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轻雷身怀武艺、力大无穷的“野蛮女”琴无琴原本与世无争地隐居深山,却因一场意外被想要寻找适合自己人形皮囊的“颠世狐妖”花昭锦附身。此时,山下秦府大小姐秦慕遥已失踪多日,琴无琴被附身失足下山后阴差阳错地来到了秦府,因与秦慕遥的容貌一模一样,被秦府上下当成了秦慕遥。但她并未享受多久大小姐生活,为寻找皮囊以及查找秦慕遥的下落,在花昭锦的催促下,琴无琴离开了秦府。琴无琴离开后,秦慕遥的未婚夫徒有王爷之名,野心勃勃却手无权势的东方劫,火烧了整个秦府并斩尽杀绝。逃过一劫的琴无琴几经波折被迫投身青楼,却又因体内的妖气作祟,招来了“除妖师”百里玄荆的注意。偶然间得知琴无琴仍然在世后,东方劫又会施展怎样的权术来对付她呢?在两面夹击下,处身青楼的琴无琴与附身于她的花昭锦又是如何自保的呢?下部:灵机琴无琴几经波折的命运发生了巨大转变。当琴无琴、花昭锦、东方劫三人命运纠缠难解的时候,琴无琴终于得知了东方劫就是秦府灭门惨剧的幕后主使。与此同时,东方劫的两个弟弟率兵血洗了她与青楼姐妹冰雀辛苦建造的无琴岛,更增加了她与东方劫的血海深仇,她不得不在爱与恨之间作出抉择。花昭锦... 上部 轻雷 序曲 琴无琴踩在千年老树的壮实枝丫上,正要屈膝坐下时听到了响亮的羽翅扑腾声,她动作迅猛而警觉地仰起头,只见头顶那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中有一大排列队整齐的灰鸽正乌泱泱飞过,她随即下意识背过手去摸了摸空荡荡的后背,又立刻视线朝下方扫了一眼,果然她的弓箭刀具和装着果实野兔的竹筐,留在了地面没有带上树来。 她懊恼地“啧!”了一声后,随手折下身边一截细枝就朝鸽群投掷过去,娴熟的技巧和精准的力道使得枝木好似一支利箭般射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但总归不及飞鸟的高度,后劲不足地软塌塌坠了下去。 琴无琴皱眉撇嘴地轻叹口气,但又立刻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身体一斜就稳稳当当地侧卧在足有象腿般粗的树枝上,从袖口里掏出个青翠光滑的大青枣来,往粗布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就咔嘣一声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来。 自从她儿时发现了这棵远离茂密树林独自孤立于崖边的巨树后,几乎每日都来攀爬,初始总是只到半途就摔下来,实在是太高了,仿佛直通天际。足有大半年后,她才终于登顶,因为上得去下不来而被困在其上三天三夜,直到她的母亲找过来。 如今年满十六岁的琴无琴早已不是昔日儿童,脏兮兮灰扑扑的衣物遮不住她的白肤红唇,一头乌黑长发随性束起,细长手脚露在扎起的袖管长裤外,那看似细弱无骨的手臂脚腕犹如被白羽覆盖般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若不是隐居深山不入尘世,即使不是大家闺秀,哪怕只是一介市井屠夫的闺女,依她现今的容貌也必定会掀起青年才俊们的一阵汹涌追逐。 只是她生性好动,又练得一身杂乱无章的武艺,使得行为举止难免显得有些粗鲁,远远看上去仿若贪玩的少年。 她吃完枣子,将嘴里的枣核“噗”一声吐了出去,用手背马虎地抹了抹嘴后茫然地眺望远方。从山顶朝下望,是一面如镜碧湖,稍远些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柏树林,更远的地方是一座以远山为界的城镇,各色砖瓦的民宅屋顶接连成片地相接,形成好像更辽阔、更多色彩变幻的湖面。 虽然琴无琴从未亲临其境,但她常常如此独自枕在树上观望,在一日之中的正午和日落西山时,只要光线不算太烈,能看见无数柱状的炊烟袅袅升腾,她知道那是家家户户都在做饭,相距千里,她似乎也能嗅到那些饭香,听见街道窄巷里的人声由清晨的鼎沸到夜间如烛火般逐渐熄灭。 在山上的日子除了狩猎和练武之外,闲来无事的琴无琴就靠幻想山下的日子打发时间,她想如果有机会让她去市集里玩上一天,定要一早出发,赶上沿街摆摊的小贩才开始搭棚子摆椅子,烧上一大锅热水,挪起比人高的蒸笼,直到起早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云雾便在摊位上蒸腾起来,她这时便可以随着食客们纷纷落座,听贩子们吆喝今儿个有什么馅的包子馄饨,难得有这个机会,她自然要每一道都尝尝。 上每个小摊都转一圈吃饱了后,差不多也日上三竿,只要跟着人流走就能去到最繁华的中央街上,能见着露天支起店旗的摊贩挤挤攘攘地占了一圈地卖着胭脂手绢小玩意儿等,穿着花色衣裙的女客们把这一带围得水泄不通,讨价还价的尖细嗓门和打趣嬉闹的银铃笑声不绝于耳。 琴无琴对这些女儿家家的东西不感兴趣,她会朝多是男人聚集的地方去凑热闹,那边被人群包围起哄的可能是正在耍刀舞剑的江湖艺人,或是斗鸡赌博的刺激场面,如果她手头有点零钱,又被气氛感染指不定就赏人几个小钱,或是随便下个赌注试试运气。 即使什么也不做,远远站在一边观察这些喧嚣景象,单是如此就够她乐上一整天。 只是将这些画面绘声绘色描绘给她的母亲,却对她下了一生不得下山的禁足令。 平时有需要采购山中所没有的物什时,都是母亲用斗篷将周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一个人趁着日出之前或是夜深人静时下山去买来——她有许多钱,就藏在母女同睡的木板床下——琴无琴问到这些钱打哪儿来的,母亲会说是她过去连同还是婴孩的琴无琴一道带上山来的,再问“那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山上来呢?”——她便不再接话,或是含糊其辞,追问得紧了,甚至会生气。 关于母亲,琴无琴只知道她过去是名歌女,弹得一手好琴,只可惜技艺仍在却无琴可抚,便给琴无琴取了这么个充满了各种怨想的名字。 虽然母亲已经过世了整整一年,琴无琴已经能自主一切琐事生活和未来,却是半步也未逾界,还没从丧母之痛里缓过来的她只想遵守母亲的遗愿,在这不见人迹的深山老林中过一天是一天。 现在的她还想象不到人生将有多漫长。 山下真有那么可怕?她在树枝上坐直身体,眺望神秘的远方,怀疑母亲的话里有几分真假。当她提起过去时面上分明也都是怀念的神情,可是一旦琴无琴提及能否带她去见上一见山外光景,她便即刻拉下脸来,恐吓她说人间人心如凶鬼豹狼,会把她们一双无依无靠的柔弱母女吃干抹净,尤其是不谙世事的琴无琴—— “你生得这般美,若是涉足红尘……你定会吃尽苦头,看尽世态炎凉。”母亲常常捧着琴无琴的脸叹息,“为娘实在舍不得。” 琴无琴不懂分辨美丑,母亲既说她美,她就姑且当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了,因为照母亲的意思,是她的脸碍着她下山。 直到临终,母亲已混浊不清的双眼仍是执拗停驻在琴无琴的脸上最后一次嘱咐,不得入世。 “罢了。也不是非去看一眼不能活。”琴无琴边自言自语,边一手扶着粗糙的树干站起身来,欲转身下树的动作因为听到风中捎来草叶沙沙翻响声而顿止,似兽又似人的脚步疾驰声叫她警惕地竖起耳朵,静心凝听不足一会儿工夫,就见一团身线流畅的黑影由树根下绕干而蹿上,直扑向她。 琴无琴心下大惊,她想这样快的身手不会是任一类山间野兽,但也不大可能是人,天知道她日以继夜、没完没了,因种种原因上下各种离奇形状的树木所练就那速度根本无人可比。 直到那玩意儿猛地冲进她怀里,胸口被撞得吃痛的她花费了一番时间才看清楚是只身负重伤的狐狸,殷红鲜血在它通体雪白的皮毛上非常惹眼,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小脸上生着一双金色细长的眼睛,好看得像画里的仙宠,完全不似琴无琴平日在山里见惯的那些浑身尘土的棕红狐狸。 因为受到毫无预兆的冲击而脚底不稳的琴无琴从树上掉落,直挺挺地就往千丈山下的湖泊跌去。她一时还无知觉地与狐狸双眼对视呢喃道:“啊,你长得真好看……”话说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完全失控于空中,她转头看见碧波盈盈的湖面转瞬将到眼前,慌忙抱紧了怀里的狐狸,闭眼埋头在它温热的毛皮里灰心丧气地想:完了。 在身体坠入湖底前,她终于明明白白地后悔自己竟没有去那万恶红尘里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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