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越是工作上的女强人,却是爱情上的孤独者。帅气多金的老总,潇洒风流的设计总监,穆越会对谁芳心暗许?年轻活力的90后小鲜肉,忠厚老实的同乡租客,穆越又将情归何处?天上的行星与月亮,人间的痴男与怨女。 金星 主导爱情观 鲁玉卿以前也是广告公司的,只是他为人太正派,自律性又好,时间一长,自然受不了广告公司的自由散漫。2014年末,鲁玉卿整整一个月吃睡在公司,熬出了十几套方案,外出竞标,为公司来年的项目稳定做奠基。这是他对公司最后的一次奉献。 鲁玉卿早就想好了,春节一过,他就跳槽,彻底地离开这家他待了四五年的广告公司。玉卿大学毕业第二年正式跳入地产广告的坑,从毫无经验的新人,一直做到现在的创意总监。公司里的人,上至老板,下至实习生,都觉得玉卿有一股钻研的精神。比如,即使甲方提的创意达到了,但没有达到自己内心的要求,他还是不甘心。于是便要旰食宵衣地实现心中所想,因此他的稿子总是别具一格,鹤立鸡群。 作为一名出色的创意总监,甲方公司一直以来都有人抛出橄榄枝,甚至不惜开出双倍的价钱,想要挖走鲁玉卿。玉卿一直没有心动的原因,是他心中从学生时代开始萌芽的广告理想。只是,经过几年客户与市场的双重摧残,那团理想之火早已成余烬,不可复燃。所以春节一过,玉卿便告别广告公司,去一个甲方公司秦合地产做起了营销副总,开始了西装革履与时间规律的生活。 鲁玉卿第一次见到穆越的时候,后者来秦禾地产参加竞标。奢侈明亮的大会议室里,穆越修身的小脚牛仔裤,搭配一身灰白条纹的衬衫,意气风发地宣讲自己做的PPT。鲁玉卿看得出来,她准备得很充分,在台上逻辑清晰,细节明了,声音中气十足。最后,穆越以一个自信而甜美的微笑,结束自己的演讲。 投影下的这个女人,身材颀长,肌理嫩白细腻,五官玲珑而精致,复古式眼镜则愈添时尚感。她显然对自己的宣讲非常满意,眼神得意。但评委席正中间带着金丝眼镜的鲁玉卿皱眉道:“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我姓穆,穆桂英的穆。” “好,穆小姐,你刚才的演讲很出彩,但是你的内容未必同样出彩。我们都清楚,推广都是为解决问题的,而且通常只有一个终极的问题。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想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这个问题难住了穆小姐,她自信的声音打了八折:“鲁总你好,我想,这个问题,需要分阶段进行阐述。首先……” 玉卿抬手打断:“不存在。任何事情,寻找到最后,只剩一个问题。知道了这个问题,就会直奔一个目的,这样,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他没等穆越解释,便转向自己的助理,“好了,请下一家广告公司。” 玉卿看得出穆小姐悻悻离去的背影,可是作为甲方高层,他必须对公司负责。 五家广告公司竞标结束之后,经过比对,尽管都存在不完美,可是穆小姐充满魅力的演讲还是令玉卿印象深刻。他在会上宣布:“通过对方案和报价的考量,我们决定,百果广告和美佳广告留下,其他人员感谢参与。” 最后一轮抉择,鲁玉卿想要留下更具创意的公司。 “只是,”玉卿对她说,“穆小姐,我想我们应该讨论讨论,优化一下你的方案。” “鲁总有什么高见?”穆小姐露出招牌式的职场笑容。 鲁玉卿以专业的口吻道:“穆小姐,我们抛开所有庞大的逻辑体系不谈,可以重新梳理一条逻辑。我的观点是呢,我们的商铺,最首要的就是给客户解释有没有人气的问题。” 穆小姐看着他:“嗯,对,您继续说。” 鲁玉卿道:“好,为了解决人气这个问题,我们有很多办法,但是同样的,我们只选一个。那就是,我们有地铁,这是杀手锏。” 穆小姐:“您继续,我听着呢。” 鲁玉卿继续说:“接下来,我们就要抓住地铁不放,大做文章。比如,可以采用地铁+思维……” 两人在会议室,不觉间聊至斜曛西沉。 鲁玉卿说:“穆小姐,时候不早了。走吧,我们公司都下班了。” 穆越说:“鲁总,还是不要叫我穆小姐了,我叫穆越,您也可以叫我英文名,Moon.” “穆小姐,”鲁玉卿说,“哦,不,Moon,你车停在哪?” 穆越摇了摇手上的绑着HelloKitty毛绒玩具的车钥匙:“就在前面。” 过一会儿,玉卿听见穆越不停在按喇叭,便开过去问:“怎么了?” 穆越撅起嘴:“你可以帮我看看吗,我的车发动不了了。” 玉卿熄了火,下来打开穆越车的引擎盖,看了看,说:“应该是发电机没电,你是不是忘关空调了。现在太晚了,找人修也来不及。你住哪?” “长风公园。没事,我来叫车。” “这么晚了。我送你吧,上车。” 穆越心里窃喜,嘴上恭敬:“啊?多不好意思啊,你顺路吗?” 玉卿重新发动车:“顺路。你车就放在这吧,什么时候来取都行,反正以后每周你都要来这开会了。” 穆越反应敏捷:“鲁总,你的意思是,竞标我们公司已经拿下了。” 玉卿第一次笑,刀削斧斫的脸上的精致络腮胡,在暮色中更加俊美:“没错,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上海是建在高架上的城市。它有一种立体感,就像是在城市上面再造了一个城市,因此磅礴无比。尤其是晚上,辉煌的灯火,会让人心生凌云壮志。 穆越按下车窗:“上海真美啊!” 玉卿说:“上海是美,可是气候不好。冬天没雪,夏天太潮。” 穆越笑道:“那鲁总为什么留在上海。” 玉卿专注开车:“除了气候,上海什么都有,什么都好。” 穆越在华灯照耀下的挡风玻璃上偷看鲁玉卿:“上海的人,也好吗?” 玉卿被问得莫名其妙:“很好呀,我并未觉得与其他地方的人有什么不同。” 穆越侧过脸看他:“我是问,上海的姑娘怎么样?” 玉卿刹车等红灯:“我没有性别歧视,既然上海人好,上海姑娘自然也很好。” 穆越刹住自己的怦然之心:“鲁总真幽默。” 鲁玉卿和这位自己挑选的伙伴合作十分愉快。身为项目的负责人,他每个星期要和广告公司开例会,都会见到穆越。在玉卿眼中,穆越这个人热情充沛,有思路有情商,沟通起来毫不费力。他觉得,要是每个服务方都这样,自己的工作将会容易许多。 除了见面,玉卿每月电话费支出最多的一项,就是打给穆越。起初是工作,后来两人熟络之后,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对方甚至陷入连失眠与生理期也要与自己交待的怪圈,这让鲁玉卿既窃喜又纠结。 某一次,穆越在微信上问他:鲁总,你有女朋友吗? 玉卿回:我是个老光棍啊。 穆越问:不会吧,鲁总这么帅气多金,身边竟然没有小姑娘。 玉卿回:在你们眼中,帅气多金是不是等于花心啊,哈哈。 穆越:你不花心,可阻止不了人家投怀送抱啊。 玉卿:还投怀送抱,把我说得跟明星似的。 穆越:在我心中,鲁总可就是明星啊,是秦合地产最大的明星。 玉卿:你们这做客户经理的就是嘴巴厉害。 对于女人而言,暧昧期就像是前戏,愈长愈好。半年过去了,鲁玉卿和穆越之间还是一样,尽管两家公司的合同已经到期。 鲁玉卿被集团派去福州接洽新的项目。倥偬诸事后的第一个周末,他打电话给刚被调来分公司一个月的穆越:“Moon,晚上请你吃饭,在鼓楼的世纪金源。” 电话那头的穆越:“好啊,应该我请鲁总的。那么,晚上见。” 无论在中国的哪个城市,都有人过着轻裘肥马的生活。晚上七点,在声色洋溢的世纪金源大饭店门口,鲁玉卿见到了盛装的穆越。她一袭雪白吊带长裙,裹着坎肩,亮色的闪银光的恨天高,华贵飘香。 鲁玉卿道:“Moon,你今天好美,真的像月亮了,闪闪发光。” 穆越笑道:“谢谢哦,陪我的鲁大明星吃饭,当然要穿得隆重一点。” 两人步入包厢,落座后,玉卿说:“这海鲜厅没选错吧,我从没来过福州。待会你来点。” 穆越说:“那你选对人了,我来这一个月,把福州好吃的都吃了个遍,我推荐的,保准你满意。” 过了一会,穆越把菜单递给玉卿:“你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玉卿边看菜单边说:“再加几个吧,这菜不够啊。” 穆越道:“鲁总你是馋了吗,两个人这些菜绝对够了。” 玉卿合上菜单:“哦,忘了告诉你,今晚三个人。” 穆越咋舌道:“什么?还有谁!” 手机铃声响起,玉卿接上:“到了吗?我马上下来。” 玉卿留穆越一个人,小跑下去。等会进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带着黑框眼镜,朴素的碎花裙子,气质温婉。 玉卿向穆越介绍:“Moon,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岑静,我的女朋友。我觉得你们两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因此请原谅我还没经过你同意,就私自做主让你们见面了。” 穆越呆在一旁,直到岑静过来伸手,她才想到起身:“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玉卿今天很高兴,他开始活跃气氛:“岑静,这个Moon,是我这一年在上海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她可是个女强人啊,什么都会,我们合作一直很愉快。” 明明是在夸赞,玉卿却看不出穆越的笑容,反而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礼貌性地应着。 玉卿继续侃侃而谈:“这位岑静女士呢,也很厉害。是个女诗人,已经出版过三本诗集了。活着的诗人,我身边只有这么一位。Moon,你有什么诗人或作家朋友吗?” 岑静说:“诗人也就是一职业,被你说得这么邪乎。好像只有死人才能当似的。” 两人开怀大笑,只有穆越像怔住了。玉卿发现穆越眼中闪着像她脚上高跟鞋一样的银光,猜测她遇上什么不舒心的事,便不再随意开玩笑。 岑静除了诗情好,还要显示口才好:“沐小姐这个名字很有诗意,沐月,沐浴在月光中。月光闪耀,星光便黯淡,夜空就剩一个月亮。古有诗云:从来至美之物,皆利于孤行。沐小姐的长相,有一种冷美人的感觉,所谓孤梅冷月,真是活在诗中的人物。” 一个女人毫无保留地赞赏另一个女人,要么是捧杀,要么是反话。从来只有英雄惜英雄,没有美人惜美人。 穆越说:“岑小姐过誉了,我这个穆,是穆桂英的穆,我的越是超越的越。所以,我只是个女汉子罢了,不是什么冷美人!” 岑静没有觉得失望:“哦?穆越,这倒是有点像外国名字了,洋气。” 玉卿笑道:“岑静,我跟你说吧,这个穆小姐是个女强人,你现在信了吧。” 可是穆越突然说:“鲁总,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个老光棍吗,怎么突然冒出个女朋友啊。” 玉卿没有听出这话带的不满语气,竟然笑得很甜蜜:“你那时问我,我的确单身。岑静是我大学同学,也是相恋多年的女友。可一年前,我们的感情发生危机,就分手了。这次来福州,正好遇见她也来旅游,再次相遇,还是放不下,就重新在一起了。” 一个温馨的爱情故事,却没有赢得穆越哪怕“哇,羡慕!”之类的客套。玉卿觉得穆越今天反常,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埋头吃饭。 这菜还没上齐,听得穆越说:“竟然忘了,我公司还有点事。岑小姐,你慢慢享用,我先回去了。鲁总,你不是一直说要拜访我们福州的分公司吗,我邀请你。” 气氛降至冰点,几秒钟凝固般的岑寂。玉卿看着岑静,岑静说:“去吧,这位姑娘可能需要你。” 穆越频率飞快地踩着亮晶晶的高跟鞋,夺门,下楼,扔包,打火,踩油门。福州地势崎岖,多山多树,蜿蜒的路灯,衬得像穿梭在奇幻森林之中。 “你今天怎么了,Moon?”这回轮到玉卿坐在副驾驶。 穆越直视前方:“我没事,说了公司有事。” 玉卿微微一笑:“你手机都没响。再说了,我上午问你的时候不说今天很闲嘛。” 穆越说:“好吧,我是看不惯你们秀恩爱,行了吧。” “哈哈,”玉卿真诚的笑,“我跟岑静啊,还好吧,都算老夫老妻了。如果惹穆大小姐不开心了,我明天就让手下打听,帮你留意留意有情郎。算我赔罪,行吧?” “行了!”穆越一脚踩住刹车,把车泊在路边,“鲁玉卿,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都没谈过恋爱啊。” “这个岑静是我的初恋。” 穆越鼻子里“哼哧”一声:“怪不得。” 玉卿笑道:“怎么听你的语气,不像是在夸我啊。” 穆越快要气急败坏了:“鲁玉卿,你这个人真虚伪,一会是光棍,一会又秀恩爱。” 玉卿百口莫辩:“可是那时候,我真的是单身啊。” 穆越心里平静下来:“好了,你可以下车了。” 玉卿道:“到了吗?” 穆越道:“没有,不过我不想载你了。” 玉卿道:“可是,这是哪啊,你就把我放在这。” 穆越没有解释,将车窗解锁:“请你下车。” 玉卿无奈地看着穆越几秒钟,深知此时的她像是油桶,不能有丝毫顶撞的火星,便打开车门,独自下车。他脚尖刚着地,听见“訇”的一声,穆越的车扬长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福州的冬天像得了怪病,不合常理的暖。玉卿站在陌生的街边,本想拦下一辆车回酒店。后来见福州的人来人往,楼高路长,忽然来了兴趣,便在葱郁的行道树底下彳于,心中忽然变得澄澈无比,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抬头看天上的月,今天快到十五了,像极了古人的珏。人间温暖如春,她却寒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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