搭便离开这个地方,不过我没钱,可以吗?”周星芒小心冀冀地询问。 “嗯,可以。”男士笑了笑,推开车门招手示意。 “你好,我叫周星芒,真的非常感谢您。怎么称呼您?”周星芒为防止柳家人发现自己逃了出来,赶紧拉开车门坐上去。 “我叫温齐殊。”男士微笑回答着,同时发动了车子向前。 “您这是去哪儿?” “我不急,你想去哪儿我先送你一程。” “那您能载我去A大医院吗?” “可以。” 半小时后,周星芒来到A大医院住院部,乘着值班护士不注意的空档翻看登记信息找到自己的名字后摸上楼,找到对应的病房。看到床上躺着的“自己”,周星芒小跑过去抓住了对方的手闭眼,希望自己能醒过来换回身体,发现没有变化就伏下身子去拥抱,可试还是没用,倒是值班护士发现了屋里的周星芒,推门进来询问。 “唉,你是谁?你干什么?” “我……我……” “我认识你,你是那个明星柳飞飞。”护士看清周星芒的脸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我不是……” 周星芒连连摆手避让,旁边被吵醒的病人与工作人员闻声靠近,情急之下周星芒只得赶紧拉开门逃出去。从医院跑出来后,发现那个叫温齐殊的人居然还在路边,她便又厚着脸皮走了过去试探性询问。 “您可以再帮我一次,载我去A大吗?” “可以。” “您真是个大好人。” 半小时后,周星芒站在A大宿舍楼下,可宿管大妈却不让她进,而这还不算完,有路过的学生认出她后开始拍视频,也有围上来问能不能合照的,好在还是温齐殊及时出现带着她赶紧离开,这才没引起大乱子。 “现在还想去哪?”温齐殊问。 “没哪儿想去了,也无处可去了。” 周星芒盯着扫视镜里那张陌生的脸,茫然失措,她现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想不想吃东西?” “不想。” “吃点吧,对心情好,我请客。”温齐殊微笑提醒。 “你真的好好人。”周星芒心头一暖,在举目无助,茫然无措的眼下局势里,只感觉这个人身上好像都带了光环。 温齐殊开车去一家餐厅,给周星芒点了一份薄饼,并特别要求加花生酱。周星芒切下夹着花酱的薄饼吃下后感叹这高档餐厅就是不一样,做的饼口感松软糯甜却不腻,果然吃上几口心情就好了许多。 吃着东西,心情稍好些的周星芒再一次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讲完后又自嘲的叹息,好像太多人不相信自己,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厌烦了,以至于自己都开始不相信自己。 “我信。”温齐殊淡淡应了一声。 “什么?真的?” “嗯,真的。” 温齐殊微笑应着话,抬腕看表后示意服务生埋单,并拔打一个电话说出自己所在餐厅的位置,同时提醒周星芒该走了。 “去哪儿?” “医院。” “为……为什么医院……唉……我的舌头怎么……麻了……” 半小时后,周星芒因花生过敏而被送进了医院,一番紧急治疗受了一通苦,最后才安顿到病床上,吊着药瓶,泪眼朦胧,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人,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认识温齐殊。 “你看,我真的相信了你不是柳飞飞,她讨厌花生,因为会过敏。如果你真是她死也不会吃,因为……那真的会死。”温齐殊扶了扶眼镜,微笑说到。 “原来,全是套路。”在一波呕吐过后,周星芒抱着垃圾筒,指着这个面前徒有儒雅私文外表,却包藏套路万千的人发出血泪指责,委屈不已。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齐殊,是你最好的朋友。同时,我今天也受了柳伯伯所托,成为你的心理复健医生。” 闻言,周星芒开始了新一轮苦大仇深的呕吐。 翌日,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在医院开设的露天咖啡厅里,穿着条纹病服的“柳飞飞”双手环胸嘟囔着嘴坐在那,面前桌上放着一本病历。她对面坐着温齐殊此时正悠闲地喝着咖啡接听着一通电话,他的话并不多,只是偶尔吐出一两个字,最后淡淡挂掉电话。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不是柳飞飞,也不打算告诉柳家人?” “你不是已经向他们说过了吗?而且,看记录你不仅说过很多,还做过很多,是已经尝试过一切可能性了吧。”温齐殊拉过病历,一边随手翻看一边徐徐开口。 “那是没人给我作证,没人相信。现在你知道我不是柳飞飞,可以为我证明。”周星芒放下故作生气的姿态,伸长脖子到桌前,满眼期待。 “证明什么?空口无凭,我什么都证明不了。倒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极力否认会有什么后果,即使证明了你不是柳飞飞,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就是我能当回我自己,不用再被当作别人。” “那坏处呢?” “能有什么坏处?”周星芒迟疑后皱眉。 “你大概还不知道,柳家昨天已经在比选精神疗养院。” “他们不会是想把我当成精神病关起来吧。” “不是当成,在其他人看来,你就是。” 温齐殊转动病历推到周星芒的面前,赫然看见专家建立栏写着疑似精神分裂。 “且不说继续否认是柳飞飞,多半会被当神经病送进疗养院。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相信了你真不是柳飞飞,你觉得柳家人会让你带着这副柳飞飞的身体满世界随心所欲?” “那怎么办,我也是无辜的。” “我的建议是你暂时还是保持现状,不要让一切变得更糟,静观其变。至少,先等到医院里的那个你醒过来。” 听了温齐殊的话周星芒也开始在心里分析利弊。继续当柳飞飞,一切都至少表面平衡,剧组不会倒闭,身体由剧组支付费用在医院继续治疗,工资不会打水漂,也许等那个自己醒过来,一切就换回正常。而倒是如果再一味固执的否认,好像真的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被人当成精神病看在屋子里,我也承受不来。”周星芒开始了退让妥协,但还是有自己的担忧。 “这个你可以放心,作为飞飞的朋友,我会帮你。”温齐殊微笑合上病历。 数小时后,柳家别墅外。 温齐殊推着轮椅,周星芒坐在上面,柳家二老及哥哥柳书远都守在她身边。周星芒被搀扶下轮椅坐上车,每个人都是满面担忧与不舍的看着她。 护工收拾行李出来,柳书远亲自接过来提上车放好,摸着周星芒的头说:“你不要担心,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哥说,哥马上给你送过去。” “要是想回家,也随时和我们说,我们立即去接你回来。”柳妈妈也红着眼眶过来拉住了周星芒的手。 “飞飞只是去齐殊那边小住,方便康复,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柳爸爸安慰了柳妈妈,之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卡交给温齐殊,接着说:“齐殊,就麻烦你照顾飞飞了,需要什么就给她买,密码是她生日。有什么事随时跟我们说,别客气。” “柳伯伯放心。”温齐殊微笑接过卡。 就这样,周星芒离开柳家,以康复治疗为由将住进另外一处居所,暂时不再受柳家全家人的“围攻”。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柳家别墅,周星芒长舒一口气,觉得终于自由了。 当几分钟后车子停下,温齐殊告诉她到了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之后为自己刚才的天真蒙生忏悔。这所谓的另一处住宅,便于修养的地方,不过也就是离柳家别墅不足一公里,甚至还是同一片别墅区的另外一栋住宅而已。 “我和柳家是邻居,所以才和飞飞成为朋友。”温齐殊面对周星芒的质问倒是显得很平静,一贯温和的给出解释。 “下车吧,轮椅还需要吗?” “不需要,谢谢。”周星芒暗自哼哼了两声表示怨念,然后才下车。 温齐殊的家十分干净整洁,家具多是灰白二色相交,没有过多的装饰,唯有几只各有形态的陶艺花瓶插着些干花枝摆在案上,墙上挂着些抽象画,颜色也并不是那种热烈艳丽的。总得来说,周星芒走在里面时,感觉这不太像是个现实生活的家,倒更像是某个完美搭建的模型。 “抱歉,家里一般不会来人。”在周星芒四下打量的时候,温齐殊取出了一双新的拖鞋摆到周星芒脚下。 周星芒看那是一双灰色的男色软拖,应该是温齐殊自备使用的,道谢后换了鞋,觉得虽然有些大但穿上却柔软舒服,就又高兴地并起脚跳了跳。这一跳,温齐殊倒是有些意外,之后微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新鞋子上脚要跳一下,能带来好运气,不会摔跤。” “是吗。”温齐殊她满眼天真,还透着真诚,不由笑了。 “你是在笑我居然相信这些,很幼稚吗。”周星芒挠挠头。 “不是,是可爱。”温齐殊微微笑着解释到,转身提着行李领先上楼。 被夸可爱,周星芒先是懵了一秒,之后唰的红了脸,忽然心跳砰砰的开始加速。再看向正在上楼的背影感觉像带了柔光滤镜,衬衫的衣角都像是带着星光。 温齐殊将一间朝着花园的客房打开示意以后她就住在这里面,并向她依次介绍了书房,工作室,卧室,洗手间,还有二楼休息饮茶的露台。 “那间屋子呢?”周星芒指向唯独没有介绍到的一处楼道最尽头的门询问。 “那里什么都没有。”温齐殊瞥了一眼后随意地给了个解释,告诉周星芒可以先休息一下,晚些时候下来吃饭。 当晚,温家宅邸内的书房里,柳飞飞与温齐殊开始了“当好柳飞飞”任务的探讨会,以在医院的人醒来之前不引起骚乱,一切平稳为基本目标,暂时达成共识。 “第一,你要记住自己现在是柳飞飞,是个名人,不能随便再露脸,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引起骚乱。例如,偷跑进医院、校园引起围观等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温齐殊说着指向房内的屏幕,将平板的视频滑到上面开始播放,都是在自媒体平台上关于周星芒昨天在医学和学校的视频与照片。 “就算要出现,也要记得带妆,注意形象。这就说到第二个问题,形象。基于飞飞是个公众人物,着装、妆容都是有要求的,为了不给她增加负面最简单就是你不要出门。像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温齐殊指了指屏幕上穿着睡衣,满头乱发的周星芒截图。 “第三,为了不被发现,或者说不被当作精神病。你需要在扮演她期间要配合好所有场合的言行举止,包括完成飞飞的日常工作任务和社交。” “等等,前面两个我勉强能接受。但第三条的意思是,我还要社交?甚至还要扮演柳飞飞再演电视剧女主角?” “如果一切能早日回归正常,这条就没必要。但是如果长久不能复原,你不想被当成病人就需要这一部分的准备。” “可是我没经验,没演技。” “放心,飞飞也没有。” “好吧。” “第四,你不能再当自己是周星芒,这其中包括不能联系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任何表明你是周星芒的事情。因为周星芒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你要记住这一点。” “还有问题吗?” “有。你能想办法帮我拿出我宿舍里的东西吗?”周星芒举手站起提问。 “请坐下,不能。” “好吧,明白。”周星芒无奈妥协坐下。 “既然认可了这四条,那么明天早上开始你就要正式进入柳飞飞的生活状态。记住,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柳飞飞,柳飞飞就是你。” “我尽量吧。”周星芒咧嘴干笑,对自己毫无信心。 探讨结束,看温齐殊关掉屏幕收拾桌子,周星芒打量了他犹豫着想要问些问题,可又害怕唐突,在原地摇晃了半晌还是怂了作罢,自己先离开书房。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温齐殊在背后淡淡开口。 “嗯,是。即使她的家人都不相信,你却相信。”周星芒回望,连连点头。 “因为飞飞是我的朋友,朋友就应该帮助和支持。”温齐殊微笑。 “她有你这样的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也许吧。”温齐殊微笑回应,眼神间却有悲伤又像是愤怒的情绪一闪而过,之后又是那种平静温和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