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喜欢坐在山冈上,看着月光下的野草向着星星生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去行星的故乡” 中学女生星染身材高挑、长相完美,充满中性魅力,在学校的跆拳道社有着超高人气。偶然一次机会。星染在家中的阁楼屋找到一些“画纸”,发现上面所画的幻景存在于一个叫星愿大陆的地方.而失踪多年的爸爸正是来自星愿大陆。更不幸的是,妈妈此时已到了癌症晚期,为了让妈妈安心走完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星染决定独自一人踏入异世寻找爸爸。流落到星愿大陆西部的星染女扮男装,隐藏自己的身份进入帝国魔法学院学习,并和阴月王储月紫夕、天才炼金师鸣幽、贵族少女衣梨成了朋友。但紧接着发生了一系列惊人的事件:城主府大人的贵族聚会上惊现银眼狼人,被邪灵附体的大地暴熊攻击人类,魔法学院出现和恶魔做交易的魔法师.而爸爸已失去记忆,马上要和阴月王朝的芙兰公主完婚! 种种谜团尚未解开,星染又得知阴月王朝正面临着可怕的灭顶之灾。各方势力都在寻找能够修复命运转轮的新任巫女,而这件事,似乎跟星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一章 黑衣人·黄昏咏叹调 阁楼陈旧,光线黯淡,一如夏日小憩时被遗忘的梦境,尘埃们在光线中飞舞,像是星星最细小的碎片。一双手拉出了阁楼角落里的军绿色的旧皮箱,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里静静躺着一叠画纸,纸张已经微微发黄。最上面的那张画纸画着迷人的风景,紫色的月亮下,被花雨包裹住的静谧古城。 画者很爱这如梦似幻的古城,他的笔触温柔,令看着画的人仿佛能够嗅到古城上空那夜风里的花香。赭石色的古城中央是美轮美奂的宫殿,不属于任何时代,却精美绝伦,令人心生向往。 那双手翻动着画纸,一幅幅异世界的画卷将那个神秘的世界的一角展现了出来:有着雪白羽翼的天马在星空下滑翔。被蔓藤包裹住的森林小屋的屋顶是一朵巨大的矢车菊蓝的花朵。在雨丝中诞生,半透明的雨水精灵。穿着白袍的银发遮面的男子身周飞舞着火龙…… 画纸中的世界魔幻瑰丽,令翻动它的人发出了轻轻的叹息。画纸中的世界美丽得令人心脏抽痛。 阁楼黯淡的光线里,十四岁年纪的少女坐在旧皮箱旁,她的头发短短的,样子清秀,带着一种中性的俊美,嘴唇如樱花花瓣一样粉嫩。她的眉毛修长飞扬,可以看出眉毛的主人有着潇洒爽朗的个性。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隐约的倔强。因为这些画,少女眼睛深处出现了憧憬的光辉。 “星染……”楼下是妈妈的叫声。 少女站了起来,她的身材比同年纪的女孩子要高挑一些,衬得宝石蓝的校服提拔俊美。她柔软的发梢令她白皙的脖子更修长,像是舞剧中高傲的白天鹅。她的声音清澈脆爽,像是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来了——”星染将还没来得及全部看完的那叠画纸依依不舍地放回了旧皮箱,从阁楼狭小的入口处爬了下去。她一边爬一边想,画纸里的世界是否真实存在着? 星染不知道,就在那叠画纸的最末一张,画着的是一幅全家福。曾经操纵火龙的银发男子坐在清秀温柔的女人身旁,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吐口水泡泡的婴孩。银发男子眉宇之间有着无声的威仪,他温柔的眼神却柔和了那种威严。女人不算美丽,她的脸却散发着温润的光辉,似乎靠近她就可以心安。那种宁静的幸福,透出画纸,散发着超越时光的永恒。如果星染看到这幅画就会发现,那个女人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而吐着口水泡泡的婴儿就是婴孩时期的自己。 铺着蓝白格子桌布的桌上,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烤面包和牛奶的甜香在鼻端萦绕。妈妈坐在椅子上,脸色蜡黄,生命力仿佛已经在她的身上消失,她的眉眼依然温润安宁,眼睛深处却隐藏着不舍与悲哀。她在静谧的晨光里含笑看着女儿星染。这些年,当初小手小脚的婴儿一日一日长大,眉眼之间越来越像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每次看到女儿,她就会想念女儿的父亲。 星染用湿毛巾擦了擦手,飞快在餐桌前坐好,闻着食物的芬芳,星染的眼中脸上是欢快的神色。她正要拿面包,又想起了在阁楼里的疑问,她问妈妈,“旧皮箱里的那些画是谁画的?” 妈妈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原本安宁的微笑消失在唇边。星染的话仿佛一个魔咒,打破了妈妈伪装出的幸福快乐,她有些艰难地小声回答,“那是……那是你爸爸画的。” 星染的呼吸停顿了一下,她不忍再多问,胡乱地点了点头,开始低头吃早餐。平日里美味可口的食物却有些寡然无味。她已经记不得爸爸的样子了,只有偶尔在午夜的梦里,她曾经听到过一个温柔悦耳的男人在她的耳边说,小染,我的乖女儿,我的宝贝。 只可惜,爸爸在星染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连遗体也没能找到。幸福总是很脆弱,容易被摧毁。星染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匆匆吃完了早餐,将碗筷拿进厨房洗干净,就离开了家。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妈妈轻轻关上了门。清晨的空气清新,窗外隐隐传来的汽车声人声却令这屋子更加安静。寂寞绝望无声无息从她的脚后跟爬了上来。她孤单一人坐在椅子上,眼中是深深的悲哀。她的包里放着一张病历,医生说,她已经是肝癌中期。漫长的等待和思念将她的身体摧毁,她想,她是等不到那个人回来了。 星染骑着脚踏车穿过开满了白玉兰的街道,天空高悬,带着永恒的湛蓝色。每一天每一秒,天空下都发生着邂逅与分离。与此同时,在离星染不远处的暗巷却发生着怪异的事情。 暗巷那锈迹斑斑的垃圾箱旁的红砖墙上,一团深黑色的污渍正在无声无息地扩展开来。巷子里的光线越发黯淡。地上躺着的易拉罐和碎纸片却渐渐颤动了起来。墙面上的那团污渍中央有黑色的漩涡开始旋转,许多碎纸屑被吸到了半空,然后消失无踪。紧接着,一股黑色的烟雾从漩涡中冒了出来,烟雾落在了地上,一分为二,渐渐凝固成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通往这个世界的道路极其难寻,而且随时会消失。主人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了这个临时的通道。他们只有两天两夜的时间去寻找猎物。 ——找到那个混血儿,杀死她! 这命令深植在两个黑烟幻化的黑衣男人的灵魂深处,即使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也坚定不移。 在真正的夏季没有来临前,阳光就已经变得灼热。春日的清新湿润被炙热的阳光一点点转化为火热躁动。深绿色的树,艳色的花一直延伸到遥远天际。 深海私立中学坐落在花树大道的尽头,山麓之下,白色的哥特式建筑令它充满异国风情。据说,深海私立中学由归国富豪修建而成,二十年前,一贫如洗的年轻人怀揣梦想离开家乡,二十年后已经成为亿万富豪的他回到这里修建了深海私立中学。 学校的跆拳道社里,换好雪白的跆拳道服,绑着黑色腰带的星染走进铺着木地板的训练房。午后透明的阳光照在她的提拔修长的身上,星染拥有一种介乎少女与少年之间的混合特质。地板的暖香混合着星染温暖的微笑。 “星染副社长好帅啊!”新进跆拳道社的女孩子捂着心脏感叹。原本跆拳道社招新处只有小猫两三只。可是,当星染副社长穿着宝石蓝校服宛如王子一般出现的时候,世界上的其他存在瞬间就在她的眼底变成了布景板。 星染专注地训练着,头发湿漉漉的,鼻尖上都挂着晶莹的汗珠。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学习跆拳道。爸爸不在了,她要代替爸爸守护妈妈。而如今,她已经爱上了这项运动。考试没考好,心情比较糟糕的时候,她就会来训练室训练。 训练室的门被人小心地推开,门外的少女逆着光站着,长长的头发,精致的眉眼。她是深雪,星染最好的朋友。 深雪的眼中藏着忧虑,她看着专心训练的星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听说的坏消息告诉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星染就是深雪的同桌。深雪被班上调皮的男生欺负的时候,是星染挺身而出,和欺负深雪的男生打架。虽然受了伤,星染却强忍着不哭,星染那亮晶晶含泪的眼睛,让小小的深雪无法忘怀。之后,星染的妈妈送星染去学跆拳道。星染的妈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只是…… 深雪叹息,眼中有着挣扎的神色。昨晚,她无意中听到妈妈对爸爸说,星染的妈妈已经是肝癌中期。妈妈是市医院的医生,是她为星染的妈妈做的病理检查。 跆拳道社社长金雨奇正在和星染对练。金雨奇比星染高一些,头发是利落的寸头,他的眼神凌厉,身手矫健如猎豹。 星染身手凌厉,双腿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平衡感完美,攻击的时机拿捏得当。她的短发轻扬,汗水璀璨如钻石,耀眼得令旁观者忘记呼吸。 金雨奇在进攻的空隙里退后,露出白牙笑着说,“星染,你又进步了。”有时候,他觉得星染是某种猫科动物,拥有极佳的战斗本能,她总能抓住对手的弱点,优雅凌厉地攻击。 星染的脸因为激烈的运动染上健康的红晕,她微微一笑,“还是不如你。”金雨奇出身于跆拳道道世家,他的母亲是韩国人,曾经的世界级跆拳道大赛冠军。 金雨奇笑而不答。那是因为星染没有变态的老爸,最喜欢把他训练得半死不活。这样说来,星染的天赋其实比他更高。 星染的视线落在了场地外的深雪的身上。 “金雨奇,我要回家了,我们下次再好好切磋。”星染有着对战后酣畅淋漓的喜悦。 “……好的。”金雨奇看着眼前头发湿漉漉,眼睛明亮的少女,突然有些害羞。刚才打得兴起,他都忘记星染是可爱的女孩子。 跆拳道社训练室旁就是淋浴间。下午的阳光穿过透气窗,将墙壁照出浅浅的金。星染在淋浴间的蓬蓬头下微眯着眼淋浴,温热的水滑过她的皮肤。她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左手手心里有着一个隐约的蝴蝶印记正在变得清晰。 而在深海私立中学附近,两个黑衣人正顺着某种指引越来越近。其中一个略高的黑衣人的掌心放着一枚银色发丝编织而成的戒指。他的视线穿过开满花朵的深海大道,落在了深海私立中学那美丽的铁艺雕花大门上。 “就是这里,我感应到了和‘他’类似的血缘的存在。”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发丝戒指,眼底闪过残酷血腥的光芒,“那个混血儿就在那里面。” 穿着宝石蓝校服,清爽洁净的星染出现在深雪的面前。她顺手接过深雪的书包,穿过一片花林。正是粉色樱花绽放的时光,走在花树下,星染和深雪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染了落花。微风吹拂,衣袖仿佛都染上了风的香气。 “我今天看到了一幅奇妙美丽的画,画里是一座被花雨包裹的古城。”星染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磁性。 “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我也很想去看看。”深雪微微一笑。 星染侧过头微笑,“我们想的一样。” 深雪犹豫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温暖的夕阳中低低地说,“星染,你妈妈得了肝癌。” 夕阳金色的光笼罩着星染,她却觉得那样冷,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热气都被深雪的话抽离出了身体。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无法出声。星染定定地看着深雪,眼中有了慌乱与恐惧。 “……什么肝癌?”星染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问出了声。心中仿佛有阴冷的火焰在燃烧,将所有的感觉都焚毁。 “阿姨来我妈妈工作的医院检查身体。昨天结果就出来了,是肝癌中期。阿姨……让我妈不要告诉你,”深雪握住星染冰凉的手,“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不要留下遗憾。”深雪能感觉到星染在颤抖,星染的悲伤那样深,通过她的手清晰地传递到了深雪的心。 樱花林有狂风吹袭,花瓣纷扬如雨,原本温和的风也变得狂暴了起来。深雪用手按住了飞舞的裙子,诧异地侧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穿着古怪黑袍的男人出现在了樱花林里,这两个黑衣男人就像是荒原里盯着猎物的野狼,平静却充满杀机。 星染挡在了深雪的前面,她低声嘱咐深雪,“你从后面走,别管我。”左手掌心一阵灼热,如炭火在烧,星染的视线不离黑衣人的所在,她的直觉告诉她,黑衣人来意不善,而自己正是他们的目标! 略高一些的黑衣人疾驰而来,右手如虎爪,扼向星染白嫩的脖子。星染一个手刀斜砍黑衣人的脉门,掌缘仿佛切在了冷硬的钢铁上,令星染的手骨都隐隐作痛。她后仰避过黑衣人的右手,拥有极高韧性和平衡感的身体做出了不可思议的避闪动作。 星染在两个黑衣人的攻击下不断后退,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惊骇的念头。那就是眼前的两个男人不是人。他们似乎没有任何痛觉,骨骼坚硬如铁,他们的眼睛深处根本没有一丝情绪! 星染左臂被黑衣人击中,被他的指甲划出伤口,一种奇异的气息在伤口里盘旋,令血液奔涌而出,甚至将星染左手掌心浸湿。那原本隐藏的蝴蝶印记再度显现,却无人发现。 星染低低地问,“为什么?” 略高的那个黑衣人的笑声仿佛夜枭的叫声,阴冷刺耳,“要怪,就怪你的父亲。他惹得我的主人很不高兴。” 星染眼神一凝,她的父亲不是已经出意外死了么?心跳因为黑衣人的话变得更加激烈。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心脏仿佛失控的火车,激越地跳动着,节奏之间隐隐有力量从血脉深处渗出。 黑衣人的动作在星染的眼中突然变得缓慢,破绽百出。冥冥之中,星染仿佛听到了镂刻在灵魂深处的一支奇妙的歌谣。 星染带血的左拳击中了黑衣人的下巴,将他整个人击飞到半空之中。原本卷住四周的血色樱花在瞬间直直坠落,露出了被隐藏的道路。牵着深雪的手,星染夺路而逃,却被另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黑衣人的眼睛变成了水银一样的银灰色,星染头晕目眩,她本能地伸出左手挡在眼前。那原本不起眼的蝴蝶印记,正好对准了拦路的黑衣人。那一瞬间,蝴蝶印记发出了刺目的白光,将银眼黑衣人笼罩。 血色花雨纷飞,银眼黑衣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的灵魂都因这白光而战栗。 “哦,不……这是……”黑衣人没能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在白光之中化为了黑色浓烟,而这些浓烟却被白光刺得千疮百孔! 星染和深雪趁机跑出了樱花林,她们没有通知校警,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发生的一切。 跳上一辆公共汽车,两个人藏在仿佛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车厢里,终于觉得安全了下来。黄昏将至,天空绚烂如锦,在这样的天空下,似乎一切悲哀和不幸都变得遥不可及。 “……深雪,我觉得我爸很可能还活着!”星染对深雪说。所有的疑问,也许妈妈能够解答。 “不知道那两个奇怪的人会不会追来。”深雪心有余悸。 公共汽车载着星染和深雪离学校越来越远。而事情却仅仅只是开始。多年以后,星染曾经想过,如果没有遇到黑衣人,如果那个黄昏永不结束,她的世界将截然不同。 旧楼灰扑扑的阳台边缘因为一蓬蓬白色花枝,显得清新雅致。黄昏金色的阳光笼罩着尘世里原本平庸的一切,赋予它们生动的光彩。 星染的妈妈坐在阳台的木质摇椅上,看着娇美清新的七里香,在回忆的河流中忘记了现实的悲哀。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丈夫的情景,那也是在一个黄昏,她在楼梯间捡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银发男子。这个男人还是一个妄想症患者,他说,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星染的妈妈露出梦幻般的幸福微笑,这微笑令她原本蜡黄消瘦的脸拥有了异样的神采。 踩着楼道地上夕阳的影子,星染心情沉重地想着要怎么询问关于爸爸的一切。爸爸的话题一直是家里的禁忌。星染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妈妈哀伤的神情。只是,根据黑衣人的话来猜测,爸爸很可能还活着。可是如果爸爸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她们母女? 用钥匙打开门,星染发现妈妈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嘴角是恍惚的微笑。她知道,妈妈又在想念爸爸了。 星染走了过去,看着花枝上那些清新的白色小花朵,她的声音轻柔,在星染妈妈的耳边却仿佛雷霆,“妈,爸爸也许还活着。” 星染的妈妈侧过头,双眼有着瞬间的迷惘,“……你说什么?” 星染的掌心微湿,她在裤子上擦了擦汗,“今天,有奇怪的黑衣人出现在学校里,他们对我不怀好意,还说,之所以追杀我是因为我的父亲惹得他们的主人不高兴。” 泪水在星染的妈妈的眼底凝聚,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她忍住了。一直担心着那个人的安慰,害怕他早就死在那个陌生的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现在,知道他还活着,她就放心了。 星染的妈妈沉默了很久,仿佛心底开出了一朵花,她在夕阳里无比温柔地笑了,“他活着就好。” 星染有些不安地问,“妈妈,黑衣人变成了烟雾,我觉得他们太奇怪了,为什么爸爸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我们今晚就离开这个城市。星染,你回房间收拾东西。”星染的妈妈站了起来。既然黑衣人已经在学校找到了星染,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能够化为黑烟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暗灵”。暗灵这种黑暗的生物在这个世界上是恐怖的存在,他们就像是中世纪传说里的吸血鬼,拥有可怕的肉体力量,也能虚化为烟雾,却根本不惧怕阳光。 星染惊讶地看着妈妈,“……离……离开这个城市?” 星染的妈妈从花盆里挖出了一块紫水晶,它鸽子蛋大小,是完美的椭圆形,清澈没有丝毫杂质,“本来这块紫雾石会干扰他们的感应。但是,既然黑衣人在学校找到了你,他们就可以通过学校直接了解到我们家的住址。” “妈妈,你知道黑衣人的存在,你是不是知道爸爸根本没有死?”星染没有移动脚步,这个黄昏发生的一切令她震惊,也令她看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妈妈看着女儿,恍惚间将女儿与丈夫身影重叠,“星染,我知道你爸爸没死,我也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到她死,也无法见到那个人。 星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去的地方,我永远也无法到达。”妈妈泪光闪烁。即使要去地球的另一面,只需要13个小时的飞机就可以去,但是,她和丈夫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星染雕像一般僵硬地站着,眼中有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倔强地抿紧了唇,“我们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搬过家。你找不到爸爸,可是爸爸随时都能找到我们,只要他愿意回来。”被抛弃的疼痛撕裂着她的心,也只有深爱着爸爸的妈妈才会相信那样的借口。 星染的妈妈垂下眼帘,佝偻着身子,整个人仿佛被星染的话压垮了意志,她涩涩地苦笑,“可是我想一直等下去。等到……” 星染知道妈妈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眼圈发红,想到深雪说的话,就心脏抽搐,然后一点一点被冻结。妈妈用一生来等待爸爸,直到她死为止。 “我去找他。”星染握紧了双拳。心底是苦涩的恨意。 星染的妈妈惊惶地摇头,“不,那里太危险!” 星染抓住了妈妈言语中的破绽,“妈妈,你说那里很危险,但是你并没有说我没办法到达。也就是说,我可以去爸爸去的那个地方。那里到底是哪里?” 星染的妈妈想到自己不久后就会病逝,留下星染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界,她的心苦涩而柔软,轻轻将星染拥入怀中,温柔低语,“你不是才翻过那个旧皮箱么?你爸爸就是那个能够操纵火龙的银发男人。” 世界静止,星染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心跳声。她的眼前浮现出了旧皮箱里那些画着瑰丽奇异的世界的画纸。那个银发的男人的脸在火龙中隐约模糊,整个画纸仿佛真的在火焰中燃烧。那个世界,居然真实存在着。她必须去那里,找到爸爸,然后带爸爸回来……见妈妈最后一面。 “我第一次遇到你爸爸的时候,你爸爸就受了重伤,躺在楼梯间里。那个世界很危险,你爸爸也是无意中从时光陷阱,进入了我们所在的世界。时间不多了,收拾好行李,我们就离开。”星染的妈妈急急地说着,想打消女儿去找她父亲的念头。 星染拿定了主意,没有再和妈妈争执,走进卧室,开始收拾必须带走的物品。她的心中还有疑虑。那些黑衣人是怎么找到她的?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简直是无法完成的任务。黑衣人们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追踪到她! 两母女拖着行李箱离开了住了十多年的房子。金色夕阳下,星染回头看了看阳台上摇曳着的白色花朵,“妈妈,我们这样离开,爸爸就算回来也找不到我们了。” 星染的妈妈没有回头,她垂下眼帘,掩藏住眼底的泪意,“现在最重要的是躲过黑衣人的追踪。”丈夫说过,就算那个世界的人派出暗灵来她所在的世界搜索,也不能停留过长的时间。 母女俩很快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火车站。她们离开不久,在旧楼零星铺着夕阳光线的楼道里,一个浑身缠绕着黑烟的黑衣人出现,他环顾四周,摊开右手手掌。掌心里的银发戒指上有细小的星光闪烁。 黑衣人径直将左手放在了星染家的防盗铁门上,黑气缭绕下,防盗铁门的门锁被腐蚀一般变成了锈铁屑落在了地板上,防盗铁门应声而开。看着略显凌乱的房间,黑衣人知道那个混血儿已经和她的母亲一起逃走了。 原本缠绕在黑衣人身上的黑烟在他的面前渐渐聚集成了一张五官模糊的脸,烟雾组成的脸上,那张可怕的嘴里发出了沙哑低沉的声音,“那个混血儿身上有光明魔法的气息,所以她才能伤害我。她的身上藏着光明魔法的秘密,你要把她带到我们的世界,交给主人来处置。” 黑衣人闭上双眼感应着银发戒指和混血儿之间的波动,“该死的,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这种感应,我只能确定混血儿逃走的方向。” 他的身影快得仿佛鬼魅。一闪身就出现在了阳台上,他嗅了嗅泥土里的气味,“她们有紫雾石,可以干扰追踪魔法,不过,我还是会找到她们!” 黑衣人的视线落在了楼下树荫里站着的少女身上。这个少女不就是下午和混血儿一起在樱花林的女孩子么?黑衣人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黄昏的最后一线阳光消失,天空呈现半透明的烟蓝色,旧楼阳台上是枯萎的七里香花枝。旧楼附近的一颗桂花树下静静地躺着一个书包。书包的主人深雪也不见了。 机场人群熙熙攘攘。每一天每一刻都有人到达,有人离开。这里仿佛是命运中转站,上演着不动声色的悲欢离合。节能灯冷白的光线令大厅里的人对时间产生错觉。星染和妈妈坐在等待大厅里。人群令她们有安全感。 “妈,我去买矿泉水和面包。”星染站了起来,走向大厅那头的量贩售卖区。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叫了起来。星染看到了熟悉的深雪的手机号码。星染这才想起,因为回家就和妈妈收拾行李跑路,没来得及电话深雪。 星染接通了来电,嘴角是带着歉意的微笑,“深雪,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 星染的话被人打断,电话彼端传来了黑夜人冷酷的声音,“混血儿,深雪在我的手上,如果你还想她活下来,你就马上回你的家。我们不会杀死你,我们会带你去那个世界。” 星染愣住。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星染呆立在原地,心底冰凉。她艰难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坐在座位上的妈妈,脑海里回荡着黑衣人的话:如果你还想她活下来,你就马上回你的家…… 暮色微沉。烟蓝色的夜幕之上,有星光璀璨。夜航的飞机滑过天际,小小的灯光宛如遥远的星在静静闪烁。等待大厅的顶穹是弧形钢结构,钢化玻璃顶棚镶嵌在冷漠的金属架里,不动声色,如同巨大的宝石切面。 脸色苍白的星染站在妈妈的面前,她站得笔直,双眼里染上了痛苦,“妈,他们抓住了深雪,让我回去。他们说,他们要带我去那个世界。”之前被忽略的记忆在星染的脑海里变得清晰。那道从她掌心发出的耀眼白光将一个黑夜人化为了浓烟,这不是属于这个尘世的力量。 黑衣人这样叫着她,混血儿。 妈妈颤抖了起来。她想说话,却太焦急太绝望,以至于无法发出声音来。她伸出手扯着女儿的衣袖,“……不……,他们会……杀死你的……”女儿才出生的时候白白嫩嫩,温软馨香,女儿就是她最珍贵的眼珠子。她不能这么看着女儿去送死。 “我不会死,我会去找爸爸,然后把爸爸带回来。妈,我一直在想,爸爸和你相遇并不是为了离别。既然你无法去他去的地方,就由我去,把他带回来。”星染的双手温柔地放在妈妈的肩上,“你要好好养病,等我回来。” 晶莹的泪从妈妈的眼中涌出,她摇头,说不出话来。原来,女儿已经知道了她的病情。星染,是想在她死之前能够见到他。她这一生,拥有这样的女儿,已经足够。 “你的父亲叫兰斯洛·星瞳,是阴月王朝兰斯洛家族的次子,兰斯洛家族的嫡系都住在阴月王朝的国都流云城,”妈妈将紫雾石放进了星染的手心,带着泪笑着,“我会一直等你回来。”这个名字在唇间咀嚼了无数次,在心房放了很久。即使时光和死亡,也无法令她遗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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