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渡,渡不尽离人殇。故事中清风明月楼掌权的过渡,背后是江湖朝堂各方势力的涌动较量。内含侠世界名门武当高手剑法剑意剑气的群像式描写,但写剑一如写人。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前篇 瑾夏中心 银面阎罗『请辞』的第二天,瑾夏就往锦官城的南宫府递了“投诚”的帖子。 白毛鹦鹉在笼子里断断续续的扑腾了一天,一边吵一边闹。瑾夏也在这里坐了一天,青石板铺陈的冰凉地上,青衫曳地,席地而坐,借二三两、天的寒,唤醒紊乱的头脑。 明月轩当家瑾夏,性格怪异,阴晴难辨,绝对的实力至上主义者,非常讨厌输。 然而偏偏他也曾输过,输给了清风明月楼背后的不喜欢见人主子银面阎罗,从此死心塌地追随之,鞠躬尽瘁,鞍前马后。 那是一个天赋奇高的人,少年得意,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怕虎,却还艺高胆大,浑身散发着太阳的光芒,仿佛上天偏爱的独子,把所有的优点都给了他。他似乎有一种天生吸引人的魔力,他说什么你做什么,抗拒不得。 如此强大,却爱穿朴素的蓝衣,每次出现且都以阎罗面具覆面。面具让部分江湖人暗以为其与秘教无名是一伙,但银面阎罗向来只做好事善事,这又与以邪恶为信仰的秘教无名大相径庭。其涉足江湖不久,侠义事迹却累累撼人。与瑾夏、英檀一起创立清风明月楼,短短不过三年,就被世人赠予称量天下的美誉。 只是这心甘情愿的追随怕是要从今日折断,从此长枪一挥,『追随』变成『追杀』。 他唯一愿意追随的人,也是他这一生最想要打败的对手。 不像枪神岚风,那是永远都没可能,想也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故只可当前辈敬仰。 而银面阎罗,这是可以拿来做对手的人选。强大,但未到不可战胜之地步。虽此时尚不能胜过,但以后……瑾夏坚信,会有那么一天是可以的。 但现在……有人不负责任的玩消失。 又或者这一切其实已早有迹象,只是他原来总不愿多想。只当这局势摆到自己面前,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三年前,武当渺然长老失踪;三年前,银面阎罗找到他着手创立清风明月楼。 有称量天下之称的清风明月楼并不是一座楼,分为清风阁和明月轩两座,三层小楼以客栈的形式接纳天下来客,暗中却掌握着天下间暗流涌动的江湖情报。清风阁在东,洛阳神都;明月轩在西,川蜀锦官。一阁一轩分别由英檀和瑾夏两位当家主持管理。 他怎么原来没疑问,为何偏偏是掌握情报?什么都没想,就跟着他拉起袖子大干起来。 他是要用清风明月楼来探寻渺然的踪迹。 而现在渺然被找到了,自然就不再需要清风明月楼,所以他就开始正大光明的玩消失! 从收到渺然道人重新出现消息的那一刻,直觉就已经促使他脑袋里炸裂出“被抛弃”的痛苦,但当现实当真摆到面前,还是有不甘如墨入水,在心海里化开,搅得心肺都全是苦涩。 清风明月楼的东家令牌就握在瑾夏的手里,自己整日里虎视眈眈发誓要夺走的东西就这样毫不喧哗地躺在自己的手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可贵,相反更让瑾夏觉得——如鲠在喉。 有人目的达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有人面对盛大的馈赠,却怒火中烧。 唾手而得的胜利,活像是一个笑话,正在目光凶狠的唾弃着他。 他似乎能感受到那笑话化成的长鞭,抽打在背上那火辣辣的疼,仿若炭火灼烧。 白色的鸟儿在金丝鸟笼里嘎嘎哈哈横冲直撞,折腾累了就歪眼咧嘴的横躺下来休息。 那是那人最爱的宠物,竟然就这么放心的不带走? 瑾夏走过去打开鸟笼,萌白团子立刻开心地跳起来,转着圈就变成了骄傲的将军,威风凛凛地扑棱翅膀,就要冲出牢笼一飞冲天。 但……很不巧的是,他撞进了一只散发着邪气的大手里,掌中的老茧很硬很冷,硌得它生疼。 大堂里,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噼里啪啦,一千种考量随同声音在心头走过,白色的毛羽被一根一根拔掉,扔在地上铺满瑾夏坐着的地方下的一小块地板,很像是六月里愤怒的霜神为枉死的世人降下的白霜。 年轻的伙计站了一排,看得头皮疼,好像那拔下的不是鸟的羽毛,而是自己的头发,但……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上一句。 处江湖之远亦有堂庙经纶? 瑾夏冷笑一声,起身去拿笔写字,被玩腻了“肉团子”抬手间就摔向地面,有懂事的伙计飞趴而去扑到在地,手脚利索,接住气息奄奄的没毛鹦鹉。 瑾夏如同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掂笔写了两张帖子,一张吩咐送去同城的南宫府,一张则需要飞越千山万水送去远在神都洛阳的好搭档英檀手中。 弥漫一整天的冰冷气息开始消融,就连瑾夏眼睛里的光芒也不再阴冷而是变得温润了起来。他“哼”了一声,似乎是在说麻烦事都解决了,回头瞥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伙计阿良,以及阿良手中那只被折腾惨了的没毛鹦鹉。 瑾夏眯起眼,笑吟吟地对阿良道:“送去翊杉先生那里吧!”他眨了眨眼,好看的桃花眼目光灼灼,全是怒气发泄完之后的惬意,“我看着它就肚子疼,好像被人突然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似的。”说着还孩子气的绷着脸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肚子。 叫做阿良的小伙计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被瑾夏的吩咐吓了一跳!长安距川蜀甚远,虽说翊杉先生医术高明,但真要等到送到长安再做救治,这倒霉鹦鹉定然必死无疑,肉团子也要变成老腊肉。 “你送去的时候小心一些,翊杉先生最近在抓一只野生的小金华猫……”走上二楼的瑾夏依着栏杆好心提醒。 阿良捧着负伤惨重的鹦鹉,看着楼上的当家,意会着老板的意思:不想鹦鹉死,却又因为生这鸟主人的气迁怒于鸟。如果真的不在意鹦鹉的死活,又何必大老远送那么远的地方? 阿良对着二楼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被兄弟合情合理地捅一刀是什么感觉? 可以理解却无法原谅,这是瑾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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