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骁、陈都灵主演同名年代情感剧原著!15岁那年,林杭景抛父孤身北上,投奔父亲的好友萧大帅,第一次遇见了萧北辰。这一去,便是她此生的孽。她恨他;21岁那年,当她与萧北辰再次相见,她已是他恩人的妻子。然而他却宁愿背信弃义,不惜用尽一切手段,逼迫她回到他身边。他的欺骗、他的残忍、他的疯狂、他的偏执……他为她设下无数次的局只为留住她,却留不住人心;他也为她倾尽所有,却在她明亮的眸光中,爱得卑微,终是情深缘浅。 七年的生死离别,弹指须臾。当这个时代陨落,昔日繁华的萧家衰败,偌大的城池只剩下他与她,这份深沉而绝望的痴爱能否撼动无尽的恨意…… 一、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1 那一年的雪下得特别的大。 冒着蒸汽的火车隆隆地就要驶进北新车站,白雾般的蒸汽让漫天飘落的雪花化成点点水 滴, 火车头等包厢内, 五十多岁的刘嬷嬷在车玻璃上哈了口暖气, 看着那玻璃上的冰碴子一 点点地融化,竭力往外看去, 也只看到外面白茫茫的大雪,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一旁的丫环金香早就急了, 说:“老太太快别弄那窗户了, 这会子包厢里好容易暖和些, 嬷嬷不怕冻,我们可是受不了了。” 刘嬷嬷回头, 面带怒容地啐了金香一口,“看你那点出息,小冻猫子似的,你忘了车刚 到新平岛, 你头一遭见这么场大雪时那股子新鲜劲了,这会子倒知道冻了敢数落你刘嬷嬷, 看冻不死你个没筋骨的小蹄子。” 刘嬷嬷乃是林家小姐乳母, 而且在林家效力多年, 简直是和半个主子没差别, 得罪不得, 金香忙笑嘻嘻地围上来,“嬷嬷别动怒, 谁不知道嬷嬷就是这冰天雪地里出来的, 要不是这 么着,老爷也不敢把让嬷嬷一路北送小姐过来。” 金香一幅讨好的嬉笑嘴脸, 总算让刘嬷嬷的脾气稍微缓下来, 目光在包厢内一转, 立刻 绷起面孔。 “九姑娘呢? ” 金香指指包厢外,“刚儿小姐说包厢里气闷,说出去透透气。” 刘嬷嬷斜了一眼向来躲懒卖乖的金香, 也不说什么, 拿起一旁的大衣便走了出去, 果然 看见才十五岁的小姐林杭景站在包厢尽头, 只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衣裙, 裙子上的蕾丝随着冷 风翻飞着, 倒好像她这个人远承不住那衣服的重量, 也随着那风微微摇晃着。 嬷嬷忙走上前去,把大衣披在林杭景的纤瘦的肩上, “九儿,看又站在这风口上,一会 冒了风,又该头疼了。” 林杭景微低着头。 她穿的衣裙袖子稍微显得长了些, 将她的整个手盖住, 露出现纤纤细细的指尖来, 那身 蓝色的裙子对于她还没有长成的身量来说真的太大了, 倒显得整个人不赢一握, 她伸出手指 来捏着衣服上的蕾丝,轻轻地一圈圈地绕着。 刘嬷嬷知道这位九姑娘倔得很,这会儿不言不语的,心里却不知难受成什么样子, 刘嬷 嬷只得好言相劝。 “你父亲也就是一时遭了难, 留你在家里也是白添烦恼, 才安排你去萧大帅处, 萧大帅 跟你父亲是至交好友, 决不会委屈了你, 等你父亲过了这段, 缓过乏来, 自然还是接你回去 的,你见过哪个堂堂的财政部部长轻易被人整了去。” 林杭景仍然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刘嬷嬷刚想再劝几句, 只听得汽笛声悠扬响起, 火车进了北新站后慢慢地停下来, 刘嬷 嬷看了看车窗外停顿的景物,叹口气说道: “从上海到北新,这一路颠簸啊,总算是到了。” 走下火车的时候, 只觉得一阵冷风袭来, 身旁的金香冻得畏手畏脚, 提着个大皮箱一个 劲地哆嗦着, 刘嬷嬷使劲地拂着落在杭景大衣上的雪花, 林杭景早瞧见车站周围已经上了岗 哨, 她们一行人刚刚下了车, 就见一戎装军人朝着她们走过来, 后面跟了三个卫戍侍从,刘 嬷嬷情知是萧大帅手底下的人到了, 忙迎上去说话, 少停便转了回头, 满脸喜气地对林杭景 说道: “是萧大帅派来迎我们的人, 那人姓李,是个副官, 说车子就在外面了。” 林杭景点点头, 早有几个卫戍走上前来替金香拿了手里的皮箱,那李副官十分礼貌, 一 路带着她们一行三人出了火车站, 但见三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外面, 林杭景坐到车上, 刘嬷嬷 并金香本也想跟着上这辆车, 谁知站在车旁的卫戍却拦住她们, 示意了下后面的车子,刘嬷 嬷无法,只得带着金香上了后面的车子。 林杭景一言不发地坐在车后, 见是那李副官亲自开车, 车子开动的时候, 林杭景循着车 窗朝外看去, 只见这大雪下了一夜尤未止歇, 街道上白茫茫一片, 道路两边的树木全都是光 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这倒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致。 小汽车开了大半个城区, 终于到了萧大帅官邸, 直接开进一处宽阔院子, 这时天色已晚, 又是雪夜,林杭景只觉得车窗外黑影幢幢, 放眼处只见的水磨高砌的砖墙, 远远近近的全都 是房子,最里面竟是一栋西式小青楼, 车子终于停下来。 李副官先下车, 拉开后座车门,“林小姐下车吧, 大帅还在江北未回,由七夫人设宴为 林小姐接风。” 林杭景小心翼翼地下车来, 回头看刘嬷嬷和金香也已经走过来了, 刘嬷嬷急步走上来拉 住了杭景小小的手, 杭景才觉得安心下来, 转眼李副官已经领着三人朝着西式洋楼的大厅走 去, 楼前站着两个哨兵, 手里拿着的枪上刺刀雪亮, 见李副官走来, 啪地一个敬礼, 倒把金 香给吓得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才推门朝前走了几步, 就觉得暖气袭面而来, 大厅门是开着的, 早有丫鬟通传进去, 里 面传来女人的阵阵笑声, 笑得莺啼婉转, 令人心也不禁地熨贴了几分, 遥遥地就听得那女人 边笑边说。 “哎呀, 老三, 你看你都坏成什么样了, 哪有往人脑袋瓜子上放果子练枪的, 都是底下 人纵得你, 回头我告诉大帅, 看不打断你的腿!” 通传的丫鬟走出来招了下手,李副官转过头对站在刘嬷嬷身边的杭景说:“林小姐请进 吧。” 林杭景走进大厅, 只觉得眼前一亮, 雪亮的水晶灯把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地上铺着 西式地毯, 踩上去软绵绵地无声, 林杭景才刚进来, 就听到一声娇笑, 一阵香气袭来, 一只 带着通体碧绿翠玉镯子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攥了她冰凉的小手去。 “啧啧啧, 我今儿可是开了眼界了, 这也只有江南的水才能养出这么水灵的姑娘啊, 老 三,快来看看,比你二姐如何? ” 一旁的李副官赶忙先介绍着,“这是七夫人。” “快别说什么七夫人,叫我七姨就行了。” 林杭景抬起眼眸来, 看着握着自己手的七夫人, 只见她一身粉红色缎子面旗袍, 领口别 着一枚华贵的蓝宝石别针, 面容姣好秀美, 林杭景还未说话, 却见一个十九岁左右的男子走 上前来, 眉宇间磊落英挺, 一脸英气,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林杭景, 淡淡一笑, 完全是看 个小孩子的淡然模样。 “呵, 这可真是戏文里写的, 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了。” 七夫人玲珑一笑,拉着林杭景的手,说:“这是你三哥,萧北辰。” 林杭景垂下眼眸, 只觉得那男子目光炯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雪亮, 竟让她觉得一阵阵不 安, 她低着头, 看到他的手里捏着个马鞭, 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那黑色靴子上的马刺, 那 马刺锃亮, 透着丝丝冷硬。 萧北辰也看看林杭景, 看到她纤纤的指尖从缀着蕾丝的衣袖里露出来, 雪白的手指, 好 似是雪化成的, 仿佛轻轻一捏就会融掉一般, 他微微一笑, 随着自己那无所顾忌的性子, 伸 手便去牵杭景的的手。 “妹妹小心手冷。” 林杭景将手一缩,一旁的刘嬷嬷早就开了口, 一脸不悦, “三少爷快请自重些,我们家 小姐的手可不能这么随意碰的。” 玲珑剔透的七夫人抿唇一笑, 刚要说话, 萧北辰却已经笑起来, 走到护主心切, 一脸正 气凛然的刘嬷嬷的身边, 兀自油嘴滑舌, “也不过是觉得妹妹冷了, 心里挂记着, 过来瞧瞧,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您老多担待些就是了。” “我不冷, 不劳你挂记。” 那一个不卑不亢的声音自萧北辰的身后传来,萧北辰回头,只见林杭景已经抬起头来, 一双清亮的眼眸倒好像是沁在水里的玉石, 温温润润的, 她说完那三个字之后轻轻地抿住嘴 唇,花瓣般柔软红润的嘴唇抿出一条微微的线条来, 隐隐透出一股子倔强的神气。 萧北辰扬扬眉, 却不说话了, 依然摆弄着手里的马鞭, 目光在林杭景的身上打量了一圈, 眉宇间透出淡淡的锐色。 “真不愧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小姐, 一句话就僵住了我们老三。”看着萧北辰吃了个闷亏, 一旁的七夫人走上前来打圆场, 拉住了林杭景细细白白的小手,笑得玲珑剔透,“老三,不 是我说你, 你当这是你在戏园子里花钱捧的那些个什么玉宝儿、金宝儿的, 对着林姑娘也敢 这么造次?!” 萧北辰混不在意地笑笑,转身就朝厅外走,七夫人赶忙追着问道:“你这又是到什么地 方去?好容易来我这一趟就这么急着走,你七姨这有老虎,看吃了你? ” “父亲事忙, 我左不过是过来应个景, 七姨可别拿我做筏子, 你要是闲得慌, 去找大姐, 二姐,四妹跟你聊聊也就是了。”他只管穿上黑色军氅,系上颈间的扣子, 回头看了一眼站 在一旁的林杭景,唇角上扬, 扯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这不还多了个不怕冷的林妹妹陪着你, 她不怕冷天,我可怕见冷人儿。” 七夫人笑着嗔道:“你倒气性大, 芝麻点儿的帐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会儿你大姐, 二姐, 四妹就来了,难得来的这般齐全,你看你……” “你们这莺莺燕燕的一大屋子,我可消受不起!” 萧北辰说着, 一径出了厅门, 守在门外的侍从已经迎了上来,他也不说话, 走到洋楼外 去, 见汽车已经备好, 侍卫长郭绍伦见萧北辰这架势, 心下已经明白, 自己坐在驾驶座上去 开车, 将车一路开出大帅官邸,须臾之间就将车开到了北新城内最大的馆子“明玉玥”,萧 北辰下了车, 朝着四楼的包厢走去, 才走进包厢, 就听得一阵喧闹,讲武堂炮兵科的学员们 早就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屋子, 桌上摆着几样精细糕点, 还未摆菜, 莫督统的独子莫伟毅笑声 不绝,“萧三哥可是来了,偏得玉宝儿念叨着才肯到,酒还没喝上, 这英雄美人的门面倒做 了个十足十。” 萧北辰走进包厢, 昆曲名角玉宝儿言笑盈盈地上来亲为他捧了大衣,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 细花旗袍, 头发烫成时下最时髦的样式, 面如满月, 十指纤纤, 涂着朱红蔻丹, 一双水漾眼 眸里情意浓浓, 一桌子公子哥儿更是起哄, 莫伟毅一马当先,“萧三哥你来得晚了,别是又 被你老子捶了?。” 萧北辰坐下,淡淡一笑, 俊挺的面孔上一副少年英气, “我老子眼下正亲往江北视察军 务,还腾不出手来捶我,不然我哪有空跟你们这群狐朋狗党混在一起。” 桌子上顿时一片叫嚷, 表示着对“狐朋狗党”这个词的不满,许团长的儿子许子俊是讲 武堂内出了名的“傻愣二五眼儿”, 能拿大炮当二踢脚放的主儿, 当下把个桌子拍的山响, 瞪着眼睛梗着脖子喊坐在萧北辰一侧的玉宝儿,“玉宝儿快替你许爷灌他一大杯, 回头把萧 三哥灌醉了,我们哥儿几个亲自把他抬到你床上去!” 千娇百媚的玉宝儿斟了满满一杯酒过来, 亲送到萧北辰的嘴边, 喂着他喝了, 萧北辰略 显狭长的眼睛淡淡一扫, 扫到了玉宝儿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倒比官邸里的初绽的玫瑰还要红 艳几分,红得几乎没了形状, 宛如一滩化开的红蜡。 他怔了怔, 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双明澈的眸子来, 温温润润的, 还有一张茉莉花瓣般柔软 红润的嘴唇抿出一条微微的线条来, 却隐隐透出一股子倔强的神气,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 么想起来的, 眼见玉宝儿第二杯酒又端了上来, 他略微扯了扯嘴角, 在心里淡然一笑, 倒有 些嘲弄自己的意味了,“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这一通酒吃完夜已深沉。 萧北辰回到官邸的时候,已经是酒意醺醺, 也不惊动别人,自个儿顺着游廊回到房间, 这房间倒是中式摆设, 一色的紫檀木家具, 装饰甚是华丽, 窗前的镂雪纱恰似收了翅的蝴蝶, 轻盈无声。 萧北辰坐在沙发椅上, 大帅府的管家萧安吩咐着下人端了一碗凉丝丝的醒酒汤上来, 自 己接过,双手捧着送到了萧北辰的面前,萧北辰摆摆手,撤下那碗醒酒汤,随口问道: “怎么这样安静,七姨没找人打牌?” 萧安躬着个身子, 恭恭敬敬地说着,“原是叫了几位夫人一起打牌得,这牌都摆上桌了, 可偏今儿晚上才打南来的林姑娘发起了高烧, 烧得那样眼瞅着人都糊涂了, 这会儿叫了医生 来,七夫人正在那边忙乎着呢。” 萧北辰便没有说话。 他靠在沙发椅上, 眉宇间一片澄清, 随意地朝着窗外看去, 只见窗外飞雪未止, 片片雪 花似乎有了重量, 只下得簌簌有声, 庭院里雪亮的电灯把这夜照得透亮, 却也分外冷清, 萧 北辰坐了片刻,忽然站起。 “那就看看去吧。” 他一路走出房去, 一旁的侍卫长郭绍伦已经跟上, 一路撑着伞挡着那雪花, 转过东廊护 墙, 再过了月亮门, 就是七姨太的西式小楼, 才刚进了大厅, 就听得楼上喧哗, 七姨太的声 音传了出来。 “什么西洋医生, 今儿你要是不把这烧给我们林姑娘退了, 我叫老三带着警卫连拆了你 们医院。” “七姨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萧北辰一路上着楼, 随口答道:“平白无故拆了人家医院, 回头父亲知道了还得收拾我, 七姨倒成了没事的人儿,你这算盘打得好啊。” 那边七姨娘听到了他的声音, 说,“老三,快进来。” 他走到二楼一个大屋里, 落地灯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晕黄成一团, 萧北辰见刘嬷嬷正 跟着医生出去开药单子, 七姨娘坐在紫檀木雕花大床前, 拿着个丝绸手绢给躺在床上的林杭 景揩着汗, 林杭景躺在香软的湘绣被子下面,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衿间, 更衬的那一张 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了颜色, 额头上沁着细细的冷汗, 纤细的手指露出被子, 孩子般微 微地蜷缩着。 萧北辰的目光在林杭景如雪似玉的面孔上停留了片刻, 却见那原本闭着眼睛的林杭景眼 睫毛一颤颤地, 居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乌黑明澈的眼瞳里泛着隐隐的水光, 他的心里只觉 得好似有根羽毛轻轻地撩过, 莫名地一阵阵发痒。 林杭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看给自己揩汗的竟是七姨娘, 居然扎挣着要起来, 那一头 乌黑的长发刹那间丝一般地从她的面颊般垂落。 “七姨……” “快别动, 快别动。” 七姨娘慌忙按住林杭景, 将她重新按回到床上, 盖上厚厚的软被, 嘴里不住地说道:“你 是想要吃什么,喝什么, 要什么, 都跟我说,你就别动弹了。” 林杭景仰面躺着, 望着七姨娘, 眼泪从眼角一颗颗地滑下来, 颤抖着嘴唇小声说道: “七 姨, 我才来……就给你添麻烦了。” 那一句话软绵绵的, 吴侬软语的调, 听着让人心都不觉得变得很柔很软, 萧北辰看着晶 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小脸上往下滑, 在晕黄温暖的灯光下, 那张莹润如玉的面孔倒好像是木 樨清露, 温温润润的惹人怜惜。 “你这孩子说话, 可真是让人心疼到不行。” 七姨娘眼角竟是湿润了,用被子给林杭景 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再让她冻着一点,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帅把你交给我,咱们就是 一家人, 可怜你小小年纪, 从南面来到我们这天寒地冻的地界儿, 真是生受你了, 老三……” 她转过头去,看着一直站在灯下的萧北辰,“去上我屋把那颗四两重的人参拿来,就在衣柜 旁边……” “七姨的东西, 我可翻不得。”萧北辰摊摊手, 笑一笑,“再说那人参七姨藏得严实, 我 也找不着。” “你倒会推。” 七姨娘含笑瞪了萧北辰一眼,“你忘了你小时候上我那屋翻了首饰拿出去做东请客,被 你父亲罚跪在北花厅整整一夜的事儿了。” 萧北辰只管把玩着放在一旁古董架子子上摆放的一块古玉, 也不说话, 七姨娘无法, 只 能站起来, 下死劲瞪了萧北辰一眼。 “小祖宗, 先帮我照看着你妹妹。” 七姨娘走出门去, 萧北辰低头看着手里的古玉, 手指还在那玉面上轻轻地摩挲着, 房间 里一点声息都没有, 就连躺在床上的林杭景, 也只是闭着眼睛, 呼吸明显是放轻了, 额头上 还是往外沁着丝丝冷汗。 萧北辰放下古玉,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林杭景一眼, 眼里扬着笑。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那大床前, 拉过一旁的一张椅子坐下, 看着七姨的丝绸手绢还放在 一旁, 也不管是否唐突, 拿起来便擦林杭景额头上的汗, 谁知那手绢刚碰到她满是细汗的额 头,她的头稍微一偏, 闭着眼睛躲了开去。 萧北辰黑如点漆的眼眸里笑意更甚, 看着林杭景闷声不吭地闭着眼睛, 小小的年纪, 倒 是一副如此倔性的脾气, 着实好玩, 他逗得越发兴起, 眼望着她露在被子一侧的手指细细嫩 嫩,人还没有长大, 倒好像连手指都带着几分稚气。 他一时情不自禁地去握她小手, 她的身体一震, 陡然睁开眼睛看过来, 见他把自己的手 握在手心里, 脸上怒容顿显, 用力往回收, 却不成想自己的手被他稳稳地握在手里, 动弹不 得, 她又窘又怒, 忍着头痛瞪大眼睛看着他, 晕黄的灯光下, 他一张清俊的面孔上笑意更浓, 就是诚心逗她。 林杭景只觉得头重千斤, 额头滚热, 连呼出的空气都是滚烫的, 身体更是沉重的不像是 自己的, 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 却也挣脱不得, 正是五内痛摧之际, 却见他的另一只手却又 抓了自己散落在枕旁的长发, 在手指间轻轻地捻弄着, 她一急, 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 扎挣着出声。 “你……” 他微微一笑,朝着外面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你看你,才到我们家,就给我们家添 了这么多麻烦……” 她听得外面七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又由近及远, 似是下楼去了, 隐隐有声音传来, 竟 是吩咐些下人事情, 她本想张口叫他走开, 此时却不敢出声, 心想自己不过是个外人, 这会 儿已经搅得人家大晚上不得安生, 又怎能一事未平又生一事, 她瞪着一双孤清的眼睛, 眼泪 只在眼眶里打着转, 只想忍了, 默不吭声地从他的手里抽自己的手, 谁料, 忽听得他轻声一 笑, 面前一暗, 竟是他低下头来, 亲在她的面颊上, 林杭景怒急攻心, 眼前忽地一黑, 也顾 不得什么, 左手扬起,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她躺着, 又是左手, 那一巴掌本就没有什么力道, 只是手指才刚刚修过, 指端还未磨平, 在他面颊上一划,硬是画出一条细细的血痕来。 萧北辰倒被打了个愣神。 他觉得自己的面颊上隐隐传来细细的一丝疼痛, 用手一摸, 竟看到一点点血迹, 再抬头 看躺在床上的林杭景, 她好容易从他手里挣开去, 整个人便朝床的另外一侧缩去, 大概是怒 急了, 竟是满脸通红, 气息紊乱, 略微低着头, 咳得不成样子, 一面咳着, 眼泪也急得一行 行地涌出来…… 他看着她的样子,只是一阵阵发怔。 房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七姨的声音也传过来,“你看, 这又咳上了,就说那医生的 药不管用, 什么西医东医, 我看还是咱们的中医最稳妥, 小镯, 快叫几个人, 去同善堂请沐 大夫来……” 言未了, 七姨已经走进房间里, 看着房子里的两人的形景, 先一下子怔住了, 及至看到 萧北辰怔怔地坐在那, 倒好像是木头人一般, 灯光映照下, 隐隐地看着他脸上一条淡淡的血 痕,在那张清俊英挺的面孔上更是显眼得狠。 七姨眼中流光一转, 心里明镜似的, 笑道:“老三, 这不用你了,还不快出去。” 萧北辰扫了满脸通红, 只是咳嗽的林杭景一眼, 一句话也不说了, 站起转身便走了出去, 还没有走到楼梯口, 脚踩着软软的地毯, 就听到身后七姨的声音传过来。 “老三。” 他转过头,看着七姨一脸促狭笑意地走过来,半带玩笑半带质问地说道: “你刚才干什 么了?” 萧北辰回她一记淡笑,倒也无所谓的很,“我没干什么。” 七姨含着笑,手指朝着萧北辰脸上那道血痕一指,“不争气的东西, 你这都挂了幌子出 来,还不行我说。” 萧北辰微笑,“你想说就说,我也没拦着你。” 七姨便笑道: “不是七姨我说你,你当人家林姑娘是谁?!那是世代书香门第里养出来 的女儿,祖父是清廷进士,做过翰林编修的, 父亲连前瑞政府的议会秘书长、司法总长都当 过, 真真是个名门闺秀,你也敢去轻薄, 小小年纪, 你父亲那全挂子本事你不学, 这风流成 性你倒得了真传, 你呀——”七姨伸出手指在萧北辰的额头上戳了一记, 倒好像宠溺自己的 儿子一般, 毫无教训的模样, “说好听的叫偷香窃玉,说不好听得那叫色中饿鬼!” 萧北辰不耐烦,说, “什么偷香窃玉,我还软香温玉呢。” 七姨娘扑哧一笑,“你看看, 你看看,这还跟我对上了,说你几句还不行了呢? 赶明就 该叫你父亲送你到俄国陆军学校去, 看讲武堂那群教官都把你教成什么样子, 这晚上, 又喝 了酒吧? ” 萧北辰也不管七姨话说完没说完,转身就下了楼,“下次七姨再有什么话,就去找五弟 六弟,早知道就不往七姨这来了,白挨了顿教训。” 七姨一路看着他下了楼,知道他是最不耐教训啰嗦的,只能再跟上一句, “回头让萧安 伺候你喝了醒酒汤, 别沤着酒, 伤了肠胃。”顿了一顿, 又笑道:“你林妹妹这就不用你胡乱 挂记了,别下次来又挂了幌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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