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庄满门被灭,武当弟子受命查明真相,却发现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他,出身名门正派,嗜酒如命,放荡不羁;她,深的师门厚爱,冷静果敢,冰清玉洁。一场羁旅,两段情仇,原本平行的命运,却因一个武林传说交织在一起。最终,欲望、恩怨全都随江湖尘埃徐徐落定,化为乌有。唯有儿女情长,长歌纵酒才是他此生追求的真谛。 第一章 得得得……得得得……一阵轻快而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来,原本忙碌了一天,准备收拾东西,打烊回家的店铺商家、小贩仆厮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纷纷举目望去,迎着夕阳余晖,四匹快马踏着青石板路飞速驰来,不一会儿,已驻足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只觉眼前一亮,但见四匹黑鬃骏马之上坐着四个背负长剑,相貌不凡的乘客,当先一人年龄约有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癯,颔下微须,一对饱经风霜的眼眸淡然地注视着附近人群。后面跟着的三人则是20岁左右的青年人,左首男子脸色稍黑,方额阔首,斜目看着路旁食肆,喉头上下滑动;中间的男子皮肤白净,长相颇为俊秀,脸上带着一丝孤傲神情,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右首是个身形婀娜的女子,五官标志,面色尤其白嫩,一只纤巧素手轻轻遮挡着嘴角笑意,一双美目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四人都穿着青褐色的束身道袍,道袍正面印着黑白分明的太极图样。 那年长之人首先开口:“赶了一天路,想必大家都饿了,离八卦庄还有五、六里的路程,我们先在此打尖,随后上路,估计申时便可到达。” 那年轻女子桃眼微眯,笑着道:“还是褚师叔知道疼人,听见了某人饿得肚子咕咕叫,不忍心看着咱们前胸贴后背地干活。” 那左首男子脸色一红,撇了撇嘴道:“柳师妹这话有点忘恩负义了,也不知是谁出门不带干粮,人家好心将干粮给了她,她吃饱了,却反过来调侃人家。” 柳师妹啐道:“稀罕么,你不给我,李师兄也不会眼睁睁地看我在路上饿肚子。对不对,师兄。” 中间那被称为李师兄的微微一笑:“就你最调皮,也最会讨人欢喜,师兄们不照顾你还会照顾谁?” 柳师妹咯咯娇笑,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哎,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 褚师叔皱了皱眉头,道:“陈忘抒整日就知道喝酒,莫不是又醉倒在路边了吧,李轩,钱昂,如烟,你们去找找,莫要让他耽误了掌门交代的事情。” 李轩道:“师叔,依我看,他跟不上来更好,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次任务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柳师妹一脸嫌弃道:“李师兄说的是,我们三人论武功道法,哪个不强于他,真不明白师父此次为何要搭上他,除了喝酒,他还能帮上什么忙?”美目流盼,望着李师兄道:“而且李师兄和钱师兄都是我武当出类拔萃的人物,知道江湖上怎么评价你俩吗,将方成器、刘辛宇两位师兄和你们放在一起,称为‘气宇轩昂,武当四少’呢。” 二人面有得色,嘴上却道:“当着褚师叔的面,师妹你不要乱说。” 褚师叔道:“你们不必谦虚,江湖同道能这么评价你们,足见你们在江湖中的表现是不错的,要以此为激励,努力将我武当派发扬光大才是,千万不要像那个陈忘抒,哎吆……一提到他,我就牙疼,难得有机会下山历练一次,却喝的酩酊大醉。实在是丢光我武当的脸面。” 李轩道:“师叔莫要和这种人置气,只能怪他师父管教不严,太过放纵。” 钱昂道:“虽然陈师兄这么放浪不羁,但是他们剑指峰一脉能拿得出手的弟子也就只有他了。” 柳师妹道:“为甚么他剑指峰一脉的实力会如此羸弱?” 褚师叔道:“他师父陶子敬年轻时也是我武当派杰出的弟子,只可惜后来为情所困,难以自拔,每日消沉度日,带出来的弟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说着,忽听身后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四人回首,只见一匹粗声嘶鸣的黄毛老马,正踏着小碎步朝这边不疾不徐地走来,马上躺着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人,这人衣着打扮与四人无异,只是发髻凌乱,道袍污秽,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柳师妹冲他高声叫道:“陈师兄,快醒醒吧,咱们该吃饭了。” 陈忘抒猛地惊醒,直身坐起,撩起额前长发,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他20多岁年纪,脸型瘦削,鼻梁高直,两条剑眉又浓又黑,只是一双睡眼懒散无神。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还未闭,突然怔住不动,鼻翼微微耸动,向左右嗅了嗅,自言自语道:“好香的酒味,哪里传来的?” 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叫花子身上,笑道:“好啊,一个人偷偷享用美酒,被我逮住了吧,老实把酒交出来,道爷饶你一顿打。”说着抬腿下马,朝那乞丐走去。 褚师叔摇了摇头,呵斥道:“陈忘抒,不要再胡闹了,耽误了今晚的事情,我可要向你师父告你的罪。” 陈忘抒咧嘴一笑:“放心吧褚师叔,我一定不会喝多。” 柳师妹掩嘴笑道:“你这大酒鬼,次次烂醉如泥,这次让我们如何信你。” 陈忘抒转过脸来,眨了眨眼睛,道:“他的酒还不够我打个饱嗝儿的,自然不会喝醉。” 褚师叔面带愠色,气呼呼道:“由他去吧,我们吃完了只管上路,莫要再管他!” 李轩冷哼了一声,说了句:“烂泥扶不上墙。”与众人径自走入酒肆。 那叫花子登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人武境的武者都难以在人群中发现我,你这音武境的家伙怎么能看到我,难道我的内敛术失效了?” 大部分武林门派将武道分为七个阶层,由低到高分别是:星武境、律武境、音武境、时武境、人武境、地武境和天武境。 陈忘抒笑道:“本来没看到你,但是你身上的酒香吸引到了我,而且我知道,这酒香跟了我们一路,说吧,你是哪门哪派的,跟着我们干什么?” 叫花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稀落落的牙齿,道:“大名鼎鼎的芥子帮都不知道,你这个武当的小牛鼻子可真是孤陋寡闻。” 陈忘抒又抖了抖鼻翼,一副陶醉的样子,道:“香,真的香,唔,你刚说什么,芥子帮对吗,听说过,帮中之人消息都灵通的很,来来,拿出你的酒来,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聊聊八卦庄的事情。” 叫花子将悬在腰间的酒葫芦向身后一曳,摇头道:“那可不行,这瓶好酒可是我用十条消息换来的,自己都舍不得喝。” 陈忘抒不客气地伸手去夺:“好酒还需众人品,一人独酌酒兴索然,无端地徒增愁意,还是兄弟我陪你畅饮几杯,大家喝开心了,什么烦恼都他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叫花子一想也对,便拿出酒葫芦,刚想打开,陈忘抒一把抢过,仰头先喝了一大口,叫花子心痛不已,急忙抢回,也大口喝了起来…… 申时,天色已黑,武当一行五人挑着气死风琉璃灯来到八卦庄前。 办案的衙役和仵作正在庄门口烤火取暖,见到五人,急忙起身,一个捕快打扮,50岁左右的汉子抱了抱拳:“在下捕快崔三通,在此恭候五位真人。” 五人下马还礼,崔三通在前迎入庄门。 庄院成八卦形状,借着火光照耀,只见30多具尸首整齐摆放在院子正中,崔三通指了指北首两具尸体道:“那是庄主伍元康和其妻唐三娘,县令知道伍元康伍大侠是贵派俗家弟子,所以事发后第一时间让人通知贵派,说此案由贵派处理最好,我等当尽全力协助贵派。” 褚师叔神色黯然的点点头道:“县令大人有心了,回头一定替褚慈向县令大人转告谢意。” 伍元康和褚慈同为武当天柱峰弟子,二人从小一起学艺,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此时见他全家死于非命,不禁痛入心脾,只是他铮铮铁汉,不肯在人前轻易落泪。 崔三通急忙道:“真人嘱托,定当遵从。” 褚慈大步走到伍元康尸首边,掀开殓布,仔细查看一番,对李轩道:“李轩,你看这胸前的黑紫手印是何种武功造成?” 李轩想了想道:“陕州铁掌帮的铁砂掌,陇蜀一带正觉寺的绝学大开碑手,以及玄冥教铜柱地狱的狱主罗北的赤焰掌法都有可能造成这种手印,但具体是哪一种造成的,还需仔细斟酌斟酌。” “还斟酌什么,是玄冥教罗北打的。”陈忘抒正在四周游走查看,听他絮絮叨叨没完,便不耐烦地说道。 李轩双眉一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忘抒道:“这还用看,前段时间罗北来到咱大周朝山南道地界为非作歹,被伍元康看到了,二人打了一架,罗比重伤伍元康,这掌印就是他留下的。” 李轩愕然道:“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褚慈捋了捋胡须道:“确有此事,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柳师妹自打进来就被尸臭味熏得捂口掩鼻,一言不发,此时突然说道:“真没看出来,陈师兄的消息挺灵通的。”说完又快速用手捂住口鼻。 陈忘抒摆摆手,道:“都是喝酒时听那帮酒肉朋友说的,没甚大不了。” 李轩急于找回颜面,忙道:“既然如此,这个玄冥教的罗北就有重大嫌疑,定是他看伍元康没死,便带人来斩草除根。” 陈忘抒叹了口气,道:“这罗北打伤伍元康后,担心行踪暴露,遭到咱大周各个门派的围攻,便早早夹着尾巴逃回突厥了,而且他跟伍元康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已经占了便宜,根本没必要再杀他全家。拜托你推断的时候过过脑子好吗。” 李轩一时语塞,满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道:“说的好像你亲眼见到似的,你这也是无凭无据的推断。” “不然,陈师兄说的有道理,我方才用鉴毒针试了试这些尸体,他们在死前都中了剧毒,玄冥教教众向来对自己的武功非常自负,杀人从来不屑用毒,所以从作案手法上来看,不像是玄冥教的人干的。”钱昂从一具尸体上拔出一根银白色长针,针头乌黑,显然尸体中暗藏毒质。 李轩被他心中最为鄙视的陈忘抒接连反驳两句,只觉颜面净扫,气急败坏地指着陈忘抒道:“你……你……”想说句挽回颜面的话,但是“你”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说辞。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却见一个面带黑纱的女子正莲步款款地朝这边走来。这女子一身黑色紧身衣,衬托出袅娜诱人的身姿,襟前斜挂一条布满皮扣的束带,扣中插着各式各样的黑色金属暗器,背后是一把乌沉沉的黑色大伞,银白色的手柄尾部雕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 那女子仿佛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存在,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目不斜视地走到了伍元康夫妇的尸体前。 扑通一声,那女子跪倒在地,俯身拜了下去。 褚慈问道:“姑娘可是伍元康夫妇的亲属?” 那女子并不答话,盈盈拜了九巡之后,才站起身来,说道:“伍氏夫妇乃小女生身父母,小女此来乃是送他二老最后一程。” 众人哦了一声,褚慈更是心中纳闷,之前从未听说伍元康有这么一个女儿。 陈忘抒道:“看姑娘打扮应当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姑娘知不知道伍氏夫妇生前可曾得罪过什么厉害人物?” 李轩抢着道:“伍氏夫妇只有伍元康一人涉足江湖,你只问伍元康有没有仇家就行,他妻子不过是个没有名头的普通妇人,怎么也会得罪厉害人物?你这话问的太不过脑子。”说完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心中舒畅许多。 陈忘抒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虽然唐三妹寂寂无名,但也是一个武林人物,而且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唐门掌门——唐一郎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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