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飞刀:我在小城当医生


作者:刘三叔     整理日期:2023-01-01 12:04:20

  小城医生的逆袭及他的生活哲学,15+真实病例为基础,让普通读者学到医疗常识,让专业医生看到新思路。致敬《良医》《实习医生格蕾》,不一样的医生故事,一样的医者仁心。北漂医生刘铮亮,因做飞刀手术出了问题被医院辞退,只好回到自己的家乡东北小城。作为一个曾犯过错误的医生,他被七院院长本着珍惜人才的原则安排到了急诊科。在这个生活节奏缓慢、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又暗流涌动的小城,每个人似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他们见证过这个城市的辉煌,也品尝着它的没落带来的苦果,但是都没有原地踏步。这让起初格格不入的刘铮亮逐渐融入其中……这是一部犯错医生的逆袭记,也是一幕幕普通东北人的生活悲喜剧,通过一次次忧乐交加的医疗诊断,主人公实践了用很少的钱看好病的初衷,也传递了人生需要次优解的生活哲学。
  第1章抚城这座城
  抚城离辽宁省省会沈阳四十多公里,就跟绍兴与杭州的距离一样。绍兴自古出师爷、出秀才,比如东晋时“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到绍兴兰亭搞了个聚会,大家写写文章侃一侃,很有风雅气质。再被王羲之写成字帖,这就是文化记忆了。
  抚城不一样,抚城是个练胆的地方。哪个哥们儿事业发展不如意了,就来抚城逛逛,成了就是不世之功,败了就留在这走不了了。
  第一个来练胆的是唐太宗李世民。《永乐大典》里说,薛仁贵嫌走盘锦湿地征辽东这条路太泥泞,就准备从秦皇岛上船,直接渡海到营口登陆。李世民晕船,薛仁贵就把他骗到装点得像楼阁模样的船上灌醉,等他酒醒了,人都在渤海上了。这事后来整出了一个成语,叫“瞒天过海”。
  第二个来练胆的是徐茂公,即徐世勣,李世民给他改名叫李勣,就是《隋唐演义》里瓦岗寨的那位。在抚城高尔山城下,他白袍白马,在二十几万高丽军中几进几出,就为了提振士气,就喜欢穿得高调。后来《镜花缘》里的主人公唐敖跟李勣的孙子徐敬业拜了把子,徐敬业造翻被武则天革去功名后,跑到海外去练胆了。你看,来过一次抚城,不光自己胆子练出来了,孙子胆子也不小,都敢造翻了。孙子的朋友胆子也不小,都敢去黑齿国、两面国、犬封国当海贼王路飞了。
  第三个来练胆的,是明朝兵部右侍郎熊廷弼。萨尔浒大战中,清太祖努尔哈赤在抚城城东歼灭了三路明军,方圆几百里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明军了,各处人心惶惶,大小官员都开始搬家去山海关。熊廷弼带着两个人,大雪夜沿着沈抚高速公路这条线,就这么骑着马溜溜达达地到了抚城城下。抚城还没沦陷,他叫人吹起唢呐,搞了一套祭奠阵亡将士的仪式,这才不紧不慢地撤走。努尔哈赤就在山上看着,都没敢下来打招呼。
  第四个来练胆的,是一个叫山口文雄的日本人。这人在满铁株式会社西露天矿上班,有个女儿长得漂亮,嗓音也特别好,总被叫到新抚区欢乐园歌舞厅唱歌。他挺反感这种粉饰太平的侵略行径。后来有一队抗日义勇军袭击了他当时所在的老虎台煤矿,日军无法找到抗日义勇军,就屠杀了义勇军行军路线上的平顶山村三千多人。山口文雄也被怀疑跟中国抗日武装有联系,被拘留了一段时间后才放出来。他出狱后放弃了抚城的工作,也有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练胆失败了,就带着女儿离开抚城去沈阳了。
  他女儿叫李香兰,唱过一首歌叫《夜来香》。后来张学友也唱过一首歌,就叫《李香兰》。就是这个李香兰。
  第五个来练胆的,是北京H医院的一个神经内科医生,叫刘铮亮,他回到家乡,来做一个有些难度的手术。
  刘铮亮也是一个奇葩,从小就是那种听话的好学生。每天早上都是牛奶配煮鸡蛋,二十多年从未间断,问他也说吃不腻。中午一般一碗米饭配一份上海青,逢年过节才叫一份肉末豆角;晚上一碗粥,或是一份煮玉米。衣服裤子色调统一,黑白两色,逛优衣库一买买四五件同款,回来换着穿。哪天突然换了一条彩色的围巾,医院里的护士们都会讨论半天。每天早晚洗一遍澡,每周日早上八点准时把四套床单、被罩挂到职工宿舍楼下面的晾衣架上。喝口矿泉水都要标记好开瓶时间,拿签名笔老老实实把信息写上,跟打吊瓶的护士一个职业习惯。不交友,主要是不会,和传统的东北人格格不入,他的生活仿佛永远都不需要求别人,所以也就不需要朋友。
  刘铮亮曾经在抚城生活过二十年,今天回来,依然觉得心里突突的。毕竟,他十年没怎么回家,对这里已经陌生了。
  抚城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远离她的时候吧,你想她;可你大老远回来了,前脚刚落地,后脚都不想下车,扭脸就想关车门走。
  你说这地方人仗义吧。刘铮亮他们家隔壁邻居两口子,男主人三十岁就脑血栓卧床不起,女主人高挑漂亮,门口经常过的地痞无赖天天撩姑娘,可没一个人跟这女人逗贫调戏,地痞也觉得欺负人丢脸。这会儿人老珠黄,但女主人这辈子没在人前尴尬过。还有刘铮亮他爷爷,刚领的退休金被几个小毛孩抢了,老爷子回来自己跟自己生气,但是不报警,说:“有个孩子我认识,老佟头的孙子,不学好,当混子。我这不是怕,我这是给老佟头面子。老佟头是没了,可当年我一个人闯关东,第一年来东北,寒冬腊月冰溜子从房檐一直顺到门槛,是老佟头脱下来给我穿的第一条棉裤。抢我钱这小子,跟他爸一样,都是混子,老佟头这辈子可怜啊,儿子儿子不行,孙子孙子不行。”然后他爷爷就把被抢这事忘了。
  你说这地方人差劲吧。大半夜晾在窗护栏里的衣服,除了内裤不偷什么都偷。刘铮亮他妈去年夏天回一趟抚城办户口,也没带换洗衣服,本想在老房子住一宿第二天就走,结果天亮一看,衣服、衣服挂甚至铁夹子都给顺走了。刘铮亮他妈这个恨哪,急忙打电话给他爸让他送衣服来。
  你说这地方人厉害吧。刘铮亮刚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正好赶上大下岗。炭素厂、化工厂、油毡纸厂、机械厂、叉车厂、钢铁厂、西露天矿,从西向东这条马路上的所有厂子都在开人。刘铮亮他爸这些工人们晚上串门讨论的,都是你多少钱买断工龄,他多少钱买断工龄。菜市场里老爷们儿蹲在马路边,手上拎着串成百叶窗一样的一排长方形小木板,上面写着瓦匠、木工、水电、力工……会得越多,木板越长。大冬天吐口痰一分钟就结冰,这帮人脚底下踩着的冰都不是雪化出来的,全都是痰凝结成的。十个人一堆,八个人一圈,从早到晚就这么在路边等着。他们会垒火炕、打柜子、修水电,还能扛二百斤的大包。按理说都挺牛的吧,白天冻一天了,天黑了不回家,还会有几个人去小饭馆喝点儿酒。三个老爷们儿就敢要五个羊肉串、两盘凉菜、一盘尖椒干豆腐,还有十二瓶啤酒。穷人穷出传承之后,都能穷出仪式感来。就比如尖椒干豆腐,如果勾芡的汁水不沾盘子,那就是没放淀粉,工人阶级就不干了,几个人就嚷嚷起来:“老板,你这买卖还能不能好好干了?国宴大菜俺家没做过,我也吃不起,我就不挑了,尖椒干豆腐能那么做吗?芡汁都没有,这豆腐本来该水嫩弹牙跟十七八岁小姑娘的脸蛋儿似的,你这可好,炒成了个老娘们儿饱经沧桑。”
  这块装完了,回头见隔壁桌有两个熟人,也招呼过来一起喝。到结账的时候,五根羊肉串五块钱,两盘凉菜六块钱,尖椒干豆腐六块钱,十二瓶天湖啤酒十四块四,一共三十一块四。还有隔壁桌的两个凉菜和一个烤鸡架,七块五。可这两个人也过来喝酒了,后面又叫了十瓶啤酒十二块钱,到底谁喝的,两边意见很不统一。几个人摸了半天兜,谁也不想请客,骂一句同伴:“你好意思总白吃,天天混,什么时候见你结账了?”对方也骂:“我们吃得好好的,你叫我们并桌过来的,咋地,吃完了不请了?”
  一共五十块九毛的一顿饭,打起来了。酒瓶子满天飞,两个轻伤,两个轻微伤,就一个当初组局的哥们儿,吃到一半的时候躲结账上厕所跑了。警察录笔录说,一共五个人吃饭怎么就四个人打架,哥儿几个这才发现这孙子跑单了。
  你说这地方人怂吧。1998年,刘铮亮家马路对面机械厂工人住宅楼的田姨从钢厂下岗了,没活路,就转悠在主干道的天桥上。兰州人有句口头禅,叫“黄河又没有井盖盖”,意思就是活不下去就跳黄河吧。抚城没有黄河,抚城有浑河,可水流太慢,不像“黄河之水天上来”,跳下去也不可能“奔流到海不复回”,估计就算冲到盘锦,也得晾在浅滩上。后来田姨自己跟人说,她去过浑河的和平大桥,她就怕自己跳下去脑袋扎到淤泥里,大腿还露在水面上,不体面,太不体面了。所以她才选择天桥。
  田姨一看桥下全是三轮车,俗称“三蹦子”,抚城人叫它“小凉快”。为什么叫“小凉快”?因为夏天的时候坐在上面微风吹过,凉快。冬天天冷,小凉快支出一个小烟囱,里面还冒烟,烧煤取暖,烧油拉活。这些小凉快司机,都是下岗的。田姨一看,我这跳下去砸到同样苦命的人太坑人,擦干眼泪回家“论成败,人生豪迈”了。
  后来,她支起一个摊,卖四川的麻辣烫,生意还算凑合,可是夏天的时候没人大热天吃麻辣烫,做买卖不能只做冬天不做夏天,那大半年喝西北风也不行。抚城是满族、朝鲜族、汉族混居的地方,没有什么东西不能拌一拌,烫好的菜不放汤,直接加调料拌一下就好,这样夏天生意也能做。就这么的,“麻辣拌”诞生了。四川人不是喜欢复合味吗?那抚城人来一个立体的复合味,一道菜里麻辣酸甜齐了。想要吃得习惯,还是需要一些铺垫的,喜欢的人回到家乡能吃出妈妈的味道,不喜欢吃的人吃一口只能吃出继母的味道来。后来,田姨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地开了有几十家分店,但是人没走,还在抚城。刘铮亮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脖子上的金链子都快比手指头粗了,用貂皮大衣把自己裹成了球。
  同时期的沈阳下岗工人发明了烤鸡架,就用炼钢的焦炭烤,燃料是从厂里顺出来的。现在小零食包装上都喜欢写“炭烧”,那是木炭。那些年,吃烤鸡架要是不用焦炭,没有足够的炼钢灰质和极低的硫化物释出,就少了工业朋克的气质。生产焦炭的过程虽然是一类致癌,可吃焦炭烤鸡架不一样,我们就是要用炼钢的热情烤鸡架。穷,你买两个羊肉串不可能从天亮嗦到天黑,铁钎子会冒火星子的。但是鸡骨架不一样,没多少肉,可它便宜,进货价八毛钱一个,卖两块五,又禁得起咬嚼,上一瓶啤酒,就可以吃一天。但是,烤鸡架没能烤出品牌,工业朋克没能转化成复制量化的商业机遇。当年烤鸡架的今天还在烤鸡架,当年拌麻辣拌的今天当上大老板了。
  道路决定命运。
  这次从北京回抚城,刘铮亮是应邀来做一台手术的。
  刘铮亮有一个高中同学叫陈阿南,属于他们班倒数五名蝉联选手。当年高考的时候刘铮亮报了北京协和医学院,陈阿南也听了家里人的建议,报考了省内的医学院。大学毕业后,陈阿南也没考研,早早地在家人安排下回来,到了当地中心医院当大夫。
  陈阿南打电话跟刘铮亮说:“老刘,我这有一个患者,需要做脑动脉瘤手术。我呢,跟你说实话,咱们这边吧,设备啥的都有,硬件没问题,就是人不行。这台手术吧,还是挺有难度的,咱们小地方医院大夫,不敢下刀,想请你来做一台手术。你可是北京的大夫,咱们说难的手术,在你手里那都不叫事儿。对不,老铁?”
  刘铮亮已经熟悉了他和陈阿南之间的套路,但流程是不能节省的,还是要稍微委婉拒绝一下,就说:“那你就让患者去沈阳治呗,省城肯定能治。”
  陈阿南又说:“老铁,一来呢,沈阳陆军总医院神内手术现在也排队呢,专家大夫约不上;二来呢,我也是想给你介绍活儿。你看这台手术做了,你飞一刀,五万块钱,多顺当。手术成功了,家属再来一个红包打赏,这不就都进自己兜了么。”
  电话那头家属的耳朵就凑在陈阿南的手机旁听着,刘铮亮得在这边表现得不是那么情愿,这是一种默契。不情愿,家属就会让渡一些权利,大老远来给你做手术,那就是给朋友面子,帮一个忙,这样后续就很难有议价空间。
  这个表演要求对刘铮亮来说,有点儿难。如果不是为了他想象中的那种完美的婚后生活,他是不愿意和陈阿南这种人有过多接触的。但是现实逼着他得习惯陈阿南这样的人。现实这个东西很有意思,你不按它的意思走,它就给你安排一条更难的路线。爱走不走,早晚得走。
  刘铮亮跟陈阿南是这么分工的:陈阿南负责在抚城找到合适的患者,那种家里还算有些钱,但是又没什么能耐可以到中国最好的医院排上队的。你在抚城吆五喝六,可是去北京任何一所知名医院,您该住走廊住走廊,甚至有可能排不上一张床位。陈阿南找到患者,再隆重介绍刘铮亮,说他是本乡本土考出去的医学博士,又说刘铮亮所在的医院,那可是中国最好的医院,你要不信,行医资格证给你看,这可是开颅手术,不是治甲沟炎,没两把刷子谁敢胡来。
  他招徕到客,再谈一个价,当然这孙子从来不白干活,佣金抽多少他从来没告诉过刘铮亮,刘铮亮也不多问,反正手术费有就成了。这在医生行,有一个名词:飞刀。
  几年前刚工作的时候,刘铮亮他爸妈就开始着急了,毕竟读完博士都三十岁了,个人问题还没着落。他们就催着刘铮亮赶紧谈恋爱,但是又不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老两口儿都是1997年第一批下岗的,住在抚城城西工人聚集区苏联援助中国“156”项目时附赠的工人住宅楼里面,刚从低保户转成退休职工,人均月收入从九百块进步到一千八百块,就开始幻想儿媳妇了。
  刘铮亮说:“妈,咱家啥条件,哪个姑娘愿意跟我?”
  他妈说:“咱家差啥呀?咱家你爷爷哪天没了那就有两套房了,咱住一套,租出去一套,或者直接卖了,一下子就宽敞了。”
  刘铮亮说:“你可拉倒吧,咱家那老破房子是苏联人修的,岁数比我爸都大。我爷爷那套房子那还是伪满时候日本人盖的,这破房子以前电影明星李香兰都住过,跟李香兰一个岁数了,九十多年了,谁买呀?没人买就没有价格,没有价格谈什么家庭条件?”
  他妈说:“再等几年你爷爷的房子就成古董了,那一拆迁就老值钱了。”
  刘铮亮说:“妈,你懂不懂啊,成古董就更不能拆迁了,就只能放在那了。”
  他妈说:“你不懂,有人买。”
  东北人天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智力优越感,就是自己哪怕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但是爷有眼光,爷眼睛毒着呢,看啥都准。这可能是几代闯关东的人凝结成的幸存者偏差:你看,当年我祖上眼光就毒,知道往东北跑就能活,关里都饿死人了,他们就没眼光啊;像我们来东北的,大马路上撒种子都能活,水土好,这地方饿不死人你说行不行!所以今天我看这事就这么回事,扯啥里格楞呢。
  刘铮亮他爸妈就这样,极端地具有优越感。
  毕业头一年,经过朋友介绍,刘铮亮跟一个女老师认识了。名字不重要,反正她在这个故事里就两场戏,不用知道也罢。她比刘铮亮大一岁,北师大毕业,在海淀一个很著名的小学当老师。
  当老师的人几乎都有一个特质,习惯性地输出思想,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事都要说几句。谈了一年左右的时候,她就开始训刘铮亮:“我都跟你谈了小一年了,咱俩以后怎么合计你得有个规划吧,你想不想结婚?”
  刘铮亮也没别的可选择的台词,毕竟人家姑娘都三十一了,这要是在抚城都没法称呼她是姑娘了。一年时间,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行不行确实得给人家一个痛快话了。刘铮亮只能说:“想。”
  她说:“那咱们合计一下,在北京买房吧,准备安家。我们家出一百万,你们家出一百万,咱俩再贷款一百五十万,一步到位,买一个两居室。咱也别在海淀买,太贵,一平米都八九万了,买个房子六七百万实在背不起。咱就在郊区昌平买,我们教师的子女都有学位,也不用买海淀学区房还能去海淀上学,三百五十万,就足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刘铮亮一个月的工资八千,她一个月六千五。
  这笔账算得没错,姑娘说的话也句句在理,没撒泼打滚,也没胡搅蛮缠。唯一的问题是,刘铮亮家没有一百万。他妈一直盼着拆迁的他爷爷那套老房子,是1978年落实政策的时候补的二层小楼,建筑面积一百五十平方米,托李嘉诚生得晚的福,没有公摊面积。抚城是一个资源枯竭、人口外流的城市,这样一个老楼,由于面积太大、房子太老,还要低于市场价百分之三十,隔壁邻居挂牌二十五万,大半年没人买。所以刘铮亮他妈的如意算盘少了好几个算珠,根本扒拉不动。
  就在这筹钱的当口,陈阿南给他介绍了第一台手术,刘铮亮就是这么上的贼船。
  这次回来,陈阿南介绍的这个活儿,开口就是五万,远远比以往几千块钱的有诱惑力,想想遥远的回龙观的房子,刘铮亮没有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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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我在小城当医生的作者是刘三叔,全书语言优美,行文流畅,内容丰富生动引人入胜。为表示对作者的支持,建议在阅读电子书的同时,购买纸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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