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八一五,抗战没有停止


作者:胡顺成     整理日期:2022-12-31 07:19:00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后,许多地方的战斗还在继续进行,有的战斗还很残酷,我抗战军民还在为民族解放和祖国光复做出巨大牺牲。因为很多小鬼子和国内的汉奸集团决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和灭亡,还在继续进行垂死挣扎……
  第一卷山沟里的恶战1
  庆祝8·15光复日
  1945年8月15日,对整个中华民族和日本大和民族来说,都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日子!
  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开始,疯狂发动对中国的侵略战争、武力侵占中国达14年之久、屠杀了几千万中国军民的日本鬼子,在强大的苏联红军和勇敢的中国抗战军民的猛烈进攻下,节节败退,终于无条件投降了!
  不屈不饶、英勇抗战、前赴后继、流血牺牲达8年之久的中国军民,以沉重的国家灾难和民族牺牲代价,终于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迎来了自己祖国的光复之日。
  而日本则从天皇裕仁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正式发布“休战诏书”之日起,成为事实上的战败国,并意味着将日本军国主义因为战争罪行、受到国际审判的日子即将来临。
  我们的故事就从“8·15”光复日第二天说起。
  热河省离唐山不远的徐庄。
  这里是通往北平(现在的北京)的交通要道,也是冀东地区重要的抗日根据地之一,当年中国军民曾经在这里发动了震惊世界的冀东大暴动。
  这里也曾经是抗日战争中战斗最为激烈、日本鬼子和八路军游击队交战最为频繁、中国抗日军民做出牺牲最大的地方。
  从“七七事变”开始,冀东大地到处燃烧着抗击日寇侵略者和汉奸走狗的怒火和熊熊战火。我们从小就爱看的黑白电影《地雷战》《地道战》里头精彩而又惨烈的故事,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这天下午,在徐庄北头的一间破草房门前,突然想起了一阵阵清脆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顿时震撼了整个乡村,也震撼了整条山沟,人们似乎感觉到响了很长很长时间,声音连连回荡在村外的山谷之中,久久未能消失!
  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响了几分钟,估计顶多也就放了三千响大鞭吧!不过,对苦难深重而又不屈不挠的徐庄老百姓来说,这已经是多年来罕见的喜庆了!
  那时候,冀东地区是日寇“三光政策”的重点“试验区”和重灾区,鬼子和汉奸殷汝耕集团狼狈为奸,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早已把这里祸害得村不像村、庄不像庄、户不像户、人不像人了,各个村子的老百姓都穷得叮当响,别说是买不起很多鞭炮,就连好歹让自己的小命活下去,也是勉勉强强,十分艰难,难以为继。
  哪象现在一样?兜里钞票一大把,过年过节一买就是好几大捆鞭炮和烟花,随意一放就是几万响,一点也不心疼钱。
  这天中午刚过,一个穿着无袖的粗布破褂子、个子一米七左右、看上去傻愣愣却闪着狡诈目光的臭小子,一边放鞭炮,一边咧着那张没长胡子的大嘴,高兴地大声喊着:“父老乡亲们,叔叔伯伯们,兄弟姐妹们,还有那些在抗日中死去的徐家庄老少爷们,今天中国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徐家庄胜利了!日本鬼子昨天投降了!他娘的,我们真的胜利了!”
  喊着喊着,傻小子的泪水禁不住从眼角涌出。这泪水,不知道是代表喜悦,还是因为突然想起了那些逝去的徐庄英灵……
  边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一边看着傻小子放鞭炮,一边高兴地说着笑着,有人还不停的指指点点,村庄里出现了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欢乐喜庆气氛,似乎已经把以前那些数不尽的苦难和牺牲一扫而光。
  其中一个留着大辫子、穿着花衣裳、身材苗条、长相很不错的大姑娘,也跟着傻小子一起欢叫起来:“胜利了!胜利了!冀东胜利了,中国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大家快来看呀,我们的游击队长二蛋哥放鞭炮了,庆祝日本鬼子投降了!”
  这些日子,日本鬼子在我八路军、游击队的连连打击和重重包围下,成了秋后的蚂蚱,龟缩在十里之外的几个岗楼里,战战兢兢,也不敢出来“清乡”了;往日里那些跟着鬼子为非作歹、作威作福的汉奸恶霸、黑狗子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晚上睡觉都直打哆嗦,一个个把自个家的大门小门都关得紧紧的、把得严严实实的,深怕老百姓马上给他们“拉清单”,半夜三更找上门来,用菜刀砍他们的头,呼啦啦抄他们的家,打他个“闷头轱辘地!”
  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鬼子汉奸狼狈为奸,横行无忌,鱼肉乡里,两天一搜查,三天一清乡,五天一围剿,七天一扫荡,到处实行“三光政策”,够厉害、够恶毒的了,把冀东的老百姓祸害得不成样子,实在活不下去了,就纷纷起来反抗,村村庄庄都组建了抗日游击队,拼着性命打鬼子、杀汉奸,自己起来保卫家园,拯救冀东大地。
  相比起徐庄其他老百姓家里,游击队长徐二蛋家里的境况,更是惨不忍睹,也更是轰轰烈烈。
  他老爸是老地下党、徐家庄第一任农会主席,老早就跟着共产党干革命了,斗过地主,分过田地,抓过土豪劣绅,上山打过游击,还端过小鬼子的炮楼,亲手用大片刀砍过十几个大鬼子和二鬼子的脑袋,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徐庄游击队长,“徐大刀”的名号,早就传遍了冀东大地。
  他老妈也不赖啊!15岁加入村妇救会,17岁当村妇救会主任,干过女游击队员,当过便衣情报员,还是远近闻名的支前模范。她干得最出名、在附近影响面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带着本地的穷哥们穷姐们,把本地最大的地主恶霸徐大甭子抓起来,带着高帽子,在附近十里八村游斗了一个多月,使这个大恶霸威风扫地,吓得屁滚尿流。
  她还带领农民,把附近村镇其他几个地主恶霸的土地也一并给缴了,全部分给了十里八村的穷苦人家,受到了乡亲们的衷心拥护。
  可惜的是,由于心慈手软,一时不慎,没有马上把那个大恶霸徐大甭子枪毙,让他趁着黑夜钻狗洞跑了,逃到了保定,投靠了他那个在保定日语学校读书的大儿子徐小恶,住进了他儿子在保定府里用搜刮百姓的血汗钱买的一座小破洋楼,再次作威作福起来。
  日本鬼子打过来之后,徐大甭子全家毫不犹豫就投靠了小日本,成了狗汉奸,专门杀中国人、杀抗日军民,干尽了出卖自己国家的罪恶勾当。
  徐小恶更是卖祖求荣有高招,在保定上完学之后,马上当上了日本鬼子的翻译官。不几天,他就穿着鬼子的大皮靴,挂着日本王八盒子,带着鬼子和汉奸队伍,耀武扬威地打回了老家徐庄,开始反攻倒算,对乡亲们进行疯狂报复。
  他那个老不死的爹徐大甭子,更是拄着拐杖嘶声裂疾的嚎叫:“穷鬼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老子今天又回来了,谁拿了我的东西,都给我送回来;谁吃了我的粮食,都给我吐出来;谁分了我们家的田地,乖乖的给我退回来;谁欠我的帐,得一笔一笔好好的算一算,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这话怎么这么熟呢?敢情是和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胡汉三、《红色娘子军》里的南霸天那两个流氓恶霸的反动气焰一模一样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个时候,周围的鬼子、汉奸们一唱一合,狼狈为奸,顿时搞得冀东地区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血流成河,没有活路的老百姓,想不起来反抗都不成了。不反抗,早晚都会被杀掉;起来反抗,干掉鬼子和汉奸,兴许还能为自己挣得一条活路!
  俗话说:京油子(北平大城市,很多人爱耍滑头),卫嘴子(老天津卫的人最爱吹牛,嘴皮子溜利),保定狗腿子(那时的保定府有个“特产”,多出汉奸头目和鬼子翻译官)。
  鬼子和还乡团一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反攻倒算,对不愿当奴隶的徐家庄老百姓进行残酷镇压,谁不愿意喊“*****”“拥护大日本皇军”就抓谁、就杀谁。
  一直带头抗日的徐二蛋他们家,自然就成了“重点关照对象”,第一个得到“清算”:破围墙被推到了,草房被点着了,黑狗仔们一个个端着枪扑向他们家,屋里屋外的搜查个遍,就差没有挖地三尺了。
  为了掩护乡亲们撤退到山里,二蛋他爸徐大刀和几个老游击队员,坚决留在村子里,和鬼子、汉奸周旋了大半天,打得天昏地暗。
  由于力量太过悬殊,7个人对阵100多鬼子和汉奸,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取胜的希望,但是,为了乡亲们的安全,他们这些老革命就得拼死战斗,豁出命来跟敌人死磕,多拖一分钟,乡亲们就多一份活路。
  拼死战斗中,6个游击队员当场就牺牲了,剩下二蛋他爸独自顽强抵抗,最后也受伤被俘,壮烈牺牲。
  他老妈带着当第一小队队长的混球儿子徐二蛋和村子里的其他游击队员,一边用土枪土炮阻击敌人,一边组织乡亲们紧急往山里头撤。可是,敌人越打越多,从好几个方向包围了过来,情况十分危急,游击队员又牺牲了好几个,子弹也越来越少了。
  半道上,老妈中枪受伤,无奈被两个女游击队员救走,扶进了大山里躲藏起来;游击副队长大山叔英勇阻击,边打边退,虽然打死打伤了7个鬼子和5个汉奸,最后子弹打光,大刀片被打断,自己也壮烈牺牲!
  当天晚上,枪法最好、打仗时最能玩命又最有歪歪道道的徐二蛋,临危授命,被乡亲们一致推举为徐家庄抗日游击队队长,从此“官运亨通”,战果累累。
  那一年他刚满二十岁,就开始统领村子里保存下来的55名游击队员,其中男的40人,女的15人,最大的49岁,最小的16岁刚过几天,还是个姑娘,就是上面那个大辫子姑娘徐金凤。
  金凤家和二蛋家住对门,相距不到5米,两个年轻人天天早晚都能看得见,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点也不差。
  从此,邪门歪道的二蛋队长,就带领徐庄的游击队英勇抗日,在乡亲们的掩护下,白天晚上都和鬼子汉奸干,队伍越打越大,消灭的敌人越来越多,他身上的伤疤也越来越多。
  四年之内,他们总共跟鬼子、伪军打了119仗,吃过亏、上过当,也胜利过、开心过,还多次中弹受伤,有两次差点去见了老祖宗,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活回来了。
  有一次,鬼子的一颗子弹打穿了二蛋的胸口,弹头从他的心脏边上穿过,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昏迷之际,来到阴曹地府大门口,正巧赶上他老爸徐大刀在这里当“保安”把大门,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他,二蛋“赖”了几次,都被赶了回来,他爹顺便还给他扔下几句“臭骂”:“臭蛋子,你这混小子也太不懂事了,日本鬼子还没赶出我们中国呢,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呀?你还有没有一点孝心啊?赶紧给老子滚回去,杀鬼子、杀汉奸,替老子报仇雪恨,替徐庄的乡亲们报仇血恨!什么时候把鬼子全灭了,全国胜利来,你再来祭奠老子,多给老子的坟头烧点纸、培点土、种点小草小花什么的,你老子就千恩万谢了!你要是再赖着不走,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爹!我这就走,我马上走还不成吗?臭蛋子这就回去杀鬼子,把大鬼子、二鬼子统统干掉,一个不剩,再到您老人家的坟头叩谢!”
  “他娘的,这才象是我‘徐大刀’的好儿子!你赶紧走吧,我要关大门了!”
  那一次,频临死地的徐二蛋,运气贼啦的好,居然让他遇到了“活神仙”——他被女区长杨玉和几个游击队员背着、抬着,利用夜幕和青纱帐的掩护,走了几十里地,把他送到了八路军野战医院,用好医好药医治了好些日子,才算把他的小命给抢了回来。
  就这样,歪歪二蛋没法子,只得死里逃生,重新回到徐家庄,继续领着大家杀鬼子、杀汉奸,一刻也闲不着!
  至于他们这支土八路队伍究竟干掉了多少鬼子和汉奸,活着的人根本没有好好统计过,也根本查不到“明细表”。好在阎王爷他老人家一贯勤奋,早就备了个小本本,从头到尾给他们记了个明明白白:一共打死打伤鬼子和汉奸1351名!
  “奶奶的!杀了好几年,也没把他们杀尽,太让老子生气了!小鬼子投降了,老子今天也开心一回,买一挂大鞭,使劲地崩一崩,把他们通通的崩到阴曹地府里头去!”徐二蛋还在那里骂骂咧咧,似乎仍然气不顺、心不平。
  今天中午,杨区长派通信员小郭过来传达特大喜讯:
  8月9日凌晨,苏联红军100多万精锐部队,全线越过东北和蒙古东部边境,对日本关东军和伪满、伪蒙军队进行毁灭性打击,第二天就轰炸了“满洲国”的“新京”长春。
  延安八路军总部**总司令发布命令,宣布对日寇最后一战,八路军、新四军和各地游击队200多万人迅速出击,在全国各地对日寇发动全面进攻,迅速收复国土,组织受降。
  面对强大的苏联红军和中国抗日军民的猛烈攻击,在中国大地上耀武扬威、横行霸道14年的日本关东军,迅速土崩瓦解,抵抗无望,几天之内就完蛋了。在国际强大的军事和政治压力下,日本天皇通过广播向全世界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无条件投降了!
  听完大好消息,二蛋子二话没说,马上从自己家鸡窝里把那两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抓了出来,抱着就走。
  在那次阻击战斗中受伤落残、腿脚不太好使的老妈,一拐一瘸地从屋里走过来,大声喊道:“臭蛋子,那两只母鸡就要下蛋了,你把它们抱到哪里去啊?”
  “娘,您老人家一会儿就知道了。你儿子精灵古怪、邪门歪道,十里八村都知道,我还会去干傻事吗?”二蛋连头都没有回,扔下这句糊里糊涂、懵懵懂懂的话,就抱着两只老母鸡到了五里地的小镇子,便宜喽嗖就把两只母鸡卖了,得来的钱呢,数一数正好够买3000响鞭炮,一个子儿也不剩……
  这时,留在村子里担任“战备值班”的大辫子姑娘、女游击小队队长徐金凤,一时高兴过了头,居然忘了党组织的纪律和游击队的规定,马上替代二蛋召集游击队骨干开会,把这个特大喜讯向大家做了传达。随后,又通过村里的“小喇叭”,把这个特大喜讯“广播”给了乡亲们!
  二蛋卖老母鸡买鞭炮回来之后,她怕挨批评,就马上去认错:“二蛋哥,我们真的胜利了!刚才你不在,我自作主张,把好消息散布出去了,因为当时区里通信员小郭来传达时,就我们两个人在场,别人都不知道。我想让乡亲们早点听到这个特大喜讯,也跟着我们高兴高兴。所以,就违反纪律了……”
  “好好!传达得好,违反得好啊!金凤,你做得太对了,帮了我的大忙。刚才,我光顾着高兴,居然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奶奶的,从我爹到我这,整整跟鬼子干了八年,身上留下了十几个枪眼儿,总算把小鬼子干趴了,实在是太开心了!不放几千响炸子,我心里憋得慌!”
  “这么说,你不怪我越了你的权?你是村里的游击队长啊……”
  “不怪不怪,我还要好好的感谢你,及时代替我做了传达。走,跟我一起放鞭炮去。好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今天咱们也乐一乐!”
  ………
  鞭炮放完了,二蛋和金凤马上带领乡亲们,开始敲锣打鼓,一起庆祝胜利。大家还扭起了秧歌,在村子里游行起来!
  不怕死的就来吧!
  这是1945年8月17日的上午,在徐庄游击队队部,里面坐满了带枪的游击队骨干队员,男的女的都有,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又面目冷峻,情绪激动。
  坐在中间的游击队队长徐二蛋,来回抚摸着放在桌子上的大匣子枪,正在那里即席“演讲”,吐沫星子满天飞:
  “奶奶的!昨天鞭炮放完了,老子今天真他娘的高兴!日本天皇‘波茨坦’了,小鬼子终于完蛋了,眼看就要无条件投降了,可老子觉得还没杀够呢,还想杀他个千八百儿的,才解我的心头大恨……奶奶的,小鬼子占着东北不算,居然还钻到冀东大地上来耀武扬威,在我们徐庄地盘上杀人放火,横行霸道了七八年,祸害了多少女人,夺走了多少人乡亲的性命?老子这辈子都跟他们没完,这笔账得好好跟他们算一算,清单得好好拉一拉,他们欠我们的帐,都得连本带利的给我要回来,一分一厘都不能拖欠。哼哼,别他娘的以为投降了就没事了,就想逃跑了?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血债血还,天经地义,这笔帐一辈子都得挂着!老子是什么人?老子是徐庄游击队长徐二蛋,一生下来就是嫉恶如仇,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打鬼子、杀汉奸来的,老子岂能这么容易就让过你们这群兔崽子、乌龟王八蛋?别的不说,你们这帮鬼子和汉奸在我身上扎了16个枪眼,这笔账就不得了。告诉你们,在我徐二蛋身上扎枪眼,价码可是高得很啦,每个枪眼得用你们的100颗人头来补偿,这样算起来,至少得杀你们1600人才够份儿。还有,这帮龟孙子活埋了我爹,打伤了我娘,杀了那么多乡亲,这种国仇家恨,是我们能够忘记的吗?绝对不能忘记!老子要记它一辈子,子子孙孙都要传下去!我们徐庄的规矩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从来都不含糊!大家说对不对!”
  “对!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灭了所有鬼子和汉奸!”
  此时,游击队骨干正在里面开会,研究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和进攻目标。上面这些“国骂”和“乡骂”,或者说“徐氏特骂”,就算是二蛋队长给大家做的战前动员报告吧!虽然粗俗一点,但话粗理不粗,句句都中听!
  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游击队员心里都很清楚,虽然日本天皇发布“波茨坦”公告,宣布无条件投降了,但那些深受军国主义思想熏陶、顽固不化的鬼子、法西斯分子,绝对不会轻易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老实实地承认失败,向中国人民投降;还有那些依附于日本鬼子,把小日本当爹当祖宗供着,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汉奸狗子,也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更不会心甘情愿地成为穷苦老百姓的阶下囚;至于那些一直在假抗日、真摩擦的国民党反动派,更是不会消停,抗战胜利了,他们马上就会扑过来,抢夺冀东人民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胜利果实。
  别的不说,住在离徐庄西边30多里的国民党“抗战先遣团”,就随时可能打过来,继续跟八路军、游击队“摩擦”到底,甚至大打出手,指望着有朝一日由他们来独占冀东大地,成为新的“太上皇”,继续压迫徐庄和附近十里八村的老百姓!
  上面这些情况,聪明伶俐、脑瓜子转得飞快,还多少有那么点“往前算计”能耐的二蛋队长,自然是比大家看得更加明白了。他心里很清楚,虽然小日本玩完了,鞭炮也放了,胜利也庆祝了,可以后枪杆子还得紧紧地捏着,绝对不可能马放南山,悠哉悠哉的过和平日子。
  他估摸着,这个仗肯定还得打下去,不用说,那就是打内战了,主要是跟国民党反动派、汉奸土匪干了,这个仗可能还得打上好些年,才能见分晓。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还是赶紧去解决跟前那些不甘心失败、死不投降的小日本,去给汉奸狗子们“拉清单”,这件事绝对不能含糊,更不能推辞,得马上就去干。
  另外,虽然日本那个狗屁天皇“公告”了,但这个家伙的话好不好使,还不一定,说不准最后还得八路军、游击队打出山去,用枪杆子来解决问题。我们的***不是老早就说了吗,“扫帚不到,灰尘照样不会自己跑掉!”
  这不,还没等二蛋队长“骂”完,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了起来,中心问题就是如何解决徐庄附近的几股不肯投降的小鬼子和汉奸队伍的问题:
  “二蛋哥说得对,县城里那帮穷凶极恶的兔崽子,杀了我们多少人,早就是血债累累、罪恶滔天了,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对!血债血还,天经地义!他们投降了又能怎么地?想溜?没门!投降了也要狠宰,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我们现在就杀出去,杀进县城去,为死难的乡亲们报仇,也为咱们的老队长、二蛋他爹报仇雪恨!”
  “这回我们一定要下死手,绝对不能留情,要把剩下的小鬼子统统干掉,一个也别剩下!把他们的尸体挂在村子外面大道边上那一溜大杨树上,把他们晒成肉干。然后,扔到大山里喂野狼。”
  “汉奸狗子也不能放过,他们一个比一个坏,也要一起干掉,不留祸害!这几年,殷汝耕那条老狗带着他们投靠小鬼子,出老卖祖宗,心甘情愿充当小日本的走狗,干的坏事不比鬼子少,这下可得好好给他们拉拉‘清单’了!”
  “我们先去端了大岔口那个炮楼,马上把他们送上西天!”
  “还有,一直把着七里屯镇子口的那个碉堡,我老远看着就生气,也要马上炸掉它,不能再留着它来祸害七里八屯的老百姓了!”
  ………
  大家在一阵七嘴八舌之后,初步的作战方案,马上就定下来了:装备三八大盖和汉阳造的55名游击队核心队员,兵分两路:一路30人,带上3门土炮,直奔大岔口端炮楼;另一路25人,带两门土炮和十几个炸药包,去南面的三里屯道口炸碉堡,70多名预备游击队员和妇救会的武装妇女(也就是女民兵)继续留在村里,保卫徐庄父老乡亲。
  可还没等他们布置完,一个也就十三四岁、光着脑袋的小侦查员,就匆匆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报告:“报……报告队长二蛋叔,伪军和汉……汉奸侦缉队,在赵大板牙和徐小恶的带……带领下,冲我们村子这边打……打来了……”
  “有多少人?你看清楚了吗?他们离村子还有多远?”
  “我……我是在村子前……前面的山头上,拿着你……你从鬼子那里缴……缴获的那……那个望远镜,简单瞄……瞄了两眼,看到远……远黑溜溜的一……一大溜,估计有一……一百多人,好几个骑……骑着高头大马,大概是他们全……全体出动,离俺们村子大概还……还有四五里。我一看清楚他……他们,就从山上骑……骑快马赶回来了……”
  二蛋队长一拍桌子,又开始骂了起来:“奶奶的,小鬼子都要完蛋了,他们还不死心,赵大板牙和徐小恶这两个坏种,居然选择这个日子,带着黑狗仔们出来偷袭徐庄,他们这不成心找死吗?这帮狗汉奸,真他妈的犯贱,想不让他们死都难。好啊好啊!不怕死的就来吧,老子这双手、老子这把匣子大枪正痒痒着呢,老子正等着要杀人,杀完人之后再喝顿大酒,好好睡上一觉,你们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太他妈的好了,也省得我黑灯瞎火的扑到县城,到处去寻找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的鬼影子了。他奶奶的,今天老子就玩点新花样,给你们来个‘请君入瓮’,在山坳里摆个‘口袋阵’,从半山腰往下铆劲的打,让大伙儿好好开开洋荤。老子要把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全都坑杀在山坳里,一个也别想回去!老林叔,洪水叔,青松叔,大林,愣子,小栓子,还有金凤,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我们马上改变作战计划,准备‘迎接’这帮狗日的。”
  “队长,我们都听你的,你就下命令吧!”几个小队长和老游击队骨干同时站了起来。
  “小栓子,你马上带领你的爆破队,跑步前进,到北面山口埋十几颗大地雷,用威力最大的那种轰天雷。埋在什么位置、怎么埋法,你们自己照量着办。一句话:能把他们炸翻就行!埋好地雷后,你们就藏在两边的石砬子里,准备拉雷。等地雷一响,你们就朝山道里开火,协助一小队、二小队,堵住黑狗子们往回跑,要打得狠、打得准,不能浪费一粒子弹!”这是二蛋队长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一个身上挂着4颗黑色地雷壳子的大小伙子,马上学着八路军正规部队的样子,两个脚跟一并,立正接受命令:“队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狠狠地炸他个狗日的!”
  “注意:带好你们的枪,每个人多带点子弹,不要当吝啬鬼,这个时候死了不值!”
  “知道了,队长,我们决不当吝啬鬼。抗战胜利了,谁都不想死了,就想干死那帮狗日的,大家活着过好日子!”小栓子一转身就离开了队部,领着他的爆破队,跑步出发了。
  “一小队青松叔和二小队二愣子听令!你们紧急赶往北面的山口,在埋地雷的山道两边的半山腰,分头隐蔽好,抓紧把匿藏在那里的几门土炮装好火药,等二鬼子们冲进来,栓子他们的地雷一爆炸,堵死他们的退路之后,你们的炮手赶紧用土炮瞄准山下小道,使劲轰他娘的。其他人一起往山下射击,狠狠打他狗日的!”这是二蛋队长发出的第二道命令。
  “是,队长,我们马上领着他们出发!”已经五十出头的老车把式徐青松和愣头愣脑的二愣子,同时大声领命,“一小队、二小队的人跟我来,我们马上带领其他游击员出发!”
  “你们也一样,带上所有的武器,步枪、地雷、炸药包、手榴弹,毒烟罐、毒标枪、弓箭、大刀,一样也不要落下,使劲的给我打,不能让一个黑狗子逃回去!”
  “知道了,队长!我们一定完成任务,狠狠杀他狗日的!”徐青松和二愣子说完,带着几个操三八大盖的骨干游击队员,大步离开了队部。
  二蛋队长开始发布第三道命令:“三小队队长徐大林听令!你们小队人最多,武器最好,火力最强。你们马上出发,就在南面山崖口附近埋伏起来。只要敌人一涌进来,你们兜头就开火,拦住他们的去路,火力一定要猛,给我狠狠的打,一定要把他们打回去!你们这一头离村子最近,绝对不能让这帮龟孙子从你们这边冲出来,进入村子里祸害乡亲们。”
  “三小队这就出发!”领命的是一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他是二蛋队长的叔伯兄弟徐大林,他比自己的堂兄小两岁,却是个老游击队员,打游击战的资格和二蛋队长差不多。
  “大林,你记住了,上去以后,马上把那两门土炮装好火药,只要他们冲到了你们那头山道上,你们就土炮、炸药包一起上,冲他们的人堆里狠狠的揍,一定要把他们堵死在山坳里,不能让一个敌人冲出去!冲出去一个,我就拿你是问!”
  “知道了,队长,你就看我的吧!我们一定把他们堵死在里面,不让他们跑出一个!”徐大林也领命而去。
  “徐金凤!”
  “队长,让我干什么,你就快点说吧!”
  “你马上去通知大河叔和桃花嫂子,让那些游击队后备队员和妇救会的同志,赶紧把武器拿出来,手榴弹、长矛、大刀、鸟枪、洋炮都带上,村头村尾都放好明哨和暗哨,做好迎敌准备,掩护好乡亲们下地道,防止鬼子另路偷袭村庄。儿童团也要把梭镖、弹弓、手榴弹准备好,咱们再来一个全民皆兵,让那群狗日的落入天罗地网,有来无回!”
  “好的,我马上就去!”大辫子徐金凤大步跑出去了。
  “四小队、五小队马上跟我出发,我们一起埋伏在中间的山湾里。四小队由洪水叔指挥,在东边山头的半山腰埋伏起来,务必占领那个突出阵地;五小队跟我走,在西面大山的半山腰埋伏起来,和洪水叔他们遥相呼应。我就在石砬子下面指挥战斗,小顺子跟在我身边,还当我的临时通信员,负责传达命令,五小队留下3个人紧随着我,随时听候调用。等敌人在北面山口挨了炸、急着冲进来的时候,我们两边山头一起开火,都要狠狠的打,争取多干掉几个,为南面的第三小队减轻压力,顺便增援南北各个山头……有一条千万记好了:骑马的、骑自行车的,先不要打死他们,让他们在里面乱跑乱窜一阵子,来他个自相践踏,也好替我们多踩死几个狗日的,我们也能省几粒子弹。趁着他们乱了套,手榴弹、土手雷往下砸,来他个中间开花。然后,弓箭、毒标枪使劲的往下射,务必把他们全部坑杀在里面。想逃跑的,就用三八大盖招呼,让他脑袋开花,一个也逃不了……这是关键一战,必须狠狠地打,你们两个小队长自己临机指挥,其他的一概不要考虑,杀敌为主,多干掉一个是一个。听到了吗?”
  “听到了!绝不放走一个敌人!”
  “洪水叔,你是老猎户,枪法神奇,这次就看你的了……”
  老猎户徐洪水一拍枪杆:“队长,你就瞧我的好了!”
  “小顺子,别忘了把我的酒壶带上,把烧酒灌满了,打完仗我就得捞两口。我这个臭毛病还真他娘的要命,让区长掳了好几顿了,也一直改不了!”
  “知道了,队长,我这就给你灌酒去!”小顺子也笑着跑出去了。
  二蛋队长的各种稀奇古怪“命令”一下达,剩下的十几游击队骨干“呼啦”一下就冲出了屋子,各自分头携带武器和其他作战用具去了。
  不到三分钟,100多人的队伍(包括骨干游击队员和预备游击队员)全部整装出发,急行军离开了村子,冲向各自的阵地;留在村子里的后备人员,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就等着敌人上来了!
  土枪土炮一起上
  20分钟后,山坳里传来了第一声枪响,这是二蛋队长下达开火命令的枪声。
  他是用德国造大匣子开的枪,这把镜面匣子跟了他好几年了,一年365天都擦得铮亮,晚上睡觉都压在枕头下面;他平时指挥战斗,很少用“开火”这两个字,大匣子一搂,就代表了他的开火命令。
  这镜面大匣子声音特别清脆,二蛋队长最喜欢听这个声音了,因为一听到这个声音,那就意味着又有鬼子或汉奸要倒霉了。
  紧接着,北面山口首先响应匣子枪的“号召”,顿时传来了“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把整个山谷震得地动山摇,尘土飞扬,树叶横飞。
  不用看,爆破队和一小队、二小队的地雷、土枪土炮和炸药包全都开火了,顿时把刚刚冲进山坳的伪军和侦缉队队伍打了个措手不及,炸得闷头转向,在窄窄的、坑洼不平、弯弯曲曲的山道里,乱作一团,人、自行车和战马来回冲撞,自相践踏,那个乱乎劲儿,看了真让人开心。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日本人“波茨坦”公告了,居然没有蒙骗住这帮大字不识一个、连“波茨坦”这三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的土八路;他们本想趁着土八路和老百姓正在跳秧歌庆祝胜利、放松警惕的空挡,冷不丁的搞一把突然袭击,杀他个冷不防,然后“居功至伟”,就近投靠国民党那个“抗战先遣团”,捞个营长、连长干干,再次“曲线救国”一把,风风光光地去当蒋委员长的部下,扒下“黑皮”变“黄皮”,如意算盘还真他娘的打得不错。
  哪曾想,徐庄这帮土八路还真就不含糊,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放松,居然赶在他们前面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在他们必经之路的这个又窄又险、被称之为“死亡葫芦口”的山凹里,设下埋伏,摆下了“口袋阵”,就等着他们往里钻了!
  “混蛋!是谁泄露了我们的偷袭计划?你们侦缉队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给老子查一查,把这个王八蛋奸细找出来,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块,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浓烟滚滚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嗓门比较亮的狗汉奸,凶狠地喊叫起来。
  乍一听起来,这声音虽然有点闷闷糊糊的,但从那个狂妄的口气来看,一准是县保安大队大队长赵大板牙的嚎叫声。
  不过,他这种“上了楼却下不来,临时再想找梯子”的做法,似乎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还查奸细呢!今天他们这些孬种能不能回得去,都还两说。
  再者,他们的情报根本就没有泄露,只是被整天守在山上观察的小哨兵远远发现的,要怪就怪他们太倒霉,运气不好,出来得不是时候。
  “不要乱!都他妈的不要乱!赶紧往里冲。山上就几个土八路打阻击,没什么可怕的,赶紧冲上去干掉他们!弟兄们,大家马上冲过去,就可以到徐家庄喝大酒、玩娘们了!”骑着高头大马跑在前面的县保安大队大队长赵大板牙,左手勒着战马的缰绳,右手挥舞着小日本的鬼头战刀,在马上大声吆喝着,没命地驱赶自己手下的伪军,往前面的山湾里去送死。
  大概是昨天晚上阎王爷已经找他们谈过话、打过招呼了,需要赶紧给他们签生死簿,赵大板牙才这么紧赶慢赶地带领队伍,到这里来踏陷阱、钻口袋,这不自寻死路吗?
  跑在他身边、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县侦缉队队长徐小恶,也不甘示弱,挥舞着王八盒子,连连大声吼叫:“侦缉队的弟兄们,你们他妈的赶紧给我冲过去啊,是英雄是狗熊,就看这一仗了,大胆的、不怕死的,就给老子使劲的往里冲!杀过去,马上就到徐家庄了,那里是个大庄子,娘们最漂亮,老酒也最香醇。今天中午,我们就在那里喝酒摆宴,庆贺胜利。晚上我和赵大队长给大家全面‘开禁’,让大家尽情的乐呵,娘们让你们玩个够!”
  “杀呀!”
  “冲呀!”
  “队长全面‘开禁’啦!晚上可以尽情地玩徐庄漂亮娘们了!”
  “杀到徐庄吃午饭啦!冀东醇香老酒管够!”
  这伙二鬼子虽然刚一进山道就踩上地雷挨了炸,还被土炮一阵臭轰,进来120多人,已经倒地的,加上缺胳膊断腿瞎眼睛的,瞬间下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但他们的攻势仍然不减,气焰还是嚣张得厉害,他们根本没有把徐庄的土八路放在眼里。
  “手榴弹!手榴弹!奶奶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使劲的往下砸呀,千万不要留着带回家去抱被窝里!”听了二鬼子们的狂妄嚎叫,又看到二鬼子们继续不要命的往里冲,二蛋队长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又是一道歪歪命令发出。
  他从小顺子手里抢过酒壶,猛猛地籀了一大口,一抹大嘴,也顾不得什么战术不战术、隐蔽不隐蔽了,马上扯着嗓子,向埋伏在两边山腰里的游击队员们大声招呼起来。
  其实,整个山坳里哪还有人愣着?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往下“招呼”呢?再说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种生死决斗的节骨眼上,又有谁还敢愣着?除非他不想活命了!
  二蛋队长的声音,连连在山谷里回荡着,不用通信员,就已经把他的“命令”“传达”到了各个山头、各个哨位。各个小队的队长也“照葫芦画瓢”,跟着大声吆五喝六起来,指挥各自手下的游击队员,向山下小道上的敌人发动猛烈攻击。
  “赶紧扔手榴弹!手榴弹扔完了,就用毒弓箭射他们,土火箭、毒标枪也赶紧往下射,干死一个是一个!”
  “大家都瞄准了,别瞎乱放枪!谁要是打不准,让黑狗子们溜了,看我不把他的屁股踢成两瓣?”
  “你他娘的还瞎磨蹭什么?下面的黑狗子都让别的小队干灭了,你让我回家喝西北风去呀?”
  “赶紧打呀!多搂死他几个,也好回家去跟你老婆报报喜,跟你老妈荣耀荣耀!”
  “队长你看,那个‘大板牙’太他妈的嚣张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不是现在就把他放倒?”北头东面山腰上,一个游击队员看到伪军大队长赵大板牙还在拼命地指挥队伍往里冲,有点沉不住气了,禁不住叫了起来。
  “你他娘的瞎咋呼啥?要给‘大板牙’那个狗东西报信是不是?赶紧开枪啊,干死那个坏了肚肠的家伙,这回可别让他溜了!瞄准他的脑袋,务必一枪命中,给他来个‘嘣苞米花’。臭小子,你平时不是总说自己枪法怎么怎么好吗,这回就看你的了。听好了,千万不要把马打死了,先让它在里面乱蹦乱踩一会儿,多踩死几个狗日的。打完仗把它牵回去耕地!这样一匹高头大马多好啊,一天能黎两墒地呢,你可千万别伤着我的宝贝玩儿了,听清楚了吗?”这是第一小队队长二愣子在“指挥”,他也学着臭蛋队长的模样,在那里骂骂咧咧的训斥人。
  这小子和二蛋队长同岁,只比二蛋小一个多月,是个愣头愣脑、打仗不要命的主儿,身上的抢眼也有五、六个了,却一点也不在乎,每次都想往前冲。
  二愣子特别崇拜二蛋队长,事事都想学二蛋:学二蛋的机灵劲儿,学二蛋打仗不要命儿,学二蛋对敌人下手不留情儿,学二蛋总拿歪门邪道对付鬼子和汉奸儿,学二蛋打完仗就拿二大碗喝酒,干上几碗都不醉儿;甚至张口“奶奶的”、闭口“他娘的”这一套俗玩意儿,也基本上是从二蛋队长那里学来的。
  在他眼里,他的二蛋队长就是大英雄、大豪杰,就是《水浒传》里的武松武二爷,就是徐庄老少爷们的主心骨,就是一个永远打不倒的铁铮铮硬汉子,就是让鬼子和汉奸胆战心惊的阎王爷。
  总之,二蛋队长一切都是“高大全”,没有一点的不是,就连二蛋队长骂人的那些“鬼话”,在他看来都很“革命”、很新潮,听了让人长志气!
  “听清楚了!我这就给他脑袋来个‘嘣苞米花’!”
  随着“砰砰”两声枪响,伪军大队长赵大板牙的脑袋、胸口先后被击中,翻身落马,一命呜呼,鬼魂马上跑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他骑的那匹枣红马,却安然无恙,一点也没伤着,只是在赵大板牙坠马时,嘶啸了一声,来回乱跑,乱踩一气!
  至于这个家伙下到地狱后,二蛋他爹在阴曹地府会怎么收拾他,那就不太好说了。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阴曹地府把门的优秀“保安”“徐大刀”,充分利用自己的“职权”,给赵大板牙的鬼魂制造点麻烦,私下送上双玻璃水晶小鞋穿穿,或者背后拿着警棍削他两下,似乎也说得过去。就兴他杀人放火,不兴别人报仇雪恨?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个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该点天灯的狗汉奸,早就应该得到这样的报应了。让他活到现在,都是他妈的老天爷瞎了狗眼!
  就是他,最早投靠日本鬼子,亲自把日本鬼子领进了县城,借着小日本的势力,组建了维持会,让他爹当上了伪县长,一门心思为日本人卖命,屠杀自己的同胞。
  就是他,把自己那个大地主家的民团中队“升级”为县保安大队,刻意“改造”成了不折不扣的汉奸队伍,拼着老命为鬼子打冲锋,他也因此当上了听从日本鬼子指挥、全心全意为鬼子卖命的县保安大队大队长。
  就是他,和徐小恶这个坏种一起,两次洗劫徐家庄,杀害了徐家庄的共产党员、抗日积极分子和游击队员30多人,还打伤了二蛋队长的爹娘。
  就是他,带领鬼子和汉奸,到处清乡抓人,全县被他们抓捕、关押的共产党员、进步人士、抗日军民超过2000人,其中800多人被枪杀或者在牢房里被折磨致死。
  就是他,找人打造了96种刑具,专门用来对付地下党、八路军、游击队和其他爱国军民,造下了惨绝人寰的罪孽,成为远近闻名的恶魔。
  就是他……
  他究竟犯下了多少罪孽,已经没有人说得清楚了,大概只有阎王爷他老人家那里还记着帐呢!可以说,他的罪恶比罄竹难书还要严重十几倍!所以,徐家庄的每个游击队员,都想杀了他而后快。
  可是,这个家伙比狐狸还狡猾。
  在县城,徐小恶是“狡兔三窟”,赵大板牙却不知道有多少个窟。很多人都说,他基本上是一个晚上换一个地方睡觉,没有稳定的落脚之处。好几个村庄的游击队别动小组,多次派人进县城刺杀他,都没有成功。
  有一次,徐二蛋带着三个别动队员潜入县城,在垃圾堆边上“蹲点”三天,才等到赵大板牙的轿车开过来,他们一起开火,把车子打了个稀巴烂,可走近一看,还是白忙乎了一场,打死的是他那个县长鬼老爹,这个坏了肚肠的龟孙子,临时改主意,不坐轿车,自己偷偷拦了一辆黄包车跑了,把他老爹推上轿车,做了替死鬼。
  把二蛋队长后悔得,三天没沾一滴酒,他这是自己处罚自己办事不力。
  这一次出来偷袭徐庄,也是赵大板牙和徐小恶的主意。因为小日本投降了,他们的靠山倒了,怎么办?那就准备寻找新的靠山吧!还真就让他们找着了。
  前面说的那个国民党“抗战先遣团”,过去不抗日,专门搞摩擦,一见了日本鬼子就“兔子撒鹰”跑得快,魂儿早丢到20里地远了。8.15“波茨坦”一公告,他们马上就跳了出来,奉蒋委员长的密令,下山“摘桃子”来了,都处接收汉奸、伪军队伍,掉转枪口打共产党、打八路军、打抗日游击队。
  昨天下午,赵大板牙和徐小恶一起去拜访国民党“抗战先遣团”的马大凡团长(这里姑且叫他“麻大烦”吧!),申请将县保安大队和侦缉队改编为国民党军队的问题。
  “麻大烦”团长告诉他们,改编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先得带罪立功,务必抓紧跟八路军、游击队狠狠的干一、两仗,立了功就一切都好说话了,有了功劳,上报到蒋委员长那里,就很容易通过了,委任状就可以马上下达,保安大队的“膏药旗”,马上就可以换上“*****”了。
  晚上回到县城,两个家伙关起门来一合计,一条毒计就出来了:对!就偷袭徐家庄,要干就干一票大的,争取立个大功,也好给蒋委员长看看,我赵大板牙和徐小恶可不是吃素的,能打能扛,跟共产党、八路军势不两立,死磕到底!
  这样一来,“国军”营长就当上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继续在冀东大地作威作福,欺压老百姓,过官老爷日子,多美呀!
  他们之所以选择偷袭徐庄,理由有三条:一是徐庄离县城比较近,只有21里地,村庄附近都是大山,便于隐蔽进军和打突然袭击;二是徐庄是个大庄,有300多户人家,又是著名的抗日反蒋的大庄子,声名显赫,打下徐庄具有重大影响,在国民党那里容易挂上号;三是这几天徐庄附近正好没有八路军正规部队,只有一些土八路,而且游击队武器装备差,都是一些土枪土炮,战斗力不强,容易取胜,一偷袭保准成功。
  他们计算得最得意的一点就是:8月15日日本人宣布投降,16日、17日肯定是八路军、游击队放开手脚搞庆祝、放起鞭炮扭秧歌的日子,抗日根据地肯定是全民卸甲,毫无警惕,一片松懈,他们肯定能够出师顺利,一击而溃,一举成功!
  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良心算,他们的一切阴谋诡计,可能都要打水漂了。
  就在他们一路顺畅、快要扑到离徐庄不到5里地的地方,就被布置在高山上日夜观察的徐庄小哨兵发现了,用望远镜看了个一清二楚。随即就在绝崖峭壁之下的山坳里,给他们摆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口袋阵”,正好能够装上他们这100多人,死活逃不出去了。
  五两大烟土
  赵大板牙玩完了,他的两个队副也呜呼了:一个在出发前,就被他枪毙了。因为那个岁数比较大、见世面比较多的队副,良心未泯,一心想改恶从善,8月16日那天,在大队部苦口婆心地劝大板牙赶紧收手,不要再继续作恶了,立即放下武器,向八路军、游击队投降,求得当地老百姓的原谅,顿时惹起大板牙的恼怒。
  第二天出发之前,他就当着所有伪军的面,把那个想改恶从善的队副杀了祭了旗,表示他坚决与共产党、八路军势不两立、对抗到底的决心,这无形中又在他的“罪恶簿”上添了一笔新的血债。
  平心而论,那个队副以前虽然有罪,但他能够看清大局,悔过自新,重新回归中华民族子孙序列,实在是一种积极向善的表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错能改,不失为一个中华民族子孙。可是,赵大板牙却不让人从善,硬生生地要了人家的性命,着实该杀!
  剩下那个年轻的、总爱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称大哥的队副,是他的死党,一贯唯他大板牙命是从,是大板牙干坏事的得力帮手,又是暗中与国民党“抗战先遣团”勾结的联络人,因为这个家伙的不知道第几任野姐夫(他就一个姐),就是“抗日先遣团”的中校团副,这里面还套着很复杂的关系呢!
  这次偷袭徐庄,这个姓葛的队副也跟着出来了。可惜的是,刚刚进入山坳,这个小子就碰上了好“运气”,大脚丫子踩到了一颗威力巨大的触发雷上,第一个被炸得飞上了天,坐着“飞机”找阎王爷告状去了,连尸首都被炸成了碎片。
  山坳里,失去指挥的保安大队人马,群龙无首,顿时乱作一团,几十个人来回乱窜,拼命地往南面山口冲,都想马上突出去,尽快脱离眼下这个倒霉的地方。然而,南面山口“欢迎”他们的,却是一枚枚手榴弹的爆炸声、飞蝗般的子弹和箭雨。
  冲在前面打头阵,一心想立个大功、得几块大洋的几个黑狗子,全都被炸得血肉横飞,几条断胳膊断腿抛上了空中,又重重落下,看上去惨不忍睹,恐怖异常。
  到这时简单一“点名”,120多人的队伍,已经倒下、“坐下”了近一半,山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和痛苦大叫的伤号,剩下的几十个人,也被堵了回来,继续拥挤在窄窄的山湾里,等着挨宰。
  三小队打得真狠,徐大林这野小子真不赖,指挥有方,出手不凡,战果辉煌,有他堂兄二蛋子的风范!
  他手下的20个年轻人,早就憋足了劲,土枪土炮、手榴弹、炸药包一起上,没有一个含糊的。虽然武器土得掉渣,却是威力巨大,光着大脚丫子的庄稼汉们,人熟地熟,山熟道熟,纵横驰骋,仗着熟悉地形地貌的优势,不到五分钟,就把装备精良的保安大队前锋的进攻打垮了,逼着他们不得不返回山湾,再次进入“中心屠宰场”。
  “反击!反击!赶紧往两边山腰上突击。弟兄们,赶紧冲上去,宰了他们,我们就有活路了!”侦缉队长徐小恶,举着日本鬼子奖赏他的王八盒子,在人群中使劲吆喝起来。
  上行下效!他身边的一个死党,也学着他的样子,在那里拼命地嚎叫着:“弟兄们,都给我往上冲,杀上半山腰,干掉土八路,马上就有奖赏!队长说了,他准备了好多袁大头,都是用来奖励弟兄们的,打死一个土八路,赏50块大洋;抓住一个共产党,赏500块大洋。上啊,冲啊,抢大洋去啊!谁要是后退一步,老子马上毙了他!”
  “操你个狗日的,这俩瘪犊子,也太嚣张了!老子先‘奖赏’你一下再说!”“啪”的一声枪响,徐小恶身边的那员“干将”立马中弹,脑袋顿时开了瓢,脑浆喷了身边的徐小恶半边脸。
  “侦缉队的弟兄们,保安队的弟兄们,给我往上冲啊!半山腰的土八路不多,他们手里都是一些破枪土炮,没有什么可怕的,冲上去宰了他们就是胜利!”徐小恶一抹脸蛋上的脑浆,王八盒子乱举,继续在那里拼命嚎叫。
  可是,乱哄哄的队伍中,根本没有人听从他的指挥,保安大队的士兵和侦缉队人员依然来回乱窜,制止不住。
  “赶紧上去宰了他们,我们一起冲上半山腰,把土八路从石头缝里抠出来,杀他个尸横遍地,把这帮穷鬼统统干掉!”不管他怎么叫喊,伪军队伍中,就是没有一个人往山上冲,反而步步后退,一点一点向山脚下的山道中间龟缩。
  “谁带头冲上去,老子马上给他发二两大烟土!”伪军一个中队长,临时接替大板牙指挥,他想组织大家继续抵抗,或者马上突围,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你们他妈的都是孬种!老子马上给你们涨价!谁要是冲上去,老子给他发五两大烟土,够他妈的抽半个月的了!”为了活命,徐小恶这家伙铆劲的往上加码了,就看有没有人积极响应他的“号召”了!
  “五两了!五两大烟土啊!”一个保安大队的小队长,也在那个跟着凑热闹。
  虽然有个别黑狗子觉得大烟土香喷喷的,那玩意儿抽起来非常提神,闻一闻就能当一把“活神仙”,快活好一阵子,就跃跃欲试,准备去侥幸一把,可思来想去,还是没人真正敢冲出去。因为子弹不长眼,打着了谁,后果都是一样的:马上去见阎王!
  伪军们都怕死啊!他们明明知道,土八路虽然武器装备很差,但士气正旺,都是一群敢打、敢冲、敢玩命、敢刺刀见红的主儿。而且人家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一露头就可能成了人家的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命要紧啊!
  再说了,山上还隐藏不少威力巨大的土炮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轰隆”一下,把他们打个血肉横飞,找不着脑袋,或者缺胳膊少腿的。
  终归一句话:往上冲就得死,他们的命都很值钱,这个节骨眼上了,谁想去送死啊?除非他是傻子,或者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比如脑残之类。
  别说是五两大烟土,就是100两大烟土又能怎么样,终归没有自己的小命值银子。再说了,小命没了,就是给一万两大烟土,又有什么用处?人死了,烟土再好,也就无福消受了!
  南北两头的进攻越来越紧,到处都是喊杀声,保安大队和侦缉队的人两头被堵,左右冲杀也突不出去,只好倒着屁股往回退,很快两边的“屁股”又“顶”到一起了。
  这一下,目标更加集中、更加显眼、更加醒目,游击队员可就打得过瘾了,他们一个个隐蔽在大石头后面,三八大盖、汉阳造,还有土枪土炮,从石头缝里往外开火,一枪一个,一炮干倒好几个,把汉奸们当活靶子练枪法,唯独就是没人对徐小恶开枪射击,就让他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里面来回乱窜。
  二蛋队长手里拿着酒壶,一边喝酒一边对着山下大声呼喊:“徐小恶,你小子年轻力壮,你就多多‘辛苦’了,麻烦你再来回跑几趟吧,多替老子踩死几个,老子也顺便省下几颗子弹。”
  出发前,二蛋队长就告诉大家,这一仗很特别,不能按常理来,得变着法儿打,多要死的,少要活的,留下活的总是个麻烦,还得喂他们吃的,还得浪费粮食,多不划算?徐庄300多户人家,原本粮食就够紧张的了,乡亲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还有剩余粮食来喂这帮王八犊子?
  再说了,就是有粮食,就是拿着粮食喂狗喂猪、喂山上的野狼,也比喂这些披着人皮的野兽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喂狗还能对你摇摇尾巴呢!
  二蛋队长专门交代:一会进了山坳里开打之后,尽管往死里招呼。其他的敌人、甚至包括保安大队大队长赵大板牙,通通都可以打死在山坳里,一个不剩都行,唯独徐小恶,绝对不能当场打死了,必须抓活的,捆起来拉回村里游街示众。
  接着,派几个别动队员进县城,把他那个老不死的爹徐大甭子也抓回村子里来,先带着高帽子游斗一番,然后在村子后面的野狼沟挖俩大坑,好好上演一场活埋汉奸的精彩大戏,让乡亲们一人一锹土,活埋了他们父子俩,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当年,鬼子和徐小恶就是这样对待二蛋他爹和其他几个老游击队员的:挖了个两米来深的大坑,把人推下去,埋到半截子,只露出肩膀头和大脑袋,然后由徐小恶开始,领着在场的小鬼子、伪军、汉奸、侦缉队、特务队几百人,一人一锹土……
  今天,二蛋队长也准备来他个“照葫芦画瓢”,挖俩大坑,埋俩活人,品品那种场面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他心里想:那肯定是一种快意恩仇的感觉,非常解恨,痛快得不得了!就像当年武松武二爷拿刀子宰了害死他哥哥的仇人潘金莲、西门庆等人一样。
  要是当场架张小桌子,摆个小凳子,弄上一壶老烧酒,再来点花生米、老咸菜疙瘩之类的下酒菜,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烧酒,一边看活埋汉奸,肯定特别趣味!
  不过,上面这些都是二蛋队长临出发之前的想法,现在可顾不上去想那些了,下面的汉奸还没有消灭呢,哪还有心思去琢磨别的事情?
  只见他把手臂一掳(他穿的是无袖布衣,根本就没有袖子,也就无法去掳大袖子了),瞪大了眼珠子,又骂了起来:“奶奶的,好你个狗汉奸,进了老子的‘口袋阵’,居然还想反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子让他‘反击’个够!小顺子,你赶紧打个信号,让二小队的人拿土炮瞄准下面汉奸扎堆的地方,再给我狠狠地来两炮,让他们再乱呼一点,就更有热闹瞧了!”
  “好!队长,我马上传达!”小顺子已经给二蛋队长当了好几回临时通信员了,这次大概是第五回吧?他马上拿出一面黄色旗子,高高举起,然后又放下,这样重复了三次,“队长,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估计马上就会开炮了!”
  “好!你还趴在我的左面,从石头缝里往下瞄准,干死一个是一个。你当临时通信员,也别耽误了杀敌人,立功受奖是要算人头的,那才是真家伙!记住了吗?”
  “记住了,队长。你奖给我这杆三八大盖,也不是用来吃素的,多少也得给你挣回点面子!”小顺子说完,瞄准下面就是一枪,一个保安队员应声倒地。
  “好小子,有点老子的性格!过几个月老子提拔你当个小官!”
  “谢队长了,我不想当什么小官,就想正儿八经当你的通信员,跟着你去打大战!”
  “有志气,不愧是你爹的好小子、徐庄的小老汉子!”
  其实,小顺子挥动第一下小黄旗,正在指挥二小队开枪杀敌的徐青松就看到了,马上命令炮手装火药,往山下的人堆里开炮。
  “青松叔,两杆松树炮都装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开炮?”土炮组长小声请示徐青松。
  松树炮算是最原始的土炮了,就是把一根直溜溜的、比大腕粗一点的松树一豁两半,在前面一大段中间抠出一个槽当炮管,后面部分不抠空,用来顶着后坐力。然后再用铁箍重新箍上,上面再钻个小眼,就成了一门松树炮了。
  先从小眼里安上捻子,再从前面“炮口”往里装上火药和铁砂、铁豆子、断头钉之类的杀伤物,完全依靠炮手目视测距。瞄准之后,马上点燃捻子,就可以开炮了。
  松树炮虽然准确度很差,杀伤力却不可小视,一炮打下去,杀伤一大片,但基本上要不了命,除非铁砂和钉头钻进了太阳穴、心脏、大动脉等要害部位,一般死不了人,但却是压制对方最有效的重武器。
  “奶奶的,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开炮啊!要是晚了,打不着人堆了,臭蛋子第一个就得骂我!”老车把式徐青松,也是大字不识一个,一溜水的粗言粗语。
  “好!我们马上瞄准开炮!”
  从传信号到现在,大概也就过了不到半分钟,二蛋队长就有点等不及了,拿着望远镜直往二小队的阵地上瞄,马上看到了北面半山腰正在“快速反应”:一门土炮已经稍稍调转炮口,“轰”的一炮就打了下去,正中山沟里的人群,一下子轰倒五、六个,边上几个没有被轰倒的,也鬼哭狼嚎起来:
  “我的妈呀,我中炮了,胳膊被打伤了!”
  “疼死我了,我的眼睛被砂弹打瞎了!”
  “我的腿!我的腿被打断了!”
  一枪一个
  还没等那帮黑狗子明白是怎么回事,“轰隆轰隆”又是两声巨响,山头上的另外两门松树炮,也跟着开了火,山沟里又是一片乱哭乱叫,看得二蛋子太过瘾了。
  “奶奶的!二小队还真他娘的不含糊,动作真快,打得也很准。小顺子,给我记住了,回村子马上奖励他们两罐烧酒,一人两大碗,让他们乐呵个够!”
  “队长,我记住了,回庄后奖励二小队两罐烧酒,一人两大碗。哈哈,这下青松叔这老头儿该乐屁颠了!”
  “就你多嘴!”
  二蛋队长大大咧咧、骂骂咧咧的声音,马上通过两边高山上的峭壁回音,传到了各个山头,潜伏在里面的游击队员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紧接着下来的回应,也是接二连三,争先恐后。
  “队长,你偏心眼子,就向着二小队,向着青松叔!”
  “队长,我们刚才也打得很准啊,干倒的二鬼子比他们还多好几个呢,为什么不奖励我们几罐老烧酒?我们也馋酒了。”
  “我们也打得不赖!我们也要奖励老烧酒!我们也要一人两大碗,干个痛快!”
  “你们这帮混蛋,瞎吵吵什么?我就偏向了青松叔,能乍地?青松叔那么大岁数了,还天天跟着大家钻山沟、打鬼子,能不让人尊重吗?你们他娘的就知道抢酒喝,都是一群酒鬼,正事不干!黑狗仔们还在山道上乱蹦达呢,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打?要是让黑狗子跑了,看我不扒你们的皮!”说着,吹了吹正在冒烟的匣子枪枪管,然后往山下一点,“啪”的又是一枪,下面一个正在指挥的伪军小队长,就被撂倒了。
  打完了,他还对着侧面的小山包,大声招呼起来:“看到了吗?就是这样打,一枪一个,绝不空手!浪费一粒子弹,都是孬种!”
  “哈哈,俺们的臭蛋队长真是神枪,一枪一个,看得好过瘾啦!”
  “那你们就好好学学吧,也跟着一枪一个,来他个四面开花!”接着,又学着广西山民对山歌的样子,跟在对面山头指挥四小队的徐洪水“对唱”起来:“洪水叔,怎么样?有乐子看了吧?”
  “我看也不乍地,也就那个样子了吧!才一枪一个,看得不太过瘾!”洪水叔也不落后,抬起三八大盖,也是“啪”的一枪,撂倒一个侦缉队员,打的是那个家伙的心脏部位,一丝一毫都不差。老猎户名不虚传,枪法奇准。
  “洪水叔,你也不赖嘛,也是一枪一个,我们再来比试比试,看看谁最能‘点名’?”
  “队长,他娘的今天运气不太好,下面尽大石头挡着,估计是打不了‘穿糖葫芦’了,真没劲!”
  “洪水叔,你不要着急嘛,说不定还有机会给你‘开洋荤’的,就看你能不能瞅准空子了!”
  这时,山沟里更乱了,战马嘶啸,人马冲撞,滚滚浓烟之中,剩余的伪军和侦缉队人员,就像一只只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总想夺路而逃,又总是逃不出去。
  他们刚刚冲到两头山口,又被一阵土炮、手榴弹和炸药包砸了回来,还得继续憋在山道上,当无头苍蝇,等待土八路来“灭蝇”。
  看到这种败象,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徐小恶,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但又无计可施。他举起王八盒子,连连向半山腰瞄准开枪,还真就被他打伤了一个游击队员。
  “他妈的,这个王八羔子还这么猖狂,看我不把你的卵子割下来喂狗!要不是我们的臭蛋队长有令在先,一定要抓活的,我他妈的早就让这个恶棍脑袋开花了!”半山腰马上传来了那名受伤的游击队员的低声谩骂声。
  看来,他已经气得够呛,对二蛋队长不让大伙儿干死徐小恶、一心要抓活的这一决定,深为不满。
  “你这小子真是笨蛋!不能打死他,还不能挑着他身边那些坏种搂火出气吗?你看我的!”一个老游击队员一搂火,“啪”的一声,一个侦缉队员就横在了地上。
  “看到了!老子也这么干!”左臂受伤的游击队员,刚刚让同伴包扎好,右手单臂举枪,就向山下开火,以泄怒气。
  再看看山脚下的弯道中,场面还是那么“热闹”。
  有五、六个侦缉队员围在徐小恶的身边,个个惊慌失措,死命的往石头缝里钻,恨不得里面突然现出个大山洞,也好让他们立马躲进去,不再让两边半山腰飞来的子弹、土手雷和其他土兵器攻击他们,夺去他们的狗命。
  这些人都是徐小恶的死党,平时陪着他一起吃喝玩乐,逛窑子、进赌场,在县城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老百姓都恨死他们了。
  徐小恶还真就没有白宠着他们,关键时刻都围拢在他身边,死命地保护着他,真是一帮好奴才。
  其中的一个瘦猴子小队长,吃饱了撑的,居然要出风头、逞能耐,哪曾想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阵脚大乱的保安大队士兵,大声嚷嚷起来:“队长队长,你快看啦,保安大队又顶不住了,他们的大队长赵大板牙被土八路打死了,他们一中队的中队长,还有两个班长,都被土八路打死了,你看怎么办好?”
  “你他妈的嚷嚷什么?想找死啊?想动摇军心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徐小恶回过头来,掉转枪口,就对准了那个瘦猴子,准备杀人。
  边上那个矮胖矮胖的侦缉队副队长一看要出事,马上压住徐小恶的枪口,连连劝说起来:“队长,请你息息怒,饶了他吧!我们一进这个山坳,就中了土八路的埋伏,确实很晦气。现在保安大队和侦缉队都是阵脚大乱,赵大队长又被土八路打死了,人心惶惶是很自然的。我们现在需要想法子,赶紧收拢队伍才是正理儿。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自相残杀了,乱杀自己的弟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还请队长三思。我这并不是为他辩解,只是就事论事。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跟着你出生入死,趟死尸,滚油锅,从来没有过二心,一直跟着你死扛到底。他也一样,对你一直忠心耿耿,还好几次拼命保护过你和老太爷……”
  “谢谢李大哥为我说情!”
  从上面那几句话就能看出,这个姓李的家伙还真有点心机,而且对徐小恶也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硬分子。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杀他,放过他这一回。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仗打得怎么样,是死是活吊朝上,你们几个也得给我顶住,绝对不能当熊包,更不能去巴结共产党、向土八路投降,一定跟着我死拼到底,决不能趴下了!咱们这几个人都他娘的一溜水儿,以前都砍过不少八路和老百姓的脑袋,个个都和他们有血海深仇,怎么着,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们。咱们要想活命,只有靠自己杀开一条血路,闯出这个鬼地方,赶回县城去,带着剩下的弟兄和武器装备,马上去投奔国民党‘抗战先遣团’,当上了国军,依靠蒋委员长的‘铁字招牌’和国军的强大力量,才有我们几个的活路。知道了吗?”躲在巨石后面的徐小恶,嘴上、手上都没有闲着,一边恶狠狠地对手下进行训导,继续灌输他从日本鬼子那里学来的法西斯思想;一边连续不断的向前面乱哄哄的保安队开枪,击毙了两个想抢夺取战马逃跑的伪军小头目。
  姓李的副队长举着匣子枪,舔着大脸,一个劲地表忠心:“队长放心!我们都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几个和共产党、八路军是死对头,早就结下了死仇,永远也解不开了,也就只能你死我活地跟他们干到底了。即使我们松了套子,不想跟他们拼了,趴在他们脚下告饶,肯定也是转不了轴儿,他们肯定不会饶了我们,在共产党、土八路那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落脚’的地方,必须把他们通通干掉,才有我们的活路。我们几个今天要是还能活着出去,就还和以前一个吊样,死死的跟着你干,一起去当国军,捞个连长、排长干干,继续打共产党、打八路军,消灭这帮该死的穷鬼!”
  这家伙也够恶毒的了,说出来的话,个个字都带着仇恨、带着血印!
  刚才徐小恶虽然毙了两个伪军小头目,还是没有制止住保安队的混乱,真是兵败如山倒、枪响鸟兽散。看来,失去指挥的部队,就是一盘散沙,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还谈什么战斗力?
  “这帮家伙真他娘的熊蛋一窝,都孵不出一个鸡仔儿来。那么多人,没几下就让土八路给打趴了!我早就说过,保安队都是一群‘水货’,马屎外面光,中看不中用,表面上光光鲜鲜的,一上了战场就‘拉稀’,顶不了什么大用场,和我们侦缉队相比,战斗力还差上一大截!现在看来,要想出人头地,还得靠我们自己腿肚子粗、刀把子硬,两条胳膊有力。瘦猴子,我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上去给老子挣回点面子来……”眼看着保安大队迅速溃败,赵大板牙也被干掉了,群龙无首,徐小恶心里着急,就准备独自撑头,把两股部队收拢起来,继续抵抗,然后寻找出路,以图自救。
  “队长,想让我干什么?你就吩咐吧!”瘦猴子点头哈腰起来。他以为活儿很轻松,也就没太当回事。
  这大概就是很多老兵油子的一种通病:成天满不在乎的!是死是活吊朝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徐小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命令道:“你马上给我冲过去,到前面那棵大树底下,向在那里躲着的保安大队二中队周队长传达我的命令,就说他们赵大队长被土八路打死了,保安队和侦缉队必须马上合并起来,统一由我指挥,大家齐心协力才有活路。你告诉他们,务必听从我的命令,我们一起往北面冲杀,拼死冲出去。谁要是不服从我的命令,我马上毙了他!”
  “队长,这……这太危险了,我……”瘦猴子一听,马上哆嗦起来。
  土八路还在两边山头上不停地射击,有几处火力还很猛,暴露在山道上的县保安队的队员,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不是见了阎王就是断胳膊断腿,瘦猴子早就看得胆战心惊了,哪还敢轻易的往外冲?
  就是这块大石头后面,算是个射击死角,土八路打不着,还算是个安全之处。即使这里,只要脑袋往外一伸,半山腰上的子弹也会象雨点般的飞来,打在石头上,冒起一个个火星子。
  瘦猴子非常害怕,禁不住迟迟疑疑起来,一直没有挪动步子。他确实不想去冒险,更不想马上丢了脑袋。因为他只有一条命,一不小心就会挨枪子儿,一命呜呼可不划算!
  “你他娘的想抗命是不是?刚才老子已经饶过你一回了,你还不满足?想找死是不是?告诉你,这次你要是不服从命令,老子就六亲不认,马上一枪蹦了你!”经过连连劝慰、刚刚缓过一点口气的徐小恶,再次拉下脸来,又变成了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马上又要开枪杀人了。
  老兵油子找挨抽
  要说这个老兵油子和徐小恶的关系,还真有点特别。
  老兵油子姓张,叫张大贵,老百姓通常称他“张大鬼”。这个家伙杀人不眨眼,心肠狠毒,有如鬼蜮蛇蝎。另外,这个家伙也很油、很滑头,做事很鬼道,名如其人,名副其实。
  “张大鬼”无家无业,孑然一身,原来是赵大板牙家里的民团,“吃军饷”已经11年了,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兵油子。他不愿讨老婆,也就更谈不上有孩子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管着自己这张嘴,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去操心。
  日本鬼子把民团中队改编为县保安大队时,他也跟着自己的少东家“保安”了,第一年当了个“中士老兵”,第二年就混上了个上士班长,从此开始风生水起,也慢慢摆起威风来了。
  赵大板牙看到这小子是自己家的“老班底”,以前为自己看家护院好几年,枪法比较好,也很能玩命,一直很器重他,还琢磨着找个机会给他提拔提拔,可苦于暂时没有位置,未能如愿。
  加上这个家伙特别爱抽大烟,一抽过大烟之后,就全身大泄,萎靡不振,严重影响战斗力,遭来小日本的反感,赵大板牙几次推荐他升官,都让日军中队的小泉纯太郎队长给“啪”死了。
  “张大鬼”流年不顺,从此破罐子破摔,胡捉乱闹起来,好几次给赵大板牙惹了事。有一次,这个家伙胆大妄为,居然把一个日本骚娘们给睡了,过后还想赖账,不给人家钱。
  你想一想,日本娘们是那么好睡的吗?这事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天中午,当赵大板牙带着两个亲信到妓院找窑姐时,那个日本骚娘们马上拽着他告刁状,非让赵大板牙好好整治一下“张大鬼”不可,否则就到小泉队长那里参他一本,说他纵容部下为非作歹,故意祸害妓院,欺辱日本“女良民”。
  什么他妈“女良民”?不就是那些连随军妓女都当不上的日本婆娘——破烂货吗?人们都说日本姑娘完犊子,我看她们连“完犊子”都够不上,顶多只能算是个鳖犊子、骚娘们、下贱货!
  一直把小日本当干爹的赵大板牙,哪敢得罪他的顶头祖宗小泉纯太郎?没法子,他只好外战外行、内战内行了。马上回到保安大队,把“张大鬼”招来,拿他开刀:“对不起了,兄弟。日本人挤兑我,你少东家我呢,没有别的法子,也就只好拿你来出气了,兄弟你就多包涵点吧!”
  怎么出气?
  “兄弟,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来,这20根‘面条’是少不了的,如果少了,少东家我,也不好向日本人交差,兄弟你就担当点吧!”赵大板牙操起马鞭子,然后大叫一声:“来人啦!把‘张大鬼’的裤子给老子褪了!”
  随着招呼声,外面大步走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他们一左一右同时出脚,照着“张大鬼”的两个膝盖后面的腿弯部就扫了过去,马上把“张大鬼”扫跪下了,然后一伸手,就把“张大鬼”的脑袋按了下去,来了个前低头、后撅腚。
  这是原来赵家大院民团中队的一种处罚方法,也叫“赵家家法”:凡是犯了事儿的民团队员,被抓回来或者被招呼进来后,都要经过统一的“工序”:先是由两个大汉扫腿跪下,然后来个前弓后撅,等待扒裤子。
  “少东家,是‘圆褪’还是‘豁褪’?”两个大汉大声请示道。
  “圆褪”比较“文明”点,就是顺手把裤子推下去一大截,把屁股漏出来,方便马鞭子抽打就行了,这算是最轻的刑罚,比较照顾面子。
  被“圆褪”的,一般只是挨20鞭子就可以了,如果赵大板牙稍稍起了点同情心,下手轻一点,一般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一阵疼痛是少不了的。
  至于“豁褪”嘛,那就比较难看了,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拽着裤口使劲一撕,整条裤子都被撕了下去,腰部以下,包括屁股、大腿、小腿,还有肚脐眼下面,全部都被“公开示众”,抽打起来,也就不分哪个部位了。
  “那就‘圆褪’了吧!都是自家弟兄,我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吧!也不是什么忤逆、灭门、挖祖坟的大罪,不就是玩了个日本臭娘们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说‘张大鬼’啊‘张大鬼’,你小子瞎了狗眼是不是?县城里那么多妓院,那么多女人你不去玩,偏偏要去惹那个狗操的日本骚货,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连带着老子也要跟着你吃瓜烙,太他娘的不争气了。你要想尝个鲜,就到郊区老百姓家里划拉个十二三岁的嫩雏来,可劲的祸害,也比这强多了!就是整死了也不要紧啊,反正那些穷鬼们都是贱命一条,没什么可惜的。即使捅了篓子,至少也没有惹着日本人吧,老子也可以替你担当点啊。你他娘的是不是抽大烟抽多了,脑袋里进狗屎了,非要去惹日本人?”赵大板牙一边往前走一边骂,来到“张大鬼”侧身,一抬手“啪啪啪啪”就是四马鞭。
  虽然痛得钻心,“张大鬼”愣是一声没吭。他也很清楚,少东家用“圆褪”处罚他,多少算是给他点面子了,他不能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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