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大雪纷飞的夜晚,女人胸口六刀毙命,血染现场,凶手竟然是他的丈夫?被囚禁监狱11的男人终于出狱,为何在回家后的第一天被同样手段残忍杀害?十年前处理此案的警察又是为何对此案特别关注?十年后接二连三的出现命案难道与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十年前在现场唯一目睹真相的女孩开口:我才是凶手。新晋年轻警察为解迷案,愿受百年孤独,然,“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 1、案发 “年年月月日日,生命就这样流逝。每一天琐碎而无尽,但同样具有决定性。世界的每一处都是一个陷阱:当人们只能留在某个地方时,邪恶的力量是最强大的。但如果他们成功地“逃离”,也不过是逃离了自身。”——拉德卡.德内玛科娃 此刻,生活在南华市的唐立正坐在通往古城区方向的地铁上,他手里捧着拉德卡.德内玛科娃的《欧洲马赛克》,斜靠在地铁下车位置的左侧门边细细品读。 他的脸完全被书挡着,拿着书的右手手指看起来像是经常有做力量运动孔武有力,与其形成对比的是他中指触及到的书页封面上的楷体文字:“无论在哪个年代,对自己的争取,以及自由、批判的思想都是艰难的,但这一切从未止息。”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他用左手掏出手机,抬眼看了眼来电号码,眉头微微紧蹙,随即按下通话键,低声问:“喂,什么案子?” 通话环境噪杂,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对方说话:“行了,把具体地址发给我,见面说。” 挂断电话,他抬头看了看地铁上的经停路线,合上书,整了整上身的蓝色长袖衫衬,有些郁闷地拍掉袖口上的一小撮灰尘。 站在他反方向的另一侧门口,有个约莫20岁的姑娘脸色红白交替,身体左右躲避向他粘贴上来的一位中年大叔。姑娘咬着牙,眼角微湿,眼神向四处求救。 唐立推开人群,几脚跨步来到中年大叔的身后,单手抓住他的后颈,地铁到站开门,唐立拖着他一并走了出去。 大叔从惊诧中回过神,用力掰开唐力的手指,想要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却无办法,嘴里蹦出脏话:“你TM的是谁啊?快给老子放手,小心老子搞死你。” 哼,唐立不屑一笑,反手将大叔一转,将他整个人面对着自己,在他耳边低语:“现在就弄死我,两秒后你就没机会了。” 大叔被激怒,眼睛充满红血丝,双手握拳用力挥出去,但由于出拳时身体前倾过猛,唐力突然地放手,他一个猛扑,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闻声跑来的地铁保安询问情况,唐立从裤子后面口袋里掏出证件,摸着胳膊,指着地上的大叔说道:“这人地铁上性骚扰小姑娘,被我抓个现形,拒捕袭警,好在我及时避让,只是这里被他打了一拳,也没伤到哪里,我还有案子要处理,他就交给你们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唐立没看号码,转身朝地铁2号出口方向直行,接通电话后他立即说道:“遇到特殊情况,马上就到现场。”未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 身后的几个保安拖拉着大叔往保安室走去,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这么大年纪了骚扰小姑娘还袭警,你妈知道吗?” 几栋兴建中的20层楼房出现在地铁出口的左边,乍看之下和地铁周围其他建筑并无两样,但唐立知道这个楼盘现在的售价是3万一平米,算得上高档住宅。一期已经入住,据说住户还有一些政府官员。 高层楼房的后面是一排排破旧矮小的平房,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房子,墙面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时间过长,颜色早已掉落。 几辆警车停在平房唯一的空地上。此刻周围聚集了大约十二、三个人,有的大人甚至将自己6岁左右的孩子放在警车引擎盖上站着观望,孩子往里看了一眼,蹲下敲敲警车的玻璃,看样子对车子更感兴趣。 唐立没有立即走向人群,而是绕过人群向平房的后面走去。在第三排第7栋的平房前有个青年男子坐在门前,正抬头望向某处。他的身上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上面被各种污秽沾染有些分不清是黑色还是污渍。下身黑色破旧长裤在膝盖处有两个大洞,从远处可以看到他的膝盖外有凸凹不平的伤口。 唐立再顺着男子的目光抬头望去,前面除了平房的屋顶,便是雾蒙蒙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他开口询问,“你在看什么?” 男子却不发一语,转头向另一侧望去,那显露出的后脑勺上有几处红肿的地方,像是多次重度撞击过后,遗留下的疤痕。 “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出来?”警察的直觉让唐立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十分可疑。 男子仍然置若罔闻,站起身就走。 唐立一个跨步伸手想要拦住青年男子,未料到对方身材廋小,蛮力却大,直接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撞开了他。这样的冲撞让唐力始料未及,若不是他经常进行锻炼,功底稳扎,保不准自己会被撞倒在地。 就这么一刹那间,男子已经跑远。唐立刚想追上去,一个急躁的声音叫住了他。 “唐队,你怎么在这里?许局都来了,你赶紧和我上去。”正用手擦着脑门上汗珠的男人叫陈霖,是唐立同组的刑警,从东华区调到南华大队正好满一年。 “许局为什么过来?”唐立望着青年男子刚刚消失的方向沉思。 “我哪里知道许局为何过来,就一个平常案子他非得要来……我都加班两个星期了,今天答应梅林无论如何都会陪她,结果在路上又被催回来……唐队,梅林会不会生我气,不理我啊?”陈霖似乎忘记了自己在案发现场,自顾自的说着。 唐立转头看着陈霖有些欲言又止,“平时得空,还是多陪陪梅林。” 见陈霖疑惑想要继续此话题,唐立立即改口道:“给我查一下,男,身高约一米七五左右,体重100斤上下,身穿污秽沾染成墨绿色或黑色连帽衫,下身破旧黑色牛仔裤,膝盖处有两个大洞。身上多处伤痕,尤其是在膝盖和头部后脑处都有明显多次撞击造成的疤痕。询问下是不是附近的居民,这人的个人背景要快要详细的给我。” “啊?凶手都找到了?我就说嘛,这种普通案件对于我们南华大队‘唐不过二’,绝对就是小事情。”陈霖笑地一脸得意,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放在唐立的肩膀上,刚准备拍上去,便被唐立一巴掌给打了下去。 唐立两手将自己的蓝色衬衫从肩膀以下,整个拍了几遍,还将两边袖口左右翻看,一脸勉强过得去的表情问陈霖:“你刚刚说的‘唐不过二’是什么意思?我就说了,私下里听到队里有人说我‘二不二’的,原来是你小子给起的?” 陈霖摸着有些发红的手,嘿嘿笑着:“我那是夸你。队长,每次案件,你基本都是两天内就能抓到凶手,这不是‘不过二’吗?” “你小子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去现场吧。” 穿过刚刚看热闹的人群,站着三四个穿着与陈霖同样制服的警察在平房的门口拉起警戒线阻挡。唐立和陈霖钻过警戒线在门口站定,两排的警察对他们行礼。 从门口看去,房间大约五十平米,屋内摆放的物品散落一地,看起来都是些上了年代的旧物件,靠窗的地方放了两个老式黑色仿皮沙发,中间有个圆形的玻璃茶几,茶几上的杯子已经打翻在地,水渍形成了一张小型地图。唐立回头问陈霖:“屋内东西盘算过有遗失吗?” “已经通知了死者家属,目前人还未赶到,所以暂时还不能确认。”陈霖掏出本子翻了翻记录,继续向唐立汇报情况:“死者名叫江国柱,年龄五十六岁左右,身高大约一米七六,中等身材,昨天刚刚刑满出狱。死前身穿灰色睡衣裤,衣服应该是新的。死者死因是胸口被尖锐利器用力刺入六刀,大量出血,导致出血过多死亡,具体情况郭法医还在检查。” 唐立嗯了一声,走进屋内。正在与法医交谈的一名警察王翰看见他们进来,向唐立眨了眨眼,用嘴形比划着:“许局不高兴了。” 唐立点点头,恭谨地面对正前方双手背后,向身姿挺拔的男人叫了一声:“许局。” “小郭,说说死者的具体情况。”许道华从进屋至今一直没有说话,盯着地上躺着的尸体看了很久,他的眉头由于长年蹙眉的原因显露着深深的皱褶。 被叫小郭的男子是南华市刑警队的法医,郭松。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重新将尸体看了一遍,不慌不忙地说道:“死者预计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或以上,以现在的时间倒推回去应该在昨天晚上21点至23点之间,具体还要解剖才能确认。从胸部伤口来看,凶手使用的是锐利的刀刃比如水果刀类别的凶器。死者胸口有六处伤口,有五处的刺伤部位都离心脏距离几厘米,整个伤口围绕着心脏形成了一个圈形,只有一处伤口是直接刺入心脏导致最终致命。” “这是说凶手故意刺了他六刀,在他身上画个圆?”陈霖忍不住插嘴。 郭松摸摸眼镜,看也没看陈霖,“猜测不是法医的工作职责。”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另外,在死者的小腿、胳膊处都有被拖拽的痕迹,颈部也有明显被勒过的深印。” 郭松的话让唐立在头脑里立即进行了作案现场还原:死者江国柱前一日晚上10点半左右,洗完澡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还在冒着热气,门口响起敲门声。他询问是谁,无人回答,由于是老房子没有猫眼,他便开门瞧瞧是谁。对方突然推开门,将江国柱拉倒在地,拖着他进入客厅,江国柱的胳膊、腿部受到创伤,两人之间有可能进行了短暂争斗,打翻了茶几上的水杯和房内的其他物件。最后嫌疑人用力勒住他的脖颈,至其无力,拿刀刺进江国柱胸口,但却没有一刀毙命,而是伤在他的胸口周围,也许对方刚开始的想法并不是至江国柱于死地?或是江国柱进行了苦苦哀求,但都是徒劳,对方最终一刀刺进江国柱的心脏。 那么,唐立陷入了沉思: 死者江国柱是个年纪五十出头的男人,刚从监狱释放,为何会遭残杀?是有仇家寻仇还是狱中得罪了人?另外如陈霖所说,为什么凶手要围着他的心脏画一个圆?这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爸!”正在这时,带着压抑、悲泣与痛楚的一声叫唤,从房屋门口传来。 “美琳啊……”一直站在屋内未开口说话,被称为许局的许道华看着站在门口,双手捂着嘴唇,身体颤抖的江美琳,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 在许道华看来,命运似乎在和江美琳开着玩笑,十几年前她的母亲被害,父亲被判为凶手……她一下子失去了两位亲人。而十几年后,父亲历经千辛终于出狱,久违的亲情还未来得及享受,一夜之间彻底被摧毁。 “这是江美琳,死者的女儿。”陈霖及时为唐立解释。而唐立此刻的关注却被许道华吸引。他认识许局至少五年左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可以了解且熟悉一个人的性格、习惯与心思。他自认自己不是全国也是全省中数一数二的心理学专家,而且头脑灵活,心思细腻,对于普通人,一眼便能看得明白。 可是对于许道华,唐立是不确定的。许道华身上有着一层保护膜,收放自如,想让你知道的,你不用看他自会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知道的,你挖空了心思,依然打不开他的保护膜。 可是今天他竟然在许局的脸上看到了“疼惜”。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眼站在门口极力控制自己哭出来的江美琳,他笑笑,这个案子有意思。 陈霖看见唐立笑了,以为是案子已有出路,想起刚刚唐立让他查的可疑男子,心里一个激动,脱口而出:“这个案子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大家不用太沉重。”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陈霖。陈霖一见唐立用疑惑的眼神望向自己,心里一惊,不好,顿感自己太鲁莽,还未经查证的事情,自己怎能先确定,立时额头上布满密密的细汗,思考如何解释。 “是这样的,来案发现场之前,我在整个平房区绕了一圈,正好看见一个可疑男子,于是让陈霖去核实此人的信息,他误以为我找到了凶手。”唐立适时的解释让大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你们需要几天查出真凶?”江美琳此时已走进屋内,正好站在唐立的面前,泪水顺着面颊无声流下来。 陈霖刚想插话,被唐立一个眼神制止。 “江小姐请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竭尽全力,捕获真凶。这段时间也希望你能尽力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工作。”唐立这句不痛不痒的官话让许道华不由得皱了眉头,法医郭松更是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用手擦了擦重新戴上。 唐立倒无不适,越过江美琳向门口走去,走至门外,突然转身:“许局,这里就交给其他同事处理,我们先回局里分析一下案情,尽快把真凶捉拿归案。” 许道华嗯了一声,径直走在了最前面。唐立、郭松、陈霖跟在其后。屋内的江美琳跪在江国柱的尸体旁边,静静地看着江国柱的脸。 留下的警务人员试图将尸体掩盖拖走,都被她抱着尸体无声的抗拒,只有在问及她家里有没有遗失物件的时候,江美琳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警车开动时候,许道华突然问了一句:“小唐你今天的休假取消,影响了你和女朋友的约会吧。” 许道华虽是问句,但却用了肯定语气。陈霖开着车从后视镜里偷瞄着唐立,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些端倪。 唐立笑笑,“许局就是眼光毒辣,我这身衣服你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坐在副驾的郭松轻哼了一声:“明知许局说的是你自始至终一直藏在腋下的那本书。” 车内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没有人说话。嘀嗒的声音拍打在警车的玻璃窗上,陈霖终于呼了口气,解释道:“原来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