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荒山野坟中的无头跪骨,却有着大师的艺术水准。十五年前的棺材。七年前的悬案。今日的警官,首富,以及瘸子。一段残酷的青春往事,随着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 第一章 跪骨现世 自从南梁山上要修路的消息传开后,小李村就热闹了起来。 不单留守的老人妇女们天天上山占地,就连城里打工的青壮年也都匆匆赶了回来。地皮一征,宝马奥迪;拆字一喷,立提大奔。给人打工总是赚不了几个钱,如果在山上占块无主的荒地,到时候一征立马就能发家致富! 这不,王二和张民强两个老混子在一处土坟包前打了起来,都说里面埋着的是自己的亲爹,这是自家的坟。几个村里的老人气得破口大骂,狗日的爹都能乱认,小心挨雷劈。 天上乌云密布,可没有一丝要打雷的迹象,阴沉沉的似乎连太阳都羞与他们为伍,悄悄躲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孤零零的坟包上几根荒草随风摆动,像是在摇头晃脑地为两个人加油鼓劲,使劲打,谁打赢我就是谁爹…… 本来就是想占地换俩钱的事,大家心知肚明闷头发大财就行,闹大了谁都没好处,老村长不愧活了一大把年纪,眼睛突溜一转计上心头。 “别打了!能挖,挖吧!”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抖擞着山羊胡须说道:“我记得王二你爹的个子小,而张老汉长得五大四粗,很好认,挖出来看骨头!” 王二和张民强立马停了手,这也算个办法,反正能认就认,不能认赶紧再找下一个野坟。两人抡起铁锹镐头,三下五除二就挖开了那座小坟包,一口有些腐蚀的老旧棺材重见天日。 两人弓下身子冲着棺材拜了拜,然后合力挪开棺材盖。 “啊……” 棺材盖子刚揭开一半,两人似乎愣了愣,紧接着一声惊恐大叫,像是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跑了。 围观的人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有个胆大的半大小子伸长脖子好奇地扒了一眼,却立马像是中了邪般一屁股坐倒在地,喉咙里咯吱乱响说不出一个字。 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似乎风也停了,气氛沉闷压抑,让所有人都感觉很难受,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咔!’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晴天霹雳划开了阴暗的天空,老天说变就变,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老村长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缺了门牙的嘴里不停哆哆嗦嗦着什么。 …… 县公安局长马建国带着林学高赶到时,山腰上已经围了个人山人海,哪怕刚刚下过暴雨的泥泞山路也阻挡不了人们的好奇。 “呵,这热闹的,不比正月里看社火差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搞刑侦的就得有这种好奇心,不明白就要看,就要怀疑,就要追查!”马建国跺着鞋子上的泥巴,喘着粗气说道。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坚毅的脸颊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坑坑洼洼的像是被炮火轰炸过的阵地般,说起话来也是一股子硝烟味。 林学高要比马建国高出半个头,英俊帅气,两道挺直的剑眉微微翘起,看起来稳重而又不失朝气。 马建国发现林学高在出神,以为他紧张了,故意轻松笑道:“别紧张,咱们是公安,天生就是罪恶的克星,应该让犯罪分子去紧张,去颤抖!” “嗯,您是闯过大风大浪的老前辈,道行自然要深一些。”林学高反应过来,立马站直了身子,恭谨却不死板的恭维道,带着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马建国虎目一瞪,“你这是讽刺我?那个什么名校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哪敢……”林学高风轻云淡的拍了一记马屁:“再大的材,在您这儿也得乖乖当小兵。” “哈哈!”马建国爽朗大笑:“这才像话嘛,对了,这两天有没有跟小梅吃饭啊?” 提前小梅这个名字,林学高不免有些局促,转过目光支吾道:“这两天忙,没顾上联系……” “哎呀!你这小子追起罪犯像是出了林的猛虎,怎么追女朋友就变成榆木疙瘩了?”马建国恨铁不成钢的叹道。 林学高不敢应话,眼前这位不但是他的直属领导,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岳父大人。 “我告诉你啊,都是追,不管是追不法分子也好,追女朋友也罢,就一个原则,追不到不放手!想当年……”马建国正想吹一吹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却被一个快步跑来的壮实汉子给打断了。 “马局好!现场已经保护了起来,请指示。” 来人稳稳站在马建国面前,敬礼道。 “江大年,你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好,就不是我带出来的兵!”马建国脸色一变,立马有了局长的威严,瞪着眼中气十足的说道。 “是!老班长。” 派出所长江大年挺起胸膛又敬了一个礼,这才贴过来嘻皮笑脸地说道:“老班长,好不容易下乡一次,回头上家里吃饭?” 马局摆了摆手,“先办正事!你带学高上去看看,我就不去了,这泥巴路啊,要爬上去非摔几个跟头不可。” 江大年大喜,屁颠屁颠的带着林学高和另外几个刑警往山上走去。他很了解老班长的脾气,没当面开骂,那就基本应下了。 “小林啊,这次情况有些复杂……”江大年边走边说,想先给林学高介绍下情况,可一时之间又组织不起言语,无奈之下只能摊手,“唉!还是你自己上去看吧,我这战场上下来的人,看了一眼都觉得心里直发毛。” 林学高,甘河县鼎鼎有名的人物。十八岁考上重点大学,二十一岁出国主修犯罪学。这刚回来就引起了全国公安系统的争抢,甚至连厅里都指名道姓要他马上去报到。 不过林学高自幼家贫,是县里出钱供他上的初中和高中,所以言明了哪也不去,就在家乡工作。当然,县公安局为了表示对林学高的重视,将即将改制的刑警大队长的职位留给了他,只等上面手续下来便可上任就职。 想到这里,江大年不由佩服老班长的眼光又准又辣。林学高如今还没有正式职位,只是以实习的身份留在局里学习,就用先进的国外刑侦技术破获了两件大案,赢得了县公安局上下大部分人的认可。 江大年是转业回来的退伍军人,不搞巴结领导那一套,但对林学高却是打心眼里赞赏。这年头,大学生都少见,更别说是留学生了,前阵子分下来的那个大学生,眼睛长在脑门上,看谁都像是在看乡巴佬似的。可瞧瞧人家林学高,不管是对局长,还是下面派出所的民警都一个态度,一视同仁没区别! 这就是谨慎…… 呸呸! 江大年暗骂自己没文化,用个词都用得乱七八糟,反正就是有素质。 林学高客气的问道:“江所,现场没人动过吧?” “没有。”江大年摇头,指着满山腰的人群说道:“乡下人对这个还是很忌讳的,只是这场雨下得有些麻烦。” 几个民警分开人群,林学高和江大年挤进去,弯腰钻过隔离带,站在坟边。外表有些腐蚀的棺材已经被人揭开,一具灰白的无头骨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泡在灰黄泥水中,格外的瘆人。而且更为诡异的是这具骨架的每个骨件都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看起来很不对称,就好像是很多人的骨头自愿爬过来凑在一起,跪在了这里…… 对,就是跪着的! 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林学高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个无头骨架的姿势有些怪异,这时猛然反应过来,竟然是在下跪! 虽说一堆骨头很难让人联想到那么立体的画面,可不知为什么,这具骨架给人的感受,就是卑微而又忏悔的跪着! 林学高一时间感觉遍体发寒,汗毛竖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跪着的无头骨架跟腐烂的棺材,暗沉的坟地,还有渗冷的阴雨天交织在一起,有意无意的形成了一个让人几近窒息的诡异气氛。 有艺术品的精致,更有恐怖片的狰狞。 他心里不由冒出一个词。 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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