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对月的背影 摇落了风云这尘世浮华散尽 只求共你行秋来梧桐兼细雨 薄雾阁楼隐阁中伊人细梳镜 谁将一生倾只为你踏遍天下 寻寻觅觅 三生长清只为你在我身边 抚尽古曲 看遍风景朝暮不相离只为你斟此一杯 倚风抒情 对月而饮只你为此生逆鳞 雪藏于心 折花弄影袖中暗香盈 第一章边疆酒栈 茫茫大漠,漫天风沙。一人一骑的身影在血红色的斜阳下映成一抹孤独。 大漠辽阔,无边无际,瑰丽奇美,在夕阳下更是显得大气磅礴,尤为壮美。 直至日落月升,那一人一骑才达到一座方圆不过一里的小镇中。 镇中建筑不少,皆为土石所筑,最高也不过两层,且皆颇为破旧。在镇口处便有着一处房屋,内里灯火通明,其门口斜挂着一块残缺斑驳的木制招牌,在月色下依稀可见“新月客栈”四字。 来人翻身下马,轻轻抖落衣物上的尘灰,信手将笼在头上的纱巾取下,露出容貌。 “客官客官!里面请!”已有客栈马倌出门迎接。他将手中马缰递了过去,而后进入店中。 暗黄的灯光如潮水般的倾泻,分外暖人。也将来人的身形照亮。 只见他身材消瘦而颀长,体着暗青色的粗布麻衣,一头乌黑凌乱的发丝盘在脑后,胡渣满布面容,细看之下竟显得清秀,双眼带着天生的锐气,神色平静。 客栈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在椅凳上吃饭闲聊,或是喝酒喧哗。见得有人进来,皆是眼光一瞥,而后继续原来的动作。 “哐当”一声轻响,那青衫客将手中一柄三尺青锋搁在空闲的桌位上,取下包裹,而后入座,叫道“小二!来二斤杨枝露,二斤牛肉。”他声音略有些暗哑,充满磁性,却不带任何感情,十分淡漠。 “好勒!”小二应道。 杨枝露乃是大漠上出了名的烈酒,辛辣驱寒,一般的大汉喝得半碗就得大醉,人事不省。而眼前这位看似消瘦清秀的客人竟足足要了二斤。 小二摇摇头嘀咕一声便去取酒。 酒菜上桌,他便开始吃喝起来。正酒肉半酣之际,店门突然被人打开,从外走进几个人来。那几位皆身材高大,体着皮草,腰间跨刀,发束奇异,露臂裸肩,现出大片的文绣刺青,眼光炯炯,带着杀气,有几分骇人。显然,这几位皆是西域人士。 原本店中的几位客人见状,皆不由自主地开始规矩起来,慢慢喝酒,小声聊天,生怕自己的言行冒犯了这些人,招来横祸。 那青衫客微一皱眉,便不动声色,继续吃喝,不为所动。 “西沙咕噜丫伊卡拉。”为首一名中年男子开口,声音粗犷,说了一句西域语。虽然在场除了他的同伴就没什么人听得懂,但闻者皆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纳西法罗柯德,那和巴呀。”另外一名男子开口,像是在试探或者安慰。 “哼。”那中年大汉冷哼一声,不理会那名同伴,反而对着那店小二大叫:“小二!好酒好菜的给我上!”他用的竟然是中原语言,虽然听起来腔调有些夸张怪异,但还是能轻易分辨的。 小二哪敢怠慢,赔笑应道:“稍等客官。”而后下去取酒菜。 几位西域人四处望了一阵,竟选得青衫客所在的那张酒桌入座。 “小子,让开!”那中年大汉晃到他身前,对他喝道。 青衫客却依旧不作声,只顾闷头吃喝。那中年汉子见对方居然并不理会他,心想真是岂有此理!当下两只蒲扇般大的手掌砰的一声,往桌上一拍,大喝道:“小子,你要再不识趣,可别怪大爷出手教训!” 那青衫客面上闪过一丝不愉,道:“哪里来的野蛮厮,竟这般无礼。”却是没有对那汉子瞧上一眼。 那西域大汉气得哇哇大叫:“滚开!”直接出手欲要去擒拿那青衫客的手腕。角度刁钻,使了全力,原本满拟着这一拿便要拧断那青衫客的手腕,而后将其掷开,却只见对方那兀自拖住酒盏的手掌竟在翻覆间便已避了过去,盏中的酒液不曾洒落半滴,接着酒盏落桌,那只手掌只一平推,已按在那大汉腹部,掌心劲力轻轻一吐。 “嘭。呛铛!”那大汉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直接被震飞出去,在空中腾起半丈,划过一道弧线,极其狼狈地摔在地上。旁边数张桌椅尽皆遭劫,被镇压得支离破碎。当即有同伴抢过去将他扶起。 另一位西域人大怒,叫道:“他妈的!”当下伸开拳脚,便要扑过去与那青衫客厮打,却只觉一只手掌突然抓住自己的胳膊,往回挽扯。那人向后一望,只见竟是一个同伴出手拦住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大发怒气,却听那身形高瘦的同伴道:“虎门,这人武功很强,不要莽撞。” 那虎门闻言一怔,心想不错,连领队都不能在此人手中走过两招,自己若是强行冲上,只怕下场要更惨。 那高瘦汉子盯着青衫客,道:“你武功很好,但是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对谁动了手?” 那青衫客举杯喝干酒液,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弧度道:“达纳夫?” “达纳夫?”几位西域闻言之后无不震惊,这青衫客既然知道达纳夫的名号,却还敢在言语上羞辱轻薄于他。 那高大的中年汉子挣扎着爬起,喝道:“大胆小贼,达纳夫将军也是你能侮辱的吗?别听他胡言,给我上,杀了他!” 他咳出一口鲜血,回想刚才的一幕:自己原本威风凛凛,霸气无边,要夺桌椅,更要显威。却被这青衫客一掌拍翻,击成重伤。而此人更是不知死活地侮辱达纳夫将军,出离的愤怒已经使其失去理智,此时,他只想将眼前之人除之而后快。 那青衫客终于撇过眼睛,看着那中年汉子道:“我想你还是让达纳夫亲自来的好。”他依旧坐着,神色不变,淡淡开口,冷冽得让人心寒。 那几位西域之人听闻此言,不但不惧,反而个个怒气滔天,似乎那青衫客就是他们共同的杀父仇人一般,不共戴天。 “侮辱战神者,杀!” “竟然出言辱及达纳夫将军,给我死!” “战神佑我!” 那青衫客见状也不由得一怔,那位名叫达纳夫的将军在西域人士心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显然,这几位也都是通晓中原语言的。 “这么想死吗?”青衫客语调依旧平淡,好像在说着一件与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叱!”“杀!”那领头的中年汉子拔出西域弯刀,当先向着他劈砍过去。 光线昏黄,铮亮的弯刀在空中留下淡淡残影,巨大的力道带动嗤嗤风声,直劈而下。 终于,那青衫客也动了。不过却依旧没有站起身来。 这是一种轻蔑,更是一种不屑。 “铮!”他拔出了随身所带的那柄三尺剑,修长的剑身几乎在一刹那出鞘,泛着青光,冷冽而锋锐。 “噗。”接着,从那里传出如同铁钎横蛮地刺入棉花一般的破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 此时,众人见到,那中年大汉的身形竟已静止,握刀欲劈的双手也凝固在了空中,而后缓缓毫无控制地无力地下坠。 “哐当。”弯刀随之落地,发出轻鸣。 “呃。啊!”那里传来中年大汉最后沙哑的呻吟,他的身体向后缓缓倒下,这才露出依旧淡然坐立的青衫客。 只见一柄三尺青锋毫不留情的从大汉体内抽出,带出血花,凄美而妖异。 青衫客双目中开始有着神色浮现。那是一丝温怒,夹带着些许厌恶。 此时,整个客栈的人皆是被此场面所震撼,噤若寒蝉。尤其是其他的那几位西域人,原本剑拔弩张的动作都僵硬了,顿在那里,竟有些发抖,个个面无人色,再也没有原先那般的凶悍。 一般人瞧不出来,可他们几位也算得上是练家子了,将刚才的拼斗都看了个真切,深感可怕。 他的速度竟快成那样,电光火石也不足以形容!在领队举刀砍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拔剑,转剑,运劲,刺出。这一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视线脱节。在那一瞬间,他便已将剑刺入了领队的身体。 一气呵成,毫无拖沓。 眼见中年大汉倒在血泊之中,生机逐渐消散的躯体,几人心中皆生出一股绝望般的无力感。 太快了。 若此人欲要将己方几人尽皆斩杀,怕也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事,己方根本无法反抗。 这等速度,当真是连那无数西域勇士心目中的战神——达纳夫,都是不及吧? 天下武功,万般功夫,唯快不破。仅凭这等闪电般的出招速度,便足以纵横天下,江湖虽渊虽广,却也无人敢惹。 这神秘的剑客究竟是谁?他出剑如此之迅猛,绝不可能是泛泛无名之辈。而看其一身风尘装扮,显然是刚从大漠赶至此处不久。 突然,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几位西域人的脑中同时浮现:难道,眼前之人就是那位盗走浮屠殿至宝后从容逃脱的那位传闻中的中原剑客? “敢,敢问阁下,是否便是李清灵?”一位西域人鼓起勇气开口,却也吞吞吐吐,十分敬畏,颤抖的声音之中夹带着骇然。 那位全西域倾力搜寻整整一年之久,连达纳夫将军都给予敬重的传奇人物,竟会这般的出现在眼前? 那青衫客一笑,嘴角轻轻一撇,那张漠然而英挺的面孔透着锐气,微微舒展,让人感到如同陈年寒冰得以化开般的温暖。 “我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青衫客略微失神,轻声喃道,犹如梦呓。 那名高瘦的西域汉子怔怔地道:“果真是你,久仰大名!”他的声音兀自有些颤抖。 青衫客轻抿了口酒,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与平淡道:“西域赏银八千两,要夺回那间浮屠塔中的秘宝,又有人赏金五千两,要我的项上人头。不知道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运气太坏,居然撞见了我。”他话锋一转,森然道:“不知你们是要哪一样?还是,全都想要?” 那几位西域人心跳如擂鼓,心知只要此人一动手,己方这几人就绝无活下去的道理。那矮瘦汉子深吸一口气,道“眼下所有的西域人都盼能将阁下抓回去,还回那浮屠至宝。但我们几人心中也清楚得很,这是不存在可能的一件事。” 这番话说得刚柔并济,不卑不亢,却又表达出不想与那青衫客作对的念头。 那青衫客点点头,心想此人倒是个厉害角色,当下道:“那么,你们走罢,三息之后,我不想视线中还存在着西域人。”他双眼向着几位西域来客望去,淡淡开口。 言下之意,若是这群西域人在三息之后依旧不离开此处,那么,他将亲自动手,使之永远离开。 青衫客平静的神情,淡漠的语气,却让几位西域人士不由得一个寒颤,似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正酝酿着无穷杀意,让人心悸与绝望,生不出半点反抗意识。如一柄利剑架在颈项,也许在下一瞬间,它就会滑落而下。 几人听闻此言,尽皆没有半点侥幸逃命后的喜悦,反而大惊失色,连声喊道:“我等这就告辞……”当下急忙抬起那位中年大汉的尸身,转身向客栈门口奔去,哪里还敢再耽搁一瞬。 只因那李清灵的名字,实在太过于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李清灵与几位西域人士交谈之时,客栈西边的一处角落也有人在低声谈话,当几位西域人离开之后,店内众人还来不及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之时,忽闻西边角落传来淡淡低吟声。那似是念着一首古诗:“西湖灵剑舞清影,半决月光柳下凝。飞入广寒玉阙去,翩翩琼雪暗香盈。” “清灵公子。久违了。”那道声音继续响起。 寻着众人的目光而去,只见有一年轻男子身着暗黑锦袍,侧坐在西边角落里饮酒。其身旁木窗倚棂,如水般的月华从洒落进来,使那人有些阴翳的英挺脸容显得尤为苍白,似是毫无生气。 此人对面坐着一名女子,身着绿色纱衣,分明地勾勒出其妙曼的妖娆身段,她长发随肩,面孔美艳而精致,透着一股天生的媚态。 那明艳女子见状,缓缓站起身来,在其即将离开的那一刹那,眼中神采都变得黯然无光起来,透着一股哀怨,与不舍。 黑衣男子举起手中的青瓷杯,平静地看着她,道:“有缘终会再相聚。”说罢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那女子开口道:“我等你。”声音很轻,却饱含幽怨。而后转身离去。 等女子离去后,那厢李清灵也已经起身,提起桌上一壶酒来,向着那人走去。 “落座。”黑衣男子起身道。 李清灵轻笑道:“曲檀兄何须这般客气?”当下伸手拉住曲檀,一同坐定。 曲檀见他满面风霜,面容憔悴,不由得叹道:“当真是造化弄人。一年过去,昔日那般风流倜傥的清灵公子竟也如此风霜扑面。” “世事难料。”李清灵唏嘘道。 曲檀点点头,举杯喝下一口烈酒,神色一肃,道:“如今,公子虽已得那号称可解百毒的浮屠至宝,却还是需一件事物才可救得盈雪仙子。” 李清灵一凛,道:“浮屠圣莲,号称天降仙药,可以化解万毒。所处之地,虫蚁不生,尘埃不落,却还是不能解盈雪之毒么?” 曲檀沉吟道:“那浮屠莲奇异无方,对盈雪所中之毒确有破解的功效,但其药性却极为温和,恐怕只足矣化解她体内一半的毒性。若要将盈雪体内之毒素尽皆排除,却还是另需一物。” 李清灵点点头,道:“无论那一物如何难得,我也定要将之取来。”语气平静,可眼神中却闪过一抹令人动容的锐气。 曲檀道:“眼下公子既已取得那浮屠圣莲,便须尽快将其送于盈雪服下。此时盈雪虽依旧凭借着那千年寒冰榻压制着体内毒素,却也只能保住半年寿元了。但若服下这宝莲神药,便可再续三年。”他的话语有些低沉,显然也极为重视。 李清灵肃然道:“清灵谨记。多谢曲檀兄在此一年的等待,此恩清灵必报。” 曲檀一笑,而后举杯与之痛饮。两人皆将店内众人视为无物。 此二人中,一人为昔日中原江湖之中炙手可热的绝世人物。他横空出世时不过二十来岁,却是仗着一身剑术名动天下,纵横所向,挡者披靡。令得一些成名久朽的前辈名宿都对其的武功极为推崇,甚至折服。就连当时江湖上公认的第一高人——内力外功皆已臻至巅峰的折须道人,都不敢出言能将之击败。其形象俊逸潇洒,风流倜傥,如何能不引得无数少女心为之倾?此人竟又雅擅辞赋丹青,遂被冠以“清灵公子”之名。而其身世却是颇为神秘,似是无人知晓。 而另一人,则是一贯隐世不出的医门曲家之中,被认为是最为杰出传人——曲檀,实乃医仙般的存在。有诗句“曲家子檀一针头,要得十殿阎王愁。”既是对其医术的评价与赞扬。 此二人,只要有一人重现于世,那便将是一场浩大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