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时光深处的温柔


作者:彭斯思     整理日期:2022-12-31 08:15:31

  因为父亲经商,温彦君一直过着富足的生活。父亲生病,她临危受命接管家族企业。企业衰落,亲戚盘剥,父亲一手创立的天恒集团已到了生死边缘,温彦君想要转型自救。相亲对象周立远一直爱慕着她,帮助温彦君与国际知名品牌合作,但温彦君因过去的恋人,始终无法接受周立远。温彦君决定独立创建品牌,并主打提取植物成分。在这关键时刻,温彦君的大伯和国外的企业暗中合作准备卖掉天恒,这幕后黑手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恋人傅铮……
  一、忘不了的人
  “今天上午,河西工业区内一家知名化工厂天恒化工厂门口被附近村民团团围住,据悉是附近村民针对化工厂非法排污的抗议活动,下面请看本台前方记者在事发地点的采访。”
  酒店房间的电视里播放着混乱的新闻画面,她坐在沙发上前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人已经吵吵嚷嚷,暴躁不堪。
  “温总,和维尔的合作案都到最后一步了,新闻报了工厂闹事他们那边肯定也知道了。”
  “是啊,这怎么办,和维尔的合作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要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唉……”
  副总、助理,你一言我一语,有急躁,有忧虑,温彦君面色的始终像一滩不起波澜的静水,等他们都说完了,她才开口。
  “大家不用担心。工厂的事李副总和有容的郑律师在处理,下午的谈判照常。”
  这些轻描淡写的话语并没有打消旁人的忧虑,但是面对沉稳的老板还是知趣地离去。等到房间里面只剩下温彦君一个人,她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瞬间四周一片安静,只有一记微乎其微的轻声叹息。
  维尔是国外知名化妆品公司,旗下的彩妆品牌风靡全球。今年他们准备开拓中国市场,正在寻找中国的合作伙伴。天恒是化工企业,原先主要生产自有品牌的洗涤剂,但是原料上涨,成本上涨,利润被压缩得厉害,而且订单的数量也在减少。温彦君知道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转型,接到大公司的代工业务就是一条出路。当她听到维尔在寻找中国合作商的时候觉得是个好机会,她带着团队立刻就飞到了北京,靠朋友牵线以最快的时间和维尔开始洽谈。
  其实前几天的接触中,双方的合作意向都很大,谈判过程比较顺利。这天下午本来只是要谈一些细节问题,但是对这些议题维尔方面的负责人漫不经心,态度有了明显转变,只剩下天恒方面独自使力。
  果然,谈到了最后,维尔的负责人说:“温小姐,对于有合作意向的企业我们公司的公关团队都会做一些企业形象的调查,这是我们一贯的流程,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能理解。”温彦君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答道。
  “在谈判最初我也提到过,天恒并没有行业经验,我们看中的主要是你们的生产实力。现在曝出了天恒化工厂的污染问题,我想会对你们的生产产生一定的影响……”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先生。”温彦君接下了有些犹豫的维尔负责人的话,“我向你保证工厂的生产能力不会有问题,你们来工厂实地考察的时候,所有的风波都会平息。眼见为实,何不等到您亲眼见到的时候再做决定?”
  “好吧,那我们到时候见。我希望你能遵守今天的承诺,温小姐。”
  第二天,天恒一行人坐早班飞机飞回Y市。下了飞机,温彦君又从北郊的机场往南郊的工业区赶。
  “温总,你要不要先回市里休息一下,昨天你也没有好好休息。”
  化工厂的大门还是被团团包围住的,现场情况和新闻报道里的有过之无不及。车子从正门走是不可能的,只能绕到厂区后面的小门。
  化工厂的高层管理人员都在,负责处理天恒法律事务的有容律师事务所的法律团队也已经从市里赶了过来。
  温彦君一到,在场的人就像久旱逢甘霖,见到了救星。她赶紧和厂长、有容的律师开会。
  这次事件的根源要追溯到天恒的创始阶段。天恒的创始人,温彦君的父亲温志国在温彦君5岁的时候开始创业,经过20年,把一个小作坊扩大成了知名的化工厂,之后又建立了天恒集团。天恒不断发展壮大,当初的粗放式生产不仅产生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也造成了环境的污染。天恒所在的河西工业区原本是农田,四周还有不少村民居住,大量的工业污水直接排放进河流,让天恒和附近村民关系日益紧张。
  进会议室一坐下,厂长就赶紧把情况一股脑地汇报给温彦君。
  “协议我们是正常履行的吗?”温彦君听完,皱着眉头问。
  “是啊,赔偿款是正常给的。”厂长回应道。
  “生产污水呢?”温彦君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点。
  果然,厂长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接着说:“温董来过厂里,说那套德国排污设备运转起来费用太高,让我们先停了。但是,温总你嘱咐过这件事一定要你拍板才算数,我们就没有停。后来,村民就来闹事了。”
  温彦君心里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李厂长,这件事你做得对,排污设备绝对不能关。”
  “他们来围工厂提出了什么要求?”
  “什么也没提。”说到这里,李厂长也是一脸纳闷,“什么征兆也没有前天突然围在了厂门口。记者也是一下子就涌过来了,电视台报纸马上就出消息了,我们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温彦君走到窗边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一圈人,这情形何其熟悉。
  6年前,温志国被查出肝部有阴影,疑似癌症,之后一病不起。刚大学毕业的温彦君火速顶替了父亲的职务。她刚从大学毕业,从一个无忧无虑的美术系学生突然变成了化工企业的实际管理人。深奥的管理知识要学习,复杂的经营情势要面对,每天焦头烂额,还要为父亲的病情紧张焦虑。
  22岁的温彦君绝对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但28岁的温彦君回想过去也就是一段平常日子。
  那时,她面对的第一个突发情况就是附近朝阳村的村民找到化工厂,协商污水污染河流的事。这也是她第一次发现她富裕生活背后的罪恶。青山绿水不复存在,村民不断患病。
  就在温彦君陷入回忆的时候,秘书进来跟她说:“温总,有容的郑律师来了。”
  “请他进来。”温彦君立刻说。
  有容法律事务所负责天恒集团的法律业务。温彦君刚接手天恒的时候,郑容也刚回国创业。当初,天恒是明星企业,有容是刚起步的事务所,能接到天恒的业务算是有容非常好的开始。而如今,有容已经成了Y市数一数二的大事务所,而天恒到了勉强维持的地步。
  天恒和朝阳村当初的协商就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好不容易在三年前签订了赔偿协议。事情反反复复,让有容花费了大量的人力。但郑容并没有对这最早的客户另眼相待,还是带着自己的团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郑容走进温彦君的办公室,脸色就已经告诉温彦君情况不好。多年的合作伙伴变成了朋友,温彦君也明白情势复杂。
  “这件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郑容开门见山地说。
  温彦君苦涩一笑,“我这里肯定是榨不出油水了,还有人想来自讨苦吃?”
  “我建议你走法律程序,你一味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是做最后了断的时候了。”郑容面色严肃地说。
  温彦君沉默了。她对朝阳村的村民心里一直存着歉意,毕竟是自己的企业毁了他们的家园和身体。所以,在当初的协商过程中村民提出的要求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最近几年天恒的效益一落千丈,她苦苦支撑,也不肯走回老路。
  “你也说了,是背后有人,针对那些村民也没有用。”
  郑容早已熟悉温彦君的论调,只好回了一句:“我这里尽可能帮你调查清楚,当然最后的决定权在你。”
  “谢谢。”温彦君只能微笑以对。
  这天是温志国在医院做检查的日子,温彦君上午在公司开完会马上就去了医院。等她到的时候温志国已经做完了检查,回到了病房。
  温彦君进去的时候,温志国正躺在床上。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温彦君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床边轻轻叫了一句。
  “爸爸。”
  温志国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看见女儿立刻露出了笑容,“你来了。”
  温彦君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问:“爸爸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怡姐刚送来了。你呢?”
  “上午开会,中午吃过工作餐了。”
  “那你肯定没吃好,工作餐那么难吃,是不是?”
  父女俩相视而笑。因为长期患病,温志国的变得非常瘦弱,脸色很苍白,大部分时候都是病恹恹的样子,只有温彦君的出现,能让他的露出些许笑容。
  每次见到父亲,温彦君心里也总是百感交集,一是心疼,二是愧疚。自小被父亲无微不至地呵护长大,等到父亲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她却只能终日在外奔波,偶尔过来探望一下。
  “彦君,公司出了事不要紧,你自己千万不能生病。”温志国看着温彦君有些担心。
  温彦君知道温志国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化工厂的事,她连忙微笑,生怕自己的倦容被他看到。
  “爸爸,我能处理好的。”
  虽然温彦君这么说了,但是温志国的担忧怎么能马上消散。当初他一病不起,原本想留给女儿一块金砖,不料不过几年,被别人蚕食,千疮百孔,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爸爸知道你长大了,能干了。但是,有一点一定要答应爸爸。”
  温彦君握住温志国的手,说:“爸爸,你说。”
  温志国望着女儿,缓缓地说:“千万不要勉强。”
  简简单单六个字,足以让温彦君心绪万千。虽然万般滋味在心头,温彦君最后也只平静地点了点头。
  从温志国的病房出来,温彦君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得到了这段时间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医生说,温志国稳定,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温志国的病这几年反反复复,一半的时间是在医院治疗,一半的时间在近郊别墅休养。这几年,出院的消息,温彦君听到都快麻木了,但每次只是病情稳定而不是治愈。
  温彦君带着欣喜的情绪回到病房,原本安安静静的病房有了交谈声。她走进去一看,是周立远来了,正在陪温志国聊天。
  “你从米兰回来啦?”温彦君进来直接对周立远说。
  周立远见到温彦君,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臂,说:“有没有想我?”
  温彦君推开周立远伸过来的手臂,回答:“我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做这种无聊事。”
  说完,她绕开周立远,走到温志国这边,说:“爸,医生说这段时间能回家休养。”
  温志国听了很高兴,就算只能短暂出去也是莫大的幸福。
  周立远待了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说了两句就不耐烦地挂掉。温彦君和周立远认识好多年,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
  “你是不是回来还没回家报到?”温彦君看到周立远的表情就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
  周立远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想顾左右而言他。
  温志国这时候说:“立远,出差回来要先回家一趟,你也这么大了,别再让父母为你操心。”
  温志国都发话了,周立远也无法再推脱,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好的,叔叔。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彦君,你也回去吧。”温志国对女儿说。
  “好,那我明天来接你出院。”
  温彦君收拾了东西,和周立远一起去医院停车场。从病房到停车场的一段路,周立远又一脸烦躁地按掉了两个打进来的电话。
  温彦君看了周立远一眼,开始说:“你不要总是我行我素,让你妈妈整天找不到人。现在也该放点心思在事业上,收收心,好好帮你爸爸。”
  周立远一直沉默,直到走到车子旁边,他突然用双臂围成一个圈,把温彦君挡在自己和车子之间的狭小空间。
  他注视着她,翘起嘴角,邪气地笑:“你是不是看到八卦杂志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了?生气了?”
  温彦君笑得轻松,答得坦然,“姐姐可忙了,没空看那些,我也不生气,你自己好之为之。”
  周立远的笑容渐消,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要以为大我两岁就真的是我姐姐,彦博才是你真正该操心的。”
  周立远放开了温彦君,两个人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氛围,互相道别,各自回城。
  Y市的繁华路段总是拥堵不堪,前面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故,十几分钟也没有挪动一步。温彦君等得无聊了,打开了电台,电台里正在播放歌曲,
  “马路上天天都在塞,而每个人天天在忍耐”。
  歌词这么应景,她就笑了一下,听了下去。
  没有你日子很黑白
  原来这样就是恋爱
  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我想要天天说
  天天说
  天天对你说我有多爱你
  前方的车流依旧毫无移动的迹象,温彦君百无聊赖往侧边车窗望去。旁边写字楼的大门口正好有一群人走入。不知是等的时间久了,还是窗外阳光太烈,就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刺耳的喇叭声把温彦君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前头的路况已经能通行了,她还停在原地。她赶紧发动车子,重新上路。
  脑子里是刚才一闪而过的人影,耳朵里回响的是那句“天天对你说我有多爱你”。直到看到了天恒的大楼,温彦君挥去了那些混乱的思绪,彻底地回到现实。
  一回到办公室,财务主管就找来了。
  “温总,温董又来划款,我……”
  财务主管欲言又止,温彦君只好问:“这次是什么名头?”
  “说发展业务需要资金。”
  “要多少?”
  “两百万。”
  “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的。”
  “好。”
  大伯来公司里要划款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早几年温彦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近款项越来越多,数额越来越大,让她看不下去了。温彦君拿起了电话,正要拨号码,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在办公室待到深夜,回家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早,温彦君就到了医院帮温志国办出院手续。温志国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医院里什么都做不了,让他除了病痛,又添了痛苦。温彦君知道父亲多么讨厌医院,能早一分钟离开都是好的,所以她也尽量早的到医院。
  温彦君到了病房,温志国果然早就已经在等了。
  她进门叫了声“爸爸”,就听到温志国说:“怡姐已经去办出院手续了。”
  温彦君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病房,说:“有没有东西要我收拾?”
  “不用,不用,我都收拾好了。”这时候,陈怡走了进来。
  温彦君闻声转头,对陈怡笑了笑,“姐。”
  陈怡冲温志国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说:“回家吧。”
  陈怡原本是医院护士,后来温志国病重,经人介绍做了温志国的专职护理,已经做了快六年。
  三个人拿着收拾好的个人物品,正准备离开,周立远也到了医院。
  “你怎么来了?”温彦君问他。
  周立远接过温彦君手里的提包,说:“叔叔出院,我来当司机啊。”
  一路上,温志国的心情不错,一直和周立远聊天。自从生病之后,温志国就搬到了近郊的别墅住,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进了屋子,陈怡就开始准备午饭,温彦君就帮温志国收拾东西。温志国对周立远说:“立远,中午在这里吃饭。”
  周立远望了一眼温彦君说:“有人不赶我走就行了。”
  温彦君白了他一眼,转身上了二楼。
  吃完了饭,温志国就上楼休息。温彦君和周立远坐在客厅,电视里正在放午间新闻,出现了天恒事件的持续报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周立远略带担心,小心翼翼地问温彦君。
  温彦君倒是一脸平静地回答:“还在处理。”
  周立远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按了又放回去。
  “回去吧。”
  午饭的时候周立远就开始跟手机搏斗,温彦君知道他肯定又把正经事推了跑来这里。
  周立远脸色不佳,沉声道:“没事。”但是手机并不配合,又震动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
  周立远有些气恼地离开了。
  陈怡从楼上下来,看见温彦君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到厨房泡了一壶玫瑰茶,端到了客厅。
  温彦君见陈怡手里端着东西过来,连忙帮她端过来。陈怡腾出手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机把正放着新闻的电视关了。
  “难得休息一天,不要看这种烦心的东西。”陈怡说。
  温彦君浅浅一笑,并不作答。陈怡把茶壶里的茶倒到水杯里,递给温彦君。
  “谢谢怡姐。”温彦君结果茶杯,说。
  “彦君,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很累吧。”陈怡看着温彦君说。
  温彦君端着茶杯也只是笑。
  新闻天天播,陈怡知道温彦君为了工厂的事肯定是又忙又烦,便转了个话题。
  “立远走了?”
  “嗯,他肯定又是逃出来的。”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其实立远对你还是很有心的,要不是当初阴差阳错你们可能已经成了。”
  当初,天恒如日中天,温彦君作为温志国的独生女着实风光过一段。周立远的父母也是极力撮合。只是温志国一病,他们的态度立刻变了,独留周立远一腔深情。
  “不可能的,我那时候有男朋友,怎么会脚踏两只船。”温彦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时候温彦君和周立远相亲也确实是因为温志国想让她去。温彦君从小到大都被温志国捧在手心里,一句重话也没说过。温彦君也没有恃宠而骄,反而特别体谅温志国,特别乖巧听话。
  “那现在呢?”陈怡问。
  “现在更不可能了,周立远的家里不会同意的。”温彦君回答得很爽快。
  “彦君啊,你不能总想着一个消失的人啊!”陈怡和温彦君相处了六年,对她了如指掌。
  温彦君并不同意陈怡的说法,“他怎么是消失了?他是在美国念书。”
  “这么多年了,什么书都该读完了吧。”陈怡有些无奈地说。
  “等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温彦君对工作和家庭都是温和而尽心的,但偏偏在感情上,执着得可怕。
  陈怡毕竟只是温家的工作人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叹息。
  下午,温卫国带着温彦博过来了。温志国午睡起来,看到大哥和侄子很高兴。
  “快叫二叔。”温卫国推着温彦博到了温志国面前。
  温彦博一脸木然,在父亲的催促下,声音小如蚊蝇,“二叔。”
  温卫国见儿子一脸呆样,连忙说:“听说你出院,彦博一定要来看你,我说出院的事姐姐会处理的,他还是要来。”
  温彦博的眼神望向别处,并不配合。
  温志国丝毫不介意,搂着温彦博说:“彦博啊,去二叔的菜园子看看啊。”
  见温志国要去,陈怡连忙说:“你刚出院,不要累着。”
  一旁的温卫国斜了一眼陈怡说:“没事,彦博,你跟着二叔去,有活就帮二叔干了。”
  兴致很高的温志国拉着闷闷不乐的温彦博往后院走,原本一脸笑意的温卫国立刻冷了脸,对陈怡说:“去,给我倒杯茶。”
  陈怡刚要发作,温彦君赶紧出来打圆场,“大伯,我去吧,您先坐。”
  温卫国也不客套,直接走去客厅坐了下来,翘腿等茶。
  温彦君进厨房泡茶,陈怡跟着进来。温彦君见陈怡脸色不好,就说:“怡姐,你别生气。”
  陈怡走到温彦君身边,帮她洗杯子,“彦君,我是个外人,你家里的事我不好多说,但是我忍不住要说一句,你大伯这个人两面三刀,你不能什么都忍下来。”
  温彦君拍拍陈怡,说:“怡姐,我懂。”
  温彦君给温卫国上了茶,想了想,说:“大伯,怡姐是我请来照顾爸爸的,不是做一般家务活的。”
  后面那句不要随便使唤人,她还是忍着没说。
  温卫国喝了一口茶,对侄女说:“我们给她开的工资不低吧,倒杯茶怎么了?再说,谁知道她怎么照顾你爸爸的。你可要当心,现在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多了,她会坑你爸爸留给你的钱。”
  这话温彦君听起来格外讽刺。一来,温志国根本没有钱留给她,二来,大伯早年离异,后来也一直想找新的伴侣却总不如意,自己还遇过几次桃色陷阱。
  到了晚饭时间,陈怡和温彦君说:“晚饭我都做好了,你们吃吧。我出去给你爸买点生活用品。”
  温彦君刚想挽留,温卫国刚好走过来,陈怡一脸嫌弃地快步离开。
  饭桌上也算难得一家团圆,大家都挺高兴,就是温彦博还是一张扑克脸。
  温志国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温卫国说温彦博想出国念书,于是问:“彦博的学校选的怎么样了?”
  “还在选。”温彦博随意地答了一句。
  温彦博算是温家的独苗,温家虽然从没明说过,但还是觉得家业最后还是要温彦博来继承,一家人对他寄予了很大希望。温彦博小时候还算乖巧,但越大越叛逆,天天和温卫国对着干。温卫国总把原因推到他从小没有妈妈,越发溺爱他。到现在,温彦博才二十出头,已经快成Y市有名的“玩家”。
  “二叔问你话,你好好回答。”温彦博一直爱理不理的态度让温卫国也开始尴尬。
  温彦博低头吃饭,根本不接他爸爸的话茬。
  “彦博还是挺想学的,就是现在学校太多,要一家一家看。”温卫国自己给自己圆场。
  温志国还是很高兴,“想学就好,费用不用多考虑,家里一定支持你。”
  见温彦博还是毫无反应,温卫国的脸色也不好了,“还不谢谢叔叔。”
  温彦博迫于压力,还是说了句,“谢谢叔叔。”
  “好了好了,家里人一起吃饭,别搞那么紧张,都放松点。”温志国笑着说。
  “彦君,我看了看公司的帐,现在生产成本太高了,那套德国设备运转起来费用太高,你不能不考虑啊。”温卫国两杯酒下肚突然说。
  这话一出,温志国的神情微微变了,温彦君立刻察觉到了,“大伯,公司的事明天到公司说吧。”
  温卫国似乎对温彦君的话满意,沾染上酒意的脸孔充满得意的笑,“好,明天我到办公室找你。”
  晚饭之后,陈怡采购回来,就以温志国要休息为由送客了。温卫国一向想压陈怡一头,怎么会甘心受她指挥。
  还是温志国说了一句:“这里离市里远,天黑了开车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温卫国也不好说什么,领着儿子准备走了。
  一直无精打采的温彦博突然就来了精神,赶紧跟二叔告别,焦急地想回去了。
  等他们两个走了,温志国才终于能安静地和女儿说说话。
  “大伯也挺不容易的,彦博是男孩子,难管教。现在年纪还小,还不到懂事的年纪。你有时间也管管彦博。”
  陈怡拿药给温志国,听到他的话,立刻摇头叹气。她身份尴尬不好明说,只好岔开了话题,“彦君,你脸色不好,要注意休息,我过两天买点中药材给你炖汤补一补。”
  “怡姐,不用麻烦了,就是这两天没回好,休息好了就没事的。”
  听到陈怡这么说,温志国也略有担心,“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温彦君看时间也差不多到温志国睡觉的时间,她就起身离开了。陈怡送温彦君到门口拿车,还是叮咛了几句。
  “你大伯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你爸爸这么纵容他们是不对的。”
  温彦君懂得陈怡的好心,点了点头回答:“嗯,我会量力而为的。”
  第二天下午,温卫国到了温彦君的办公室。温卫国虽然是天恒的董事,但早就不参与实际经营,不怎么到公司里来了,到了公司也跟客人一样。
  温卫国悠闲地坐了下来,说了一大通对公司经营状况的忧心,转来转去又说到了生产成本上来。
  “彦君啊,你做生意太老实了。想赚钱怎么什么都按照规定来呢?现在那家企业不是想着减低成本生产,排污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找市里的熟人一定能摆平。”
  “大伯,”温彦君听到这里也忍不下去了,出声打断,“这事我吃过大亏,我不商量。”
  见侄女难得的强硬,温卫国也不再自讨没趣,“那……我找财务划款,财务说你不同意不让我提钱。”
  温卫国的姿态低了下来,温彦君更加验证了心里不好的预感,于是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彦博又出什么事了?”
  温卫国沉默不语,但难堪的表情已经无声承认。
  “要多少?”温彦君问。
  “现在先要五……五十万。”
  “他干什么呢?要这么多钱?”因为不是第一次,温彦君倒能压住火气问。
  温卫国哭丧着脸说:“赌……赌钱。”
  温彦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温卫国看了赶紧说:“彦君,你知道彦博从小没有妈妈,很可怜的。”
  温彦君并不动容,“我也是从小没有妈妈。”
  温卫国脱口而出才察觉这借口并不妥当,只是已经说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你……你不一样的,你妈妈那是车祸,彦博的妈妈是嫌我们穷,把彦博丢下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的。彦君,当时我也是为了帮你爸爸才丢掉了工厂里的工作,那时候家里苦啊,真是有上顿没下顿,彦博的妈妈才会跑掉的,你也要理解大伯啊。”
  听到这些话,温彦君小时候还会觉得大伯不易,大伯辛苦,但是现在她真的已经麻木了。但是,再怎么样,还有道义压在她身上。
  “彦博,他本质不坏的,小时候多听话,你也看到的。就是没有妈妈好好照顾他,他才会误入歧途。你爸爸那么喜欢彦博,总希望彦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温卫国絮絮叨叨陈年往事,字字句句都巴不得刺进温彦君心里。
  “彦君,家里就只有你和彦博两个孩子,你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果然,温彦君的脸色变了,开口问:“彦博在哪里赌的?输了多少钱?”
  “澳门……输了两百多万。”温卫国结结巴巴地回答。
  温彦君哭笑不得,怔怔地问温卫国:“他才21岁,不好好念书,跑到澳门赌博。他赚过一百万吗?就敢欠这么多赌债。”
  “我知道,我知道,彦博跟我保证过了,绝对不再赌了。”温卫国再也没有什么借口好找,只是一个劲地说:“彦君,你一定要帮帮弟弟。还不上钱,彦博就完了,钱没了还能赚,我们家可就彦博一个。”
  温彦君无奈地笑了,“我哪有那么多钱替他还债?”
  “有人来找我,想和我们谈谈合作的事。”温卫国说。
  天恒已经是个空壳了,而温卫国一直把这里当提款机,当再也吐不出钱的时候,他就一心想把壳子卖了,捞最后一笔。他也跟温彦君提过好多次,想把天恒卖了,但是温彦君偏偏软硬不吃,死活不肯。
  “彦君,我知道你是为了爸爸,坚持不肯卖,但是,你还能撑多久呢?你相信大伯,绝对不是把你爸爸的心血卖掉,只是谈谈合作。”温卫国劝道。
  “你不是也和别人再谈合作吗?凭什么你选的就能谈,我选的就不能谈?”温卫国看温彦君一直油盐不进,有些急了。
  温彦君沉默以对。
  “我是这里的元老,我也有决定权的。”温卫国喊起来。
  公事、私事混在一起,温彦君觉得自己头都要炸开了,温卫国还一直在施压,最后她只好说:“好,我可以去见一见你要合作的人。”
  “这就对了嘛。”温卫国立刻喜笑颜开,“大伯不会害你的。”
  因为温卫国在温彦君的办公室里待了很久,来谈案子情况的郑容在外面会客室一直等着。等郑容进了办公室的时候,温彦君一脸歉意。
  “对不起,郑律师,让你久等了。”
  郑容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们也算服务行业,配合客户时间嘛。”
  刚从窒息的感觉中逃出来的温彦君轻松了还没有片刻,郑容就扔了一颗重磅炸弹出来。
  “朝阳村的村民要求重新签赔偿合同,这次他们自己请了律师,要和我们硬碰硬的来一场。”
  “我们这边赔偿有什么地方做的和当初承诺的不一样吗?”温彦君很是疑惑。
  “没有,”郑容回答道,“但人贪婪起来是无底线的。这次他们的律师是专门打这种维权官司的,很会煽动社会舆论,不太好对付的。”
  “朝阳村的人有提什么要求吗?”
  “重新谈赔偿。”
  “要多少?”
  “大概是原来的3倍。”
  在天恒如日中天的时候,温彦君曾经从容不迫地说,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如今,江河日下,她再也拿不出那样的豪气,只剩下惊讶和为难。
  温彦君微微侧头,趸起了眉头,“我们这几年已经没有再排放污水了。”
  “朝阳村还是不断有人生病,也许是有潜伏性。”郑容解释之后问:“这件事情也不单单是村民的问题,天恒最近有没有和什么公司或人有纠纷?”
  温彦君的眉头更紧了,脸上是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这几年,她不管做人还是经营公司都是尽量谨小慎微。
  温彦君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们在和维尔谈化妆品开发合作,有几家公司也有意向,可能……”
  郑容脸上的倒是豁然开朗了,“我知道了,我派人查清楚。”
  郑容在这个案子上尽心尽力,温彦君自然要表达谢意,晚上做东请郑容吃饭。周立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探到了消息,直接找到了餐厅来。周立远和郑容也认识,关系还不错。温彦君不太介意周立远这次的不请自来。周立远一来,冷清的气氛立刻热络起来。
  “周公子。”郑容见到周立远就打趣道。
  “郑律师千万别这么叫,不敢当,不敢当。”周立远也笑着回应。
  郑容和周立远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欢,温彦君这个主人倒也乐得被撇在一边,安静地休息。中间突然出现了小插曲,同店的一个女客人突然走到他们桌打招呼。
  “立远。”
  周立远抬头一看,“Jennifer?”
  “和朋友吃饭啊。”Jennifer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温彦君。
  “对啊。”周立远随意地答了一句。
  周立远态度冷淡,Jennifer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不介绍一下吗?”
  “有容的老板,天恒的老板。”周立远敷衍了事。
  温彦君瞪了他一眼,他才慢悠悠地说:“Jennifer,模特。”
  Jennifer似乎也没了耐心,直接对周立远说:“我下个月结婚,喜帖我交给你助理了,记得出席。”
  Jennifer潇洒转身,郑容看了一眼她窈窕的背影,似笑非笑颇有深意地看着周立远,“这就是上次杂志爆出来的吧,嫩模?”
  原本一脸无谓的周立远立刻尴尬地看了一眼温彦君,避重就轻地解释说:“就是一个party上认识的。”
  见周立远一直紧张地盯着自己,温彦君也笑了,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了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吃完了饭,周立远送温彦君回家。温彦君一直不说话,周立远也是心烦意乱。
  “郑容来你谈化工厂闹事的事?”周立远问。
  “嗯。”温彦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个Jennifer我也没见过几次面,杂志都是乱写的。”周立远望了温彦君一眼,心虚地说。
  温彦君在想和朝阳村纠纷的事,所以一直走神,听到周立远的话,才抽离了愁绪。想起刚才的情景,她忍不住笑了笑,说:“我看不像吧,人家挺在乎你的。”
  Jennifer的眼神话语都在试图激起周立远的关切,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我都是做给我妈看的。”周立远干脆说出了真相。
  温彦君叹了口气,“你也不要闹得太厉害了。”
  这几年,周立远的名声在Y市越来越大,一是家里生意做得大,二就是风流韵事不断,爱追求演员模特,出手大方,一掷千金。
  “别把钱不当钱,别觉得现在一切都来得容易,别像我一样坐吃山空。也别再蹉跎自己,成家立业才是正事。”
  温彦君回想起下午郑容的话,察觉自己其实也是个败家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说出来给周立远提个醒。
  “温彦君,我说过的吧。别以为长我两岁就像当我姐姐。”周立远斜睨了旁边的人一眼,“你知道说我,那你自己呢?就不能回头是岸吗?”
  温彦君望着外头的车流,霓虹,迷迷茫茫,真像一条无尽的河流。
  “你还要等那个书呆子多久?”周立远挣扎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表情,只能死死地盯着前方。
  从出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温彦君缓缓地转过头,说:“不许说他是书呆子,他最讨厌别人这么说他了。”
  悲从中来,周立远就只能大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就一直这样等下去?”
  对话就此中断,她知道周立远这几年的荒唐都是和父母对抗,她也知道周立远的真情实意实属难得,但她就是无法停止当年戛然而止的爱恋。
  温彦君转过头,悄悄打量周立远。嘴角的笑意掩不住眉头紧锁的无奈纠结,是陷在爱里面,渐渐疲惫的脸。
  她心里满怀歉意与心疼,但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语,因为她自己也在虚无缥缈的等待中耗尽心力。
  因为干妹的婚礼和出差的行程冲突了,温彦君在下午抽空去见了新娘子。新人正在湖区公园拍外景,温彦君直接开车到了外景拍摄地。景区一向人多,现在真是花期,不是周末也快要人山人海。
  温彦君停好车,找到了拍摄间隙正在休息的干妹。
  “姐姐。”干妹冲她挥手。
  温彦君走过去,新娘新郎穿着礼服靠在一起。
  “这是我干姐。”新娘对新郎介绍到。
  新郎客气地和温彦君打招呼,温彦君不禁打量了一下,长相文质彬彬,态度谦和有礼,挺让人满意的。
  “燕子,恭喜你啊。”温彦君拉起新娘的手说。
  新娘子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谢谢姐姐。你晚上真的不能来?”
  说到这里,温彦君真是万分抱歉,“燕子,真不好意思,酒席真的去不了,马上要去机场。”
  新娘的脸上显出惋惜的神色,说:“本来这么久没见,我妈还想晚上刚好可以见见你。”
  温彦君更加惭愧,“都怪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等我回来我就去看干妈。”
  “姐姐,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多,挺过去就好了,我们一直支持你。”
  新娘子的打气让多日里被烦心事包围的温彦君心情着实好了一点。
  因为还要赶回酒店为晚上的婚宴做准备,外景摄影很快又开始了。新娘新郎在桃花丛中摄影,温彦君就坐在草坪上静静观看。春光正好,暖阳倾泻而下,花香阵阵,望着新人,她恍惚觉得只是一副画。仿佛刚刚还是和她在家边玩耍的小姑娘,一瞬之间,披上婚纱,成了幸福的新嫁娘,快得让她辨不清真是虚幻。
  这一阵感慨刚过去,又一阵微风吹来,枝头粉色花瓣纷纷飘落。温彦君抬头接住眼前的几片,想起当年念大学时候,每到这4月桃花盛开的时候,也会呼朋引伴来赏花。手里的这几瓣,她多年前似乎也曾握住。
  手中花,眼前人。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在外地一个星期,温彦君耳根子清静了一阵,回到Y市,第二天温卫国就到了公司找到她。
  “彦君,大伯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温彦君刚开了一个马拉松式的会议,大大小小的事情塞满了她的脑子,温卫国冷不防地这样说,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什么事?”
  “啧,”温卫国脸色一沉,“就是上次说的有人想合作的事。”
  温彦君这时候真是强打起精神说:“大伯,这事能不能算了?”
  “不能。你上次答应过我的,说会见一面的。”温卫国不依不饶。
  温彦君见温卫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低头,“好吧,大伯,我去见一见,但别的我保证,只是见个面。”
  一脸阴沉的温卫国立刻阴转多云,笑着说:“好好好,见面就行,那明天你空出时间。”
  温卫国心满意足的走了,温彦君终于能清静地准备下一个会。
  第二天下午,温彦君跟着温卫国去了湖区一个茶楼。路上,温彦君问温卫国,“大伯,现在去见得是哪家公司?”
  温卫国之前一直催促温彦君去见面,但是就是对对方公司三缄其口,到了去的路上还支支吾吾,“去了就知道了。”
  温彦君也就不再多问了,反正这一次,她也只是当陪长辈出来兜兜风。车子里安静下来,她的思绪却平静不起来,天恒那些恼人的情况止不住地在她脑海里打转。
  他们到的地方是湖区边缘处,地址较为偏僻,并不热闹。进的这家茶楼也和这地段一样,清幽、隐蔽性好。这里的布局是全包间式的,温彦君和温卫国被领到了二楼最深处的包厢。外头春光正艳,包厢里光线却很暗。竹帘挡住了阳光,不知名的熏香冒着细微的烟气。
  一进去,温彦君就忍不住皱眉头。他们刚进来就有人迎上来了,温卫国很热络地和来人打招呼。
  温卫国赶紧介绍,“这是维致的徐总,这是我侄女,天恒的总经理,温彦君。”
  “温总,你好,久仰大名。我是维致徐立。”徐立笑着说。
  温彦君也礼貌地笑了笑,“徐总幸会。”
  “天恒是我们一直想合作的企业,公司很重视这次会面,总公司的傅总也来了。”
  温彦君和温卫国被徐总带着去了里间,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这是我们傅总。”徐立对身后的两个人说。
  温彦君习惯性的伸出手说:“你好,傅总。”
  坐在角落的人这时才微微抬头,站起来,握住她的手,“你好,温总。”
  原本在阴影里的脸庞在灯光下越来越清晰,温彦君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缓慢,直至他的脸完全展露她的眼前,一切归零。
  温卫国和徐立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彼此比较熟悉,坐下来之后一直是两个人在对话。
  傅铮一直沉稳静默,温彦君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便不知该如何反应。
  徐立说了许多,资料文件不停出示,温卫国积极的回应着,温彦君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温卫国看不下去,捅捅她说,“你看徐总还是很有诚意的。”
  温彦君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对面的傅铮身上,只茫然地回望了温卫国一眼,又转过去看着傅铮。
  这时候,傅铮出了声,“温总,今天只是见个面,也不用着急,合作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今天我公司还有事,抱歉要先走一步,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徐立。”
  傅铮站起来就要走,温彦君急着叫了一声,“傅铮。”
  傅铮停下正在整理外套的手,微微转身,问:“有事吗?温总。”
  温彦君定定地开了他两秒,回答:“没有。”
  “那么下次再见了。”傅铮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傅铮带着徐立离开了包厢,温彦君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们也走吧。”温卫国说。
  “稍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出了包间,是一条深长的走廊,温彦君低着头快速低走,直到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她才感觉恢复了意识。她靠在门上,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对面就是大大的玻璃镜子,她慢慢地走到洗手台前。里面的人像完全清晰了,是一张受惊过后无助的脸。
  温彦君打开水龙头,指尖的冰冷触感让她真的镇静下来。她抬起头,露出了笑容。
  这六年,每一个从早到晚工作,或者赶来赶来处理家里的杂事的日子,她都不会忘记要笑一笑。
  笑一笑,十年少。
  她生怕自己老了,生怕因为烦恼生出皱纹,再不是他记忆里的明媚模样。她一个人抵抗着岁月,抵抗着攻击,抵抗着周遭人的目光,只为这重逢的一刻。
  明明该是最兴奋的时分,来得如此毫无征兆。过往时光在脑中流过,等待的时间里就像是一场独角戏,至始至终只有镜子里那一个孤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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