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不是为所欲为,而是在这个充斥着危机、面临着诱惑的社会上,守住真我,用心去活。每个人都有过一段奢侈的日子,后来又变得一贫如洗。那段过去的时光,便是青春。四个主人公,他们的命运相互交织,织成蜘蛛网,时间在上面爬行。他们在大学 里相识,笑过、哭过、伤过、痛过,他们与许许多多的大学生一样,在任性的青春里品尝着疯癫与疼痛。幸运的是,不管命运最后将他们置于何处,他们始终没有忘记最初的梦想;不管曾经被撕裂的伤口有多深,他们依然勇敢任性地活着爱着。 Chapter1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 我不得不说我的求学路是多么的艰难,从临沂到武汉,一路上吐了七八次,我晕车。 以至于到武汉后,我觉得这座城市是晃动的,灯火辉煌。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假象。 我是坐汽车来的,晚上十一点才到。 落脚的地方靠近红灯区,我一直都想去了解她们的生活。 我知道她们也想了解我的口袋。 “师傅,到不到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什么?”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说慢点,太长了。”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老子信了你的邪,你直接说财大不就行了!” 那一年,我还不懂得怎样坐公交。稀里糊涂坐到傅家坡还是哪,失去了方向,无奈只好打的。 “师傅你觉得武汉怎么样?” 青春的雨浇灌了多少哀愁,男孩女孩懂得了美丑。 你走,十九岁的午后。 出门远行,戴着彩色的眼镜。 天晴,一湖闪亮的晶莹。 远方,我的家乡,有人在思念我吗? 奔驰的骏马,有一天会驼着媳妇回家。 “喂,马,你非法营运啊。喂,美女,你知道它是黑的士吗?” 天啊,我在梦想的大道上被警察拦住了。 “武汉啊,很好啊。” “有多好?” “好到你不知道它到底哪里好。就像……就像恋爱时你看你女朋友一样。” “可我觉得武汉好脏好乱啊。” “等你爱上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是我的想象,武汉的司机当然不会这么温文尔雅,也许他只会说:“不同居几年怎么能知道。” 我坐在出租车里,望着沐浴在晨光中的高楼大厦,回味着刚才吃过的三鲜豆皮的味道,回想着家乡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 当我走出农村的那一刻,我发现好像农村更好。 就像很多人离婚后,才发现小三很二。 我们学校的大门很大并不是因为学校多么博大,只是因为校名太长,门窄了放不下名字。 我拖着一个价值八十块钱的行李箱走进了学校。 扑面而来的是一张成熟精致的脸。 “同学,新生报到?到那边排队交档案领钥匙领一卡通。” 其实读书是体力劳动,搞人际关系才是脑力劳动。 拼命读书只会伤身体,讨好学院领导才真正伤脑筋。 走进校门的时候我还没认识得如此透彻。 如果你认为你来大学是读书的,那你就输了。 我到学校遇到的一件事影响了我大学四年。 我领了军训服、钥匙和一卡通之后,便去买被子脸盆等生活品。有个师兄有意无意地把我带到留学生餐厅附近。我在那边买了比学校定价便宜很多的生活用品。我很感激他。 直到大二那年我才知道,拉客源是有提成的。 在财大,不会做生意是没脸带师弟的。 仍旧是那位师兄,带我买完东西,又带我找宿舍。我由感激变为感动。 我的宿舍在中区二栋301。那位师兄带我转了一大圈后遗憾地告诉我,找不到。 我问他大几。他说他大二。 我实在想不出一个人在学校呆了一两年竟然不熟悉学校是何原因。 谈恋爱后我想通了,两个人朝夕相处也未必了解对方。 我现在还珍藏着当年那位师兄的手机号……这件事提醒我们,不要随便留电话号码。 后来,这位师兄又问了他的师兄,他的师兄才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师兄的师兄的形象在我心里顿时高大起来。在我们不明真相的时候,了解真相的人,仿佛无所不知。 中区二栋301,小户型,面积大概20平米不到,两扇窗,向阳采光好,冬暖夏凉,毗邻食堂、小卖部、打印店、篮球场,于此到滨湖、环湖、西苑、南苑、北苑距离平均,地理位置优越。 考虑到没有阳台没有卫生间,也没有美女合租,房东每年每人只收房租一千块钱。 学校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安排了宿舍,安排了教室,安排了课程。 甚至连女朋友、毕业证和学位证都安排好了。只等你伸手来拿。 你只要听话,按要求做,顺利毕业是必然的事。你必须把自己裁剪成他们规定形状的物品。 自作主张,会被认为“产品不合格”。 我以为我来得够早了,可推开门才发现,我们宿舍早有人先到了。 他长得神似刘德华,侧着身子跟我打招呼。我以为他只是长得像,没想到声音更像,“你好。” 他就是我的其中一位室友——汪阳。他父母正忙着帮他整理东西。 事实证明,他早到并不是偶然的。 汪阳喜欢大家都叫他汪叔。 汪叔年龄比我们小,但却比我们成熟,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比我们早熟。 这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他总能抢占先机,比别人更早的早恋。 到了大学,他可以比我们早到。上课,他可以比我们早退。 我们的床铺上都已经放了纸条,上面写了我们的名字。 汪叔的老爸说,不用管它,自己挑个好床位就可以了,纸条可以调换。 我两眼放光,盯着汪叔的床位。显然,最好的位置已经被早熟的人占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睡了靠门口的那张床。 我每天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一睡就是四年,如梦如幻。 某一天,一个师兄来找我,发现我睡在靠近门口那张床,很纳闷。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早就帮我选好了床铺。 我问他是哪一床? 他很自信地指向一个方向,我发现那正是汪叔睡的位置。 汪叔,毫无疑问,是改变世界的那个人。 我有时候一直在想老易和狼王他们俩到底是谁先到的。 起初是模糊的。 当我闭上眼睛,让自己回到那个夏天的那个上午的时候,我才能弄清楚。 小胖是最后一个到的,可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却时时刻刻走在我们前面。 但他和汪叔的超前不一样。 汪叔是抄近道走在前面,小胖是超过我们走在前面。 我们一辈子会认识很多人,但只要你的生活循规蹈矩,认识的人的数目或许是可以计算的。 你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几乎全是同学老师。 工作后,认识的都是同事,生意伙伴。 结婚了,你认识的是对方的亲戚朋友。 生活本该如此简单。 作为简单生活的参与者,我们却有着复杂的内心。 有些人上学的时候逃课,认识了音像店的老板。 有些女生贪慕虚荣,认识了小流氓。 企业高管结识了贪官。 好男人结婚后遇到了小三。 于是,人生复杂了。 如果我如汪叔般早熟,我想我就可以认识更多的人。 早熟容易,早成熟难。 天真容易,天天真难。 我们望着天,天真蓝。 看着汪叔成熟的背影,我苦苦思索,这样一个男人背后,到底站着多少个女人。 我们要清楚,女人站在男人背后,并不是她要支持你,有时候她们只是想垂帘听政。 男人站在幕前,也并非必须要大展拳脚。 而替后面的人遮风挡雨,接住暗箭,堵住流言,也需要站在前面。 不过,如果你们想并排站,也没人反对。 我很庆幸我们寝室是五个人,而不是像很多寝室一样是四个人。 五个人,打麻将多出一个,斗地主凑两桌还差一个,生活添了几多乐趣。 我们一起把窗子拆下来晒太阳,以为如此就可以成为阳光男孩。 我们有争吵,也有拥抱;有分歧,也有喜极而泣。 从那天报到,到之后的四年,我们一直并肩而站。 站在我身边的还有一位,我老爸,我都是叫他大。 俺大是农民,是他送俺来学校的。 俺本想隐藏他来虚构俺的独立,可是俺发现,情感是无法隐藏的。 俺大当天下午就坐火车回家了,他买的站票,绿皮车,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家。 我只在北门送他坐上公交车,并没有送他到火车站。 毕业后,我要来广东工作,俺大却一直送我坐上火车。 由此可见,父母爱孩子总比孩子爱父母多一些。 从北门回到寝室,我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我天生带着些许自卑和自尊。 我热爱着土地,虽然我不擅长干农活。 那时,我对城市还怀有着惶恐的心情。 我不会上网,不会用ATM机,不会说普通话,一肚子的困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而别人此刻或许在困惑一肚子的肥肉该怎么解决。 这就是不同。 小胖大概就是那个在困惑肚子上肥肉的人。 当天,他那位极瘦极能喝酒的姐夫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饭,很遗憾的是那次老易缺席。 小胖姐夫的目的很明确,以后不可以欺负小胖。 但我们只当他说酒话。 不过,我们也作出了让步,不在学习上欺负小胖,只在生活中欺负。 小胖当年还不够张扬,只有点小胖,小胖,名叫张洋,是个历史发烧友,曾经一度也是减肥发烧友。 我十几年的求学生涯中,只真正佩服过两位同学。 一个是我的初中同学,狮子座的姚元鹏。 另一个就是我的大学同学,爱占座的张洋。 有一个故事至今我也捋不出头绪,于是我自编了一个类似的应用题。 一个帅哥,名为X,X喜欢老乡Y,Y不喜欢X,X转而和W谈恋爱。 W和J认识。J认识X。 后来,X和W分手。X向Z透漏,他喜欢M。实际上,X并不认识M,只是听H说过。 而J认识Z、H和M。 假设,Z为张洋。 求X。 你爱她,但你不认识她。一种解释是,她是你偶像。另一种解释是,你是X。 X的存在,证明了爱是可以盲目的,爱是可以冲动的,爱是可以不顾一切的。X简直就是爱的化身。 我们学数学那么多年,做了许多求X的题目。 在大学认识了帅哥X后,我们才知道,我们一直在学习求爱。 X,大名许渺,又叫秒杀哥,绰号坦克。他与张洋是老乡,与小魏是老相好。 汪叔因急需为爱情献身,有一段时间曾入住津发小区。 坦克为了感受301的阳光,和我们同居过一段时光。坦克很坦率,感情经历却让人忐忑。 “我都不知道熊小妹长什么样子。”他说,“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坦克问的“你知道吗”是问我知不知道他不知道熊小妹长什么样子,还是问我知不知道熊小妹长什么样子。 我们学院女生很少,我连我们班的女生都认不全,当然更不可能认识熊小妹。但她长什么样子,还是有办法知道的。 那个时候人人网还叫校内网,一到空闲时间,大家都围在电脑前,登陆校内网,然后查找好友。 “性别选择女,2007级,学校……湖北……对,选择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点查找。” “我靠,网络连接错误,又掉线了。快,重新连接……” 那个时候,校内网和校园网是难兄难弟。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鸟大了迟早要飞走,飞走了,无论飞多远,它总有一天还要栖息枝头。 我们不知道强哥在校内网不小心搜出的黄明月等女生如今都在何方。 或许她们也搜到过强哥,她们也想知道强哥在何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强哥,不知强哥现在,是否还记得。”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们越来越怀疑爱情,越来越相信亲情,越来越怀念友情。 因为父母越来越老,友情越来越少,唯有爱情,仿佛遍地都是,又哪里都不是。 时间是最奇怪的东西,最容易改变人,却最悄无声息。 我们因为房子,因为车子,放了梦想的鸽子。 你放别人的鸽子肯定有所顾虑,因为别人会来找你算帐。 你放梦想的鸽子可能无所顾忌,因为梦想在很远的地方。 我来到大学的时候,其实刚被别人放了鸽子。 放我鸽子的人,是我暗恋了三四年的同学,小禾。 她并不知道我喜欢她。否则,她早就放我鸽子了。 我之所以选择暗恋,是因为暗恋难防。 一直处于暗恋的状态也不是个办法。 我当时存着侥幸心理,万一她也暗恋着我呢? 两个人一直互相暗恋,这辈子就没相恋的机会了,必须得有人打破僵局。 让人家女生打破肯定不合适,所有,只有我主动出击了。 那个时候,军训已经开始了。 站军姿的时候,别人站得很精神,我站着站着就走神。 怎么表白啊? 小禾是理科生,高考没发挥好,考上了我们山东的一个高校。 我说她放我鸽子,是因为高考后她没联系我,我也联系不到她。 后来到学校填志愿,算是见了一面,但没怎么说话,之后便没再见过。 再后来,我去我们县教育局领档案时,发现有她的签名,知道她已经领了档案了。 我也记不清怎么联系上她的了。总之,我有了小禾的联系方式。 军训期间,我一直在想怎么表白。 白天站军姿练队列,晚上和汪叔小胖他们几个斗地主。日子过得开心惬意。 但表白这件事一直都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现在想来,大概是我暗恋时间过久,那时又相隔两地,怕表白迟了小禾会跑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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